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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宋-权柄-第1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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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种杼、姚凤,其事必有同谋,须一体查出来,按军法处置。文焕来长安是极机密之事,种、姚如何得知?有无人泄密?职方司内有无知情不报者?有无纵容者?一个也不能放过!〃丰稷倒吸了一口凉气。石越这样说,不仅是不想大事小化,而分明是要办成大案。

〃石帅……〃别的什么倒也罢了,丰稷却是担心时机不对。但是石越却不容他多说,毫无回旋的说道:〃此是不赦之罪。本帅不但要在长安给职方馆、职方司立个榜样,还要上奏皇上,请严订职方馆、职方司之条例,申明纪律。赏功之外,当以严刑峻法罚过。〃〃是。〃石越走出书房几步,忽然想起一事,又停住,问道:〃折可适与这案子关系有多大?〃〃下官旁听了审问,似乎折可适是意外卷入其中。〃丰稷道,〃在场人作证,若非折可适大吼示警,文焕有所警觉,那一箭极可能射中要害。故此,当时便送折可适回驿馆,只是派了几个人守卫,以防意外。〃石越点点头,道:〃将那些人撤了。明日相之替本帅去送他,亦不必太热情,尽到礼数便可。他此番进京,少不得皇上会亲自接见。〃丰稷心里一动,立时明白了石越的用心。对折可适故意冷淡,不仅可能招致折家的怨恨,而且也显得太做作,招来种种误会。但是太亲热了,从长远来看也不是好事。毕竟安抚使与边疆实力派的武将关系太好与太坏,都不是朝廷愿意看到的事情。这一瞬间,丰稷似乎都有点明白了石越丝毫不顾忌得罪种、姚两大将门的行动——称得上是老谋深算。如果石越此时向他解释,他要严惩种杼与姚凤,只是出于对特务政治的恐惧与厌恶;他不怕得罪种姚二家,只是出于宋朝制度的深刻理解与对三种二姚性恪的了解,丰稷是一定不肯相信的。

事实有时候就是如此的令人啼笑皆非。

石越刚刚跨入戒备森严得几乎与帅府不相上下的长安西驿,仁多保忠便气急败坏的走了过来。

〃仁多将军,慕将军,受惊了。〃不待仁多保忠开口,石越先安抚起二人来。

仁多保忠却不吃这一套,文焕生死未卜,自己的生命安全也受到威胁,但是宋人却不肯向他透露半点风声,这已让他十分不快。而且他也知道,这是向石越施压的好机会。

〃石帅。长安末将已无法久住。〃仁多保忠的不满溢于言表。

〃将军莫要中奸人之计。〃石越恳切地说道,〃梁乙埋派人刺杀诸位,便是想离间仁多统领与大宋之关系,以逞其志。本帅疏于防范,让贼人得手,文将军受难,已是亲者痛仇者快。若将军竟中其计,岂非使梁乙埋笑我等无谋?还盼将军三思。自今日起,本帅自当加强驿馆防范,断不再使梁氏有机可乘。〃虽然下定决心要严惩种杼与姚凤,但在公开层面,石越绝对不可能承认是职方司的武官来行刺文焕这个〃叛逆〃。至少现在不行——他可以不在乎三种二姚的感受,但却必须在乎仁多澣与众多可能招降的西夏将领的感受。好在有个天生的替罪羊存在——今天晚上的纵火、混乱,罪名都毫无疑问的要归于梁乙埋。职方司公开承担的责任,亦只是怠于职守。

这样的谎言,好处是显而易见的。长安的人们会增强对梁乙埋父子的敌视与愤怒,而这也是仁多保忠可以接受的解释。

果然,〃是梁乙埋的奸细?〃仁多保忠诧道。

〃暂时可以如此断定。〃石越说道,〃梁乙里派人潜入陕西作乱,是有先例的。〃说罢,目光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直沉默的慕泽一眼。

慕泽忙欠欠身,道:〃当年……〃〃过往不提。〃石越微笑着打断了慕泽的话,道:〃本帅甚为欣赏慕将军的才干。〃慕泽眼中闪过一丝热切的光芒,见仁多保忠望过来,连忙垂下眼帘,淡淡回道:〃不敢。石帅之胸襟,让人钦佩。〃〃不料竟是梁乙埋的奸细。

〃仁多保忠并不在意真相是什么——刺客果真是梁氏派来的,其首要目标应当是他仁多保忠,但是弩箭分明是射向文焕,且一箭之后,并不再发,他虽没看到真切,但也隐约见着刺客一箭之后,亦不自杀,亦不逃跑、反抗,梁乙埋虽然不怎么聪明,但他的细作能潜入戒备森严的长安西驿之内,却也不可能有这么笨。不过这些并不重要,他需要的只是一个可以接受的解释,〃奸贼对天朝的敌意,朝廷难道可以容忍?在长安城中纵火,不知有多少无辜百姓遭难,是可忍,孰不可忍?且其既能遣细作来此,则末将一行之谋早已泄露无疑,末将愿朝廷早下决断。若梁氏从容稳固其权力,则是养虎成患,不仅是敝国之大祸,亦是朝廷之大患!〃

〃征伐之权,在于天子。〃石越推脱道,〃然梁乙埋倒行逆施,朝廷必不能容。将军放心,凡犯大宋天威者,必难逃诛戮。然本帅亦盼仁多统领能受朝廷封敕,以期名正言顺,行征伐之事。本帅愿保荐仁多统领为从三品云麾将军,封世袭安西公,兼判韦州;将军为正五品下宁远将军,封静塞侯。其余诸将,皆有封赐。〃石越从容开出了价码。以官职而论,宋朝表达了相当的诚意。须知宋朝为了恩宠少数民族首领,有专门的从三品武官归德将军之职,但是拜授仁多澣的,却是云麾将军——这是正式系统内的武官,是多少人一辈子都达不到的高度。而且判韦州与仁多保忠的侯爵名,明白无误的告诉仁多保忠,他们仁多族可以继续保有自己在静塞军司的领地——并且是世袭。

慕泽的眼中,闪过不易察觉到的热切。连仁多保忠,在这样的价码面前,也要迟疑起来。

“石帅。”仁多保忠想了一阵,终是拒绝了眼前的诱惑,但却在言语中留了几分余地。“主君蒙难,为人臣者何忍弃之?愿石帅全我仁多家君臣之义。朝廷与石帅之恩德,臣等铭记于心,不敢或忘。若破贼之后,主君愿举国内附,则臣家自当为朝廷之忠臣。”

到了这时节,石越已经很清楚地知道仁多澣的底线了。仁多保忠面对这么大诱惑亦不肯松口,毫无疑问,是受有严令。在大势未明之前,仁多澣是一定要保持着夏臣的名份的。这方面仁多澣不肯让步,那么仁多澣本部人众在战争中的地位,才是将来谈判的重点。总之,石越是绝不能容许仁多澣这样一个危险的因子留在宋军身边的。

尽可能的消耗仁多澣的兵力,分化、拉拢他的部将——石越不经意的又将目光扫过慕泽,“职方司收买慕泽,不是难事。他不是有个族中兄弟在职方司效力么?”石越在心里打过种种念头。除此之外,再设法安插军队加以防范,应当不是问题……但这些,都不是现在要做的事情。

虽然已经承认退让,但是石越在口头上暂时却不肯松口,“仁多将军不妨再考虑一下。朝廷恩典,绝不轻下于人。”石越缓缓说道,“本帅先看看文将军的伤势……”

“多谢石帅。”仁多保忠谢道,他与慕泽都有几分惊异。宋人对文焕的仇视,仁多保忠与慕泽是可以理解的,但石越如此作态关心文焕的伤势,在二人看来,无疑是一种政治姿态——这分明显示着宋朝决心笼络所有西夏的将领,对过往的所作所为,既往不咎。对此,仁多保忠倒也罢了,慕泽却几乎按捺不住心中的沸腾。

“石帅这边请。文郎君一直昏迷不醒。大夫说,若能熬过今夜,便不会有事。否则……”仁多保忠引着石越往一间房间走去。他与文焕毕竟有几分情谊,且文焕在西夏所娶之妻,正是仁多族的,二人又是亲戚,说起文焕的伤势,仍然忍不住担心。而慕泽却有几分兔死狐悲的伤感。

“仁多将军尽可放心,本帅必定会严惩凶手。”石越用愤怒掩饰着自己的伤感。

热,四周全是滚烫,仿佛有烈焰烧灸着自己的身体,直达自己的内心。他觉得自己如处洪炉之中,正被炭火煅烧着。

他在无边的痛楚海洋中漂浮,黑暗笼罩着一切,他却觅不到可以依恃的稻草浮木。

神思既恍惚,却又清醒。人生中无数的片段纠葛,似乎在这一刻纷至沓来,争先恐后的在他眼中浮现。

啊,那是何处,如荫绿盖,无边翠障,道上青草延绵,嫩绿可喜,那绿忽似一股清泉流过他的心,让他在焦热中感到一阵沁人的凉意,那,哪是那儿?他竭力的思索着,这地方是如此的熟悉,本应该是刻在他心底深处的呀,可为何,为何竟想不起来,那是那里?

几个青年正在那里飞驰,谈笑风生,意气方雄,他们正纵马追逐着一只牙獐。其中一个白袍青年猛一夹马,竟比众人快出一箭之距,便在这毫不间歇的一鹿,那英气勃勃的白袍青年迅速抽箭搭弓——见弓如满月,箭似流星,牙獐应声倒地。青年们顿时发出欢呼。

洁白的羽箭,直刺入牙獐的脑内,这可怜的小兽还不及挣扎,便即毙命。

“好箭法!好彩头!好状元!”

有人高声称赞着。

他的头突然剧烈的痛了起来,“状元,状元……”那个声音也似利箭般,刺入了他头颅。

“侥幸!”他听到一个自己无比熟悉的声音,按捺着喜悦,故做谦逊的说道,他忽然觉得自己突然进入了那声音的内心:“这本就是十拿九稳的一箭。”

“文兄!”又一个他所熟悉的声音道:“你今后有何打算?”他猛然间辨出,那个声音的主人,是薛奕!薛奕!

那个他无比熟悉的声音,慷慨的,激昂的高声道:“我们这些武人,无非是为国家战死沙场。若有一天,能观兵灵夏,克复燕云,纵死无憾。”

“好个文焕!”

文焕……文焕是谁?他的头又刺疼起来,这个名字,是如此熟悉,却如空中的飞羽一样无法抓住。众人也齐声喝起彩来,“壮哉斯言!壮哉状元!”“果真能观兵灵夏,克复燕云,平生更有何憾?!”

“是么?”薛奕的表情是那么地不可捉摸,“可是我却想替朝廷去控制那无尽的大海。石山长说,国家未来之财富,必来自于海洋。”

“海?”众人轰然笑起来,“薛世显(注一),真是福建子!无怪都说南人乘船北人骑马!”

“世显,人说海上风高浪险,只怕不那么好相予的。控制大海,谈何容易?”也有人好意的相劝。

那个男子,真是骄傲啊。但是我却打败了他,我才是武状元……我?我是谁?

还是那个无比熟悉的声音,“我相信你。我们都会名留青史!不让卫霍专美于前,我们定有机会建立超越李卫公的功勋!”

“我们会的!”

两只手掌,在空中击出清脆的响声。

他静静的听着他们高谈阔论,觉得自己身处其中,却又无比的遥远,他听到众人齐声的喝彩:“壮哉斯言,壮哉状元……”不知为了什么,心突然间绞痛起来。

绿荫与清泉在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更加刺骨的灼热。“啊,啊,”他不禁呻吟起来,“嫡母,嫡母……”

“阿焕,阿焕!”一个温柔的声音回应道。

“啊,娘娘,娘娘,”听到这声呼唤,那些灼热与痛苦似乎又在瞬间远离了他,他惊喜的叫着,看着母亲从小径上缓缓行来,脸上带着温柔的微笑,但那柔情目光却没有落在他的身上,她正全心全意的看着一个正在摆弄小竹弓的童子。“阿焕,今天的诗记熟了么?”

那个被唤做阿焕的童子头也不抬,一边玩弄着竹弓,一边回答:“记熟了!”

“背给娘娘听好不好?”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角声满天秋色里,塞上燕脂凝夜紫。半卷红旗临易水,霜重鼓寒声不起。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阿焕一边背,一边站了起来,走了几步,忽然叉起了腰,看着远方,稚气的脸上竟是一片豪迈。

“阿焕背得真好,但阿焕知道诗里的意思吗?”

“当然知道,这是李贺为平定藩镇之乱所写的诗,诗里说,为了要报效象黄金台一样珍重的君恩,为了消平藩镇之乱,宁愿手提着宝剑为官家战死!”阿焕昂然的抬着头,忽然高声叫道:“娘娘,以后我也要平定藩镇之乱,成为统兵十万的太尉!”

母亲宽慰疼爱的笑了,他看着那美丽温柔的女子亲爱的抚着那童子的头,低声的称赞着,忽然间觉得说不出的安慰快乐,但不过一瞬,母亲温柔亲切的身影突然消失了,一张俊朗的中年男子的脸,带着嘲讽的笑意,突兀的跳出来,插在他的眼前。

“我没有降敌!”他听到自己喃喃的说道,声音里只有他才听得出来的哭腔。

“谁知道?谁能相信?”中年男子神情促狭,在他面前缓缓的踱着步,目光却炯炯的望着他,但里面没有一丝同情,全是得意。

“我没有降敌!”他咬起牙,但不知为何,全身却松驰了下去,软弱无力的道:“我也不会降敌!”

“谁会相信?”中年男子残酷的反问,他抬起手,一叠报纸飞散开,铺满了空阔的房间,“你看看吧!”他冷酷的紧抿着唇,转身离去。

“我没有降敌,我没有,”他喃喃的重复着,不知说了多少遍,最后口里吐出的,只是自己也不理解的没有意义的字眼,他俯下身子,撕掉了一张又一张报纸,仿佛这样做可以令一切不复存在,可是报纸铺天盖地,他不知撕了多少,也撕之不尽,甚至,一点也没有减少,最后,那些报纸上的黑色大字,竟一个个的跳出来,对他嘲讽地狰狞地大笑大叫:“文焕投敌,该死,该死!”

他终于绝望了,他跪倒在地,不停的颤抖,最后蜷曲成一团,他的头深深的埋在他的膝里,可是这一切,无法躲避那些尖锐而冷酷的声音:“文焕投敌,文焕投敌!”

“文焕投敌!”那声音,似乎汇集了千人万人,似乎已经成为了声音的海洋,冲击着他早已痛苦不堪的心。那声音,带着百折不挠的信念,仿佛一定要将他催毁掉方才甘心。

“我没有投敌!”他撕心裂肺的大叫,可是这声音,敌过不千人万人的声音海洋,转瞬就湮灭得他自己都听不见了。

在这一刻,所有肉体的痛苦都消失了,因为他陷入了更深的、绝望的深渊,在那里——无尽的黑暗令世间最大的痛苦都只能遁形。他在深渊里沉沦,心中只有最初那一片延绵的绿,他忽然间想起:那是汴京的郊外。那纵马豪语的人,是自己,那从小立志的,是自己,可为什么,一切会变成如今这样呢?

他想起那一箭,那痛楚,那些报纸……

在这一刻,他忽然觉得,他愿意在那绝望的深渊中继续沉沦,不再醒来……

……

石越默默地站在床边,望着昏迷不醒的文焕,什么都没有说。

“他若就这样死了,他不会甘心的。”仁多保忠沉声说道。

石越没有应声,但他在心里也在说着:“你若这样死了,实是在太不值!”

跟在石越身后的一个判司文书安慰着仁多保忠,“我们会尽全力的。文将军福大命大……”说到此处,他似乎是又想起了文焕不过是个叛臣,觉得自己的话有点不伦不类,立时闭嘴不语。

石越回头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道:“走吧。好好安排人照顾文将军。”

说罢,又转身对仁多保忠道:“方才所说,还请将军三思。接下来的事情,将军可先与丰参议他们谈妥。”

“是。”仁多保忠欠身应道。

*

*

*

汴京。

亚欧大陆东部的心脏。

掌握着人类最富庶的国度的皇帝,正在崇政殿召开一次相对秘密的御前会议。受诏参预此次会议的人数并不多,但是却都是大宋最具份量的大臣。

“朝廷收入不可谓不多,但支出更为可观。”户部尚书司马光的声音平稳而严威,几乎让人只听他的声音便无法置疑他所说的话的权威性,“熙宁八年,朝廷岁入折合缗钱共计六千九百八十一万四千二百三十一贯七百四十三,结余二百万贯。熙宁九年,朝廷岁入折合缗钱共计七千二百万六千贯五百一十二,虽然朝廷收入增长,且厉行节俭,但是许出支出仍然继续增加,整编军队的花费加上几处灾情的额外支出,结余反而只有三百二十万贯。熙宁十年,朝廷岁入继续增加,折合缗钱达到七千四百二十一万六百二十贯九百三十四,但此年朝廷在陕西用兵,兼之数路再遭天灾,整编军队与军队换装速度加快,朝廷在熙宁十年的结余是净负二百万贯。熙宁十一年岁入与熙宁十年相当,然各路水旱灾情不断,兼以整编禁军之花费剧增,结余亦不过二百余万贯。熙宁十二年是财政收入最好的一年,岁入七千八百六十四万四千九百贯三百五十七,又无大灾害,节余达到六百万贯有余。但是,臣要特别指出的是,所有这些收入,还包括了自熙宁十年八月以来至今,累计发行的交钞六百五十万贯。”

相当一部分人自动忽略了司马光其他的话,而是对熙宁十二年的财政状况感到欢欣鼓舞。虽然这也是大家早有耳闻的事情,但即便是这些身居高位,手握重权的人,除了吕惠卿等少数人外,也是第一次亲耳听到司马光证实。大宋有多少年没有这么好的光景了?

“臣还想提请皇上与诸位大臣注意,因为连续大规模用兵,兼之不断发行交钞,铜钱与交钞大量流行于民间,今年京师的米价,官价已经达到石米一贯,市价更高。既便是去岁大熟的湖广与两浙路,米价亦已达到石米七百,几乎与仁宗对元昊用兵时的米价相当。朝廷熙宁十一年军费耗费之巨,亦有一部分原因是由于物价上涨。如若朝廷决意在西北大举用兵,便以十万之兵计,一兵当三夫转运,则至少当有四十万人有赖供食。而陕西之兵,便已不止十万,臣以为一旦有事,至少须计算六十万人之粮供给,便以人日食二升计算,一年之支,至少需四百二十余万石。(注二)陕西虽薄有军蓄,最多亦只能勉强以当一岁之供给。而战事一兴,则不可期之骤胜,日后军资,皆需由他路转运,路途遥远,耗费更多。西夏打上两年,朝廷至少要耗费一千万石以上的米——一旦如此,则物价沸腾绝不可避免。以此计算,伐灭夏国,以臣之见,朝廷至少要预备一千万贯的军费,并且要尽量希望战争在一年内结束,最多不能拖过两年。”

司马光缓慢而又清晰地说出这些让人几乎无法反驳的数据。所有的人都明白司马光的潜台词:这场战争,一旦打起来,很可能会耗尽大宋的家底。如果能期以必胜,保证必能灭亡西夏,或者超过一千万贯的投入还有价值。但是战争是没有人可以打保票的,一旦失败,或者久战不定——特别后者,简直便是财政上的噩梦!

“除此之外,”司马光加强了音调,“我们最好还要祈祷上天,这两年不要再闹出什么大灾大害。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汴京每岁要从东南六路运米六百万石,而陕西还需要数百万石,每岁汴河能真正能运输的时间只有那几个月,汴河上的船只有限,运量亦受限制,能否同时保证陕西的军粮供应与汴京的粮食供应,这是极大的难题。而如何平抑淮浙一带的米价,更是大难题……臣愚钝,实不知伐夏之事,所得何足以偿所失?若将这一千万贯的军费,用于国内之建设,用之于学校,则可使上百万之孩童读书识字;用之于湖广开发,则朝廷不出数年,又得一大粮仓;用之于减税,则天下咸受此利!臣请陛下三思之。”

司马光可谓言辞恳切。从为天下理财的角度来看,身为户部尚书的司马光,对与西夏的战争始终无法表示支持。在他与以他为代表的相当一部分士大夫看来,这种战争不仅没有意义,而且不能给人民与社稷带来任何好处,是典型的忘本逐末的做法。相反,对于薛奕统率的海船水军在海外的扩张,司马光等许多大臣的态度却有了微妙的变化,相比大宋朝要向西部与北部扩张所要遇到的阻力与付出代价而言,此时宋朝海船水军在凌牙门以东的海域,轻轻松松就取得了压倒性的优势,而且,更重要的是,谋求这种优势不仅不扰民,还能带来巨大的利益。海外贸易的税收已经超过全国总税收的百分之十,便是最有说服力的说辞。

司马光已经隐约意识到,与其向西,向北,还不如向南,向南。

大宋在西夏发动一场大规模的战争,人民就必须忍受物价飞涨的痛苦。一个如宋朝这样的文明国家,与其它国家打传统的大陆战争,至少在短期内,是绝不可能赢利的。打仗就是以财富换安全。但是宋朝的海船水军若要在凌牙门发动一场大规模的灭国之战,莫说汴京,但是两浙、广州的粮价,都不会受到多大的影响。输了动摇不了国家的根本,赢了国家就能享受利益,或者这样的战争,更适合大宋。

但是,标榜为汉、唐的继承者,代表着华夏的正朔,大宋的君臣们,绝大多数都不可能将自己的目光从西夏与辽国身上移开。更何况,这两个国家的存在,还代表着边境的威胁与不安全。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太祖皇帝的名言,大宋几乎是家喻户晓。忍气吞声这么久,好不容易有一个彻底扭转乾坤,一洗耻辱的时候,岂能轻易放弃?!

赵顼是为什么要变法图强?!

在皇帝赵顼的心中,还有更深的隐痛——这个伤疤尽管整个大宋只有极少数人知道,也从来没有人敢提起,但直到雪耻的那一天,它永远是宋朝任何一个想要有所作为的君主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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