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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缟素-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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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方寕咬紧下颚,中年儒雅的脸瞬间像是老了很多,只见他默默捏紧拳头,指节泛白。
  刑部尚书量刑后,当堂上书与德宗皇帝,皇帝略微瞥过两眼后,便将判书合上,沉声道:
  “楚烈身为禁军统领,身在其位,却玩忽职守,偷潜入京,罪犯欺君,入京后,又枉顾道德礼教,现革去禁军统领一职,流放迁城,永不录用!”
  楚方寕听入判决后,知晓多说无益,最起码,皇帝还没有判他个秋后问斩,已是最大的恩泽了,当即便压着楚烈跪谢隆恩。
  德宗皇帝对于楚方寕的反应还算满意,虽然他心中也清楚,楚方寕是绝不可能乖乖的将楚烈流放出去的,但有些事点到即止才能显出最大的威慑力量,德宗居高临下冷冷看了他们一眼后,便宣布退朝。
  尖声高昂的太监总管一声长吟,朝臣们山呼万岁,德宗自龙椅上站起,负手便想离去。
  可刚步下脚踏,便听殿外高声长吟声传来:
  “大将军萧魏觐见——”
  吟唱完毕,便见大将军萧魏一身铁骑铠甲,威武不凡的自殿外急速走来。
  他单膝跪地,身上的铠甲撞击发出几声脆响的金属撞击声,众人知晓若非事关战事,大将军绝不可能穿此铠甲上殿,当即便凝了十二分的心神听起来。
  “皇上,边关告急!东胡三十万大军五日前自都城出发,直逼我朝东临边境。”大将军萧魏刚毅的禀告道。
  德宗皇帝一下子跌坐在龙椅上,怔了好久才反应过来:
  “东胡?”他气得手指颤抖指向远方,怒道:“不是刚给了三千万两岁银吗?他们,他们欺人太甚!萧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听萧魏火速禀报道:“从东胡的探子口中听到消息,说是东胡使团全军覆没,三千万两岁银不翼而飞,东胡大汗怒不可遏,这才派兵挑起战事。”
  “……”
  楚烈全身冰冷僵硬,脑中忽然想起步幽晴曾经说过的话:
  一个半月之内,必有异动……她,她到底做了什么?
  “什么?”德宗不敢置信的吼道,觉得脑中一片空白,思绪狂乱起来。这,这被逼到家门口的仗,还能不打吗?
  “皇上。”萧魏又道:“这场仗若是不打,东胡那边绝难平息,臣自愿请战沙场。”
  大将军此语一出,朝堂内立刻沸腾起来,众臣交头接耳,面上均露出惶惶不安的神色。
  德宗顿时没了主意,是啊,若想平息东胡的愤怒,除非晟朝上交更多的岁银,但国库早已空虚,就是再一次向民间筹钱也为时已晚,无奈之下,也只得批了大将军的奏请,心下已然开始盘算再次向民间伸手,以备打了败仗之后,用来安抚东胡的钱财。
  “陛下,臣还有一请。”大将军萧魏再次开口。
  德宗皇帝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见他微微挥了挥手,萧魏便领命开口道:
  “臣手下副将前些日子告老还乡,职位空虚,臣斗胆向皇上求一个人。”
  “大将军要谁,尽管开口好了。”德宗皇帝颓态毕现,放眼朝堂,能打仗,会打仗的武官屈指可数,就算大将军现在要求太子亲身上阵,他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他!”
  萧魏挺直了背脊,指着楚烈道。
  令皇帝和楚方寕都没有料到的是,大将军开口要的,竟然是这个刚被判罪流放迁城的楚烈,当即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了。
  “……”德宗烦乱不堪,思绪再三后,最终也不得不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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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

47、凤凰劫(三) 。。。 
 
 
  萧魏与楚烈略加整顿,即日便离京而去。
  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战事,太子的婚事也不得不搁在一旁,毕竟处理国事为重。
  步幽晴站在独幽居的窗口,伸手抓住一只信鸽,拿下它腿上的信后,便扬手让它飞走。
  她一边踱步,一边看着信上的内容,看过之后,便随意丢入一旁的炭盆之中,化为灰烬。
  就在这时,独幽居的外院突然跃入一抹火红的身影,不经通传便走入屋内。
  李凤一见步幽晴的面,便开口道谢:“多谢小姐。”
  步幽晴唇角微弯,冷冷道:“人是萧大将军救的,信也是你去报的,谢我什么?”
  “谢小姐点拨。”李凤执着致谢。
  步幽晴也不再推辞,走到炭盆旁的躺椅上,优雅的坐下,拉过狐裘薄毡子盖在腿上,闭目道:
  “你放心吧。刚才收到消息,楚烈他们已经出了镇东关,再过两日便可到达东临城。”
  “是。”李凤垂首称是。
  见步幽晴一副优哉游哉的样子,李凤不禁开口问道:
  “小姐上次说有事会交代我办,现在……”
  那晚之后,除了让她去找萧魏解救楚烈之外,步幽晴从未开口要她去做其他事情,李凤心中担心,怕小姐是因为还不信任她,才不分配她做事的。
  步幽晴嘴角微扬,柔声道:
  “你这么急着替我卖命吗?”
  李凤恭肃点头道:“是。”
  她的不否认,令步幽晴睁开双目,只见她侧头盯着李凤绝艳的容颜,深不可测的一笑,道:“那你说说,你能够帮我做些什么?”
  “……”
  李凤稍想了一会儿,坚定道:
  “‘若士必怒,伏尸二人,流血五步,天下缟素!’这是说唐雎的,如果小姐愿意,我便替你做这个‘士’,明日出东方之际,就让天下臣民批缟戴素,以慰天灵,如何?”
  步幽晴看着她的神色,忽的明媚一笑,摇摇头:“不,我不愿意……那样的天下缟素于我没有任何意义!”
  她这番话,楚烈也说过,为什么他们都觉得,只要替她杀了狗皇帝就能够消了她心中的孽火呢?
  不,她不愿意如此!
  这个天下欠她的实在太多了,又岂会是一人之命可以弥补的。
  “那小姐是要……谋反吗?”李凤见步幽晴否决了她的提议,不禁小心猜测道。
  步幽晴笑得奇诡,道:“不行吗?”
  既然她都猜到了,那就没有瞒的必要了。
  李凤矛盾的低下头,轻声道:“李凤……不会做谋反的事情。相信就算将军在世,他也不会这么做。”
  “……”步幽晴腹中冷哼一声,深吸一口气娓娓说道:“可惜将军已经不在世了,我只能以我自己的方法去平息众怒,颠倒正邪。”
  李凤默不作声的僵立当场。
  步幽晴见她如此,倒像是来了兴致,只听她又道:
  “你放心好了,谋反的事情我来做,不需要你插手。”她微微一笑:“但是,除了谋反还有一件事,你愿意帮我去做吗?”
  李凤立道:“自当领命!”
  步幽晴的笑容冷在清丽无双的面容之上,她接下来说的话,竟然比冬日寒风还要令李凤感到刺骨冰凉。
  “我要你在楚烈和楚方寕之间选一个,要么杀死楚烈,要么杀死楚方寕!如何?”
  “……”李凤僵立当场,颤抖着双唇道:“小姐……”
  
  李凤恍恍惚惚的离开了将军府,被掀起波涛的思绪总是很难平静下来。
  两者只能选其一……
  烈儿是她的命,她是绝对不会去动的;而楚方寕……这些年她不下百次动过要杀了他的念头,但始终下不了手,她心中气郁难平,为了重伤楚方寕,这才想到了在城内开设青楼,每日迎来送往,醉生梦死,让楚方寕也尝尝这种欲杀不得杀的痛苦。
  可是不久前,翠微阁上下惨遭屠杀,那一屋子的残缺尸首,就算再几年,几十年她都不会忘记。
  当时,她第一个怀疑的便是步幽晴,以为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这才施计调虎离山,暗派杀手,而事实上,凶手也是将她往这条路上引,可就在刚才,就在独幽居内,她据实相问,步幽晴的一句看似浅显的辩白之词却让她【恍【然【网】大悟。
  小姐说:我要杀只会杀你,与那些人有什么关系?何况还是残忍的分尸解恨……
  是谁要解恨呢?是谁恨她开设青楼,恋栈风尘呢?
  答案已经跃然于纸。
  李凤绝望的闭上美丽的双眸,眼前闪过那张儒雅的脸,再睁开时,眸中充满了仇恨。
  楚方寕,我要你血债血偿!
  
  太师楚方寕自暖轿中走出,寒风迎面吹来,他瑟缩了脖子,将狐裘官袍掖了掖才步上台阶。
  老管家早就得了门房消息,守候在门边上,见着楚方寕便问道:
  “老爷今日在哪里用饭?”
  楚方寕深吸一口气,答道:“书房吧。”
  “是。”
  老管家得令后,便招呼下人们准备起来,楚方寕则带着满面愁容向书房走去。
  
  推开书房的门,内里温暖如春,灯火通明。
  楚方寕想独自待会儿,便把伺候的人全都打发下去了。可刚把脖子里的官服纽扣解开,便感觉到了不对劲。
  凭着习武之人的敏感,他将目光精准的投向了侧室的屏风。
  “谁?”楚方寕大喊一声。
  随着他的询问,只见屏风后缓缓走出一抹身影,红似火焰。
  楚方寕心头一惊,怎么也没有料到竟然会是她——李凤。
  “凤儿?”他儒雅的俊颜上露出笑容,但随即又被李凤眸中的煞气压下,他问:“你是来找我的?”
  “……”
  李凤红纱垂地,拖曳着曼妙姿态,一步一步向楚方寕靠近,美艳绝伦的容颜上寒霜笼罩。
  楚方寕见她如此,不禁连头皮都发麻了,只见他不动声色的向后微退一步,可仅瞬息间,那抹火焰般的身影便移形换位,一下子闪至他的面前,紧紧盯着他。
  李凤不言不语,但眸中的煞气却把楚方寕逼得生生退了三步,她亦步亦趋,楚方寕无奈,只好再次开声询问。
  “你是为了烈儿的事来的?”
  以前八抬大轿亲自去请,她都不肯赏一面给他,现今却是为何?楚方寕感到有些莫名其妙,思前想后,也只有这个可能了。
  李凤听到楚烈的名字,锋利的煞气顿时柔了不少,她最后深深剜了一眼楚方寕后,才稍稍退后,在锦桌旁坐了下来。
  就在这时,老管家已经张罗好了晚饭,正指挥丫鬟们将一道道装在食盒中的菜送入书房。
  他一步入内,便看见了那抹火红的身影,当场愣住了。
  楚方寕见状,咳嗽一声,沉声吩咐道:
  “愣着干什么?还不来见过夫人?”
  老管家这才回了神,赶忙跪到李凤身前行了个大礼,楚方寕这才脸色好转,又吩咐了一句:“夫人难得回府,去再添几样精致小点,烫一壶酒上来。”
  “是是是。”
  老管家诚惶诚恐的领命退下。
  李凤冷冷瞥了一眼楚方寕,碍于有布菜丫鬟们在场也没说什么,这一幕看着楚方寕心中一阵激腾,欣慰的笑了。
  丫鬟们摆好了桌子,楚方寕屏退了所有人,他在李凤身旁坐下,亲自动手替她盛了一碗热汤,送到她面前。
  李凤见他这般殷勤,喉头仿若被刺破了苦胆那般,苦不堪言。
  她默默的接下那碗汤,神情落寞的放在手中,楚方寕没有想到她会再次接受自己的东西,虽然觉得有些不对,但也令他眉开眼笑。
  就在这时,一个丫鬟端着食盒再次走入,楚方寕刚想呵斥,便见丫鬟主动开口解释道:
  “老爷,这是小姐特意为您做的桂花酒酿圆子,请您一定要尝一尝,小姐说这些年尽在外面给老爷惹麻烦,她知道错了,请老爷原谅她。”
  小丫鬟说完,便将一碗晶莹剔透的酒酿圆子从食盒中端出,放在厨房年面前,乖巧退下了。
  楚方寕盯着这碗酒酿,忽然想起了女儿那张明媚娇美的脸,心中正纳闷她从哪里听来,他喜欢吃酒酿圆子啊?
  “这些年不见,你的口味倒是变了。”
  哈,酒酿圆子从前是她最爱的吃的,就是舀到他的嘴前这人也是决计不会碰的,想不到仅这些年,他就换了口味。
  楚方寕盯着碗想了一会儿,又看了看李凤,霎时明白了事情原委。
  想明白后,他从容的将那碗酒酿送到李凤面前,道:“你刚走的那几年,我每回吃饭都会叫人做了这个放在一旁,即使不吃,单单看着也能给我些安慰,许是让那孩子误会了。”
  “……”
  李凤未曾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心中又是一痛,直到楚方寕用调羹舀了一勺送至她的口前她才反应过来。
  看着那张曾经令她痴迷的脸,尽管已经有了岁月的痕迹,但依然不减儒雅,为什么,为什么她会爱上这样一个男人呢?
  唇瓣微启,李凤张口吞下了甜腻腻的酒酿,桂花的香味霎时溢满唇齿,李凤将酒酿咽下的同时,一滴泪珠也随即落下。
  楚方寕因为她的泪而慌了手脚,赶忙放下碗,抬手为她拭去,这种久违的温情,让两个人都觉得恍如隔世,他们凝望着对方,有那么一瞬间,甚至让楚方寕觉得,他的凤儿终于回来了。
  楚方寕捧着李凤的脸,神情凝视,李凤目光渐趋复杂,眸中的清泪不减反增,在一口鲜血自喉头涌出的时候,她也绝望的闭上了双眼……
  楚方寕……你先动手也好,你我本就不该共存!
  李凤猛然推开惊呆了的楚方寕,想要出掌与楚方寕同归于尽,但因为腹中被剧毒噬咬,真气刚由丹田提起,鲜血便夺口而出,喷洒了满桌的精致菜肴。
  “凤,凤儿?你……”
  楚方寕被这个异变惊得说不出话来了,他像是被人掏空了心般,想要上前搀扶摇摇晃晃的李凤,却被她用力推开。
  “楚方寕,你我……恩断义绝!”
  李凤痛苦不堪的留下这句决绝的话,便拼着最后一道真气,夺门而出。
  从此以后,她便再也不会心存不舍,她一定会再回来……杀了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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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

48、心狱(一) 。。。 
 
 
  楚湘被人押到了书房门外。
  楚方寕一见她,便将桌上的一碗酒酿重重的砸了出去,稠浆飞溅,碗碎了一地。
  楚湘不敢相信的看着大发雷霆的父亲,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她惶恐的看着满地流淌的酒酿圆子,委屈的红了眼眶。
  “爹,这是……”
  “闭嘴!”
  楚湘刚一开口,楚方寕便从书房内冲了出来,一把钳住她的肩膀,凶巴巴的吼道:
  “是谁让你这么做的?你到底安的什么心?你想毒死我吗?”
  楚湘噤若寒蝉,她颤抖着身躯紧密摇头,娇美的脸上写满了恐惧。
  楚方寕见她如此,心中到底有些不忍,便将她放了下来,楚湘被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得腿软,瘫倒在地,又听楚方寕狠声问道:
  “你说,这碗酒酿中有毒,你知不知道?”
  如果不是李凤喝了,现在中毒的便是他了,思及此,楚方寕更是觉得怒火中烧。
  楚湘吓傻了。她颤抖着双唇,难以置信道:“不,怎、怎么会有毒呢?我,我不知道,爹,我不知道啊!”
  “哼!”楚方寕一脚踢开楚湘抱着他的手,冷哼一声对下人们吩咐道:“来人呐,把她给我关起来!我倒要好好查一查太师府中的内鬼!滚——”
  楚湘凄厉的叫声渐渐远去,楚方寕立刻招来老管家,在他耳旁低语一番后,才怒气汹汹的回到书房。
  
  步幽晴裹着暖裘,跟着门房的家丁来到门外。
  寒冷的夜风吹来,她瑟缩了下脖子,走下将军府门前的台阶,她便看到那个倒在墙边的火焰身影。
  她缓缓走了过去,掌灯丫鬟立刻将灯笼照到那蜷缩的人影身上,步幽晴看清了,与她心中所猜并无出入,是李凤。
  步幽晴蹲□子,将昏死过去的李凤拨正了,只见她双唇青紫,满面泛蓝,很明显的中毒迹象,步幽晴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虽然微弱,却还未死,当即指了门房的下人们将人给抬进了将军府内。
  唉,李凤啊,你在中毒后,濒临死亡之际最想来的,竟然是将军府吗?
  步幽晴的心中泛起一阵酸楚,看着李凤死气沉沉的面容,沉沉的叹了一口气。
  当将军府的大门再次关上之后,自街角暗巷口探出了一个脑袋,他鬼鬼祟祟的瞄了一眼将军府的匾额后,便火速转身消失。
  
  “你是说……她去了将军府?”楚方寕端坐太师椅上,捏着鼻烟壶,神色阴鸷。
  那探子跪在门槛前边,俯首答道:“是,小的亲眼看见福泽郡主将人领了进去。”
  “……”
  又是步幽晴……
  
  水底静室中,潮声回荡。
  “她中的什么毒?有救吗?”
  步幽晴沉声追问道。
  白发老太医一手端端正正的放在膝盖纸上,一手为李凤号脉,愁容满面。
  “好在凤将军内力高强,有真气护住心脉,一时半会儿不会毒发身亡,且容老朽取了她的血液,入内研究一番方有定论。”白发老太医对李凤显然并不陌生,他摸了摸下巴的一捋胡子,对步幽晴道。
  步幽晴蹙眉又问:“是什么毒还不知道吗?”
  这位老太医是神医汶千的嫡传弟子,行医五十余年,竟然还有他不能辨认的毒吗?
  “还不知道。”老太医据实相告:“如果老朽没有猜错,应该是什么人特意配制出来的,为的就是见血封侯,无药可解。”
  步幽晴陷入沉默。
  难道是楚方寕?她让李凤去刺杀楚方寕,行迹败露后,楚方寕才狠下毒手的?
  “小姐,老朽倒是有一个想法,不知当说不当说。”白发老太医踌躇道。
  步幽晴抬手恭请道:“请说。”
  老太医负手思虑片刻,抬头道:“这种下毒手法很是新颖,倒让老朽想起了一个人。”
  “谁?”步幽晴追问。
  老太医稍事沉默,低声道:“是……小公子。”
  “……”
  这个答案让步幽晴觉得有些惊讶,但随即便明白了,为何老太医会由此怀疑。
  明霏确实是医药奇才,上回护城河上的毒物便是他出手驱除掉的,放眼整个京城,在医药方面出类拔萃又默默无闻的人实在不多,而他又恰巧符合下毒的先决条件,只是,他是怎么知道李凤身份的?
  带着满腹疑问,步幽晴招来了侧立一旁的水下总司,问道:“琉璃呢?”
  水下总司听步幽晴问起,便答道:“这些日子都没怎么见她,白日里总是看不见人,夜里也回来的很晚。”
  “她在干什么?”步幽晴奇道。
  水下总司摇头,说:“不太清楚。问她也什么都不说。”
  “……”步幽晴再次陷入沉思。
  琉璃……明霏……
  你们到底瞒着我在做什么?步幽晴有些担忧的想。
  
  四季常青的竹林中洋溢着欢声笑语。
  步幽晴走下暖轿,随侍丫鬟立刻奉上暖炉,让她抱在怀中取暖,她呵出一口浓浓的雾气,仿佛想借此驱散眉间忧愁般。
  “你们在这里等我。”
  简单吩咐一声后,步幽晴独自踏上通往竹林的小径,莲步轻移,人如谷兰般清雅幽之。
  穿行寒风拂过的竹林,步幽晴很快便看到了那个欢快的身影。
  琉璃仍旧是穿着红衣,但表情却大不相同。
  从前的她古板孤僻,小小年纪便阴冷幽沉,难以接近。可是现在的她看上去是那么明亮耀眼,就如同一个正常环境中生长的孩子那般,露出纯真欢快的笑颜。
  步幽晴心中泛起一阵悲哀,原来琉璃笑起来是这般模样,她竟然从来都没有看到过。
  这是遗憾,还是庆幸?
  她想,应该是庆幸吧。
  因为只要曾经看到过琉璃的笑颜,她便再也难以对她冷漠无情,如果做不到的话,琉璃又岂能活到今日呢?
  长生背对着她坐在木头墩子上,步幽晴看不到他的表情,他的面前升着一堆篝火,他右手执木,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偶尔抬头看一眼开心得翩翩起舞的琉璃。
  步幽晴静静的站在他们身后,不想打破这种宁和的气氛,她的心中甚至有些后悔,后悔不该一大早过来,哪怕晚一点,这样他们就可以多快乐一些辰光。
  琉璃开心的欢跳着,她穿着红衫跳跃,就像一团小火焰般生气勃勃,她转着转着,忽然眼角瞥到了一抹白色的单薄身影。
  “怎么不跳了?”
  长生拨弄着篝火,再抬头见琉璃已经停下欢跳,小巧精致的脸煞白煞白的,他顺着琉璃的目光向后看去。
  步幽晴有些抱歉的对他们扬起一抹苍白的笑颜。
  长生站起来,将有些奇怪的琉璃搂入怀中,十分不友善的看着缓缓走近的步幽晴。
  “琉璃不用怕,她不会告诉任何人你来过我这里。”长生不知道琉璃在害怕什么,只知道怀中的小小身子抖得厉害,便出言安抚道:“你先回去好不好?我们晚上再联络,你知道方法的对不对?”
  “……”
  琉璃惊恐万分,她飞快的瞥了一眼面色幽沉的步幽晴,在长生柔声安抚过后,更觉不安。
  但饶是这样,她还是接收到了步幽晴眸中的指令。
  只见她慌忙推开了长生,不舍的最后看他一眼后,才迅疾离开了竹林。
  
  琉璃走后,步幽晴兀自来到先前长生坐的木头墩子前,优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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