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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机·富春山居图-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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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林楠闻言笑道:“嗨,说实话我也觉得盗宝集团这事做得挺浑蛋的,不过我想他们这样做也不是为了针对咱们,而是为了应付走私船上那些向来手脚都不太干净的水手小偷小摸行为。当然,就这个小儿科级别的损招,当然也不可能是我刚才所谓的疑兵之计。我刚才也先后打开集装箱中的一些卷轴看了,我发现这些字画虽然有真有假,但是却均是近几年内传出失窃或收藏者神秘死亡导致字画也被宣告下落不明的作品。也就是说,盗宝集团的领袖早就想到了就算我们能发现他们是通过将无用师卷混入文物走私出境的,但也会由于这批走私文物所能给我们提供的线索过于繁多复杂,反而让警方根本不知道从何查起!”

听完胡林楠对于盗宝集团首领性格的深度剖析,染香不免满脸惊讶地说:“天啊!要让你这么一说,这盗宝集团的领袖绝对算得上是一个真正人物啊!”在最初的惊讶过后,她又不免紧接着一阵深深地困惑,她蹙着秀眉问胡林楠:“爷们儿,你毕竟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怎么会猜到他所有行动的后面真实想法和目的呢?”

“嗨,咱不是一特别有想象力而且能特别代入人物思考的优秀编剧吗?”胡林楠一脸不正经地答道。

“哦?你不是在拿片汤话来跟我打岔吧?”染香脸上的狐疑依旧。

“那你说说我应该怎么回答你,你才觉得我说的话像实话?就说我其实是一大隐隐于市的高人?”胡林楠一脸痞气笑着说。

“滚。”染香白了胡林楠一眼,然后道,“爷们儿,就算我求求你了成吗?你能别有事儿没事儿地就在我面前自己往自己脸上贴金吗?这情景让我看上去,真显得特别的不要脸!”

“谑浪笑傲,中心是道啊!不知我者谓我心忧,但知我者谓我何求!”胡林楠谐谑的话语中似乎隐藏了一种似真似假的悲哀。

染香不屑地白了一眼胡林楠道:“行了,爷们儿,别说你胖你就喘,瞎在这儿引经据典的装蒜了,咱们中国五千年优秀灿烂的文化,不是让你没事儿人前人后地拿来自我文化包装的,我这儿还有好几个问题没有问你呢!”

“你还有问题啊?”胡林楠闻言奇道。

“必须的,就凭你对我的了解,你觉得我是那种只为了问你一个问题,就放过你的人吗?”染香坏笑着。

胡林楠咽下了口自己的口水,绷着脸对着染香一抱拳:“得,姑娘,很多事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有什么想问的,您就问吧。”

“爷们儿,你这人怎么这么贫、这么好玩啊?”染香捂着嘴发出了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嗨,天生的、爹妈养的呗!姑娘要是你问的所有的问题,都是这种含蓄着、变着法、拐弯抹角地表扬我,我可有点担心自己会不会一失足成千古恨地爱上你了。”

“讨厌,人家真是怕了你啊!您给我老实点,我真的有正经问题问你。刚才在藏宝洞中,你对我们所有人说位于《观画图》‘画眼’位置那幅半开立轴上所画的红袍人物是孙思邈,到底有何证据?你又凭什么就此推论出周亮工研究员临死前想传达给你的信息是杀死他的凶手就是假医生?”染香边说边用嘴朝着此时被铐在货舱中一侧的盗宝者东条一呶。

“这几件事虽然彼此皆有联系,但是我也不能一下子都跟你说清啊?”胡林楠脸露为难之色。

“没事儿,”染香挥手一拍位于她身边的一大箱走私字画,道,“天知道咱俩在这一堆字画里找《富春山居图》无用师卷,得找到猴年马月,姑娘我现在别的没有,就是有的是时间,爷们儿,不着急,你大可以条分缕析掰开揉碎了地一点点跟我慢慢说。”

胡林楠稍微整理了一下思路,道:“好吧,那我就先说说我为什么说《观画图》画中画上那个骑在老虎上穿着一身红色文士服装的人是孙思邈吧!你还记得我曾在藏宝洞中,通过明代仇英仿的《清明上河图》向你们证明,这名骑虎的红袍官人应该是一位当时所有医院各个科目的医生都共同祭祀的神仙吗?”

“没错,是有这么回事。”染香点了点头。由于之{:文}前印象非常{:人}深刻,所以{:书}染香才略{:屋}一回忆,便很快想起了胡林楠在藏宝洞中曾说过的话。

胡林楠见染香的样子像是已经基本想起来自己曾说过的话,便继续解释道:“在古代,中国医生的祖师爷有好几位,其中最为著名的是药王孙思邈。由于孙思邈是初唐著名的医生,后世不断被神化,称为‘药王’,后来也成为道教的神仙。但与同样骑虎的张天师或赵公明形象不同,孙思邈穿着文士的衣袍,腰系玉带,而不是道教神仙的道冠和道袍。

“传说孙思邈曾降龙伏虎,因此我个人觉得在古代,孙思邈画像应该很有可能常常与龙虎画在一起。”

“为什么你说有可能呢?”

“因为现在被明确标示为药王孙思邈的画像或雕像,基本都年代较近,不能足以证明在《观画图》诞生的宋元时期,孙思邈是否也是我所推测的那种造型。

“现在遗留下来的孙思邈像,主要是一些清代的彩色木雕,尺寸很小,可能是当时医铺或药店供奉之物。大都为孙思邈骑着老虎,双手上举,握着龙头的样子。而这些木雕所呈现出的孙思邈的骑虎形象,则很可能出自位于孙思邈的故乡陕西耀县药王庙里清代壁画中孙思邈骑虎的形象。

“至于为什么中国中古时代宋元时期的孙思邈画像没有流传至今这个问题嘛,我个人认为作为医生的行业神,孙思邈画像在古代一定会常常出现在医铺中,其景象很可能就像仇英版《清明上河图》中那样。可惜这类图画属于职业画家的俗画,不入文人精英的法眼,因此很难被鉴藏家所收藏,也正是因此这类图画便在诞生、使用后很快地彻底消失在历史尘埃中了。”

静静地听完胡林楠解释清楚为什么他说《观画图》画中画上面的骑虎红袍男子是药王孙思邈,染香眼睛不知从何时起蒙眬着一层女性温暖柔软的光:“爷们儿,你知道吗?”

“知道什么?”

“有的时候,你正经的时候真的很有范儿。”

“呵呵,好吧,”胡林楠笑了笑,他的笑容始终都有点小忧郁,“不过爷们儿我今天貌似也只能在姑娘你面前,先范儿到这儿了。”

“什么情况?”染香一脸的迷惑。

胡林楠用手朝着东条所在的方向一指,眉毛微挑着说:“你刚才没注意到吗?”

“注意到什么?”染香迷惑依旧。

“就在咱俩刚才聊天的过程中,这个盗宝贼一共偷偷地瞄了你左手边的第三只箱子一百七十七次—。”

“你的意思是——”

“没错,姑娘你这次想对了,我想《富春山居图》无用师卷就应该是被这名盗宝者藏在了这只货箱里——”胡林楠点了点头。

“啪啪啪”,掌声响起,俊朗如鹰的肖锦汉慢慢地从货舱的某处阴影中走了出来。

“你们俩原来是合着给盗宝者设了一个套,那我刚才,姓胡的,你讨厌——”染香想起自己刚才跟胡林楠打情骂俏胡说八道的情形皆被肖锦汉看在眼里,嫩脸一红飞也似的向货舱另一边盗宝者东条所在的门口方向跑去。

“胡兄,没想到你竟然可以用这么简单的方法,通过盗宝者的肢体语言和微表情找出《富春山居图》无用师卷的下落,锦汉我实在是由衷地佩服。”肖锦汉向胡林楠投以了赞许的目光。

“嗨,不是我们太智慧,而是敌人太没用,”胡林楠笑里透出了一点儿傲,“总之这次算我胡林楠蒙着了。”胡林楠边说边急走两步跟肖锦汉前后脚走到其中很可能藏有《富春山居图》无用师卷的货箱前,然后道:“得了,表扬我的话,你留着咱们以后再说吧!咱们赶紧打开这只箱子,看看国宝《富春山居图》无用师卷是否还平安无事吧!”

“好!”肖锦汉本人其实亦极挂念国宝的安危,闻言便不再和胡林楠寒暄,当即便伸手打开了货箱。

“啊?”

“怎么会这样?”

货箱打开了。

货箱里面并没有胡林楠推测藏有的《富春山居图》无用师卷挂在其中,而是挂着两幅大同小异的中国古画。此外箱底上还随意散放着一些大大小小的中国字画卷轴。

“胡兄,难道你刚才判断错了?”功亏一篑的感觉让肖锦汉不免有点慌乱。

胡林楠没有立刻回答肖锦汉的问题,而是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挂在货箱箱壁上的那两幅大同小异的画,然后忽然对肖锦汉说:

“不,我判断对了。”

“对了?”肖锦汉茫然不解地看着胡林楠,“但这货箱中明明没有咱们要找的《富春山居图》无用师卷啊?”

“表面上是没有,但是我敢断定台北‘故宫博物院’昨晚失窃的《富春山居图》无用师卷就藏在这两幅大同小异的中国画其中一幅的后面!”胡林楠双眼闪着兴奋的光。

“那咱们还等什么啊?直接动手把这两幅画都拆了,看看到底是哪幅画后面藏着《富春山居图》不就行了吗?”肖锦汉说着便准备动手。

胡林楠挥手拦住了肖锦汉,道:“不行,肖警官,你可知道这两幅大同小异的画中那一幅真画,是出自哪位名家的手笔,究竟价值几何吗?”

“这我管它呢,现在对我来说,还有什么比找回国宝《富春山居图》无用师卷的部分更加重要?”肖锦汉没太把胡林楠刚才的话当回事。

“是吗?你确定你如果是以寻找《富春山居图》无用师卷毁了另一幅中国艺术史上的无价之宝,肯定没有人会找你麻烦吗?”胡林楠横了肖锦汉一眼道。

肖锦汉闻言大惊失色,道:“什么?胡兄,你能否把话说清楚点?”

“这两幅大同小异的画叫《移居图》,从落款上看出自跟《富春山居图》作者黄公望齐名的‘元四家’之一王蒙的手笔,这幅画也是国宝啊。”

“啊!”听完胡林楠的话,肖锦汉脸色越发地变得难看,“胡兄,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按你刚才这么说,若是咱们在寻宝过程中,无意间破坏了跟《富春山居图》无用师卷等价齐名的国宝《移居图》肯定是不行的,但不这样做咱们也不能知道《富春山居图》无用师卷到底是不是如你所说被藏在里面啊?”

“哎呀,肖警官,你说我应该说点什么好?”胡林楠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您能思考问题时稍微把思路打开点吗?别那么直接行吗?想找出两幅画哪幅是藏有《富春山居图》无用师卷的假画有那么难吗?您不会照方抓药,把那个盗宝者给带到这儿来啊,先威逼利诱一番,然后再分析分析他的微表情这事不就能一下子搞明白了吗?”

“嗯,有道理。胡兄,高!”肖锦汉兴奋地向胡林楠竖起了自己的大拇指。

“啊!”就在此时,染香忽然一声惨叫。

“染香你怎么了?”

“我——我没事儿,但是,但是——”

“但是什么?”

“被锦汉,铐在地板上的盗宝者他,他——”

“他怎么了?”

“他死了!”

听完染香的话,胡林楠和肖锦汉两人的心仿佛一下子沉入了幽深黑暗的谷底!

第十六章 两幅《移居图》

胡林楠含胸拔背盘腿坐在地上,眯着眼睛神光内敛宛如老僧入定。在他面前的不远处,主要内容大同小异、落款章法亦差不太多的《移居图》,被一左一右地挂在货箱的箱壁上。各出机杼匠心独具的两幅画在胡林楠眼里委实难分轩轾。

《移居图》也叫“稚川移居图”或“葛稚川移居图”,画长139厘米,宽58厘米为一立轴画作,被公认为是元代画家王蒙绘画中的杰作。其上不但有着王蒙笔下向来精致秀丽的着色山水,并且也是王蒙存世绘画中描绘人物数最多的作品。

挂在胡林楠身体左侧墙壁上的《移居图》,在画作前景上共有九个人物,每个人皆以极其精练的笔法完成。此外,这幅画上还有与人物相搭配的一头牛和一头鹿,堪称是集山水、人物、花鸟、畜兽为一体的画艺大展示。

而挂在胡林楠身体右侧墙壁上的《移居图》,则画作前景上共有八个人物,每个人物在造型上都线条流畅颇具古拙之美。此外,这幅画上有二牛一犬共三种动物的形象,与墙壁左侧所挂的那幅《移居图》相比,挂在墙右的该图则显得稍显沧桑古拙。

一样号称“天下第一繁”全无留白密不透风的构图,一样密密匝匝或层层覆盖以求丰富质感的多样笔法,一样大胆使用解索皴法来使画面呈现出一种不安定感的刚劲笔力,胡林楠面前的两幅《移居图》上面皆呈现出王蒙画作的一切鲜明特点。胡林楠自认如果他不是在此时见到这两幅画,且事先已提前得知这两幅《移居图》中必有一幅为画后藏着《富春山居图》无用师卷的伪作,而是在别处见到这两幅《移居图》中的一幅,恐怕以他现在的鉴赏能力也多半会把两幅画都当作王蒙存世的绘画真品吧!

“胡兄,你想到什么了吗?”肖锦汉的声音忽然在胡林楠背后毫无征兆地响起。

胡林楠回头斜了肖锦汉一眼,话茬儿软里带硬地说:“肖警官,您能不跟我这儿也整体用这套变相拍桌子突击审问的说话方式吗?这比您整天跟我这儿胡兄长、胡兄短的更让我觉得你这人做事讲究。”

肖锦汉被胡林楠几句话戳破了小心思,不禁老脸一红设法敷衍道:“胡兄,你误会了,您是可以通过盗宝者几个微表情就能推测出他把《富春山居图》无用师卷藏于这只货箱内的心理学高手,锦汉我又岂敢在你这儿班门弄斧?刚才的事吧,嗯,只不过是我习惯成自然了。”

胡林楠闻听此言,忽然抬起头定定地看了肖锦汉一会儿,然后没头没脑地说道:“我现在怎么就这么恨我自己不是一个传说中的武功高手呢!”

“胡兄,您这话是什么意思?锦汉我真的听不太明白。”肖锦汉眉头微皱道。

“没什么意思,”胡林楠似笑非笑地对肖锦汉道,“我就是觉得如果我本人要是一个武功高手,刚才就有理由一巴掌把‘习惯成自然’潜到我身后的你,也‘习惯成自然’地一掌拍死了!”

“唔——”肖锦汉让牙尖嘴利的胡林楠一时间给说无语了。“渊深难测”。他不禁想到了组织内胡林楠档案中这四个充满古典神秘气息的评语。

“呵呵,肖警官,你不会是把我刚才的玩笑当真了吧?”就在肖锦汉进退失据不知所措之时,胡林楠忽然脸色一转,满面春风地对肖锦汉呵呵笑了几声,然后接着道,“得了,我刚才真是跟您开玩笑的,千万别往心里去哈。现在得请您受累,赶紧跟我唠叨唠叨我之前拜托您向您上级请示的那件事,究竟结果如何了吧。”

“上级回复我说不行。”肖锦汉在回答胡林楠问题时,不自觉地垂下了自己的眼睛。

“不行?”胡林楠眉峰微微一挑。

“上级回答我说,我们必须把《富春山居图》无用师卷找出来,否则他们没法面对记者和反对党的质询。”肖锦汉双眼垂得更低。

“也好,那就请你们自己慢慢在这儿研究这两幅《移居图》哪幅是真哪幅是假吧!”胡林楠脸一沉从地上站起来转身就欲向货舱外走去。

“胡兄,你还不能走。”肖锦汉手臂一伸拦住了胡林楠的去路。

“嗯?为什么?”

“我们还需要请您帮我们鉴定出这两幅《移居图》哪幅是后面藏有《无用师卷》的伪作。”

“肖警官,请你让开!”文人小说下载

胡林楠边说完边欲推开肖锦汉横在自己前面的手。肖锦汉横在胡林楠面前的手却宛如一道钢筋纹丝不动。

“胡兄,我真的很理解你此时的心情。我刚才在跟上级通话时,已经反复跟上面把你提出要将这两幅《移居图》维持现状原因都跟他们说过了。他们虽然也承认你说得不无道理,赞同无论两幅画中哪幅是伪作就单凭着伪作能够把王蒙的画风笔法模仿到惟妙惟肖,就足以被视为自有其独特艺术价值的一流绘画珍品,但他们毕竟有他们必须取回《无用师卷》的压力和不得已的苦衷,还望你能理解。”肖锦汉舔了舔自己的嘴唇,不知道是因为向来寡言少语的他忽然说了那么多话而感到不适,还是因为紧张。

“那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我本人鉴赏的答案,我看不出来!”胡林楠的语气很不友好地说道,“肖警官,就算我在你们这儿丧失了不助纣为虐的权利,但我本人貌似只不过是一名以编写影视剧本为生的编剧,而不是专门鉴定古画真伪的文物专家。我觉得吧,像现在这样鉴定两幅《移居图》真伪这种高难度的事,你应该找一些比我更专业的人士来做。”

肖锦汉闻言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苦笑道:“上级认为无论哪位专家判断失误都会成为文物界中一桩绝大的丑闻,但你本人由于并没有文物专家身份,所以反而能给予我们在你万一鉴定失误不幸损毁国宝时可以向媒体做出某种解释的空间。”

胡林楠冷笑道:“用不着绕弯子,我听得明白怎么回事。不就是跟你们熟的那些所谓专家,都看明白了鉴定两幅王蒙《移居图》哪幅是真的这事儿纯是一雷,所以都不愿意蹚这趟浑水,个个都事到临头各找理由当了缩头乌龟,只剩下我这个没根没爹没后台的倒霉蛋,根本选都没得选来背这个天一样的巨大黑锅吗?”

“胡兄,事情其实也不像你想的那么糟。上级曾向我表示,如果你万一鉴定失败误毁了王蒙的《移居图》真品,他们只会向外界表示该画是一名游客无意间所毁绝不会透露你的名字。”肖锦汉别过头去语气很不好意思地劝慰胡林楠道。

“你的这些上级,他们的人品还真好啊!”胡林楠闻言语气尖酸地反讽道,“他们是不是考虑过,万一我因为判断失误毁了国宝级的王蒙《移居图》心理上必会留下永不可磨灭的巨大阴影,所以还准备给点精神补偿啊?”

“胡兄,人活这一辈子,谁不是在很多时候都不得不做些迫不得已的事情?”肖锦汉语气十分沉重。

“你甭跟我扯这个!现在咱俩要是换一个位置,是你处在我这儿悲催的位置上,我比你能说这些不咸不淡的片儿汤话呢!哎,我这到底是不小心得罪了哪路神仙了,怎么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卷入了这些比电影电视剧剧情还纠结的破事里面了呢!肖警官,受累跑一趟吧,帮我找一把舒服的椅子,最好再搞点儿茶来,还指不定我待会儿得对着这两幅《移居图》看多久呢!”胡林楠虽然不是那种可以被人甩出几句大道理就能轻松摆平的人,但是见事已至此亦只得无可奈何地同意跟肖锦汉以及他所代表的上级合作。

“好的。胡兄,国宝的事,一切都拜托给你了!”肖锦汉朝着胡林楠点了点头。

“放心吧,就算为我自己能在后半辈子睡上安稳觉,我也会想方设法地让自己辨别出这两幅王蒙的《移居图》到底谁真谁假,尽一切可能争取让自己不替那帮三流政客背上损毁国宝的历史罪人这口黑锅。”

十个小时后,时光驱使着货舱内的影子无声无息地长短变化直至消失。

夜深沉,灯光下两幅难分真假的王蒙《移居图》,对此时因为用脑过度已经瘫坐在藤椅上的胡林楠来说,就像一座他悬浮在大脑沟回信息中永远走不出的迷宫:

像《移居图》这类“人物故事画”在王蒙的作品中显得颇不寻常。以往的学者大多从隐士隐居的角度来看待这幅画,认为王蒙所描绘的是他自己在元代末年的乱世中的弃官隐居。这种解释看似合情合理,但传说清末民初苏州顾家的“过云楼”中还藏有另一件《葛稚川移居图》。那么这也就是说,《葛稚川移居图》似乎并不是一个王蒙用来表达个人独特情感的题材,而是一个流行的画题。

无论真假这两幅王蒙《移居图》的绝对主角是葛洪葛稚川,而画作所表现的核心则是移居。作为东晋道教学者,人们之所以要画上葛稚川搬家途中的样子,是因为“移居”对于人们有着特殊的吸引力。实际上,描绘“移居”,并不是为葛稚川所垄断。大体而言,在古代绘画中,移居的有三种人:神仙、田家、钟馗。最早出现的大概是田家移居,然后移居就被葛稚川等神仙“接管”,钟馗搬家则出现最晚。总而言之移居图的主体是道教神仙,其中尤其以葛稚川最多。

葛稚川名唤葛洪,稚川为其字,丹阳人,一开始是东晋的历史人物,后来成为道教的人。他之所以能在移居图中成为主角,在于他有一个流传很广的故事。根据传说,他曾经当过多年小官,晚年辞官,向皇帝请求派往交趾的句漏县去炼丹,为皇帝祈求长寿。皇帝准许后,他开始举家迁往岭南,连子侄也统统带上。行至广州,当地刺史挽留他,于是葛洪没有去岭南,而是定居罗浮山炼丹。而后,他在山中修炼,写出了著名的道教文献《抱朴子》,最后尸解登仙。

“仙”这个概念最早的雏形应该出自写作年代不详的《山海经》一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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