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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尘断世-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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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倒是轻松,嗯?血蛛的味道……」金鎏影眼神一肃,「你用了莎罗曼的域外邪术?」

「如何!」紫荆衣满不在乎的道:「开战以来玄宗用的禁术还少吗,比起苍的四方禁忌,我是小巫见大巫了。」

金鎏影无言了,对于紫荆衣的不择手段,说不清是藐视还是羡慕,心头更被勾起难以言喻的失意,为何封印魔界不是由他这个擅长术法的四奇之首负责。宗主心目中,最信任的弟子始终是苍,生死存亡之际尤可见之。

想自己入门至今,勤恳奋进,尊师重道,刀、掌、术法无一不精,位列四奇之首,却被入门较晚的苍压制,无望于宗主之位。而今魔火肆虐,朝不保夕,令人觉得百年追求不过虚幻一梦。

「哐」然一声,酒盏在手中碎作粉末。金鎏影扬掌化出云龙斩,瞅向已近破阵的赦生道:「狼烟神话,由吾终结。」

有多少自尊,就有多少痛苦。望着那道尊傲无匹的金色背影,紫荆衣轻叹:好友,杀一名遍体鳞伤的魔物,就能消弭汝心中的怨恨与不甘么?

「操天道,化两仪,云龙破天!」

阵中,金鎏影心头冷却,云龙斩配合玄法,刹时刀气冲天,聚化成龙直吞狼烟。赦生童子虽是勇悍绝伦,毕竟久战负伤,难敌云天绝式。招中要害,人再也站立不住。

收刀变掌,金鎏影道:「最后一招,是吾金鎏影对武者的最后敬意。」

金色太极印自双掌破旋而出,索命一瞬,黑云涌动,宏大掌气突袭而入,『金鎏太极影』瞬间被破,噬人的高压逼得金鎏影连连退后。

一道伟岸的身影,撼宇慑神,大步踏入阵中,正是魔界之主大驾光临。

「呀!……赦生!」看到爱将倒在血泊之中,阎魔旱魃痛声怒喝,强霸魔流震撼道清谷,引得天地变色。金鎏影脸色一凛,沉吸纳气,谨守太极克强之法,绵柔之力暂阻魔君袭来的悍掌。

「本事不差,够资格死在本座手下!」

话落,魔君眼光瞬变,荒神斩随之挥出,攻势一波强过一波。金鎏影不敌暗催阵法,阎魔旱魃一记『荒神霸道』轻松毁掉阵眼。金鎏影汗如雨下,一咬牙,正欲破釜沉舟使出六极破苍鸣,却见凶神斩就像甩不掉的梦魇般回旋而来,魔君掌随刀至,杀气腾腾。

危急时刻,一道蓝影替他挡下此掌。

「紫荆衣!」

「走!」

紫荆衣声音急促,话尤未尽,便是一口鲜血喷在金鎏影的胸襟上。金鎏影伸手揽住他,急施咒术,两人化光瞬移逃生。阎魔旱魃冷哼一声,却不做追击,反而全神肃立。

只听凛凛风中,震耳欲聋的佛号自头顶传来:

「琉璃炽盛,罗汉开道。菩提天驾、怒佛斩业!」

圣域天座,异度魔君真正的对手登场了。

++++

几个起落,脱出战圈的两人来到十里外的湖边。

「你伤势如何?」金鎏影问道。

「先顾好你自己吧。」紫荆衣甩开他的手,伤势严重却怒气勃勃,转身从怀中掏出一颗疗伤金丹服下。

「我……唉。」

「我什么我!」紫荆衣扬起羽扇就照他的头上拍去,「对上阎魔旱魃很英雄是么。建功也不是这么建的,没了小命便是最彻底的失败。」

「是吾冲动了。」心高气傲的金鎏影难得低声下气。

紫荆衣却利嘴不饶人,又赞一句道:「我若是苍,知道你如此英勇地捍卫他的江山,梦里都会乐得发笑。」

金鎏影嘴唇紧抿不语,眼神冰寒,盯着阳光下的湖面,半响儿才道:「除魔卫道,本就是吾辈当为之事,难不成你想看着道境沦陷,玄宗覆灭!若是这样,咱俩情义到此为止。」

「哈。」紫荆衣不怒反连笑三声,「金鎏影,你是在试探我的底线吗?我今儿坦白说了又如何,封印成功与否,道境与玄宗都不会是你的。所谓天高地阔,男儿志在四方,何必拘泥于眼前方寸。我无意见玄宗灭亡,但也不会为玄宗殉葬。」

金鎏影神色沉静,不置可否,但紫荆衣十分肯定自己句句说到了他的心坎上。人谁不自私,金鎏影总道他轻义寡情,却不知自己非但傲慢且比他更铁石心肠。在通往顶峰与权势的道路上,金鎏影个性中的无情因子究竟能发挥到何种地步?紫荆衣竟不愿再想下去了。

「将来的事,等挨过这场仗再说吧。」紫荆衣也不愿逼得太紧,突然问:「你刚才注意到魔君来的方向了吗?」

金鎏影闻言脸色惊变,「啊!」了一声道:「烟如华!」

+++++

夕阳夕照,为山间的祈石台渡上了一层动人的玫瑰色,连那近乎透明的结界,也流转着钻石般美妙的波光。

峡道上的相持,却毫无浪漫可言。焦急抓狂的螣邪郎,苦苦支撑的六弦,翠山行发现敌情后一声竭力镇定的「弦首!」,似乎宣告着这场枯燥的僵持终于要划上句号。

鬼座六先知联同玉蟾宫与西城风流子,发兵而至。

青苔石道上,苍淡漠的脸略显苍白,连日奔波与负伤耗元,体力与精神均已达到极限。但他的身形仍是岿然不动,银鸰带来道清谷的战况,他知道当下正是时机,于是连忙以心识传令道:「翠山行,速速带众人离开。」

虽然明了苍之意图,翠山行却固执的摇头道:「弦首不走,翠山行也不走。」战场之上,五弦自然而然地改称苍为「弦首」。

「吾一人足矣,听令速退!」苍语调含威。

「这……是。」

五人撤后,三元仅存其一,玄殛十绝阵威力顿减一半。螣邪郎见机抄起倒乂邪薙,无处发泄的愤怒化为至极一招,鬼知、冥见六位先知同时发射灵波,由外辅助。

结界瓦解在即,玉蟾宫与风流子左右攻来。苍静如渊海,把握住阵破冲击的刹那,掌气开启机关,只听轰隆一声山崩地裂,峡道在威力惊人的爆炸中塌陷,方出牢笼的魔军一脚踏入死亡陷阱,霎时血肉飞溅一片哀嚎。

苍预先凝气为罩,化光脱出。

飞沙走石中,地脉喷出高热的地流,尤胜热锅沸汤,魔军的伤亡进一步扩大。

「邪门歪道,竟敢暗算本大爷!」最先脱险的螣邪郎倒乂邪薙柱地,灰头土脸满身血污,无过招,无交战,却得血本无归,他这辈子也没有输得如此窝囊凄惨。

「逃之夭夭了!」蟠凶啐了一口。

「啊!奴家的脸……」

「闭嘴!」螣邪郎一鞭子抽向披头散发哀声抱怨的玉蟾宫,「赶快挖人,我要前往道清谷。」

鬼知、冥见步履蹒跚地拦路道:「螣邪郎少安毋躁,魔君已亲赴前线,不愁挽不回颓势,先收拾眼下的残局要紧。」

「老鬼,他是担心赦生啦。」魔刺儿哂道,抬手整理脸上乱成麻团的面刺。

「啰嗦!」螣邪郎冷睨了他一眼,抹去脸颊污迹,亦将愤怒、焦急、挫败,一并从心头擦去,只留下一个统帅该然的冷静,然后道:「吾相信魔君。鬼知,你们六人负责撤离伤者,魔刺儿、蟠凶,尽快整军,与魔君汇合。」

脸额上的三纹血印恢复原有的傲芒,螣邪郎右手轻放在心口,如仪式般自语道:「鬼族的人,不会有第二次失败。」

++++

天空飘起了细雨……

一般人眼看不到的月牙色太极印消失在霞彩成灰的天际。

烟如华!苍干涩一声,加快脚步。

但是他已赶不及。

从没有人能够在『阎魔神荒』下活命,即使天尊道人也束手无策。苍不知道,烟如华去得是否平静,她最后一眼看到的人,是不是裳无极?

曾经,天尊道人欣慰而骄傲的说,如华这孩子,根骨资质绝佳,心性淡泊无争,日后的成就能超过练峨眉也说不定。

而现在,芳华不在,夙心期许,一切如烟散去。

苍看着自己的师尊悄悄转身抹去眼角的老泪;看着紫荆衣扶着悲痛欲绝的裳无极离去,看着地上所残留的焦黑裂缝,那是魔威得逞的印证,那是道境刻骨铭心之殇。

待众人远去,苍横琴膝前,十指轻拂,唯以一曲送别逝者,慰英魂永在。

谁又知道,玄宗今日的付出,仅仅是个开始。

================

道清谷与祈石台一役,魔界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惨败,数名战将阵亡,别见狂华、赦生童子重伤而回,前锋兵力折损近半。玄宗不仅守住了这道防线,还趁机夺回了几处早前失去的阵地。元气大伤的魔殿,不得不偃旗息鼓,暂时调养生息。

山谷重归平静,长空云开月明,为之付出生命的人,却再也看不到了。

鲜血换来的,是一个胜利的契机。玄宗的封印计划,正悄悄地展开。

「无数山,征衣寒;万点星,独萧瑟。」

月夜下的千峰山,一名男子仰首注视着被魔城火焰映红的天象,低吟感怀。黑与白参杂的发丝,随风轻柔飘荡。脚边,枯枝燃起的小小篝火上,正架着一壶热茶。

浮云遮月,邻峰隐现青龙摆首的图腾。

肩头的银鸰立时扑腾起来,「知道啦。」男子爱抚着鸟儿冰晶如幻的翅膀,自袖中取出一支竹笛,轻轻凑到唇畔。令人惊奇的是,此笛似笛非笛,因为只有单孔,男子五指巧弄,自不闻曲调,只有清风习习而来,起止间禅韵荡漾,本应金光大作的龙图霎时光芒敛尽,如入虚空。

第一道封印,正是在异度魔界控制之下的千峰山。无声一曲,不仅宣告东方青龙七宿各归其位,更助这威力撼天的封印完成得了无痕迹。

月重现,山林一片清辉。魔界,尤在梦乡之中。

急促的风声,夹带来者的脚步。

「何事?」

竹笛离唇,男子问向身后的道子。印象中,他们分别是九方墀与黃商子座下弟子,擅长河洛,精通术法,是这一阵的护阵之人。

「见过连先生。」定天律与穿云霄虽然内心焦急,仍然依足礼数。眼前高人虽然其貌不扬,却有着难以言喻的高深感觉。其人未曾展露功夫,手中翠笛也不曾发音,领他们一路深入魔界地界,竟无半点阻碍。

今夜,又不动声色地蔽青龙之光华,掩封印之震撼,这需要怎样的根基才能办到。更传闻他乃六弦之首躬身邀请,专门协助封印的进行。为玄宗上下所熟悉的银鸰就是佐证,此鸟是苍以密术所化,传递的口信绝不会外泄。

「阵式催动之后,醒翁便欲离去,我们留不住他。」性子敦厚的定天律方才受了对方不少气,气鼓鼓地念出醒翁两字。

四阵高人之中,四雅杂诗郎、买醉人、剑僧玄莲皆是为情义相助,唯独醒悟者为利益而来。身为罪恶深渊之主,醒悟者一向孤僻自处,行事但凭己好。玄宗以本门秘典《道源归溯》交换,才换得他助阵。此举一直存有争议,但醒悟者的武功与法宝聚云袋,却是东方封印不可或缺的要素。

「月朗风清,茶将好,偏有人喜欢自讨无趣。」

男子不愠不恼的一叹,转过身,瞥了眼穿云霄攥在手中的锦囊,看见上面仅写了一个字:连。

那是苍的笔迹。

「银鸰,你的主人就是这么会支使人啊!」手指轻点,将纸上字迹化去。

只见银鸰偏过头,偎在男子的耳畔不知回了什么,男子浅浅一笑,长笛一指茶壶吩咐道:「小心替我顾好这火。」

一阵清风来去,两道子相觑须臾,蹲下身加薪时,翠笛已回,月华下光泽照耀人目。男子卸去光影,挥袖间两杯香茗洋洋洒洒现于石上。

「烦恼已除,更深露重,喝过茶再回去顾阵吧。」

「多谢。」

茶刚好,正是宁神又暖身,定天律与穿云霄由衷倾身,尊敬中更带好奇。三下两下将醒悟者搞定,弦首到底从哪里挖来这样一个厉害人物。

++++

沉沉的齿轮转动声,带动火城不安的烈焰。

血脉妖池的深处,一双黑锦云鞋缓缓步下血莲宝座,月许来头次回转魔殿的袭灭天来,在半路被一只玉手拽住。

「魔者,你功体恢复泰半,麝姬这厢恭贺了。」

抬手拈开眼前的那绺银灰色发丝,黑帽后的墨瞳半眯:「哦……你对吾有兴趣。」

暧昧不明的语调犹如鼓励,眨眼之间,玉蟾宫已是风情万种地投入黑衣襟前,喜滋滋的道:「你与他果然不同。」

「是么,吾可也是食素的出家人,油腻的东西叫人倒胃。」

袭灭天来说是这般说,却也不怎么在意身体接触。玉蟾宫一脸陶醉,伸手欲摸往他眉心的逆反法印。黑帽下,冷无情绪的墨瞳瞬变,帽沿一扬,怀中的魔女瞬间被震开。

娇喘化作一声倒抽,在血池边缘勉强打住踉跄的玉蟾宫,还不晓得自己已触犯了袭灭天来的禁忌:那出生起就烙在他身上的魔佛印章,也是那半身唯一温柔触摸过的地方。

魔者突来的脾气,眼里窜起又消逝的血光,反而令玉蟾宫更加痴迷。稍整衣容,敛去妩媚,玉蟾宫试探性地往前蹭了几步,池水忽来荡动。

「哼,早不来晚不来的!」

柳眉轻拢,玉蟾宫没好气的扫了眼焰发白衣的来者。

「待任务完成,你们随便继续。」

语气透着毫不掩饰的冷屑,吞佛童子瞧也未瞧玉蟾宫,目光瞄向帽沿低低的袭灭天来,投射出一丝趣味。自己的新师父阴是阴了点,原来还有几分血气方刚,玉蟾宫没有意外殉职算她走运。

然而这位「幸运」的魔女却不自知,矛头指向吞佛,掩唇讥讽道:「就有些魔人满脑子都是任务,好生无聊……」

「嗯?」

吞佛金瞳如焰,目光如冰,玉蟾宫硬生生吞下尾音,人也瞬间溜得没影。

跟在吞佛童子后面的任浮沉险些没笑出声来,袭灭天来不愧是魔魅无敌,竟令玉蟾宫一夕间对魔界美战神丧失性趣。

「找吾何事?」袭灭天来终于发话。

吞佛童子正欲说明,偏偏又传来一阵喧哗。

「小鬼,被我拎在手里你不服气吗?半残废了还乱跑,魔君用得着你护驾,现在几个小道都能要了你的命!哼,混血的脑子就是有问题。」

喋喋不休的螣邪郎提着逞强的赦生童子,狭长蝎眸一扫众人,目光不偏不倚地盯在袭灭天来露在帽外的半张脸上,口气大为不客气的道:「外来者,别在这儿挡道!」

袭灭天来扬起绕在臂弯的念珠,冷飕飕道:「这是对强者、对狂人的挑衅吗?」

螣邪郎听了狭眸怒眯,自打吃了败仗后他心情一直不爽,此刻对着袭灭天来轻忽的眼神,倒乂邪薙瞬间来到手中:「想做赦生的师父,本大爷就先掂掂你的份量!」

「哈,又何妨!」挑眉的笑,袭灭天来全然不拒。

一道红莲魔焰插入,「螣邪郎,女后与魔者有要事相商,汝无聊的乐子先靠边站吧。」

「吞佛,动不动就抬出女后,你倒是时时刻刻不忘自己宠将的身份。」

气氛愈发升温,任浮沉只觉得满头苍蝇嗡声,螣邪郎与吞佛童子唇枪舌剑了上百年依旧乐此不疲,再加上袭灭天来,这戏是没完没了了。

「啊!」突然的呼痛声自螣邪郎口中逸出,一股紫电在他周身乱窜。赦生放完电后,人趁机脱出螣邪郎腋下,狼烟一挥,娴熟地架住邪薙刀的直挑。

刀戟交击中,一股更强的魔气分开双魔,袭灭天来侧身护住赦生童子,掌送真气,游走其周身经络。螣邪郎拧了拧眉,最终收回了倒乂邪薙。

「挫败是变强的动力,低潮的隐忍是为了迎接脱变。赦生,照吾所授心法调息,你的梦想很快就能实现。」

发觉体内力量源源回生,赦生一扫内心阴霾,默然受教,螣邪郎瞥了恶体一眼:「看在你还算关心小鬼,本大爷就不再与你计较了。」

漠然拉低夜色的兜帽,袭灭天来随吞佛童子离开。

「汝伤势远未痊愈,方才那般吃得消吗?」

吞佛犀利的目光落往帽影下邪美的苍白,半身,是否仍然烙刻着本尊的性格印记。

「无妨,但尽师者之责。」

「不如说是为人师的手段吧,那对兄弟服帖的模样可不多见啊。」

袭灭天来低低地「哈」了声:「魔不是友爱团结的生物么,何须时时以心机度人呢。」

耐人寻味地瞅了吞佛一眼,思绪回转。他虽然一直在血脉之间修复重创的伤体,但籍由来往伤员之口,尽知战况。

「天时地利人和,此役道境胜得理所当然。」炬火幽冥的邪族大殿上,袭灭天来偏首朝向红幔王帐,几无修饰地道出己见:「吾方骄心轻敌,自种败因。而在此之前,圣域破封,杀六弦之首不成,此二变数锁定败局。」

帐后九祸玉容沉静平稳,袭灭天来敢讲,自然是有把握她受得住,九祸以眼神示意他继续:

「魔界最幸运的一点就是输得起,取之不尽的兵源,难以撼动的武力优势,假如能汲取教训,弥补阵法之不足,玄宗决难有第二次好运。」

九祸动了动搭在膝上的手指道:「正是如此,这也是本座请魔者来此的用意,道佛法阵该是难不倒你。」

「万变不离其宗,只要明白基本原理,任何阵都不难。」

「如此一来,吾界再无劣势,袭灭天来,吾很期待你的发挥。」

九祸的嘴角弯出满意的弧度,当初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保下他来,自然要最大可能地收取回报。

「女后尚有其他顾忌?」

闻言,九祸深沉的褐色眸子隐有厉芒,一闪即逝,单方面被人看透的感觉她尚无法适应。

目光投射在黑色帽影下隐而不见的眼睫上,好一会儿才道:「萍山练峨眉。」

所谓一殿不愁愁二殿,任沉浮传回情报之后,偏爱刺激的魔君不忧反喜,越强的对手越有征服的价值。九祸却放心不下,思前想后,最怕阎魔旱魃一时兴起,找萍山女高人单挑。

与崇尚武力,追求效率的魔主相比,九祸更为老谋深算,一向是宁可不胜也不要败,在她看来,单挑是一种五五开的豪赌,帅败则兵倒,大忌也。

练峨眉能拔起萍山,长年云游九天,其能为可想而知。

「未能阻止金八珍,此为失策。」袭灭天来道。

「笑蓬莱内卧虎藏龙,金八珍本身亦非庸手,以致暗杀失败被她上了萍山。」

换言之,还是低估了练峨眉那边的实力。

久未发言的吞佛童子道:「练峨眉曾发誓不理尘俗,未必会应玄宗所求。道境之战若能速战速决,也许便无此虑。」

九祸瞟向袭灭天来:「这要看破阵之法何时拟出了。」

拨弄着手中的念珠,魔者半开的墨瞳呈现血色:「一切将如女后所愿。吾唯一要求,便是先前的事情不再重演。吾说过,他的命吾要亲手取得,任何人都不能越俎代疱。」

冰冷无情却执著如火的眼神,竟令高居王座上的九祸心虚地低首偌了一声。

袭灭天来嘴角泛起一抹冷笑:「难道……女后以为自己已经除掉了吾那半身?」

微一正身,九祸恢复王者傲态:「中吾紧扣命门的两掌,就算侥幸不死,也将功体尽废,元识散离。」

「哈!你太不了解一步莲华之能。他连七佛灭罪都没有使出,女后何来这种肯定!」那半身已具如来不毁之身的根基,这点他比谁都清楚,只是他偏不想让魔界知晓太多。

一道凛锐寒意自帐内射了出来,袭灭天来识趣地收起嘲讽,老老实实地忠告道:

「被假象所迷惑,便看不到日后的危机。半身分离,功体也许稍逊从前,佛力却更上一层,交手地点又是在圣域地界……」

九祸回想当时情形,一步莲华脚下张开的法印确实令她在意,只是那点怀疑很快就被苍之后剧烈的反应消弭了。

又听袭灭天来继续道:「若吾所料不差,他事先必做下防范,通过阵法与万圣岩的佛脉相连,吸纳地之元护体。」

九祸脸色愈发难看,光看袭灭天来也知另半身的心机差不了,莫非当日是她落入殼中。诈后必有暗步,因何自己全无头绪,这一对妖僧孽道,真真可恼至极!

吞佛童子额现沟壑,言语冷静的道:「一步莲华暂且不说,苍此人,心思亦不简单,按照他一贯的沉稳作风,凡事必留后招。既知战争无法取胜,定会另寻他法。一步莲华未负伤却不参战,该是肩负更重要的使命。」

袭灭天来微笑,吞佛童子不愧是天然雕琢的好玉,相信玄宗的暗计很快就能浮出水面。

「任浮沉,你协助吞佛调查此事,速办。」

「遵命。」

众人退下,唯独袭灭天来没动窝,略显沉默地站在原处,九祸知道他必有所求,身子向后一靠等他开口。

「女后,自古有七圣便有七邪,吾闻魔界有秘法可以炼化体质,助吾修成破圣魔功。」

半魔之身,乃袭灭天来目前最苦恼的事。一步莲华成圣,他当然要成魔;一步莲华孜孜不倦地练七佛灭罪,他当然要奋发图强地练七邪荼黎。这是他加入魔界最主要的目的,否则管他正魔两道掐得你死我活,他才懒得淌这趟浑水呢,更别提自个儿跑来又拜上司又认徒弟,整天被呼来唤去的。

不过,只要能获得超越一步莲华的力量,任何不爽他都可以忍受。

正当袭灭天来沉湎于自己的雄心壮志中时,九祸却很不赏面的回复道:「此事难矣。」

袭灭天来脑中「轰」地一声,血眸直瞪九祸,他虽为业障恶念所成,但本源为佛,一步莲华当初分也不分干净,还留下些佛元圣气之类乌七八糟的东西,导致他先天不足。

非完整魔身,就无法修炼最上乘的魔功。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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