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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徵宫词-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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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绣赶忙念了句佛,慕毓芫稍微放心些,颔首道:“嗯,辛苦你了。一会皇上就过来,你先出去细细回禀,免得皇上担心。”

“是,微臣告退。”俞幼安与她相熟,并不多礼。

慕毓芫摒退众人,走到朱贵人床榻前坐下,问道:“方才听文绣说了些,也不是很清楚。到底听人说了什么,怎么如此不稳重?”

“没什么人,是我自己要上去的。”朱贵人神色淡淡,眉目间似乎赌着气,“我原生得笨,比不得娘娘稳重大方,自然会做些傻事。再说,反正皇上也不担心我,娘娘又何必太担心呢?”

慕毓芫叹了口气,说道:“你别赌气,我答应过…………”

“答应我姐姐好生照顾我,对不对?”朱贵人打断她的话,抬眸看过来,“那是姐姐她太操心,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况且,娘娘真的希望我诞育孩子么?”

“佩柔!”慕毓芫有些气结,自然没想到她会说这样的话,忍了忍气道:“即便我有真的私心,不希望别的嫔妃诞育皇子,那也不会包括你,更没有希望你出事的念头。”

朱贵人轻声一笑,“是么?表姐真会说话,难怪皇上看重你。”

慕毓芫少有重言苛责他人,此时见朱贵人又怀有身孕,更不愿当面训斥她,只好起身道:“你年纪还轻,我不想跟你赌气,这样的话以后别再说了。你且好生休息着,明日再过来…………”正在此时,外面传来太监尖细的声音,“皇…上…驾…到!”

明帝进来见她脸色不好,再看看朱贵人,不由问道:“你俩怎么了?俞幼安方才还说,胎儿已经没事了。”

慕毓芫转身微笑道:“没什么,佩柔有些吓着了。”

明帝点了点头,又朝朱贵人问道:“怎么不小心些?”

朱贵人似被惊吓过度,明眸中波光盈盈,嘤嘤哭道:“皇上,臣妾再也不敢了。原本是想求得皇子,得到将来好让皇上高兴,没想到……”

“罢了,以后多留意。”明帝双眼还带着惺松睡意,柔声安慰了几句。

慕毓芫走到殿门迎风透气,夜风幽幽凉凉,仰头望着夜空中的明月出神,双痕不知里面事情,因问道:“朱贵人的胎没事罢?娘娘怎么出来了?若是觉得累,就早些回去歇着。”

“没事。”慕毓芫转头淡淡一笑,轻声叹道:“佩柔真是够任性的,比起咱们的乐楹公主,还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第七章 密云

“阿嚏!难道有人在骂我?”乐楹公主捂住鼻子揉了揉,夜风从衣衫间的缝隙中透进来,忍不住打了个冷颤,犹豫着朝前问道:“云琅,不如早点回去吧?”

周围重重的树影掩盖二人的身形,顶上一轮皎洁的明月被繁星拱卫着,清冷的月光洒在云琅淡青色的葛袍上,衬得少年的素颜几近透明,低声道:“不要说话,再稍微忍耐一会,下次不可偷偷跟着出来了。”

“我,我还不是……”

“别动,在这里等我。”云琅反手摁住身后的乐楹公主,不等她说话,人已经闪电般冲出丈余,待余音袅袅散开,已经消失在前方夜色之中。

乐楹公主顿时觉得四周异常的安静下来,哆哆嗦嗦抱紧自己,却仍不能抗拒内心莫名的惶恐,浓黑中的树枝叶影都透着渗人的诡异。下午偷偷尾随云琅出来,两个人沿着碎花小路查探地势,颇有几分踏青赏景的味道。然而待到天黑暗下来,就与白天的风光完全迥异,方才有云琅在身边还能忍受,此刻几乎害怕的要哭出声来。

若真的哭出声音来,会不会引来野狼蛇虫之类?这个念头光是想想,都足以让乐楹公主浑身起一层寒霜,只好死死咬住自己嘴唇。时间陡然缓慢凝滞,就在乐楹公主几乎不能支持时,终于看到少年翩然过来,喜不自禁站起身来,“云琅,我好害怕……快点带我回去吧。”

云琅点了点头,叹道:“没有收获,走罢。”

乐楹公主哪里还有力气多说,跌跌撞撞跟在后面从密林小路回营,她自幼在宫中养的娇贵,自然比不上身怀武功的云琅,没走多久就落下一大段。待云琅发现丢远,少不得又折回来,不快道:“下次别跟着出来,你看今夜生出多少麻烦?”

“我麻烦?”乐楹公主委屈中带着恼恨,赌气道:“你走你的,我走我的,难道我出来就非得是跟着你?你自己走,不连累你!”说着提起衣裙就急步走过去,路旁的树枝划破衣衫也不自觉,反倒把云琅撇在后头。

云琅今夜一无所获正在失望,懒怠与乐楹公主口角相争,约摸半个时辰已经瞧见军营的帐篷,追上乐楹公主道:“营帐就在前方,公主赶紧回营休息。”眼见得乐楹公主往营帐方向走去,自己方才快步回去,见到凤翼也不想说话,只扔剑倒床道:“可惜,出去一整天没半点收获。”

凤翼往帐篷外瞧了瞧,回头微笑道:“听说公主跟着你出去,怎么没见回来 ?她虽然莽撞些,你该不会扔下她不管吧?”

“一起回来,到门口才分开的。”云琅翻身舒展了一下,却听帐外有脆生生的少女声音问道:“云将军,公主是不是跟你一块回来了?奴婢见你回来,特意来问一下。”

凤翼闻言有些诧异,走出帐篷问道:“阿璃,你是说公主没有回营?”

阿璃急道:“奴婢没有见到,方才还在四处瞧过一遍。”

云琅躺在床上琢磨事情,漫不经心道:“我见她快到营帐才走,能跑到哪儿去?让人到四周找找,多半赌气藏在什么地方了。”

“嗯,我出去找找。”凤翼起身走出营帐,让副手传来两队军士一起去寻找,浓黑的夜空被星星点点的火把映红,众人几乎没将整个军营翻过来,谁知道搜寻半日也不见人影。

阿璃突然想什么,拍着额头道:“一定是去河岸边了。”

凤翼见她说的笃定,赶忙带着众人赶过去,果然找到正在抽噎中的乐楹公主,方才松了口气,急忙要护送她赶回军营。

“你们不用管,我已经想清楚了。”乐楹公主的脸上还残留着泪痕,像是已经下定某种决心,噎声道:“既然……既然他不喜欢我,也没必要再留下来。明天我就书信给皇兄,让他近日就派人接我回京,你们再也不用担心了。”

“不管怎么都先回军营,至于回京的事再慢慢商议。”凤翼跳到岸下大石头上,伸手去拉乐楹公主的时候吓了一跳,赶忙摸她的额头,“好象是有些发烧,快别站在河边吹风了。”乐楹公主自以为是在用力的挣扎,实际上却是软绵绵的无力,待回到营中躺下,几乎连坐起来都是费力。

不知是乐楹公主天生体质较弱,还是心里委屈难过,那日发烧居然拖延半个月才渐渐好转,整天都呆在营帐中不出去,也不再像从前那样特意去探望云琅。正好最近战事不多,慕毓泰打算让凤翼回京述职入官,顺便护送乐楹公主回京,边境易生事故,难得她自己愿意不用费口舌,早点把这烫手山芋扔回去也好。

阿璃听说自己也能同去京城,不免十分雀跃,只是当着闷闷不乐的公主却不好写在脸上,小心翼翼问道:“公主,咱们回京后可就难再回来,要不要多住几日?”

乐楹公主神色茫然,摇头道:“不,一日也不多住了。”

外面突然闹哄哄的,阿璃忍住话跑出去看个究竟,她自幼生长在乡野村下,被挑到公主身边便尽心克职,不多时便折回来道:“公主,外面抓到一个奸细,那人好像是霍连国派过来的,要不要去看看热闹?”

“奸细?”乐楹公主提起一点精神,心中勾勒出一个贼眉鼠眼的嘴脸,走到帐篷外却顿住脚步,迟疑道:“那边人太多,等会云琅又该说我…………”话未说完已觉懊恼,跺了跺脚便走了出去。

不远处的营地中站着不少人,当中捆着高大精壮的青年人,额中扎着条五彩布带结成的鞭子,浓眉大眼中满是生生虎气,不甘心的挣扎着,妄图用力气绷断身上裹粽子似的牛筋绳,惹得旁边的军士喝道:“老实点!再动对你不客气!”

那人脖子上青筋凸起,身上结实的肌肉几欲将衣衫挣破,怒目圆睁道:“谁要你客气,难道我是贪生怕死之人?!”

“原来是赤木达王子,失敬了。”凤翼笑眯眯的从后面走上来,将赤木达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微笑道:“上次是端木将军的女儿前来卧底,这次是四王子亲自探哨,到底有什么水火急事,能如此不惜人力?”

“我只想在蓝儿面前做点大事,不料却重了你们的埋伏,没什么好说的,要杀要剐随你们!哼,我要是皱一皱眉头,就不是赤木达!”

乐楹公主听的迷惑,侧身问道:“谁是蓝儿?我怎么听不明白?”见阿璃支支吾吾不好回答,不由将赤木达打量一番,“此人是什么王子?听起来,仿佛是很要紧的人物呢?”

阿璃点点头,答非所问道:“是,公主说得不错。”

远处沙尘滚滚翻腾,一行人马急速往这边飞奔,为首的蓝衣女子身姿娇弱,却有中原女子不多见的英姿爽气。那女子一马急行到近前,漂亮的翻身下马,上前拱手道:“贵国的参将和二十三名人质全在这里,请按约交换赤木达王子。”

凤翼不急不徐走上前,微笑道:“端木姑娘,难得你今日亲自前来,依旧是巾帼不让须眉的风范,佩服佩服!”底下的人便松开赤木达,早有军士扶着受伤等人下去,其中伤兵为数不少,军医们赶紧挨个检查治疗起来。

有冰凉的目光洒过去,端木以蓝朝云琅看了一眼,神色淡然道:“两位将军也是风采依旧,相信凤将军是言而有信之人,不会对我一个小女子为难,既然交换完人质便先告辞了。”

云琅手中的佩剑震的“嗡嗡”作响,凤翼赶忙反手摁住他,“你这是做什么?咱们现在是交换人质,要杀要打也得等到战场上再说。”又对端木以蓝展颜微笑,“端木姑娘慢走,恕不远送。”

两方人马剑拔弩张的对视着,赤木达翻身上马,朝着云琅怒道:“臭小子,少打蓝儿的主意,咱们战场上见!!”端木以蓝闻言变了脸色,转身策马往回奔,赤木达以及跟来的随从都不敢落后,也纷纷扬鞭绝尘而去。

直到端木以蓝的身影渐渐消失,云琅仍旧目光如钉的看着前方,那目光一点点刺痛乐楹公主,原来他的心早已经交给别人,从一开始便是自己独自在唱戏。

“公主,公主!”阿璃大声追上去,刚进帐篷就被迎面飞来的花瓶撞了一下,忍痛闪到旁边道:“公主,你别生气!!那端木姑娘早跟云将军恩断情绝,不论如何也是不能再挽回……啊哟!公主……”

“原来……原来是这样。”乐楹公主几乎砸光所有瓷器,直到手软身颤才慢慢蹲下身来,捂着脸哭道:“难怪我对他再好都看不到,都不会放在心上……还不顾一切的跟到青州来,我……我真是……”

“公主,那端木姑娘是个奸细,怎么能跟你比呢?”阿璃不敢过去扶她,只好站在旁边说道:“当初她那一刀差点杀死云将军,结果还弄得郭参将枉死,那样的女人怎么配得上……”

“你说什么?是她……就是她要杀云琅?”乐楹公主从哭声中慢慢抬头,心中的惊恐反倒压过委屈,不可置信的问道:“那么说她不喜欢云琅,而且……而且还曾经想杀死云琅?那后来…………”说着才想起云琅现在好好的,心里稍微松了口气,“你快告诉我,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璃大致说了一遍,待乐楹公主情绪稍平,方才劝道:“公主,云将军现在恨她都来不及,哪里还会有别的想法呢?况且那端木姑娘算什么,你可是咱们大燕朝的公主啊。”

乐楹公主茫然点头,出神半日又摇头道:“公主又能怎么样,云琅不喜欢我,便是对他再好也没有用。”

阿璃不以为然,脆声道:“云将军那么恨她,只要公主杀了那女人,云将军还不得感谢公主?从今往后,心里面自然只有公主你了。”

“杀了她?”乐楹公主有些害怕的重复着,不过恨意却渐渐给她壮起胆子,自己从来没有如此恨过一个人,一字一顿的说道:“不错,杀…了…她!!”

第八章 蝶姬

椒香殿的后院原本静谧,谁知夏蝉却象疯魔一般,一阵鸣叫,一阵停顿,反倒显得格外的刺耳。树荫下两个打扇的小宫女,手中握着三尺余长的新漆蕉叶扇,碧绿莹人的蕉叶滚着白边,皆不敢太过用力,生怕扇风声太大而吵醒熟睡中的小皇子。

宣州长竹椅上放着藕色十锦背垫,乃是以如水凉丝为面,内中装满粟米大小的寒玉籽,夏日用时有清凉解乏之效。慕毓芫半躺在长竹椅上,手中一柄葵纹明纱菱扇,正在往摇篮里轻柔扇风,却见双痕上来禀道:“娘娘,吴连贵在外面侯着,多半是有事要回呢。”

近日因天气炎热,七皇子每每总爱啼哭,能安静的睡上一会便可让众人松口气,慕毓芫侧身微笑道:“让奶娘领着人把祉儿送回殿,小心别吵醒这个小冤家。”自己揉了揉酸乏的手腕,躺下去道:“你也出去歇息,让吴连贵自个儿进来回话。”

双痕招呼奶娘宫人过来,笑道:“原来娘娘什么都不怕,单怕咱们的小皇子。”

慕毓芫也笑,“说得不错。”

吴连贵见众人退出才回道:“娘娘,那边还是没有动静。不过,外面却有另外一件好消息。”说着近身贴耳说了几句,又退后立道:“咱们手里握着这个人,多少还是有益处的,没准还能派上用场呢。”

“这些年一直让人盯着,想不到却是半点头绪都没有,真是让人纳罕。”慕毓芫停住手中菱扇,微微蹙眉道:“照此看来,若不是我们猜错,便是她隐藏的太深。本宫倒想看看,她能忍耐到什么时候?今晚是皇上生辰,听说歌舞坊准备有不错的节目,你去探一探,里面有没有她?”

吴连贵嘱咐的人去不多时,果然晚间有段新排演的舞蹈,正是由桔梗领舞。慕毓芫听后终于舒缓一些,微笑道:“看来咱们还是没有猜错,果然忍耐不住,今夜便要开始在皇上面前崭露头角了。如此说来,倒是很让人期待呢。”

“娘娘,今夜不会出什么乱子吧?”

“严防戒备是自然的,不过…………”慕毓芫回想起桔梗幼时镇定的样子,摇头道:“既然隐忍潜伏这么多年,就应该会有充分地把握才会行事。今夜应该才是个开始,你们底下的人多留心就是了。”

吴连贵有些默然,说了几句寻常的事便要退出。慕毓芫却抬手唤住他,又道:“虽说皇上的生辰有管事预备,咱们也偷不得懒,你好歹再辛苦去一趟。各宫娘娘和皇子公主的新衣衫,还有该分发的银两,都挨个确认一下。别落下那位主子惹得抱怨,大节下得不好听。”

“是,奴才这就去。”吴连贵走出几步又倒回来,“方才出去还听说一件事,凤翼大人从北边回来,皇上打算擢升他的官职。不论怎么说,对咱们都是件大好事,有他在云少爷身边,娘娘平日里也少担一份心。”

慕毓芫甚是平静,淡声道:“嗯,也算是吧。”

到了晚间,明帝先赶来椒香殿。虽然是大喜的日子,明帝心情却不甚愉悦,见到慕毓芫时忍不住问道:“佩柔的身子不是已经大好,朕怎么看她不痛快似的,难道有什么不顺心的事?”

“她才多大,能有什么不顺心的。”刚刚睡醒过来的七皇子精神充足,慕毓芫正搂着他逗趣,带过话题笑道:“有身孕难免不大舒服,她又不大懂得产育,臣妾平日里多去去,帮着她些也就好了。”

“也是,小孩子脾气。”明帝也没太放在心上,看了看慕毓芫,“你最近几日也恹恹的,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顿了顿,忽然问道:“莫非,是佩柔惹你生气?”

慕毓芫笑容不减,只道:“哪有,皇上尽是瞎说。”

双痕捧着玉色花绫包袱上来,打开是叠得整整齐齐簇新龙袍,四名小太监过来将其展开,众人都满目赞叹跑过来围观。三重深浅金线堆出层层祥云,中央四爪金龙灵光闪动,腾云而飞的样子好似要龙袍破出,一双明目更是逼人的真实,灼灼光华顿时将大殿映照的金光耀眼。

明帝笑着方要说话,慕毓芫却笑道:“皇上先别急着夸臣妾,此龙袍是让衣料库的人裁减,谢婕妤针线最好,所以绣了金龙。惠嫔和周贵人几个,绣的祥云和海水,方才在半月赶出袍子。”

“那这么说,你岂不是什么都没做?”

“臣妾的功劳么,自然是最大的。”慕毓芫明眸中水波盈动,嫣然笑道:“那双龙目便是臣妾绣的,所谓点睛之笔便是如此,精华都在龙目上了。”

明帝大笑,“分明是你偷懒,倒还把别人的功劳占上?”

慕毓芫也笑,“呵,正是如此。”

王伏顺刚从外面回来,眼见帝妃二人笑得春花灿烂,赶忙上前笑道:“启禀皇上和宸妃娘娘,寿诞已准备好,各宫娘娘正往有风楼赶呢。”

明帝心情大好,一迭声让人服侍着换上新龙袍,待慕毓芫稍做装束打扮,二人携手一并出了大殿,早有一驾蟠龙旭日龙辇停在台阶之下。龙辇的华盖上盘旋六条金龙,映着夜里灯光明晃晃的刺眼,风吹的坠角金铃发出叮当声,王伏顺在旁边拉长声音道:“皇上起驾,众人回避!”

有风楼因通风透气而得名,夜风之中,花香夹着妃子们的娇软笑声送过来,明帝半倚在宽椅上笑道:“小时候过生辰倒是欢喜,如今只有感叹一年老似一年,纵使再热闹也没什么意趣,只是难为你们辛苦操持。”

王伏顺陪笑道:“皇上正当盛年,此话说的老奴无地自容。”

明帝笑道:“呵,你为什么无地自容?”

朱贵人原本在同四公主说话,闻言回头笑道:“臣妾知道,王总管必定是在感叹自己年纪大,没帮皇上做什么事。成日里白白享用朝廷的禄米,所以惭愧的无地自容。”

王伏顺笑道:“贵人说的对,正是。”

“你们不用逗朕开心,朕还没糊涂呢。”边上的小太监奉上果子来,明帝摘了几粒葡萄,指着剩下的笑道:“朱贵人喜欢吃这个,端下去给她。”

那小太监走到朱贵人面前,脆生响亮道:“皇上赏贵人,玉籽葡萄一盘!”

有风楼总共上下两层,三面环绕,楼下空地中搭有半层楼高的彩台,台上舞姬们裙带飘飘,背后丝竹之声悠扬悦耳。不过皇帝和妃子们早就对此类歌舞看腻,几名皇子公主也没什么意趣,只是懒洋洋的应景。王伏顺怕如此下去有些冷场,正要找人准备些新鲜有趣的,却见歌舞坊的领事从侧殿过来,上前禀道:“皇上,今岁特意准备飞天霓裳舞,请皇上和娘娘们观赏。”

明帝没什么兴趣,点头道:“嗯,难为你们辛苦。”

楼下的宫人却忙活开来,现将彩台的背屏挂上两层海蓝绡纱,接着便缀上星星点点的银线雪珠,众珠围合成圆月形状,落座布置数盆粉白圆润的玉籽花。从楼台这边远远看去,只见绡纱在夜风灌透中起伏盈动,雪珠映着月光晶莹闪耀,玉籽花香清幽袭人送来,舞姬未登台已经先有如梦似幻的感觉。

慕毓芫微微一笑,“果然有些特别,难为他们费了不少心思。”

众人听着这话只觉极其自然,明帝也没听出别的味道来,朝她笑道:“每年都是些老样子,难为今年他们还知道翻新,回头好生赏赐下。”

月光下缓慢走上来一名羽蓝宫纱女子,只见她手持玉琵琶挡住半面,翩纤袅娜的步伐中透出碧水般脉脉风情。那女子高举琵琶朝向明月,背立于彩台中央,众舞姬鱼贯而上,分列两行将其围合在中央,大小形状恰似背屏上雪珠洒下来的倒影。

只听“铮”的一声,玉琵琶的高音如珠玉坠盘震开,后台奏乐的宫伶中有左右两支笛声与之相合,寂静的空气中如石子落水泛起涟漪,一圈一圈荡漾开来。歌婉转、舞婆娑,那一袭羽蓝色不胜婀娜娇软,霓裳裙带在夜风中纷乱飘扬,翩翩舞姿欣然有彩蝶飞天之态。

歌舞坊领事在边上,凑近些陪笑道:“不是奴才夸自己的人,总算她平日里没白费功夫,到底是宸妃娘娘调教出来的人。”

慕毓芫瞥了他一眼,摇着花枝菱扇淡淡笑道:“倒是给本宫脸上贴金,原先从猎场带回桔梗,在身边的时间不过月余,断然说不上调教二字。”

明帝笑道:“朕倒想不起来,等会叫上来看看。”

一曲舞毕,桔梗奉旨上来谢恩。

众嫔妃此时才看清楚她的容貌,也说不上特别惊艳,只是眉眼都特别细长,微微上挑的眼角含着几分媚态,倒是眼角那颗蓝莹莹的坠泪痣特别醒目,好似梨花带雨的美人残余一滴清泪,让人看着不胜怜惜感叹。妃子们都有些不安的朝皇帝看过来,明帝只淡声问道:“舞跳得不错,叫什么名字?”

桔梗略微看了慕毓芫一眼,垂首怯怯道:“奴婢原先的名字不记得,现今的是宸妃娘娘赐名,唤作桔梗。这些年多亏宸妃娘娘照拂,恩旨让奴婢到歌舞坊习舞,别的不敢妄想,只求能够博得皇上和宸妃娘娘高兴,奴婢也就心满意足了。”

众嫔妃听她说的亲近,不免都以为是慕毓芫特意为皇帝准备的美人,心中都有些各不是滋味,果然明帝听完便笑道:“宸妃费心,处处替朕想得周到,今年的寿诞朕很高兴。”说着便吩咐人往下打赏,凡是跟前领事的人都有份,又特别给缝制龙袍和桔梗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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