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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末浮生记-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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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若他日有成,位列三公,恐怕送来的黄金就不是百镒,而是千镒、万镒了。你只须提醒张大人此点,纵然仅百两黄金,他也必会欣然接受。”

颜复搓手笑道:“那……真若成事,我可得黄金五十镒?”我含笑点头,他便满面春风地去了。见他出厅,这才深吁了一口气,坐下来擦擦汗,忖道:老子当真是节省得很,还有盈余哩!有得多总比亏空好……想到这里,又省悟了一点,随口唤来一人,道:“去府门外路旁茶坊里,叫一个袁府的家人来。”那人不敢怠慢,应声去了。

只片刻功夫,立刻便有一袁绍的家丁急匆匆地赶来,有点吃惊地道:“掾属大人真有过人才干……只顷刻间,不但能够人府,还竟能支动张府家人。”

我淡淡一笑,可没打算把这层“奥秘”讲给他听。只听他又笑道:“原来袁大人曾派司马刘永以重贿求中郎将,却连张府的大门都没跨得进来。”

我心里一动,装作不经意地问道:“他那时候带了多少金银?”

家丁想了想,道:“好像是黄金、白银各五百镒,珠宝珍货足一匣。”

足足一匣!我心里顿时有些愤愤不平了,袁绍试过了自己的亲信,凑足了金银,也还不成。却拿我当凯子,不但给得少了,连路子都要自己走,也没说让那个姓刘的来传授一点经验。

我挥了挥手,道:“且派人回府去告诉袁大人,关系能否疏通,全靠财气,现在我手里已经很是紧张,希望他能再拨一点。”又悄声道:“你可以把我现在的情况说一说,他必会高兴。”

那人喏喏地抱拳离去。小憩片刻,便见颜复又走回厅来,二话不说,先坐下来喝了口茶,道:“我为哥哥的事情,真是磨破了嘴皮呀。哈哈,张大人说,请哥哥到后堂见面。”

我也是哈哈地假乐,站起来又奉了两颗珠子,道:“那就烦劳弟弟带路啦。”颜复笑得嘴都歪到了一边,道:“使得,使得。”

张让府里,真不啻于帝王庭园。奇花异草,假山曲池,亭榭回廊,还有花园里到处蹦达的麋鹿,无一不显示出与众不同的繁庶与富贵。外府和内府之间,是一块极长的照壁,在高耸的松柏荫蔽之下,已是爬满了绿色藤蔓,经过内府回廊,见院内处处盛开着不同颜色的花卉,令人心下大畅。

颜复恭敬地领着我来到后堂,张让正斜倚在靠榻之上,令两名美貌女子捶腿。我心下大悦,忖道:原来这个时代开始,就有了按摩这一职业。可惜还不够健全,应该和桑拿、洗浴一起混合处理,才能有些赚头。忙上前抱拳道:“在下袁大人府上守掾属颜鹰,参见张大人。”心里又想:这年头,割了鸟蛋当太监,当真是再舒服没有了。一个个人模狗样地,往榻上一躺,马上便有人替你按摩。只要你鼻子哼一哼,王公大臣们便赶忙跑来送礼,爽啊!

张让微闭着双眼,过了大半天,才阴阳怪气地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袁绍这小子。赵忠他们对我说,袁绍不应辟命,蓄养死士,有叛逆之心。我见他生得仪表堂堂,还着实替他辩解了一番。嘿嘿,没想到,袁绍还真有二心,今日被我看见,他与王越那帮子狐党勾结,定是要阴谋作乱哪。”

颜复退在一边,不敢答话。我心道:张让的几句话,马上便陷袁绍于不忠朝廷的大罪之中。若是被昏庸的皇帝听到了,还不知道袁家要遭什么灾呢。这天杀的。躬身笑道:“张大人多虑啦。王越之辈,不过草莽粗人,只有几分气力,哪配称做‘狐党’。袁大人英雄气概,喜欢与这些布衣打交道,实际是想摆出一副折节下士的气度罢了。袁氏四世五公,家门素为皇帝依重,若说阴谋作乱,难道不怕杀头、不怕灭门吗?即便他包藏祸心,也不至于公然如此。今日大人被阻会宾楼,实是因在下而已,而与袁门无关。”

张让闻说,挥手令侍女退下,睁开了眼睛,道:“因你而起?你是什么东西?袁绍仗着自己家族势力,从不把我们这些先帝老臣放在眼里,累不受朝廷辟命,隐隐有对抗之心。难道我还错怪了他不成?”

我知道在这个问题上不能与他多讨论,假作未闻地笑道:“张大人为皇帝倚重,日理万机,实在是我朝之栋梁也。不过大人办理朝政太多,也容易累坏了身体。一切还要以健康为重嘛。”张让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却不再辩驳。

我立刻接上去道:“袁家世受皇恩,满门豪族,当然也免不了自高自大的脾气。有时候做起事、说起话来,引起磕磕碰碰是正常的。大人您是先帝老臣,随侍圣上,权威无限,就是他贵族出身,又能奈您老何?您只需在皇帝面前说上两句,管叫他全家弹指之间,便灰飞烟灭。小小竖子袁绍,又怎么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张让听得脸露笑容,从榻上坐起,道:“对,对对!我的话可从来没有落空过,上至三公、下至千石,哪一个没有给我送过银子?”

颜复在一旁也插口道:“是啊,给我们家大人送东西的,每天少说也有百家,排队都排不过来呀。”

我嘿嘿笑道:“他们都托了张大人的福,才有今天。而袁家四世五公,权势极大,若能与张大人联手,那还有什么事情不能解决呢?所以今儿我好言相劝,鄙上便命我送黄金百镒以请罪,望大人看在袁绍素有声名的分上,不予追究冒犯大人的事情。他日鄙上有成,张大人在朝中也有了铁杆靠山,此乃一举两得也。再说,袁绍是真心实意地想为张大人效命,您看他见了您那种恭恭敬敬的样子,就知道他存了什么心思嘛。哈哈,哈哈。”

颜复听得眉飞色舞,见我给张让这么一个大台阶下,暗暗地还伸出大拇指来,朝我比了一比。张让大笑道:“汝真是能说会道啊。也罢,今天的事情我们就算了,只要袁绍今后为我多效力,升他的官嘛,还是轻易得很哪。”

“多谢大人。”我作揖拜谢已毕,张让又走近前来问道:“不知兄弟如何称呼啊?”一只手已然搭在我的肩上。

我忽然明白,袁绍为什么怕他怕得要死,原来这家伙当真变态!忙笑道:“在下姓颜名鹰,刚刚已经告诉过大人了。”

张让又搀着我的手,拉我上榻坐了,这才道:“真想不到,袁绍手下还有你这般的人才。”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我,嘻嘻地笑了起来,“我有意推荐于你,不知道君下之意如何?”

他的手在我的手上来回抚摸,不禁让我背后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强笑道:“这,这当然好。不过我现在已在袁绍手下听用,如果背他而去,恐难有借口。”

张让笑道:“这我自有办法。请先回去告诉袁绍,就说事情办成了,我已收下了他的礼物。”侧过头去唤来颜复,道:“给这位小兄弟打赏。”

好容易出得张府大门,不由得吁了一口气。依言以金珠三颗、黄金五十镒为赠品,-送于颜复,便听他好一阵“哥哥”长、“哥哥”短地甜叫,连门口众家丁亦是上来赔笑见礼,当下揣着赏银,扛着“盈余”,得意扬扬打道回府。

那十名壮汉便每人得了一锭赏金,俱是眉开眼笑,再无半句废话。袁府上下,从管家袁沦到库房值事,也都在人府后五分钟之内搞定。这才马不停蹄地赶去和袁绍见礼。

袁绍得了消息,已是在正厅降阶相迎。一见面便哈哈大笑道:“颜兄弟辛苦了,快来厅内说话。”很是高兴地将我请进厅里。我抱拳道:“幸不辱命,只是张让府上,似铁壁铜墙一般,若没有将军指点,我还真进不去呢。”

袁绍笑道:“这哪有我的功劳,全是颜兄弟一人机智聪敏,这才能将一场大灾,消弭于无形。适才子范已向我讲了,颜兄弟独闽张府,竟还能见到张让,真是不简单哪。”

即命家丁另抬一箱黄金与我,以作赏赐。

我赶忙谢过,顿觉脸皮又厚了一层,笑道:“将军过誉了。在下只不过通通门、跑跑腿而已,哪里有什么功劳了。全赖将军洪福,这才化解了一场纠纷。”

袁绍见我不居功,更是喜欢,当下叫来袁沦,道:“从今天起,颜兄弟就是我袁府的一员了。我提升他为府内副总管,将内府钥匙、库房等一应器物,都交颜兄弟管理。”我赶忙称谢,袁绍笑道:“你忙了一天啦,也快去看看夫人,吃顿饱饭,好好休息一晚,明早我们再谈。”

我躬身应命,和袁沦一起退下,走出厅外,他朝我一笑,道:“恭喜颜兄升任副总管,以后府内、府外,我还要多多依赖兄弟之才呀。”

我从怀里取出一锭金子,塞在他手里道:“子范兄多多照拂,我初来乍到,有什么便利、规矩,还请兄弟多多指点哪。”袁沦笑道:“那还不好说。”当下彼此都是心照不宣地哈哈大笑。

吃过饭赶回去时,天色已黑。小清在房内踱步,略有些烦躁地道:“你今天都干什么去了,让我等了这么半天,也不见回来。”

我笑着将今日之事都说了出来,小清坐下来,“噗”的一声笑了,“怪不得我见他们送来许多金子,还以为你又从哪儿偷来的呢。”

我笑道:“鄙人最大长处,就在于节俭。对了,今天从张让手心里,还省出一粒珠子。”小清掩嘴而笑,道:“你害不害臊,这些东西拿得一点儿也不光彩。”

我正色道:“有什么光彩和不光彩之说啦?这年头,手段若不够狠、不够辣,必死无疑。还记不记得我们在神海族遭过的难,谁会想到卫立、欣格是那样的人呢!后来我又轻信了李升,害得我的部众们至今不知死活。我那时已在暗暗立誓,要心狠手辣地做人,不择手段地捞钱。”

小清道:“我总是说不过你的。”接过我递上的珠子,奇怪道:“这么大!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我笑道:“当然是真的,姓袁的都是高官显贵。我还记得马老二的姨父是司徒袁隗的远房表侄呢,这样看来,我和袁家还有大仇,哈哈。可不知道在袁家还能待上多久。”看着小清把玩那颗明珠,忽地心里一悚,道:我靠这种办法弄来的东西,送给小清,倒显得我的心不诚了。问道:“小清,我将九颗珠子都送到了太监府上,留一颗给你,你不会介意吧?”

小清嗔道:“我当然会介意。难道我和太监是一类货色吗?”却将那颗珠子递还过来,摇了摇头,“不过我也早不用这些累赘的饰件了,可能那是在我死去以前的事了……”‘咬着下唇,一脸郁郁不乐的样子。

我不想看到她不高兴,忙蹲下身,仰视着她的眼眸,“别再提过去的事了,现在你是我的妻子,我最最宝贵的财富。就算你要天上的星星,老公我也得想法子去弄来。我要你快乐、幸福,苦点累点算得了什么,就算干些再见不得人的事情,我也是心甘情愿的。”小清仔细地看了看我,忽地“扑哧”一笑,伸手点点我的鼻子,柔声道:“你呀……天生就是个坏蛋头子,要你做些好事,可真不是容易呢。”

我捉住她的手,吻了吻,心里忽感温馨,随口道:“小清,你洗澡了吗?”她看着我,惊讶地摇摇头,我便狡黠地笑道:“我来帮你洗。”

几天以来,袁府所有家人,无不对我毕恭毕敬。上至总管,下至看门的,都是客气万分,有几个还偷偷地送来礼物,托咐关照。我当然是照单全收,因初来不熟,还没沦落到公然开口要贿赂的地步。其次是我的地位也“水涨船高”

了,袁沦在我新任职第二天给众人的训话中极为重视地道:“以后要称颜大人。”

袁本初近来和我谈得甚多,听他的意思,似是怀有鸿鹄之志而无法施展,空有满肚才华,只能盘桓檐下似的。可是每一件事情,他都会喋喋不休地说上半天,令人相当恼火。

有一次我实在无法忍受了,便笑劝道:“袁大人年轻有为,何必灰心丧气。现在只不过时机不遇尔,姑且耐心等候,我料必不会太久的。”

袁绍笑道:“若如君所说,则某又何必担忧呢……嘿,我友曹孟德,只因和宦官关系近上一些,现在已经是都尉啦,可让我这小小侍御史太挂不下面子了?”

听他提到曹操,心里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喜欢。笑道:“曹操?敢问袁大人,此人如何。”

袁绍“哈”的一声,道:“原来你也知道他。”呷了口茶,脸露微笑,“这小子从小没有教养,什么事都会做得出来。我时常和他交游,一起乐哉乐哉,那时还真是快乐。我记得他喝了酒,便会到处找方便之处……哈哈!”强忍着大笑,又道:“不过这小子真有些本事,从讨黄巾于颍川,斩首万计,所掳马匹、兵革极多。申报朝廷,现已迁济南相了。”

我心道:济南离这里可不算远了。一有机会,我便独个儿奔出去,若见不到曹操这等著名枭雄,可太对不起我这趟“旅游”了。道:“将军的朋友,真是遍及四海啊。我最喜到处领略山光水色,若能像曹操一样,到处喝酒、赏玩,官做到哪儿就玩到哪儿,可真是痛快。”

袁绍笑道:“颜兄弟怎有如此闲情雅致!某以为,大丈夫为人立世,当图功名,为后世典范。尽想些舒舒服服之事,可难以有所作为呀。”

我忙躬身道:“袁大人教诲的是。”心道:老子到这儿来能干什么?史书上可没写过我一个字。不然我要和曹操、刘备等人同名同姓,还不彻头彻尾地改造一下天地吗?可现在,我除了玩玩乐乐,还能干什么呢?当下辞了袁绍,径去和小清一起逛街。

小清这些天闷得发慌了,虽袁府内眷常来找她,但她不懂得这时候的那么多规矩,因此不太乐于接受邀请的。和我在一起,自然不同。快乐的神情,亦是不能言表。我笑道:“这时代封建得可以,我们在一起走着,那就是大逆不道。在一起吃饭、逛街,说不定还会招来群殴呢。”

小清淡淡一笑,抓住了我的手,“买些好看的衣服去。你这身打扮,可该换一换了,怕是怎样洗,都洗不干净呢。”

我们牵着手在洛阳城里漫步,毫不忌讳人们诧异、愤怒或者敌对的目光。走到一家名曰“刘记金”的店铺,刚想进去兑点银两,便听背后突地有人骂道:“伤风败俗!”

我回头一看,一个老头气呼呼地,站在街对面指指点点,立刻便有许多看热闹的人围了过来。我对着小清笑笑,又看看老头,道:“老家伙,你他妈骂谁?”佬头挥舞着拐杖,连胡子都气得飘了起来,“我……我骂的就是你们,你们光天化日之下,还要不要脸!”

我咬牙切齿地忖道:自从母系氏族公社以后,占了统治地位的便是男人,这些个家伙,是封建势力的最顽固派,是倡导妇女三从四德等陋习的忠实代表。老子既然来到这里,你们这些个老封建、老流氓便统统要注意了!阴笑连连,“我怎么不要脸了?我和我夫人拉拉手、散散步,难道也犯了王法不成?你口口声声骂我们不要脸,到底我们哪儿做得不对哩?”

那老头拐杖重重一顿,声嘶力竭地道:“拉着手就是不对!你们不要脸,我们还要脸呢。你跟这个女人,就这样招摇过市,我……我今天便要大家评评道理。”

众人也纷纷点头附和。我心头火起,冷冷道:“谁?谁招摇过市?男人和女人拉拉手,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你这个老家伙,表面上道貌岸然,也不知道背地里玩了多少女人,那何止是拉拉手!嘿嘿,你有本事就不要碰女人,你要说你一辈子没碰过女人,那我才真服了你。哼哼,恐怕你没那个本事吧?不碰女人,你的孩子都是从谁肚子里生出来的?难道是你吗?”

那老头呼呼哧哧地喘着气,指着我,呻吟道:“你……你血口喷人!”脸色都变紫了。那些围观人中便有一些人开始笑了起来,胆大的便叫道:”他说得对呀!不碰女人,怎能生出孩子?“”若是按他所说,与女子拉手就无礼,那天下便没一个男人有礼。“众人纷纷点头,极少数人也都默然了。我大声道:“除了太监!”

众人一怔,随即恍然,狂笑声不绝于耳。那老头两眼一直,捂着心口大叫一声?跌在地上。我冷哼两声,从怀里掏出一两银子抛下,毫不怜悯地道:“老家伙,拿去治病吧。这么够呛,还要充英雄。“摇摇头,牵着小清的手走进铺子。小清紧紧拉着我的手,轻声道:”你这么这样对待他?”

“你老公最痛恨这些教唆犯,平日里满嘴胡言乱语,天底下不知道多少女人深受其害!我可不愿意他把这套东西强加到你的头上。”

小清笑道:“我可早有自己的观点了,你要强加,我还不接受呢。”我笑起来,径去兑了银子,在金铺又逛了一圈,才道:“且四处走走,说不定有什么好东西可买呢。”

小清嘲笑道:“你有购物癖吗?”我低头吻了吻她的脖子,道:“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小清也。”嬉笑而出。

是时金铺外众人已散,惟独一人还立在街心,似有所悟。见我们出来,马上躬身施一大礼,道:“在下有要事相询,望先生留步。”

我见这人生得面目和善,不像来惹是生非的。年纪顶多十七八岁,一副文人的样子。心想:莫非是来找小清约会的?不禁莞尔,道:“君有何事,请说。”

那人恭敬道:“适才听先生一番高论,令在下大惑不解,因而想问个明白。还望先生不吝赐教。”小清“噗”的一笑,插口道:“你又有什么想不通啦?我夫君已讲得清清楚楚,而且所有人都同意啊。”我忖道:原来是一个腐乳(腐儒)。见那人面色一红,似是连头也不敢抬,低声地道:“在下……在下只是想请教:孟子曰,男女授受不亲,牵手也是有失礼仪的。但如先生所言,则必会天下大乱。”

我笑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诗经有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难道写得还不够直白?男欢女爱,本就是人生大事。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其实是对男女正常交往的一种限制。你若爱上一个女人,难道也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她,垂涎三尺吗?”

那人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半晌才道:“先生之言未免强词夺理。我等丈夫,处身立世,当以国事为重,正如霍将军所言,‘匈奴未灭,何以家为’。津津于男女情长之中,正易滋生淫靡,终至祸害。”

我哈哈大笑,心道:我跟他费口舌做甚?这些人浸在“礼”、“仪”之中已经深入骨髓了,一时半会儿,哪能驳得倒他,干脆拣要害处捅几刀走了罢。道:“我说的是男女交往,你却在大谈理想志向。好罢,就说孟子吧。有人问他‘若是嫂子掉进井里,还要不要遵循男女授受不亲的礼节’,这就很戳到他的痛处啊!他推说‘不救嫂子,何异禽兽’,可是这时候你到底是不是该讲这种原则呢,他又说得‘随机应变’,嘿嘿,你不说,大家也支支吾吾。然后这些话又被一些狗屁文人整理整理、修改修改,好的都删掉,尽剩下些糟粕。到了今天,女人简直都不是人了。你想想,天下哪个女人活得不累?又要生儿育女,又要烧饭做菜干家务,整天还不能抛头露面。想说什么、做什么都得听男人的。男人叫她死,她都得死。这样看来,才真是天下大乱了!”

那人惊得张大了嘴巴,两手哆嗦着,好半天才重新讲出话来。“先……先生之言,处处刺到要害,在下细细想来,无不如先生所说!那……那书中之言,真的有误吗?”

我叹了口气,和蔼地道:“尽信书,不如无书。你也不必转这个弯子,我的话也许你根本就不明白。算了,在这个问题上钻牛角尖没有意思。我还有事要办,阁下请自便吧。”拱拱手,拉着小清就走。那人却又追了上来,跟在我的边上,道:“先生!先生请稍等,在下姓荀名攸,就住在附近,若不嫌冒昧,敢请先生到舍下喝杯茶……”

我停住脚步,转过头慢慢地从头到脚又把对方打量了几遍。心道:谁?荀攸?同名同姓,一定是同名同姓!不然他怎么会如此愚昧的哩?却急忙道:“请问阁下小字,何处人氏。”

荀攸惊异地看了看我,“在下字公达,颍川颍阴人。”

我“啊”了一声,张大了嘴,竟似愣了一般。半晌方才走过去拉住他,叫道:“这杯茶喝定了!若是喝得太久,少不得再叨扰一顿。”

第十九章 临渊兢兢

荀攸是曹魏的重要谋士之一,其叔就是大名鼎鼎的荀或,此二人在三国时期并称曹魏“双杰”。一路谈起彼此近况,方知荀攸被何进征召,现为六百石的黄门侍郎。我提起身份,荀攸只淡淡一笑,没有作答,客气地将我们请进家中。

放眼全院,皆泥砌而成。立柱、房梁、缘木上的漆几乎快剥光了,只有大门的石阶,最下一层光光溜溜,一望而知家中访客甚多。

“荀兄家中,可真是简朴。”我随口道,又竖起大拇指比了比,“不治产业,不给百姓造成困扰,对当官的来说,是一件最了不起的事情。不过我还有更深的想法,并不局限于满足清廉。对那些残酷压榨百姓的家伙要严厉制止,有些时候还得真刀真枪地杀他几个……”

荀攸道:“先生所言,正是为天下苍生所计呀!”躬身一揖,显得十分钦佩。当下唤来一个小童,为我们引路。宾主落坐、上茶已毕,这才重提适才之事,道:“公达于诗、书之上,甚少与人争论。但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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