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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沉吟-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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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可以,只是不知小姐做何考虑。”

睥睨地上,冷冷道:“救活她,然后问出幕後黑手。”

“属下明白。”林成璧微微颔首,而后沉声道,“阿默将灵雀送回总坛。”

高壮的男子扛起娇小的雀儿,飞身而去,消失在夜幕中。

“各位我们还是进屋说吧。”嫂嫂警惕地瞥了瞥墙外,“小心隔墙有耳。”

点了点头,一行人走入书房。接着微弱的灯火,不经意地一瞥,却见一张艳丽的脸庞……林可颜。

林成璧指着她,慢慢说道:“这就是小姐的替身,无焰门的朱雀。”

林可颜以手抱拳,行了个礼:“属下见过小姐。”这一出声却把我和嫂嫂都吓了一跳,男人?师姐口中风骚露骨的小丫头,竟然,竟然是个男人?!

林成璧看出了我的惊讶,好心解释道:“朱雀是我的师弟,最擅长易容。”

直直地望着那位俏若桃李的朱雀,强压下为他验身的欲望,太不可思议了:“连号称百面神通的汤盟主都没有看出来?”

“百面神通?”朱雀冷哼一声,愤愤然,“被拿来和那个三脚猫比较,简直是我的耻辱!”

林成璧厉声斥责:“律,不要无礼。”

“哼。”朱雀一扭身子,体态像极了薄怒中的少女。

合上下巴,向他欠了欠身:“小女无知犯了朱雀的忌讳,还请原谅。”

他回过头,眨了眨眼睛,对我嫣然一笑:“没关系,下次别再说就行了。”

林成璧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律,不要闹了,快快准备,等天一亮你就要扮成小姐启程去蛟城了。”

“是,是。”朱雀拖长声调敷衍一声,随后拿出一个小布包。而后对我看了又看,取出一个小竹签对着我的脸隔空比了又比。半晌,突然转身坐下,开始忙碌。

“妹妹。”嫂嫂拿出帕子,为我细细擦拭血手,“刚才看着你那样,就快把我吓死了。这早上刚向竹肃承诺要照顾好你,要是晚上就出事,嫂子我真是没脸再见他了。”

早上,脑中浮现出送别时雀儿的异样,紧紧地抓住她的手:“嫂子,哥哥怕是有危险。”

染血的帕子忽地滑落,在空中划出一道柔柔的弧线。“怎么回事?”嫂子用力地反握,攥的我有点疼。将所知一五一十地告知,而后轻声安慰道:“这一切也许是我多心,嫂嫂切莫慌张。”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啊。”嫂嫂拧起秀眉,目中染愁。

“所以我不能偷藏在家里了。”站起身,向林成璧深深屈膝,“林门主,我有一事相求。”

“小姐有什么事尽管吩咐,行此大礼让林某惶恐。”

抬起头,目光定定:“我要出门去寻哥哥,请门主分出点人手来保护我的嫂嫂和侄子。”

“主子出门前就交待过了,这是林某份内事。”林成璧微微颔首,再道,“其实小姐不必亲自前往,待林某联系了主子,这事将军自然就知道了。”

“不!”看了看点头赞同的嫂嫂,不容辩驳地说道,“我要去。”一定要亲手将恶鬼伏诛,暗暗握紧拳头:离别,别离,我已经经不起第二次了。“等城门开了我就走。”

“好了!”一个柔美的女声传来,抬眼望去,只见微弱的烛光映在一张与我如出一辙的脸上。走近了,歪歪头,皱皱眉,他也做出同样的表情,简直像照镜子一般。

“朱雀,能不能帮我易容。”开口询问。

“好啊。”他掏出一盒药膏,兴奋地手舞足蹈,“你要什么样的,胖的、瘦的、老的、少的?”

“男的。”果决地回答。

他定住了,半晌眨了眨眼,叉着腰扬声道:“没问题!”他指了指板凳,“坐下。”依言而做。“抬脸!”扬起头。他用指头掭了一点药膏,刚要往我脸上抹。只听嫂嫂低叫道:“慢!”

朱雀挑着眉,纳闷地看向她。用我的脸做这种表情,看起来还真是怪怪的。

嫂子走过来,不留痕迹地将我和他分开:“侠士是男子,怎么能摸我妹妹的脸呐。”

朱雀风骚地撩了撩长发,向嫂嫂抛了个媚眼,:“嫂子,妹妹我怎么会是男子呢。”

娇声软语听得我鸡皮疙瘩直起:太…太太可怕了。

嫂嫂笑容僵住,愣愣地看着他,完全哑了。

“夫人。”林成璧剜了朱雀一眼,轻声解释道,“这是易容的必要步骤,缺不得的。”

“哦,哦。”嫂嫂嚅嚅答应,站到了一边。

朱雀冲林成璧翻了个白眼,指尖带劲,狠狠地再我脸上搓来搓去:“记住这琵鹭膏要抹得匀抹得细,若没抹好,等会带上面具就会像二皮脸一样。”说着,从包袱里掏出一沓薄如蝉翼的脸皮。他纤长优美的手指在其间滑过,比女子还要妩媚。

“真美。”不禁出言赞叹。

“嗯?”他瞪大眼睛,诧异地看着我。

“啊,对不起。”怕他记恨,急急道歉。

“不不不。”他的美目中闪耀着惊喜之色,“你是说我的手吗?”他比出两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嗯。”见他不忌讳,也就放心大胆地说出口,“腕白肤红玉笋芽,很美。”

“哎呀,我就是喜欢诚实的人。”他一拍胸脯,豪气十足,“今天我就给你画一张最俊的脸。”

“唉,不用那么显眼。”急急说道。

“放心,包你满意!”他不由分说地将一张薄皮贴在我的脸上,大概是先前涂了那个药膏的缘故,假面一下子就吸了上去。一番折腾,让本来就没睡的我更加筋疲力尽。

“好了!”朱雀拍了拍手,递来一个小镜子,“瞧瞧,神鲲第一美男子!”

镜中一张苍白瘦弱的脸,惨淡的犹如冬月,只有眼睛透出几分生气。这……就是神鲲第一美男子?这脸该不会是……

“还有一个重要的东西。”他递给我一个奇怪的凸起,指了指脖子,“戴上。”

好奇地看了看,是假喉结啊。对着镜子,细细贴好,再看向他:“你怎么没有这个?”

朱雀憋了半天气,忽地喉间凸出一块:“这叫功夫。”

“哦。”挑了挑眉,坏坏一笑,“好功夫啊,神鲲第一美男子。”

他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脸皮微红,引得嫂嫂和林成璧一阵低笑。不错啊,摸了摸没有任何异物感的面部,看来他提供的脸皮相当薄啊。

朱雀嘟了嘟嘴,递给我一盒药膏:“喏,给你的,会用了吧。”

“嗯。”将东西收在袖袋里,“多谢了。”忽然想起一件事,低低问道:“听说你总喜欢缠着我师兄,该不会是真喜欢他吧。”

朱雀半掩容,媚然一笑,盯着林成璧,一字一句扬声答道:“对,我就是喜欢丰梧雨!”

看了看面无表情的林门主,无奈地摇了摇头,原来是这样啊。

“咚……咚!咚!咚!咚!”一慢四快,五更了。

“好了,时候不早了,妹妹回去收拾一下吧。”

“喔…喔!喔!”在此起彼伏的鸡鸣中,夜终于尽了,眼前道路渐渐明晰。

一身男装骑在马上,“妹妹。”嫂子举起手,递来一块雕着流云纹样的玉牌,“这是竹肃的另一块符令,到了军营亮出它就可以畅行无阻了。”

“嗯。”将玉牌收在包袱里,对着她微微一笑,“嫂嫂,我走了,你和彦儿都要保重啊。”

“放心吧。”她扬眉一笑,“见了你哥哥就回来,路上小心。”

摸了摸已经烦躁不安的踏雍,向她点了点头,一踢马腹:“驾!”

雀飞翻檐,蝉惊出树。

骏马长嘶,追日逐云。

握紧缰绳,抿紧双唇:这一次,我要牢牢守住所有的珍惜。

 第三卷 青空万仞 第10章 气吞残虏战穹苍

第三卷青空万仞第10章气吞残虏战穹苍

八月初七,近乡情怯。

迎着午后的暖阳,定定地望向天边的那座城,手脚微凉。

“噗!”身下,踏雍不耐烦地打了个响喷。

深深地吸了口气,一挥马鞭,壮胆似的吼道:“驾!”

马踏清风,疾过飞鸟。暖阳照在脸上,却难以渗入肌理。偏过脸,飞逝而过的株株白桦将那段艰辛硬生生钩出心底。记得那一天,河水刺骨,枯叶飘零。再转首,向前望去。只见形似酒爵的酹月矶屹立在江头,似乎在见证那段锥心的回忆。犹忆那一日,漫天血腥,生死别离。

“驾!”一踢马腹,快若流星,将惨淡的景色抛至身后。

灰色的城门沉重的没有半分生气,护城河散发出阵阵恶臭。仰首望去,门楼上的“繁城”二字被灿烂的秋阳反衬得更显沧桑。未至九月,却已是凄凄惨惨的悲秋模样。这,还是我记忆中那个时时处处都洋溢着春色的繁都,还是那一座不适合秋的城市吗?

揪心地疼,记忆中的天上人间已经堕落到地狱的边缘。

“什么人!”守城的士兵大吼。

定睛瞧去,他们穿着赭色军服,是青国士兵!带着几分疑惑翻身下马,从包袱里拿出玉牌递过去,沉声道:“我是从云都来的,韩将军在城内吗?”

方脸士兵接过符令,仔细地看了看,随后躬下身,将玉牌双手捧上:“将军出城了,晚些回来。”有礼的回答不露半丝军情,不错的兵士。

将玉牌收起,微微一笑:“那我就先进城等他。”

方脸向其他人吩咐了几句,转身看向我:“大人,请。”

“多谢。”

“大人,让小的来牵马吧。”方脸走在我身边,刚想要拿过马缰。只见踏雍猛地仰起脖子,龇牙咧嘴地长嘶,惊的他向后一跳:“呵,挺凶的。”

轻轻地拍了拍踏雍的颈侧,笑道:“嗯,这家伙认人的。”安抚地摸了它几下,举目望向四周。绿檐红柱早已斑驳,舞榭歌台已被雨打风吹去,参差十万人家已大多成了残垣断瓦。昔日车水马龙的青龙道如今空空荡荡,偶尔走过的几个人也是一副落魄模样。真是江山易老,物是人非。

这就是我的生地啊,感到入骨的痛。

长长地叹了口气:“这位兄弟,才出云都十日,你们已经到了荆国境内,好快啊。”

方脸得意地扬了扬眉:“我们将军治军甚严,说了这次是急行军,咱这些小的可不得带快点跑?不是狗子我吹,真要比起来。”他看了一眼踏雍,“您这匹马都未必是我们的对手。”

“是啊,我是晚你们一天出都的,结果到今天才追上。”笑了笑,继续问道,“不过这繁都是怎么取的?速度也太惊人了吧。”

“嘿!”狗子来劲了,“这繁城可不是取的,而是献的!”

“献的?”

“嗯!都是九殿下的功劳啊。”他的眼中满是兴奋,“以前啊我一直以为那些养在大红墙里的王族一个个全是软脚虾,九殿下才来的时候,兄弟们虽然表面上恭敬,私下里可全不服他。”狗子急道,“前日包围繁城,将军让营中的前幽人唱起家乡歌谣,守城的士兵有些搔动。对方大将当场就杀了几个哭成泪人的士兵,这效果就又没了。”他叹了口气,“就当大伙儿以为这一仗是非打不可之时,九殿下命军中所有会识字的前幽兵写下自己平时吃什么、用什么,原是哪里人。然后将布条绑在箭头上,全都射进城里。”狗子以拳槌手,语调微扬,“没想到半个时辰后从城楼上抛下荆国大将的头颅,守城的士兵反了。哈哈哈,就这样开了大门,放兄弟们进来了。”

闻言轻笑:攻城为下,攻心为上,人亦然。允之啊,你果然最擅长操弄人心。

“一开始大伙儿还不明白殿下为什么要让他们写平时的吃穿住行。”狗子摇了摇头,“待进了城才发现,守城的兄弟们太苦了,这里的人也太苦了。他们的口粮还不如我们军中的战马,身上的衣服也一个补丁加一个补丁,而荆国的大将却住在前幽王宫里,天天大鱼大肉。怪不得他们看了布条就反了,要是老子,老子早他妈反了!”狗子激动地拍了拍胸脯,“咱将军当场就放出军粮,救济了百姓。那些士兵一个个跪在地上,一把眼泪一把鼻涕,说是终于等到蛟城韩家的人了,终于有盼头了。”狗子摊出手,示意我左转,“那时候咱才知道,原来将军他们这个姓氏在繁城里有那么大的影响。”

“嗯。”我轻轻地点了点头,亡国之后百姓应是愈发怀念过往,应是愈发思念爹爹这位振国将军。

“啊,快到了。”狗子指了指玄武道上的一条支路,“就在这个啥青街里。”

“常青街。”握紧拳头,手心里全是汗。

“对对!”狗子挠了挠头,“唉,大人,你怎么知道的。”

全身像是触电,每一块肌肤都在战栗,每一个毛孔都在颤抖。眼眶微涩,松开马缰,沉沉走去,一步、两步……

眼神微颤地看着眼前这座宅子,手指轻抖地触了触门口的那个石敢当,泪水终于落下:爹、娘,我回来了。眉姨,我回来了。全叔、竹韵,我回来了。

“怎么和将军一样……”身后传来狗子的低喃。

抑制住鼻腔里的酸气,轻轻地拭了拭眼角,拉住踏雍,向狗子点了点头:“多谢引路。”

“啊,没什么。”他憨厚地笑笑,“将军虽然不在,但是胡子都尉还在府里。”

“胡子都尉?”低低开口。

“呵呵,兄弟们都说习惯了。”狗子不好意思地看看我,“胡子都尉就是韩琦大人,黑面都尉就是韩硕大人。因为他们一个留大胡子,一个天天沉着脸,大伙儿就这样叫开了。”

跃上马,向他点了点头:“嗯,劳烦了。”

马蹄嘚嘚,慢慢地向偏门走去。

“对对,马道就在南边。”身后传来狗子热心的叫声,半晌突然安静,“呃,他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因为这里,抬头看了看破旧的院墙,心头微颤:是我的家啊。

门外有人站岗,递了牌子一路畅行无阻。进了偏门,将踏雍安置在马厩里,跟着侍卫在府里一路疾行。绕过流风亭,只见野草占领了整个院子,枯竹迎风惨栗,发出沙沙的悲鸣。

“请。”侍卫将我引进正厅,“大人且先坐着,属下这就去请都尉。”

“有劳了。”拱了拱手,向外看去。院子里青砖破裂,飞檐倾塌了,檐瓦也脱落了。再看过去,罩满了苔藓的花坛边立着几个破旧的紫泥花盆,里面乱蓬蓬地养了些杂草。心头苦涩,走到老旧的木椅边坐下。再看去,只见山墙斑驳,门窗残破,北墙上长着一片青色的霉苔,无处不荒凉。

叹了口气,抬目望去。红木匾额虽已褪了漆色,但那四个大字依旧震人心魄:正气山河。

“这位是!”门外传来一个爽直的声音。

偏头看去,不由虚起眼睛:正是此人,正是雀儿目送的年轻军官。嘴角慢慢扬起:“在下丰云卿,受韩夫人所托特来送个口信。”

“原来是丰大人。”他走进来,抱拳行礼,“在下是右军参领,姓杨,名奉奇。”他扬眉一笑,“将军去取阳城了,晚些才能回来。不如先告诉在下,待将军回来了,杨某自当禀报。”

“杨参领。”站起身,拱了拱手,“只是韩夫人再三叮咛,此话只能说与将军听,所以……”尴尬地笑笑。

“啊,是在下唐突了。”他有礼地点了点头。

“参领。”一名小兵端着茶站在门外。

“嗯,快上茶。”杨奉武向我摊了摊手,同排而坐,“请。”

小兵低着头碎步上前,将杯子放在桌上,而后犹豫了一下,匆匆将茶盏换了个位置:“大人,请用茶。”

杨奉武拿起白瓷杯,喝了一大口,发出啧嘴声:“嗯,好茶。”

将这一系列小动作看在眼里,表面却装作不知。以袖掩盏,假意呷了口茶暗自吐在衣服上,而后暗自运气将水痕隐去。放下杯盏,对杨奉武微微一笑:“是好茶。”

他眉梢微动,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之色:“啊,丰大人,在下这就去为请韩都尉,请稍坐片刻。”随后厉眼看向小兵,“陈大友在这里陪陪大人。”

“是。”

静坐在木椅上,直直地看着站在对面的陈大友。他低着头,时不时向我这里偷瞄一眼。勾起嘴角,绕过面前的这杯,端起杨奉武的那盏,慢慢靠近嘴唇。

“大人!”陈大友叫道。

“嗯?”假装诧异。

“大人拿错茶盏了。”陈大友指了指桌上的杯子,“那才是大人的。”

“喔。”故意拖长语调,心中有数了,换了个茶杯,冲他感激地一笑,“多谢了。”

“不,不用。”

拿着杯盏晃到窗前,背着他佯装喝茶,实际上将水全都倒在了窗下的花架里。大概是迷药吧,姓杨的应该舍不得我死,毕竟还有一句只能对将军说的“密语”啊。不如,将计就计。扶着窗棱,皱紧眉头,手中的茶盏啪地落地。

“大人?”陈大友面容虽急,却掩饰不住眼中的欣喜。

甩了甩头,翻了翻眼睛,向前摇晃了几步,扶着椅子身体慢慢滑落。

“大人?”耳边传来低呼,“大人?”脸上感到几下轻拍,“大人。”声音僵硬了几分,“大人!”腰上被狠踹一脚,闭着眼,不动声色。

脚步急急,渐渐走远。隔着衣服,仍能感觉到地面的寒凉。半晌,一串疾步声,约有三四人。

“哼。”应是杨奉武的声音,小腿被踢了踢,“只能说与将军听?”他的语气颇为不屑,“将军还有没有命听到都是问题!”心里咯噔一下,果然有阴谋。屏住呼吸,继续听去。

“参领。”门外传来一个匆匆的脚步声,沙哑的男声。

“回来了,怎么说?”杨奉武语调急切。

“明王的大军已经到了长明县,估计天黑后不久就可到达。”

“好!”杨奉武一拍掌,“小毕你现在就上城楼等着,天黑后在女墙上挂三个灯笼。等到天黑,守兵就看不清城下了。到时候你就下令开门,将明王兵马放进来。”

明王,思索了片刻,朝中和明王有勾结的不就是七殿下凌彻然嘛!引狼入室,而后呢?应该不是夺繁都这么简单吧。

“是。”

“陈大友,陈二友。”杨奉武再次开口,“把他给我绑好了,拖到后院去。”

“是。”

整个人被翻了个个儿,手被紧紧地反绑在身后,腿也被牢牢缠紧。身体悬空,被人一头一脚地抬起来。出了门,向右转,直行,左拐。这,是去明心院的路。半晌,一丝芭蕉香掠过鼻尖。嗯,到了。

“妈的,终于到了。”两人粗鲁地喘气,呀的一声闷响。整个人被重重地放在地上,微痛。两人慢步走出,将门重新锁好。仍然一动不动,房间里隐隐地传来另一人的鼻息,很平稳,像是在熟睡。

“这小子可比大胡子轻多了。”

“可不是,一路都没停下来歇息。”

待两个人渐行渐远,我才慢慢睁开眼。只见布满蛛网的室内有些空荡,墙角躺着一个人。背着身,手脚也皆被捆住。将双手挪到腰际,抽出销魂。只一剑,手上的粗绳便断裂开。转了转手腕,绑的可真紧。再一剑,身体完全自由。将那人翻转过来,定睛一看:“琦叔!”急急地帮他松开手脚,猛摇:“琦叔!琦叔!”

他眉头微皱,幽幽转醒:“呃……”低哼一声,眼睛慢慢睁开,甩了甩头,“你是何人!”忽地睁大眼睛。

“琦叔,是我啊,卿卿。”用女声说道。

“小姐?”他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半晌又向后挪了挪,一脸戒备。

从怀里掏出玉牌交给他:“琦叔,家里的奸细暴露了,我怕这里也出事,所以赶到前线来追哥哥,结果一来就碰到了杨奉武。”

“真的是小姐?”他仔仔细细地将我打量一番。

“嗯,我易容了。”偏过头,想了下,笑道,“琦叔可说过要把美髯剪下来送我的,可记得?”

“记得,记得。”韩琦激动地热泪盈眶,“是小姐,是小姐。”

“琦叔,我哥哥和九殿下究竟去哪儿了?杨奉武说他们去取阳城了,可是真的?”

他听了听外面,半晌,低声道:“少将军放出话是去取阳城,实际是夺上陵道去了。”

“上陵道?”迷惑地望着他。

“嗯。”琦叔揉了揉手关节,“上陵道是连接南北的关隘,拿下它就能保证以后粮草的供给,是兵家必争之地。”

“那定有重兵把守了,取之不易啊。”摇了摇头。

“因此少将军制定了佯攻之策,守上陵道的王仲文是远近闻名的孝子,而他年近八旬的老母就住在阳城里。少将军让韩硕带人包围阳城,那王仲文定会分兵增援。”

“而后哥哥就趁机拿下守卫空虚的上陵道。”我情不自禁地拍了拍手,“妙啊,实在是妙。那,九殿下呢?”

“九殿下如今就在阳城里。”

“什么?!”惊讶地看着他,“他怎么自投罗网?”

“昨夜九殿下就乔装去了阳城。”琦叔目露敬意,“殿下说王仲文是一个将才,杀之可惜。而且王将军也是前幽降将,殿下决心说动王家老母,争取将他收入帐下。”

不禁暗赞:好胆识,果非凡人。半晌,微皱眉:“这些军机杨奉武可知道?”

“不知。”琦叔果决地回答,“这等大事只有少将军、九殿下、韩硕和我知道,今日出城时,连士兵都以为是去取阳城。”

“那就好。”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低低说道,“琦叔,这杨奉武暗通雍国明王,打算趁天黑视盲之时偷取繁城。”

“什么?!”琦叔瞪大双眼,气得胡须微颤,“这个兔崽子!怪不得他趁午饭时将我迷倒,原来是为了这个!我去宰了他!”说着,他便要撞门。

耳廓微动,远远的似有脚步声传来。一把拉住他,低语道:“有人来了,见机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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