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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底三万尺-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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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细拆碎的纸头都握在拳里,撕完一封以后她才放一次手,然后就像有成群雪白的蝴蝶从她手中自由飞出来,点点飘落在河面上。
这下我再也按捺不住了,向来没有人敢在我面前乱丢纸屑,看在她是外来客,我姑且不便发火,但是她站得那样贴近河边,实在不妥当。就是那个小河湾,曾经摔下去过不少人,失足的理由各异,结局都差不多,要是来一次票选十大最佳自杀景点,她所在的位置铁定就是北半球榜首,我只好上前打断她:“小姐,您站在这边可不太好。”
女人有点迷糊地转过来,看见我,吓了一跳,立刻将剩余的信封塞回提包中,似乎就想溜走,但是她低头看着提包又好象陷入心事,只见到她的长睫毛不停晃动,最后她从包里掏出一副很别致的太阳眼镜,戴上,朝我打了一个招呼。
自从把帽檐压低以后,我特别留意人的声音。
好洁净,好脆嫩的嗓子,她说:“麻烦你,哪边可以找到辛先生?”
3
每个人都想见到辛先生。
谁都知道,这一天绝对不是好时机。已经连续多日,想求见辛先生的人挤满在行政大楼门口,挨蹭着找机会混上三楼,有人整天沿着河边步道徘徊碰运气,有人竟想了办法守在厕所。但这天实在不适宜接近办公室,没有人不晓得,辛先生正在大发雷霆。
河城再过一个月就要正式关闭了。
意思是说,官方单位终于想通了一件事情:为什么要花上一大笔经费养一大群米虫?裁撤河城的消息在报纸上也引起过许多争论,专家学者辩来辩去,就是没有多少人注意我们的心声,大家真正关心的是出路的问题,没有人乐意被移送去各地的小型游民收容所。
这是河城最后一个夏天。封城在即,每个人都在卷铺盖打包行李的当头,谁还能有好心情?我的垃圾场倒是大受欢迎,许多人前来讨纸箱,包装袋和绳子也特别抢手,还有人为了我库存的旧背包,争得差点反目成仇。
表面上还是井井有条,暗地里河城早就全乱了,没伦理了,像我这样坚守工作岗位的人并不多。这天下午,我照常推着垃圾途经活动大厅,瞧见不少人聚在那儿看电视,我瞄了眼手表,分明还不到下班时间。
大伙一起看电视,选哪个节目本身就是一种节目,属于体育竞赛类,总是要经过一番争夺,最后通常由新闻台得标,今天选的却是动物频道,我顺便看了一会。
几个头发很乱的人正在给一只麻醉了的猎豹戴上电子追踪器,镜头带出了热带旷野的疏草,孤树,夕阳余晖,点点乌鸦飞翔。
如果认真观察,你就会知道动物们的好日子实在过得很牵强,天生注定就是别人的午餐,一睁眼杀机处处,出了窝步步惊魂,弱者怕强者,强者怕旱季,母狮带着愁眉苦脸的小狮四处迁徙,走到哪,哪边的羚羊就一哄而散,这紧张,那也紧张,全都活像个通缉犯,最惬意的只有吃粪的苍蝇。
想到苍蝇,我就回神工作。推着车来到餐厅后缘,这边常备有两台垃圾车,是我收取垃圾路线中的最后一站,也是我最喜欢的一处地方。
整栋餐厅的后侧是凉爽的白梨树群成阴,树下种满了超级香的金缕馨,每当过了用餐时间,这里就冷清下来,只剩鸟语花香,有人养了一只九官鸟,这鸟不知为何从来没学会说人话,鸟笼就吊在餐厅后檐下,我在掏收垃圾时,周围常静得只听见九官鸟在笼中轻跃,还有水龙头的滴答声。旁边不远就是一道长长的棚子,棚下有一整排水泥砌成的洗濯台,供餐厅洗碗盘用。
我才在棚子边停妥手推车,放眼一看,肝火急速上升。
我直接穿过厨房进入餐厅,有人连声喊我收厨余,我不搭理猛推开前门,餐厅再往前是一环回字型的建筑,围出一个广阔的石板中庭,这时候没什么人踪,我四处匆匆跑了一圈,正考虑再往前的厂房区过去,就见到有人沿着走廊向餐厅走来。
护士小姐和那肥胖的老厨娘一路猛聊八卦,愉快地步入餐厅,护士胸前捧着两盒像是点心的东西。我追上前,和她们一起抵达洗濯台边。
看得出来我怒气冲冲,护士小姐先声夺人,语气放得很娇憨:“拜托,天这么热,空气这么糟,我都快烦死了,休息一下下也不行呀?”
洗濯台上,仰天躺着一个年轻的男人。对于这男人我的了解有限,他刚来河城不久就挂了病号,接着他的病体兵败如山倒,一直没离开过城中诊所,没想到再次露面竟然消瘦成这副德行,他的全身骨架现在可说是一览无遗,因为他一丝不挂。仰躺着的他似乎没力气说话,只是不住地望着我,眼睛里有点哀求的意思。
“只休息一下下?他身上的肥皂沫都快干了,你把病人光溜溜搁在这里跑去聊天?有没有把人家当个人啊?”
护士于是拉拉胸口的衣襟作出气闷状,真难怪她呼吸不畅,看她那身修改过的火辣护士装,紧绷贴肉到那种地步,万一蟑螂闯进去也免不了要断气。
“我还不够关心吗?那我干吗帮他洗澡?”她说。
“是噢,关心,”我走近旁边的活动病床,顺势用身体遮住床头的病籍牌,“他叫什么名字?”
“……”
“连自己的病人叫什么也说不出来,真是败给你,我说,他叫麦……呃……”我取下整份病籍找名字:“……瑞德,他叫做麦瑞德。”
“是吗?”护士接过资料看了看,“谁记得那么多啊?我都叫他小麦。”
一旁想打圆场的厨娘终于插嘴成功,却说了一句完全离题的话:“早晚就是这几天了……”
不劳她提醒,也不用城里多少人传说诊所中有个年轻人快要一命呜呼,说我的垃圾焚化炉将再有一次特别任务,只要看看这位小麦的气色,谁也算得准他行将就木。一座即将撤空的城,一个垂死的人,漂亮,再也没有比眼前更和谐的画面了,只差来上一支乐队奏哀歌,降半旗。
护士嘟起小嘴,不胜委屈,拿起一块毛巾使劲揩抹病人,她带着哭音说:“你也帮帮忙,连医生都跑了,叫我还能做什么?”
这点我无法反驳,诊所早已经先一步关门大吉,厂房则是收了大半的生产线,连餐厅附设的福利社也共襄盛举,货源只出不进,想买什么都是抱歉已售完,晚上八点不到就播放晚安曲,大家一起发愣,看城里的日薄西山。
护士的眼泪真的飙了出来,“早知道我上个月就辞职,都没有人在工作了,我招谁惹谁,做越多,越让人说闲话。”
我只好安抚她:“别别,城里怎么少得了你这么伟大的人?不说别的,就为了你的护士证,也该坚持到最后一天。”
她马上摘下挂在大胸脯前的证件,塞进我的手里:“哪,给你,麻烦帮我扔了,省得我找垃圾桶。”
“我的大小姐,不说证件,就看你那身漂亮的护士服,我跟你保证,没有人穿起来比你好看,我说要是办一个世界护士小姐选美大会,别人跟你简直没得比。”
她的泪痕犹在,已经开始有了点笑意,我继续加油:“所以说啊,什么身份就做什么事,你的身份美呆了,再笨的人也不用想嘛,好好照顾病人,谁还敢说什么闲话?”
护士小姐笑到一半,察觉出这是奚落的意思,撒赖了:“耶?那我想请问,你又是用什么身份跟我说话啊?”
照惯例我败下阵来,去厨房要了一桶热水,我接手帮小麦洗澡。护士和厨娘携手离开。
“真是个大白痴,人有身份的话,干吗留在河城?”我问小麦。
小麦不回答。他的裸体任我擦洗中,其实我未必比他不尴尬,这种冷场让人着慌,要是边上的九官鸟能发个鸟音也好,但它只是偏起头,很有兴味地瞧着我磨练社交能力:
“瑞德你几岁了?依我看差不多二十七岁吧?
“怎么会来河城?信用卡乱刷是吧?
“对了,我忽然想起来,你不是第一个让我帮忙洗澡的男人, 上一个是老人,有多老?你加上我的年纪都没他老,再加上这只九官鸟也不够, 他叫做秃鹰,他是怎么进来河城的瑞德你猜猜,我提示,不是破产,猜猜看?
“没问题,我让你好好想一想,嗐——别猜了,秃鹰是偷渡客,懂了没?境外人士,非法居留。”
小麦还是不说话,让我特别地感觉到落寞,特别地怀念起秃鹰。
很少见过像秃鹰这么有意思的人物,光是他的外形就出类拔萃,任何人猛一看到他,都很难不联想到一只掉光羽毛,披上人衣的真秃鹰。
因为老化与骨质疏松症,秃鹰的颈椎从多年前就渐渐向前弯折,直到整个脖子与地面平行,从此他的头颅永远俯瞰大地,仿佛随时都在寻找失物,就算与人谈话时,他也不抬头,只吊起双眼往上瞪,推出壮观的抬头纹,看起来很有万分怀疑一切的味道,其实这种身形最适合观察小姐们的臀部,也方便捡拾地上的烟蒂。
秃鹰的另一个特出之处在于,他赖在河城的历史够悠久,他是城里最资深的老鸟,你可以直接说他是老中之老,鸟中之鸟。
一般而言,人们迁入河城后,为了早日取回公民身份,只有拼命工作,直到清偿了四分之一债务(其余四分之三注定永远是呆账),得到公家的一笔生活基金(金额绝对保证让你生活得比在河城中更寒酸),以及一纸全新身份证明(由辛先生签发,如果他愿意的话),回乡去重新做人,人们居留河城的时间从几个月到数年不等,出城时,也有一些人选择了远离家园的方向。
而秃鹰的大问题却出在他没有故乡。
秃鹰来自一个据他形容“只有鸟蛋大”的、没有几个人能顺利念出发音的小国家,多年前,当秃鹰远走天涯非法打工时,恰巧他的祖国一分为三,三个鸟屎大的新国家都不承认他的护照,他忽然变成天涯孤雏,可惜年纪实在大了一些,缺乏可爱与可怜的特质,没有人接济他,秃鹰只好周游各种收容单位,无时无刻不要求回家乡,同时持续不停变老,当他辗转被移送来河城时,已经老得连乡音都无法说得纯正了。
“别管乡音,瑞德,我跟你保证不管秃鹰说什么都没人听得懂,”我开始给小麦穿上衣服,这工作不难,因为护士只帮他准备了一件松垮罩袍,连内裤也省了。“他改说英语更惨,谁听见都抓狂,偏偏他又话多,秃鹰一开口啊,你会恨不得他的下巴跑出字幕。”
小麦不捧场。虽然令人泄气,我还是告诉他,其实我挺喜欢听秃鹰说话,尽管他的口音太诡异,每听一句都得加上三分揣测,五分捉摸,但正巧就是这种沟通模式,加深了内容的隽永,既然秃鹰曾经是个哲学教授(他自己说的),也曾经是个得过奖的诗人(他强调是首奖),那么他语焉不详的特色就更值得人欣赏。
只有我一个知音,秃鹰无法继续保存诗人气质,他开始努力学习正音,为了让语意确凿,他修改表达风格,说话越来越简短,越来越严峻,以动词为主,命令式句型。
“你,教我说国语。”秃鹰说。
“啊?我以为我们现在说的就是国语?”我问。
“说人听得懂的国语。”秃鹰说。
正音训练的效果不佳,也许秃鹰的舌头还是太思乡,但他的大脑清楚,知道他必需放弃过往,秃鹰很起劲地找寻门路,想就地取得公民身份,他不知从哪边弄来了一张表格。
“你,帮我填。”秃鹰说。
“这是什么东西?”我问。
“填完它,全部都打勾。”秃鹰说。
那原来是一张器官捐赠同意书,据说填了之后有利于申请公民资格。
“我还能说什么?”我问小麦,“秃鹰说他全都捐了,我能提醒他,他的肝,剁了做狗罐头都嫌老吗?人家对未来还是充满希望,还是想要出去闯天下啊。”
我帮小麦穿好上衣,遍寻不到衣扣,只在胸前找到一对系带,我打上蝴蝶结,将他翻个面,整理他的后襟。
“听得懂我的意思吧?年轻人,你这时候当废物还太早,好吗?给我健康起来。”我响亮地拍了一下他的臀部,动作就像一个帮小宝宝扑好痱子粉的妈妈那样自然,只是不幸我正好击中小麦一块泛血的脓疮,双手顿时失措,我只好扶他偏过身,“我们看看那边,多好的……”
本想要小麦欣赏白梨树丛外的风景,但那边正好是落日和一片片带着乌气的晚云,更加不妥,幸好在我的扳动之下,小麦已经不舒服地阖上眼睛,就是在他的上半身枕靠在我胸膛时,我看见嘉微小姐那辆气派的轿车,迷了路似的绕过城西,又折返头,朝城的另一边缓缓驶去。
再次遇见嘉微小姐,已经是这天的傍晚了,我已回到垃圾场,看着轿车驶近,它显然在城里乱逛了一圈,而且是以慢得离谱的速度前进,像是在搜寻什么极细小的东西。
虽然嘉微小姐拋了些纸屑进入河里,我宽恕了她,谁也没办法对一个刚撕毁情书的女人生气。才与她照过一面,见到她那双灵气逼人的眼睛,嘉微小姐就戴上了太阳眼镜,也不顾天色正要转暗。奇。сom书她约了今晚与辛先生会面。
我愿意带路前往办公室,但她却不想再回到车上。
“我们散个步过去好吗?”她这样要求。
当然行,我白天的劳动已差不多做完,夜间的研究工作可缓,更重要的是,我对嘉微小姐一见如故,那是一种遇见同业的感觉,不是说嘉微小姐也收垃圾,我指的是她的行事风格,像个有耐性的狩猎老手,她正在仔细侦察她的目标。如果她肯多拋出些垃圾的话,我也希望研究她。
嘉微小姐刚才在河边的伤心模样已经消失,边散步,她一边好奇地四处探望,并且提出一些旁敲侧击的问题,比方说关于地理。
“哪边开始才算是河城?”她问。
“呵,现在见到的到处都算河城啊。”
“怎么说?”
我向她解释,沿着整条河的丘陵都是荒地,只有到这截河谷,傍着山峦这一岸,出现了一小块平坦的腹地,这边才住了人,习惯上整个区域都叫做河城。
“那我怎么看到对面也有房子?”
“您是说哪边?”
“绕来绕去,方向我已经说不出来了,记得也是在河边,看见对面的河岸,有一栋好漂亮的白色房子,应该是别墅的样子。”
“以前这边是有一些人家,后来都搬走了。”
“那就是空屋啰?”
“您说是鬼屋也可以。”
嘉微小姐思索不语,她的司机开着车,缓缓跟在我们背后。我们离开河岸,经过几栋宿舍,朝河城的中央广场走去,晚风拂来,风中有阵阵浓香。
“从没想过河城种了这么多花呢。”她于是说。
“要命啊,这些花开得越来越不像话了。”
“花不好吗?”
“花粉不好。您现在闻到的是金缕馨,金缕馨没问题,您在河边看到开满整片的是航手兰,那才是灾难。”
“怎么说?”
“航手兰个性强,长到哪,就占领到哪,其他植物都别想留下。”
“紫色的小花对吗?看起来也很美呀。”
“美有什么用啊?航手兰见到阳光,就吐粉,这边又是谷地,花粉散不出去,弄得很多人整天咳嗽打喷嚏,不信您下次中午来看看。”
“嗯……也许该找人来研究研究。”
“还研究?河城就要封闭喽。”我帮她个忙,转入正式话题,或者她想继续迂回下去,我也奉陪。
“是的,我知道你们下个月就要迁空了。”嘉微小姐马上回答,她不只清楚这事,也知道河城已经分批迁出去许多人,跟以前的热闹比起来,算是冷清许多。她问:“现在还剩多少人?”
“两百八十九个,连我算在内。”我说,“对了,恐怕还得加上一个,有只地鼠刚跑回城。”
“地鼠?”
“私自出城的人,就叫地鼠。”
“有人会逃出去?”
“多的是,河城又没围墙,谁想出城就请便。”
嘉微小姐显得有些意外,我告诉她,私逃出城并不难,问题是出去以后没身份,别说找工作了,有时买块面包都困难,“连张信用卡也申请不了,到哪都得用假名,”我说奇+shu网收集整理,“更逊的是,依照规定,这种人连回城的资格都被取消了。”
“刚才不是说有只地鼠跑回来?”
“辛先生当然不准他进城,一步都不给进来。”
嘉微小姐一凛,别过脸看天边的云层,又低下头专心走路,半晌,她问:“有这种事……那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人就站在城外的桥上赌气啊,已经好几天了。”
“我明白你们的法规,只有得到辛先生签发的证件,才能正式出城。”
“对的,您来的时间正好,听说这两天还会发放一份新名单,是辛先生最后一次核准谁可以取得身份证明。”
“就像是封城前的特赦名单?”
“您要说是特赦名单也可以,反正就是封城以前最后一次大放送了,辛先生要是大发慈悲的话,最好给每个人都签一张。”
“谢谢你解说得这么详细。”
“我这个人有问必答。”
“那请你告诉我,”她终于问:“请告诉我,你觉得辛先生是个什么样的人?”
“呃……我说啊……到了,这儿就是行政大楼,”我们正好来到了大楼门口,我指引她进入大厅,“辛先生在三楼,您现在就上去?”
大厅已点亮了灯,这时候挺热闹,一大群人挤在公布栏前,议论纷纷,我和嘉微小姐也凑了过去,几个人转身过来看嘉微小姐,日光灯下,这些人的脸色都白苍苍的看起来特别凄惨。
原来是刚刚贴出了最后的身份核发名单,我一听就想挤上前去,但没有人让开道,每个人都傻了一样直盯着布告,好象它是一幅多稀罕的世界名画。
“核准了几个人?”我高声问。
又是几个人转回头来,气息恹恹地说:
“你自己看吧,我不敢相信我的眼睛。”
“太绝了,昏倒。”
“这一手真厉害啊,他存心想气死大家。”
我挤到布告前,只看了一眼,又排开人群回到嘉微小姐身边。
“嘉微小姐,您问我辛先生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说,说完再也忍俊不禁,爆笑出来,“您请看看布告吧,那就是辛先生。”
掏辛先生的垃圾桶已经五年,我没办法用三言两语回答她,布告上的名单倒是提供了一个超级有力的答案。
嘉微小姐看了名单,看完之后,和其余的人一样若有所思。
布告上只有一个名字,麦瑞德,那个躺在病床上,每一秒钟都准备断气的小麦。
4
辛先生的秘书的心情不太平静,他的眼神游移,表情哀怨动人,他摇摇头又摆摆手,示意我们轻声说话。
“人家小姐约的是七点,要见辛先生,麻烦你看看表,就是现在没错。”我提醒他。
“现在恐怕不太合适……”秘书回答,他不安地瞧了眼辛先生的办公室房门。
从办公室隐约传来一些声音,像是经过压抑的闷吼,静了一会,更高分贝的吵嚷连门扇也挡不住了,有人在那边激烈争执。
“那么我等。”嘉微小姐说,她自己找了沙发坐下。
早已过了下班时间,开放式办公厅中几乎没别的人影,嘉微小姐静静等候在沙发上,秘书也默默坐着抖腿,墙上的挂钟悄悄运转,换作别的时候,这种气氛只会让我马上想开溜,但现在的状况挺有意思,我四处到垃圾桶中捡出空瓶罐,辛先生的办公室争吵声起我就注意听,一静下来我就趁机踩瓶罐,“嗤”一声踩扁,抱满一兜准备扔进资源回收桶。就是有人没办法规规矩矩做好垃圾分类,幸好踩空瓶这事我百做不腻。
我忽然发现周围已经安静了好一阵子,辛先生的房门咿呀开启,两个男人先后走出来,嘉微小姐摘下太阳眼镜,和秘书一起迎向前。
嘉微小姐启齿想说什么,但没有人理会她,她见到走在前面的男人模样挺冷峻,经过她面前时似乎情绪正常,毫无表情,但他却差点撞到了嘉微小姐,事实上他真的扫翻了一张办公桌上摆设的小盆栽,他一秒也没有停顿直接走向电梯,嘉微小姐正要开口,另一个男人在她背后说:“抱歉,借个过。”
嘉微小姐马上让开道,她见到身后这个男人有些戚容,看起来病得不轻,咳个不停,他的声音极沙哑,他说:“谢谢。”
前一个男人迅速消失在电梯中,后一个男人看看窗外的暮色,转往旁边的楼梯,闷咳几声,慢慢踏阶往下而去。
嘉微小姐朝秘书示意,秘书早已经跌回椅子上,一副胃痛得要命的表情,同时还能偷看嘉微小姐的小腿——他就是有这种厚脸皮,嘉微小姐于是决定自己追上去,她立刻按了电梯。
“嗐,走楼梯下去的那位,才是辛先生。”我边踩空瓶边说。
所以我特别想谈谈相貌的问题。上帝给了人一张脸,魔鬼教会了人怎么给自己上妆,外表最不可靠,嘉微小姐认不出谁是辛先生就足以为证。我不得不想起曾经发生过的一桩鸟事,那件事很扯也很复杂,总之后来我被送进了一家精神病院,住在那儿的时候,我很平静,别的病人多半也很平静,但是我说真的,那边的护士个个不平静又粗暴,看起来全像躁郁病患,医生们更别提了,活脱都是妄想症外加偏执狂,你不想真被弄疯的话,就必须从制服和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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