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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男-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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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从没听说过。」藤原不以为意地摇了摇头说:「京都女学馆的校徽,也只是我自己从以前就觉得很像狐狸的脸而已。啊,不过我确定我们学校的校徽是跟鹿有关系。」

我不再理睬藤原,双臂环抱胸前,车内响起「下一站是伏见稻荷」的广播。我莫名地感到生气,气自己差点相信了老鼠色的说法。

「我不知道跟校徽有什么关系,但是既然其他学校的护胸上也画着狐狸和老鼠,那么应该还是意味着什么吧?到了『狐乃叶』,你可以问问其他学校的老师。」

他把小册子收进背包里,若无其事地又接着说:

「对了,你可以问圣母玛利亚,她也是剑道社,一定知道。老师,你知道圣母玛利亚吗?她姓长冈,是长冈老师……」

听到圣母玛利亚,我立刻反射性地转向他。

「我听重哥说过,圣母玛利亚真那么漂亮吗?」

「福原老师也这么说?那就是挂保证啦,真希望我们学校也有那么年轻漂亮的女老师。」

藤原有老婆女儿了,竟然还敢说这种话。

「对了,今天南场老师也会来,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喜欢圣母玛利亚?」

「南场老师是谁啊?」

「担任大阪女学馆剑道社顾问的老师,打从圣母玛利亚去京都任教以来,他就迷上了她,听说有一阵子追得很勤,最后壮烈成仁。不过南场老师的确配不上长冈老师。」

长冈老师这个称呼,依然与在微暗走廊跟我错身而过的女性身影重叠,阳光清楚照出了她的侧面。

「老师,到了哦。」藤原这么说。我将脸转向窗外,所有柱子、墙壁都漆着朱红色的浓艳月台,在窗外逐渐呈现。

一下电车,正前方的墙壁上,就挂着用斗大的字写着伏见稻荷大社的招牌,招牌中央画着鸟居,鸟居两旁有两只红眼睛的白狐狸瞪着我看。

出了车站,我跟在藤原后面走。

途中,他指着左手边的大鸟居说:「那就是伏见稻荷大社。」

漆着朱红色的高大鸟居前,是直通通的坡道,尽头又有鸟居矗立着。藤原骄傲地介绍:「这就是全国约有四万个分社的稻荷神社的总社。」

我带着复杂的心情抬头看着鸟居时,藤原说:「啊,要不要照张相?」从背包拿出了相机。我说不用了,推着藤原的背部,催他往前走。一心想着万一狐狸的「使者」出现怎么办?又想怎么可能会出现那种东西?两种思绪相互倾轧,越来越不安,肚子也怪怪的。

藤原拿着相机,显得相当不满。我发现他拿的不是一般相机,就问他:「干嘛带单眼相机来?」他骄傲地抚摸着相机说:「是李察拜托我拍全体照啦,我高中时是摄影社呢。怎么样,让我练习拍一张吧?」

他硬是要帮我拍,我只好以大鸟居为背景拍了一张。拍完后,我说想看看摄影社的技术怎么样,要他把相机给我看,但他说不是数位相机所以看不到,拒绝了我。

「什么?你还使用胶卷?」

「是啊,胶卷可以拍出数位相机拍不出来的味道,而且,这台相机从我高中时候用到现在。」他疼惜地抚摸着相机。

过了鸟居再走五分钟,就到了「狐乃叶」。

藤原隔墙仰望壮观的仓库,向我说明:「大津校长的老家,代代都在这里经营料理旅馆。」我不解地嘟囔着:「为什么开料理旅馆的人会创立三间女子学校呢?」藤原也偏着头说:「是啊,为什么呢?」

沿着墙壁走了一会,终于到了入口处。门上挂着一个大匾额,用黄色写的漂亮字体跃然于上。洒过水的玄关,挂着「大和杯联欢会」的牌子。

我背着藤原,把唾液沾在指尖,悄悄抹在眉毛上。有所谓「眉唾」的说法——传说很久以前,当狐狸要附在某人身上时,会先数那个人的眉毛,所以只要抹上口水让眉毛服帖,狐狸算不出根数就不能附身了——我是从我母亲那里听来的,虽然觉得很可笑,我还是先用指尖细心地抚平了眉毛,才钻过「狐乃叶」的大门。

进了玄关却没人来迎接我们,可以听见里面嘈杂的声音,但是柜台一个人也没有。正前方立着一座屏风,上面画着大松树。古色古香的木纹地板,被天花板上的灯光照得淡淡发亮。脱鞋处的玄关石阶相当宽敞,靠墙的鞋柜上摆着人偶、面具、壶等颜色淡雅的物品,洋溢着老店的风情。

说声「打搅了」,还是没有人出来,我和藤原不知该怎么办,只好站在玄关发呆。这时,我突然发现右边墙上挂着一幅古老的画,画中像发胖的惠比寿的男性,右手拿着蛤蜊,左手抱着鲣鱼,骑在天鹅上,给我的感觉就像我在母亲房间里看到的鹿岛大明神。藤原也靠过来,说了一串绕口令般的话。

「咦,什么?」

「他是盘鹿六雁命,料理之神。」

藤原指着画的一角,那里用汉字写着盘鹿六雁命。我心想不愧是历史老师,眼睛顺着那几个难念的字看下去,看到鹿字时,心情顿时陷入低潮,觉得抹在眉毛上的唾液,全都失去了效果。

「这个人跟鹿有关吗?」

「没有,就只是个名字,他本来是天皇的臣子。」

「喔~」我点点头,但有种被泼了冷水的感觉。正打算再用唾液抹眉毛时,响起了「欢迎光临」的声音,不知何时,屏风前站着一个穿和服的女性。

「老师,这位就是『狐乃叶』的女将,大津校长的姊姊。」

藤原这么介绍后,矮胖体型的女将缓缓低头致意,脸部表情非常柔和,但是清晰的眉毛线条、浓艳的口红,都给人精明能干的感觉;跟校长相似的地方,只有矮胖的个子和细细的眼睛。女将的眼角浮现深深笑意,又恭敬地一鞠躬说:「我弟弟承蒙照顾了。」我也慌忙低下头说:「哪里,该感谢的人是我。」

「老师们几乎都到了呢。」

女将带着我们走过铺着深红地毯的走廊,嘎吱嘎吱鸣响的地板,似乎有些许的斜度。我浸淫在类似祖父家古老建筑物的气氛中,但一看到窗外宽敞的中庭和高大的仓库时,我猛然拉回思绪,心想这样不行,这里可是敌阵!我拉紧心的缰绳,目光锐利地盯着前方。

「就是这里。」

女将停在「岬之间」的牌子下,悄然拉开了格子门。

正巧要从里面拉开纸门的人,赫然出现在我们面前,「啊」地叫了一声。

我认出站在那里的人,就是之前跟我在学校走廊碰过面的女性。

「啊,长冈老师。」在我身旁的藤原出声招呼。

长冈老师闪过害羞的表情,但很快便展露笑容,点头致意说:「哟,你好,藤原老师。」

然后又转向我,用手压住从右肩垂下来的波浪鬈发,点头致意说:「你好。」

「你好。」

「之前,我们在学校见过一次吧?」

「是的,在走廊上。」我压抑狂跳的心,佯装镇定地回答。

房间中央传来李察的声音:「差不多可以请各位就座了。」

长冈老师低下头说:「不好意思,借过一下。」从我旁边经过,走向走廊。顷刻后,身后飘来迷人的香味,我不由得回过头看。

「咦,你们不是第一次见面啊?」藤原怀疑地问。

「圣母玛利亚还是那么漂亮呢。」女将感叹地说。

我和藤原并肩目送着长冈老师离去的漂亮背影,看到她走进厕所,两人才慌忙撇开视线,钻入房间里。

◇◇◇◇

「第六十届大和杯联欢会」在下午五点整正式开始。

因为是地主校,今天的干事李察站在房间正前方,以洪亮的声音致词:

「希望能藉此机会,促进各校顾问老师的交流,此外也衷心祈祷十天后将在奈良女学馆举办的、值得纪念的第六十届大和杯,可以圆满落幕。」

之后,又花了大约三十分钟说明当天的行程,当然大半都是以「进行程序大致与历年相同,细节在大和杯当天的各社团会议再行讨论」的形式结束。

最后李察提醒大家:「手上有大和杯的京都女学馆、大阪女学馆的老师,等一下请把奖杯拿到隔壁房间。」

接着,会场立刻展开了宴会。「岬之间」的桌子上,以社团做为区分,分别摆着「柔道社」、「篮球社」、「田径社」等立牌,我拉过坐垫,在摆着「剑道社」立牌的桌子坐下。每个社团都有京都、大阪、奈良的顾问老师,大约三至四人坐成一桌。剑道社这一桌,有我、圣母玛利亚和南场老师三人。整个「岬之间」,大约聚集了五十位老师。

让藤原赞不绝口、让重哥垂涎三尺的料理,一道接一道地送上桌来,每一道应该都是上等的京料理,但我却吃不出味道。看起来的确很好吃,可是我无法专心品尝,因为满脑子都是狐狸「使者」那件事,圣母玛利亚又坐在我面前。或许,狐狸的事纯粹只是借口,眼前圣母玛利亚的存在,才是让我无法静下心来品尝料理的真正原因。

大家一起干杯后,圣母玛利亚又正式做了一次自我介绍:「我是在京都女学馆担任数学老师的长冈。」她说她是跟藤原同一年赴任,所以年纪应该是二十五岁左右吧。

不愧是被称为圣母玛利亚的人,长得非常漂亮,那张脸绝不是艳丽,知性的清秀额头、沉稳的眼神、随时带着含蓄笑容的嘴巴,都飘散着恬淡的氛围,全身上下洋溢着无法形容的气质。起初我觉得那个绰号太陈腐,但现在倒觉得形容得非常贴切。她的确充满魅力,又有着令人难以忘怀的、沉静而幽深的余韵。

「老师,你有几年的剑道经验?」

圣母玛利亚问,我回说只有高中时稍微涉猎过。她说她从四岁开始学剑道,大学也参加了剑道社。

「大学时每天都在数学和剑道之间打转,我一直很喜欢计算,现在只要给我纸跟笔,我就会花好几个小时开始解数学题目,今天在来这里的电车上也是在解题。」圣母玛利亚用右手在半空中写着算式说:「我很奇怪吧?」

「不,不会。」

我心想她还真奇怪,但仍然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头。

「老师来奈良多久了?」

「刚来没多久,大约三个礼拜。」

「有担任导师吗?」

「有,担任一年级的导师,教二年级的物理和化学。」

「既然是一年级的班级,学生都很可爱吧?」

「不,一点都不可爱,个个都很难缠。」

我回答得很认真,圣母玛利亚却当成玩笑,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去过奈良公园或春日大社吗?」

「嗯,去散步过好几次,因为在住处附近。」

「老师应该喜欢鹿吧?」

突然出现鹿的话题,我有点惊慌,但应该是因为我住在奈良,她才好意地问我吧。

当然,我很高兴圣母玛利亚对我的关心,但鹿无论到哪还是鹿。我老实回答她不喜欢,她不解地问讨厌鹿的什么?我总不能告诉她,讨厌鹿会说话,所以我回说我不喜欢鹿的厚颜无耻。圣母玛利亚说她也不太喜欢鹿,因为鹿会咬她的衣服。我们两人在奇妙的地方有了共识,不过我不知道鹿在什么情况下会咬人的衣服。

圣母玛利亚说她不喜欢鹿,但是很喜欢奈良的寺庙。据她说,同样是古老的神社、寺庙,跟京都比起来,还是奈良的比较雄伟壮观。她还说跟我在学校走廊碰到那一天,她也是去参观过东大寺的大佛后,才来参加三校的定期例会。当她听说东大寺的大佛直立起来有三十公尺高时,就开始计算大佛的脚程有多快,结果算出走到东京大约要七小时。

「我很奇怪吧?」

圣母玛利亚拿着杯子,害羞地笑了起来。她从刚才一杯接一杯地干着啤酒,修长的颈子却还是白皙得耀眼,不愧是运动健将。

这一桌还有另一个人,这个继圣母玛利亚之后自我介绍的人,用低沉的声音说:「我是大阪女学馆的南场。」便垂下了他那颗大头。南场头顶上的头发浓密得可怕,活像把硬毛刷子。他的年纪大约三十五岁,头部、肩膀、胸部等身上所有零件都很庞大,但是身高不高,比例看起来很差,就像因为地底下的土太硬,只好横向成长的白萝卜;不过他的肌肤晒得很黑,所以用白萝卜来形容他似乎有些突兀。

南场老师自我介绍之后,不断重复地说:「奈良之前没有顾问,都是我和长冈老师两人做准备,这次多了老师,轻松多了,太好了。」好像在责怪以前都没有顾问,所以我虽然不能苟同,还是向他道了歉。南场老师说他教的是体育,我看到他拿着啤酒瓶替圣母玛利亚斟酒的强健手臂,心想不愧是体育老师。他说他从小学开始学剑道,现在是五段;圣母玛利亚也说她是四段,两人都很厉害,我毫无资格跟他们谈自己的经历。

圣母玛利亚说自己可能不太会教剑道,南场老师热心地给她建议,我在一旁听得非常沮丧,因为他们两人谈的目标,都是打入高中校际赛之类的水准。听到南场老师一再强调「一眼二足三胆四力」的剑道原则,我自觉无法胜任顾问一职。关于剑道,我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教给仅有的三个社员,这样的我,以剑道社顾问的身分跟他们同席,似乎有点对不起他们。

不过,藤原在电车里说的事是真是假呢?席间我想到这件事,便兴趣盎然地看着圣母玛利亚与南场之间的应对。据藤原说,南场老师曾对圣母玛利亚着迷,采取过积极行动,结果壮烈成仁,但是从认真讨论着剑道指导的两人身上,完全感觉不出那样的痕迹。那个画面就像资深老师与年轻老师,正在讨论教育相关议题。不过我对男女之间的微妙心理并不了解,说不定他们只是觉得很尴尬,彼此都努力在找话说。不管眼前存在着多强烈的磁场,用肉眼都无法确认。

酒过三巡后,「岬之间」的喧嚣越来越高涨。李察趁老师们还没喝醉之前,到处提醒带着大和杯的老师,把大和杯拿到隔壁房间。李察看起来一点都没醉,我想到李察会邀我去挥杆,就是因为完全没有酒量,想着想着,突然想起「三角」这两个字,我早已忘了这回事,所以身体像被掴了一巴掌般颤动了一下。

「在适当的时机,自有适当的人物会交给你。」

这是鹿在飞火野说的幽默话语,还说会把三角交给我的人,是被选为狐狸「使者」的女人。我抬起屁股,环视「岬之间」里,女性教师比我想象中多,大约十五人到二十人,我眼前就有一个。如果狐狸的「使者」真的会出现,那么圣母玛利亚是那个「使者」的可能性最高,因为三角就在她手上。虽然圣母玛利亚一再说她对剑道指导没有自信,但是去年在大和杯赢得三角的就是京都女学馆,今天为了交给李察,她应该也带来了。

我想请教圣母玛利亚关于三角的事,顺便问她画在护胸上的狐狸和老鼠的事,但她与南场老师之间的指导讨论渐入佳境,我怎么也找不到缝隙插入。

我看他们还没有结束话题的意思,想先去上个厕所,站起来的时候,脚却不听使唤地抖了起来。

「老师,你还好吧?」圣母玛利亚问。

我举起一只手回她说没事,但映入眼帘的却是红通通的手背。圣母玛利亚还是一张白皙的脸,显得若无其事,隔壁的南场老师变得又黑又红,更衬托出她的白,她真是个大酒豪。

上完厕所,在回「岬之间」的途中,看到隔壁房间开着,我便下意识地往里头探,榻榻米上排列着纸箱,李察站在纸箱前,不知道在手中的纸上写着什么。

「啊,老师,你来得正好。」李察发现我,指着榻榻米上的纸箱说:「全都收齐了,你可以帮我抬到停车场吗?」

我点头说好,李察开始把纸箱一个个塞进大旅行袋。边长约二十公分的箱子上,用麦克笔写着「排球社大和杯」、「垒球社大和杯」等等。

「那么,拜托你了,老师。」大概装满五个左右,他就把旅行袋交给了我。

「你先在玄关等。」他催我先走。

我背着旅行袋,从铺着深红地毯的走廊走向玄关。因为有点醉,所以脚步有些蹒跚,我的酒量似乎比在大学时差。「岬之间」闹得越来越凶,连走廊都听得到喧嚣声,看来老师是平日积压最多不满的人种。

在玄关穿好鞋子等李察来,没多久他就两肩背着旅行袋出现了。可能是旅行袋太重,他的脸都胀红了。我说我可以帮他拿,从他手上接过一个旅行袋,走向出门后隔着一条道路的对面停车场。

「那么,老师,我先走了,你再回去跟大家同乐吧。」

旅行袋都装上车后,李察发动引擎,钻进了车子里。

「对了,老师,你没事吗?」李察摇下窗户,突然这么问我。

我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以为是指我喝醉的事,就回他说:「嗯,没事。」

「那就好。」李察笑着点点头说:「那我先走了。」他把手轻轻一挥,便开车走了。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我直到看不见李察的车尾灯,才想起「三角」就在那些旅行袋里。

有种被狐狸附身的感觉,我摸摸眉毛,眉毛当然已经干了。

◇◇◇◇

我怀着复杂的心情回到「狐乃叶」,既没拿到东西,也没见着实物一眼,「三角」就跟着其他大和杯一起被送回了奈良,那种感觉就像挥棒落空,而且连自己都不知道是对着什么挥棒。

我钻过「狐乃叶」的匾额,走在石子路上,有种终于从梦中醒来的感觉。鹿说的那件事就此结束了,虽然这样的结束是有点平淡,但除此之外也不可能有其他的结果了。鹿说的话果然是谎言,不,根本连鹿的存在都是虚幻的——我抱着附体邪魔已经被驱除的心情走在走廊上。否定鹿这件事,等于证实我神经衰弱,又面对了新的问题,但不可思议的是我并不觉得忧闷,还觉得很轻松。

沿着走廊往前走,就看到圣母玛利亚站在「岬之间」门口。

「老师,你去哪了?」

圣母玛利亚见到我劈头就问,我说我去帮李察搬东西。

她看着我笑说:「你一直没回来,我还担心你是不是在哪里醉倒了呢,因为你好像喝醉了。」

圣母玛利亚的眼睛,近看非常清澈透明,笑起来时,眼角旁会露出一个小黑痣。她对我的关心,让我心中骚动不已。

「老师,可以来一下吗?」圣母玛利亚叫我。

「好啊,什么事?」

「我有东西要交给你。」

圣母玛利亚突然一脸认真地告诉我,我正偏头想她要给我什么呢?忽地,那句话在脑海中复苏:

「在适当的时机,自有适当的人物会交给你。」

我的心跳猛地加速,思绪一片混乱。三角应该已经不在这里了,圣母玛利亚要拿什么给我呢?就像应该已经看完的书,突然出现了下一页,感觉糟透了。

圣母玛利亚拉开「岬之间」隔壁房间的格子门,转身进入刚才李察整理行李的地方。我偷舔食指,抹平眉毛,才跟着圣母玛利亚进去。

圣母玛利亚站在角落,背对着我从行李拿出东西。从墙边堆满的袋子、皮包来看,这个房间应该是老师们放行李的地方。

「老师,这个给你。」

圣母玛利亚站起来,把一个褐色的东西递到我面前,是一个A4尺寸的信封袋。

我默默接过信封袋,想起鹿曾说过,自然有人会把东西放在袋子里交给我。信封袋很轻,轻到感觉不出里面有没有东西,以大小来看,应该可以放得下牌子类的「三角」,但是未免太轻了。我将信封袋翻过来,背面用胶带封住了。

我正想打开时,圣母玛利亚按住我的手说:「老师,你的脸色一直很苍白呢,是不是醉了?东西弄丢就不好了,请回到家再打开。」

圣母玛利亚的手又冰又冷,微偏着头再次叮咛我:「回到家再开。」然后,抽回她的手跟我说:「老师,我们回去吧。」便匆匆离开了房间。

我一个人被留在房间中央发着愣,印在信封袋上的「京都女学馆」旁的狐狸校徽直盯着我看。右手腕上残存着圣母玛利亚的体温,我浸淫其中,悄然抚抹眉毛。

宴会在晚上十点结束。

我醉得头昏脑胀,带着身旁醉得更茫的藤原一起回家。

那时,我一回到「岬之间」,圣母玛利亚就一副没事的样子来向我劝酒。南场老师壮志凌云地说:「今年大阪一定要夺得大和杯。」我见机询问护胸的事,他们的护胸上果然都画着狐狸和老鼠,但是两人也都摇头说不知道来由。南场老师抱怨说鹿和狐狸还好,老鼠的格调就差了一截。圣母玛利亚什么也没说,笑着喝干了酒。

中间,藤原来坐在我旁边,开始发酒疯。在热闹气氛的带动下,大家一杯接着一杯,连我都喝醉了。扶着站都站不稳的藤原走出「狐乃叶」时,圣母玛利亚笑着说:「你们两个感情真好。」害我大感困扰。

我们跟圣母玛利亚一起走到京阪电车的伏见稻荷站⑦,分别搭上了不同方向的电车。

『注⑦:是个小站,上下行不能在同一个月台上车,而且剪票口各自不同,也没有连接两个月台的天桥,要直接跨过铁路去搭上行或下行电车,所以站里设有栅门。』

「下礼拜的大和杯见。」

临走时,圣母玛利亚恭敬地一鞠躬,跑过开始锵锵鸣响的栅门。我看着她裙下那双又白又细的脚跨过铁路,心里期望着大和杯早点来临。

我跟藤原是在近铁奈良站分道扬镳的。在电车里,我借用一直昏睡的藤原的手机打电话给他太太,我告诉她,我会在奈良站让她先生坐上出租车。他太太一再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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