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明-第5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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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人都疯了！”
　　　　喀拉站在城头上看到这一切，情不自禁的失声喃喃自语。
　　　　对乌恩其的出击，喀拉是完全不赞成的。这样冲上去匹敌虎贲军的枪炮，简直是自杀啊！可是，乌恩其的损失这么大，他同样感觉不妙。没有了这些蒙古人辅佐守住义州卫，他拿什么来阻挡虎贲军的进攻啊？
　　　　喀拉抬头看了一看，发现虎贲军的炮火，实在是太强大了。一颗颗的炮弹，不竭的打在城头上上面，几乎将所有的城垛，都打得支离破碎了。不竭的有破碎的石块和砖头飞起来，打得旁边的守军，都是哭爹喊娘的。
　　　　已经有人失落臂喀拉的命令，悄悄的向城下逃窜了。他们开始的时候，还不敢光明正大的走，生怕喀拉会去找他们的麻烦。可是一会儿以后，喀拉双腿负伤的消息，就传播开去了。这一下，大家马上就好像放羊一样，拼命的向城下跑。
　　　　蒙古人毫无疑问是跑得最快的。他们最先打开了义州卫的北门，向着北方的原野逃窜了。随后，是号称逃跑能手的汉军旗。随后，是同样善于逃命的朝鲜人。唯一没有集体逃窜的，只有大金军自己了。到这个时候，大金军的严格纪律，还有一点点的约束力”可是也不多了。因为”很多的大金军士兵，都开始寻找退路了。
　　　　“天亡我也！”
　　　　喀拉无奈的长叹一声。
　　　　除这样的逃跑迹象，义州卫”只怕是守不住了。可是，守不住也要守！喀拉很是明白阿济格的心思，那就是尽可能的拖延虎贲军的时间。现在，时间就是胜利。
　　　　“没有我的命令，谁也禁绝出战！”
　　　　“没有我的命令，谁也禁绝退却！”
　　　　喀拉悻悻的再次强调。
　　　　他坐在地上，奋力的提起自己的战斧，想要阻挡那些守军逃跑。大概是平时的淫威，后面想要逃窜的守军，看到喀拉这个模样，只好悄悄的缩回去。
　　　　可是，你就算是想守，那也得守得住才行啊！就算义州卫的守军，全部都没有逃跑面对虎贲军的猛攻，又能如何？这不，虎贲军的攻势，紧跟着就上来了。
　　　　“顶住！”
　　　　“顶住！”
　　　　“顶住！”
　　　　瘫痪了两条腿的喀拉，急忙吼叫起来。
　　　　然而没有人在乎他的吼叫，城头上的守军，都纷繁的跑下城来。战斗成长到这个份上，痴人都知道，义州卫肯定是守不住了。你看看虎贲军的炮火，你再看看虎贲军的人头！铺天盖地的都是虎贲军的炮火！漫山遍野都是虎贲军的人头！
　　　　“你们……”
　　　　“我恨你们……”
　　　　喀拉忽然痛苦的呻吟起来。
　　　　原来他也想要从城头上退却下来，准备到下面去重整队列。结果，他遗憾的发现双腿瘫痪的他，想要从城头上下来根本不成能。自始至终，居然没有一个人上来扶持他，居然没有一个人上来拉他一把。甚至，连他的亲兵，都全部不见了。
　　　　如果说朝鲜人、汉军旗、蒙古人，没有人上来扶持他，喀拉一点都不觉满意外。他们原本就是孬种。可是，就连大金军自己，都没有人拉他一把，这让喀拉感觉太伤心的。他的亲兵，都伤亡殆尽了，可能还有几个侥幸活着的，也不见了人影。
　　　　他亲眼看到好几个大金军的士兵，从他的眼前飞快的跑过，就是没有人拉他。对义州卫的这位指挥官，他们完全装作是没有看到。平时，这些大金军的士兵，对他都必恭必敬的，谁也不敢说个不字。可是，在这个最关键的时刻，居然所有人都抛弃了他！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
　　　　喀拉喃喃自语的问道。
　　　　他不明白，自己这个甲喇章京，人缘真的就这么糟糕？真的就一点威信，一点吸引力都没有？难道，自己平时对麾下，太过严厉，太过残暴吗？喀拉不相信啊！
　　　　“因为他们都不想死。”
　　　　忽然间，有人冷冷的在他耳边回答。
　　　　“郸”
　　　　喀拉急忙回头，却发现身边空无一人。
　　　　“谁？”
　　　　“谁跟我说话？”
　　　　喀拉马上全身骇然，额头上恍如有冷汗冒出来。
　　　　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人说话，只有遍地的尸体，还有零星的尚未气绝的伤员，在痛苦的呻吟。好奇怪，在这一瞬间，虎贲军的枪炮声，都全部消失了。喀拉的耳边，反频频复的只有这句话在回响：他们不想死。
　　　　“不想死？”
　　　　“他们都不想死？”
　　　　“这里的每个人都不想死？”
　　　　好久好久，喀拉才感觉自己的思维，慢慢的回到现实中来。他艰难的反问自己，试图寻找真正的〖答〗案。难道说，曾经悍不畏死的大金国勇士，已经开始畏战了？难道说，历来不知道害怕是何物的大金军勇士，已经开始害怕了？难道说，曾经坚不成摧的大金国，已经开始解体了？
　　　　忽然间，喀拉感觉自己的身体，微微一震。他忽然想起来，刚才有个刚弥补进来的大金军士兵，只有十四岁不到，还带着满脸的稚气。他从自己身边跑过的时候，曾经犹豫了一下，下意识的伸出手来，好像是要拉自己一把。可是，他朝外面看了一眼以后，就悄悄的缩回了双手，急仓促的走开了。
　　　　那时，喀拉从这今年轻的士兵眼睛里，看到了一些自己没有看过的工具。那时，他不明白，这今年轻士兵的眼神蕴含着什么样的含义。可是现在，他领悟到了那是害怕。
　　　　他害怕因为救了自己，迟误了自己逃生的时间。他害怕自己逃不出虎贲军的手掌心。他害怕战死在这里。他害怕见不到自己的亲人。他害怕再也没有机会回到自己的家乡。是的，他是看着实实的害怕了。从不畏惧的大金军士兵，这次是真的害怕了。
　　　　是的，没有人想死。
　　　　贪生怕死的汉奸，被人鄙夷的汉军旗士兵，不想死。那些永远都是被大金军当作是炮灰的朝鲜人，地位要比汉军旗还要低的朝鲜人，历来都是干最苦最累的活的朝鲜人，同样不想死。蒙古人，固然不想死。可是大金军自己，为什么也没有了赴死的勇气？
　　　　曾经何时，大金军是依靠悍不畏死的勇气，才到了今天。在萨尔浒大战的时候，明军的数量，是大金军的好几倍，武器装备更是比明军差得远。然而，他们就是依靠一往无前的勇气，悍不畏死的作战风格，最终打败了明军，最终建立了大金国。
　　　　只可惜，这一切，都一去不复返了。
　　　　现在的大金国，已经不走过去的大金国。过去的大金国，从不害怕，从不恐惧，从不逃避。现在的大金国，是一个会害怕，会恐惧，会逃避的大金国。
　　　　喀拉几乎可以感觉到，虎贲军的脚步声，正越来越近。最后，好像有人进入了城门洞里面，然后又急仓促的离开。要是没有猜错的话，他们应该是在城门洞里面堆放了大量的火药。而他所在的位置，刚好就在这些火药的上面。
　　　　忽然间，喀拉自己的内心，也产生了一点点的恐惧。因为，有小道消息说，被火器打死的大金军勇士，是无法轮回的，永生天不接收。大金国向来都是以骑射立国，火器乃是歪门邪道，永生天不喜欢被火器打死的人。
　　　　坦白说，喀拉不怕死。可是，喀拉害怕，自己死了以后，无法听到永生天的召唤，无法回永生天的身边。他害怕永远的堕入黑暗，他害怕永远的沉湎，永世不得超生。
　　　　“谁来救救我？”
　　　　这位历来不曾感觉到畏惧的大金国勇士，第一次用请求的语气，发出了生命的最后一次请求。只可惜，他身边的人，都已经全部跑光了，再也没有人听获得了。
　　　　“轰隆隆！”
　　　　忽然间，一阵震耳欲聋的巨响传来。瞬间，喀拉感觉，自己一下子就从地下来到了天上。他拼命的想要寻找永生天，想要回到永生天的身边，可是，迎接他的，乃是无边无际的的完全的黑暗……，…
　　　　“大人！拿下来了！”
　　　　王时德用力的一拍手掌。
　　　　义州卫已经拿下来了，广宁城还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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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9章　可怜堂堂大国君，不问苍生问鬼神
　　　　第849章可怜堂堂大国君，不问苍生问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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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直隶，京师，紫禁城。
　　　　自从将辽东的军队撤回来以后，崇祯天天盼望着湖广和陕西两方面的官军，在他的严旨切责下会有所振作，克日就会有捷奏到京。以前，朝廷的军队，是没有集中足够的主力，没有给流寇足够的压力，才使得流寇有逃窜的可能。
　　　　现在，朝廷的全部军队，都已经压在了陕西流寇的身上，所有的钱粮，都集中在中原战区。新加入战场的辽东军，战斗力简直不赖。在和曹操、南霸天之类的刚刚接触，一个冲锋，就打倒了对方。可是一直到了八月中旬，只知道各处都在“进剿”，正式的捷报仍然渺茫。
　　　　因为没有正式的战报，锦衣卫和东厂通传的，都是小道消息。崇祯对这些消息，是又爱又恨。听不到吧，感觉内心里不安。要是听到了，又要怀疑这些小道消息的真伪。他天天怀着希望和恐惧，心情焦灼，夜不成寐。
　　　　中秋节过后两天，他在平台召对阁臣，刘宇亮、陈新甲、傅宗龙等大臣都全部在场。谈到用兵遣将，事事失望，不由深深地叹口气，怀着一腔愤懑说：“朕不料以今日中国之大，竟没有如关云长、岳武穆一流将才”
　　　　没比及阁臣回话，他又接着说：“朕早已看出来熊文灿没有作为，剿抚无方，敷衍时日，致使张献忠盘踞谷城，势如养虎。但以封疆事重，朕不肯轻易易人。谷城之变，朕还是不肯治他的罪，仍望他‘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没想到因循至今，三月有余，军事尚无转机，深负朕望”
　　　　阁臣们见崇祯怒形于色，一个个十分惶恐，不敢抬头。其实，在场的大臣，基本上都觉得，熊文灿是很冤枉的。原本，熊文灿在福建做的好好的，成功的将郑芝龙舰队招安了。这对那时的大明帝国来说，简直是一个好消息。
　　　　郑芝龙那时就暗示，他完全是看在熊文灿的一片诚意上，才最终接受招抚的。要是福建巡抚换人，他未必还听朝廷的话。结果，崇祯皇帝顾忌熊文灿和郑芝龙有什么勾结，愣是失落臂众人的否决，就是要将他调到了中原前线。
　　　　结果，熊文灿到了中原前线，受到各方的掣肘，不但陕西流寇没有搞定，反而致使郑芝龙舰队也和朝廷生分了，再也不接受朝廷的调动了。现在，崇祯皇帝又要追究熊文灿的责任，要将熊文灿待罪下狱。崇祯皇帝的用人方略，真可谓是鸡飞蛋打，什么都没有留下，难怪最近想要投靠虎贲军的人越来越多。眼看着，朝廷是不太行了，只要崇祯皇帝还是这样子用人，就不成能有起色的。
　　　　首辅刘宇亮赶快跪下说：“熊文灿剿抚乖方，致有谷城之变，贻误封疆，辜负圣上倚畀之深。臣那时无知人之明，贸然推荐，实亦罪不容诛。但目前鄂西与商州两处大军云集，正在进剿，日内想可有捷报到来。恳陛下宽心期待，没必要过于忧虑。”
　　　　崇祯缄默片刻，皱眉说道：“好吧，且等着两处捷报。”
　　　　对刘宇亮的回奏，崇祯是很是不满的。回到乾清宫，他像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他已经决定惩办熊文灿，展示自己的铁腕手段。可是差谁去襄阳主持“剿贼”军事呢？遍想满朝大臣，竟没有一个适当的人。
　　　　他自我感觉，从才调说，杨嗣昌要比熊文灿高出许多倍，但中枢也不克不及缺少他这样的人。在军队南下湖广之前，杨嗣昌已经被调到了户部，先挂户部尚书衔，准备接替老是死人脸一样的侯恂。一旦接替了实职，加上崇祯的辅助，就可以进入内阁了。
　　　　崇祯左思右想，竟然没有主意。他忽然发现，自己的身边，竟然已经没有几多可用的人才。杨鹤不利了，陈奇瑜不利了，卢象升不利了，熊文灿也即将不利。再看看其他人，愣是没有一个进入他老人家高眼的。他怎么都不明白，自己不要的那些垃圾，虎贲军为什么都愿意接收过去呢？
　　　　张慎言、乔允升、杨廷麟、李琏、倪鸿宝、黄道周、卢象升……崇祯皇帝叫锦衣卫和东厂，别离罗列了一份名单，统计投靠到虎贲军的人选。对着一串长长的名字，崇祯忽然有种想要撞墙的感动。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原来已经送给张准这么多人
　　　　足足想了半天，崇祯还是没有想到什么好体例，最后只好无奈的决定：“何不到大光明殿抽个签问一问军事顺利与否，再做决定？或许能够从佛祖那里获得什么灵感也说不定。”
　　　　主意拿定，崇祯就缓步走往坤宁宫，同周皇后闲话一阵，然后郑重其事的告诉周皇后：他想明天带她和田、袁二妃去大光明殿烧香求签，要她提前做好各项准备。
　　　　周皇后每日都看到崇祯皇帝为国事心情郁郁，寝食不安，前天的中秋节又传免了百官和命妇朝贺，很担忧长此下去会损伤身体。现在一听皇上说要去大光明殿烧香求签，她就趁机说道：“大光明殿是嘉靖皇爷修炼的处所，想来那里的签一定很灵。明日陛下前去降香，定能获得好签。今年春季，因陛下心绪欠佳，没有去西苑游幸，白白辜负了湖光春色。眼下西苑中秋景如画，天气也很清和。明日陛下何不率领臣妾与田、袁二妃于烧香抽签之后，顺便游玩几个处所？”
　　　　崇祯皇帝想了想，不置可否的说道：“也好，你就给她们传旨吧。”
　　　　周皇后十分高兴，立刻命宫女们分头去承乾宫和翊坤宫向田、袁二妃传旨，叫她们今晚斋戒沐浴，准备明天随驾到大光明殿烧香，并在西苑游玩一天。她又命一长随太监传谕尚膳监，要御膳房早点准备，明日做几样皇上平日最喜欢吃的菜肴送到瀛台，同时也要甜食房预备甜食和糕点，特别嘱咐不要忘记皇上最喜欢吃的虎眼窝丝糖。她又叮咛坤宁宫管事太监明日一早派人骑马去西郊玉泉山取新鲜泉水，以便在西苑为皇上沏茶。
　　　　第二天上午，崇祯率领周皇后和田、袁二妃，在大群太监和宫女的蜂拥中，乘辇出玄武门，顺着护城河北岸的御道西去。坐在辇上，他还在想着湖广和陕西方面的军事，盼望着今天能获得捷报。走到团城旁边时，他命一个长随奔回紫禁城中对司礼监掌印太监王承恩传旨：倘若湖广和陕西方面的捷报到来，立即到瀛台向他奏明，没必要等他回宫。
　　　　一到金鳌玉蛛桥，左右大液池水波泛动，蒲苇瑟瑟，一片清秋景象。一阵凉风吹来，崇祯的头脑猛然一爽。他望望琼华岛，心想今日没有工夫登琼华岛，等去大光明殿降过香以后无妨先来团城休息一阵，一览西苑全景，然后再去瀛台用膳。于是他向一个随辇侍候的长随轻声说：“降香后先来团城上吃茶休息。你去传谕王承恩：如有湖广捷报，可送到团城上来。”
　　　　过了玉蛛牌坊，大光明殿已经不远了。这是一座富丽巍峨的建筑，坐落在西安门内，如今府右街的西边。那个享尽人间安富尊荣的嘉靖皇帝，妄想永生不死，几十年不睬朝政，在这里从道士陶真人炼丹修仙，最终还是没有修成正果。
　　　　昔时不知花去了几多搜刮的钱粮，耗费了几多人力，在这里建成一大片壮丽宫殿，而大光明殿耸立在这一建筑群的正中间，里边供着玉皇大帝的七宝云龙牌位。
　　　　从嘉靖以后，历代皇帝都每年正月初九、十二月二十五，亲来烧香。但在另外的日子，如果有特别原因，或由于皇上的一时高兴，也会来此祈祷，或起个醮坛闹腾几天。
　　　　昨天得了司礼监的通知，道士们连夜做好了一切准备。从金鳌玉蛛桥的西头经玉熙宫前边继续往西，直到大光明殿，一路扫除得特别干净，有些稍嫌低洼的处所还铺了黄沙。
　　　　当四乘龙凤辇经过玉熙宫前边时，三百多名在此学习官戏的大小太监在执事太监的率领下跪在御道旁边接驾，口呼“万岁”。四乘龙凤辇一过酒醋局胡同南口，就看见道官和住持率领全体上百名道士都跪伏在大光明殿的山门外，恭迎圣驾。
　　　　崇祯和后妃们下了辇，进去稍作休息，就去玉皇牌位前依次拈香。一时钟鼓齐鸣，玉磬叮呼，既热闹而又肃穆。但见七宝云龙牌位前蜡烛辉煌，香烟缭绕，焚化的青词和黄表冉冉上升，飞近彩绘绚丽的承尘。
　　　　崇祯先拈香，虔诚地跪在黄缎拜垫上叩了头，默祷一阵，然后轻声说：“签来”跪在一边侍候的住持赶快从神几上双手捧起景泰蓝盘龙签筒，重新跪下，对着皇帝把签筒摇了三下。崇祯从里边抽出一根签，交给住持，然后站立起来。
　　　　白须垂胸的老住持把签筒放回原处，照签号取了一张用黄麻纸印的签票，跪下去，捧呈崇祯。崇祯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接到手中，看见“第二十六签中平”一行字，始而感到失望，继而感到有些安心了。这时，只要不是下等签，他就会感到一些满意，何况这比“冲下”还略胜一筹。
　　　　当皇后和二妃别离拈香时，他退出圆殿，站在一株白皮松的下边展视神签，细琢磨签中诗句，不由心头又沉重起来。刚开始的时候，觉得中平签不错，现在又有点贪心不足了。
　　　　皇后和两位妃子烧过香，走出大殿，看见崇祯的手中拿着签票，在松树下边徘徊，眉头上堆着心事。周皇后害怕他抽到坏签，赶快走到他的面前，小声问道：“皇上，那签上怎么说的？”
　　　　崇祯没有回答，把签票装人袖中，仔细的放好，然后向太监们叮咛：“往团城上看看”
　　　　一会儿工夫，四乘龙凤辇重过了金鳌玉蛛桥，在团城旁边停下。崇祯和后妃们从左边的洞门磴道上了团城。团城上面在明末只有一座圆殿叫承光殿，是就元朝的仪天殿加以重修。
　　　　承光殿前原有三株大松树，是金朝栽植的，已经有几百年了。崇祯初年将两株枯死的连根挖去，铺为平地。现在太监们就在剩下的一株古松下摆了桌子和皇帝、皇后的临时御座，旁边还有替田妃和袁妃摆的椅子。
　　　　崇祯原本是要在团城上看西苑全景的，只因签上的诗句很不如意，使他欣赏湖山秋色的兴趣没有了。他颓然坐在御座上，叫周皇后也坐下，注目云天，若有所思，脸色阴沉。周皇后的心中七上八下，小声问：“皇上，签上究竟是怎么说的？”
　　　　崇祯从抽中掏出签票，犹豫片刻，才递给皇后，然后低声的说道：“你自己看看，有几句不大好解。”
　　　　周皇后拿着签票，见上面是一首七言律诗：
　　　　春回大地草芋芋，又见笙歌入画船。
　　　　关塞天寒劳戍卒，江山日暖尚烽烟。
　　　　玉楼辜负十年梦，宝镜空分孤影妍。
　　　　莫怨深官音问少，一声清唳雁飞还。
　　　　自来签上的诗句，多半是若即若离，在似可解与似不成解之间。大光明殿是专为宫中的需要而建的。七八十年以前，那些有学问的道士们在编制签文时为着适合宫中的情形，特别花费了一番心血，几乎所有可能呈现的情况，都囊括在了签上。
　　　　就以上边这首签诗说：首联二句很是空洞；颔联二句与国家大事有关，可是和前后的诗句的意思其实不连贯；颈联和尾联四句又转到宫怨上，似乎对那些失宠的妃嫔们和不得出头的宫女们暗示同情，可是又不至于触犯讳讳。
　　　　民问的签文在诗后一般都附有“解日”，用三字句或四字句的散文明白地告诉抽签人科举能否得中，谋事能否得成，做官是否顺利，婚姻如何，出外吉利否，做生意是赔是赚，病情是吉是凶，打官司胜负如何，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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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0章　晴秋试马，弹弓落叶
　　　　第850章晴秋试马，弹弓落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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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里的签上没有“解曰”，因为像上边这些问题，在皇帝、后妃、皇子、皇女、宫女和太监身上大部分都不适用。虽然有些太监黑暗做生意，有些妃子想获得皇上思宠，有些宫女想知道有没有出头之日，但这些问题都欠好在签诗上明白回答，只能让抽签人凭着一首涵义朦胧的律诗瞎猜。
　　　　周皇后将签诗看了一阵，觉得后几句分明有点不吉利，也难免心上凄然。田妃和袁妃都站在周皇后背后，共看签诗。田妃是一个十分伶俐的人，看完后心上也觉沉重。可是宫廷中自古来布满着句心斗角，纵然是夫妇间也没有多的实话，做妃子的惟一的希望是固宠，惟一的职责是想法儿使皇帝心头高兴。
　　　　沉吟片刻，田贵妃故意嫣然一笑，轻声的说道：“请皇上、皇后两陛下宽心，这个签虽不很好，倒也不坏。依臣妾看来，玉皇指示甚明：从此国运当有转机了。”
　　　　崇祯立刻开口说道：“卿试解释一下，让朕与皇后听听。”
　　　　田贵妃撒娇说道：“万一臣妾解释得不是，请皇上和皇后两陛下恕臣妾无知妄言，不要见罪。若是解得好，是要赏赐的。”
　　　　“你快坐下解释吧，”周皇后微笑说，“都是一家人，没有外人听见，你就是解释错了，皇上也不会怪你。袁妃，你也坐。今日陪皇上来西苑游玩，但求愉快舒畅，用不着过分拘礼。”
　　　　田妃谢了座，双手接过签诗，坐下来，娓娓的说道：：“依臣妾猜详，这第一句所说的‘春回大地’，乃是指国运有了转机。春为万物复苏与生长之季，百虫惊蛰，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