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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灵私房菜-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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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暮朵
【由文】
楔子
异灵私房菜…楔子
这是一幢再平凡不过的老式居民楼。
外墙的油漆经过几十年的风雨冲刷，已经大片大片的剥落，看上去残旧不堪。单元楼的入口处很狭窄，铁门上生了锈，许久也不见有人来清理。守门的何大爷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脑袋朝前一栽一栽地打着瞌睡，他儿媳妇下班回来从他身边经过，瞥了他一眼，从鼻子里冷冷地哼出一声。
傍晚，站在303号房的门外，隐约能听见里面喧哗的说笑声和酒杯的碰撞声。
“我说老刘，你介绍的这间私房菜真是绝了！谁能想到，在如此破烂的地方，还能吃到这样的美味？多亏你，我们才有口福啊！”
房内，木质的长餐桌旁围坐了四个食客，说话的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红光满面，嘴角蹭着一抹油渍，一面大声笑着，一面用力拍打身旁与他年龄相仿的斯文眼镜男。
“咳，我这也是瞎猫撞上死耗子。”眼镜男自谦地摇摇头，同时扭身冲着厨房的方向喊道，“双喜，双喜！我们的菜得快点儿啊！”
“就来！”
我答应一声，熄了炉火，往砂锅里扔进一簇芫荽。身边，一个头大如斗的小男孩儿正怯生生地瞪眼望着我。
“看看看，我有那么漂亮吗，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现在很闲？”我一见他这样就来气，压低声音道，“我端菜出去，你给我把灶台擦干净，要是留下一点污迹，我要你的狗命！”说完，抬手擦了把汗，捧起面前的砂锅。
我叫唐双喜，这间“10号”私房菜馆，算是我家的祖业，由我爷爷创建，后来又传给我爸，一直开到今天。三年前，我的父母因为一场车祸事故而悲痛欲绝，再没了经营餐馆的心情，双双回了乡下养老。彼时，我正在一所末流大学里念书，成绩糟得一塌糊涂，见此情形，干脆就退了学，从我爸手里接过了炒勺。不知道这算不算天赋，自从我当上“10号”私房菜的老板娘以来，居然没出什么差错，生意虽算不上顺风顺水，倒也勉强可以养活自己，于是，也就认了命。
这或许不是我的期望，但说到底，像我这样的人，真的知道什么叫期望吗？
我小心翼翼端着菜走出厨房，头顶的灯泡突然闪了一下，发出嘶嘶拉拉的声响，紧接着便觉得脖子一凉。我脚下稍微一滞，并没有停下来，径直走到餐桌旁，将砂锅往中间一放，沉声道：“对不起，老房子电压不稳，各位不用惊慌。素炒菠菜卷、茄汁虾球、陈桔煨羊腩、西洋菜猪骨汤，几位，你们的菜齐了，慢慢吃。”说罢，转身就要原路返回。
“哎哎哎，别走哇！”胖男人一把拉住我的胳膊，涎着脸笑道，“老板娘，你叫双喜？这名字真是好意头！你做的菜色香味俱全，尤其是那锅汤，真是……哎哟……”他说着，意犹未尽地咽了一口唾沫。
我不着痕迹地抽回手臂，笑了一下道：“您过奖了。我爷爷当了四十多年大厨，最擅长的就是煲汤。他留下不少汤谱，至于我，只不过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罢了。”
男人对面一个打扮得珠光宝气、约莫五十余岁的妇女接口道：“双喜妹子，你就别谦虚啦！就算这是你家祖传的手艺，也很不容易嘛，难为你还这么年轻，多大啦？”
“二十三。”我面无表情地答道，在心里大大翻了个白眼。那女人脸上的皱纹多得都能夹死苍蝇了，头发也白了大半，叫我妹子？谁是你妹子？我知道跟客人不该计较那么多，可是，这是原则性问题，绝对不能姑息！
中年女人喉咙明显哽了一下，愣了半晌方才回过神来：“……哟，二十三，真看不出来……”
所以，你们知道我为什么那么在意年龄的问题了吧？妈的，什么叫看不出来？本姑娘长年累月窝在厨房里不见天日，披头散发的被烟熏被火烤，到现在还有个人样儿，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了好吗？这么折腾还能保持青春靓丽的那是小龙女！
许是因为气氛有点尴尬的缘故，眼镜男拿起桌上的酒瓶倒了满满一玻璃杯白酒递过来，干笑两声道：“嘿嘿，双喜，今天辛苦你了，来，喝一杯喝一杯。”
我接过酒杯，仰脖一饮而尽，冷声对众人道：“各位慢用。”然后，头也不回地朝厨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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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容易等到这伙人酒足饭饱离开，已经是晚上九点过。
餐桌上一片狼藉。我脱掉围裙，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大大伸了个懒腰，从身上掏出烟来点上一根，刚美滋滋地吸了第一口，客厅里突然窜过一道阴风，头顶那盏白花花的灯，又闪了一下。
我心中一股火直冲头顶，叼着烟站起身扑到门边，一把拉开房门，冲着走廊里就是一通乱骂：“催催催，催你大爷啊，没看见我刚才正忙着吗？”
门外的墙角里，蹲着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留着娃娃头，看上去天真可爱，小脸嫩的能掐出水来。
她眨巴着大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我，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姐姐，我饿……”
我瞪了她一眼，转身从鞋柜上的小框里拿出一根白蜡，掰下一截儿来塞到那小女孩儿手里，骂骂咧咧地道：“你是不是有毛病，爹妈就在楼上住着，天天跑我这儿来要饭算怎么回事？”
小女孩儿低头啃了一小口蜡烛，小心翼翼地赔笑道：“姐姐，那个……哥哥不在家吗？”
“兜子！”我冲厨房的方向大喊一声，“你的小情人找你呢，还不快点出来！”
大脑袋小男孩迈着欢快的步子应声而出，噼噼啪啪跑到门边，冲门外的小女孩摇摇手：“小铃……”
女孩的脸刷地通红：“兜子哥哥……”
我实在看不下去，挥手斥道：“要谈恋爱给老娘滚出去谈，别吵着我休息。兜子，你看着点时间，要是见着阳光，魂飞魄散可不关我的事！”
说完这句话，我再也不理那两个小鬼，一脚踹上门。
看到这里，你们应该都明白了……什么，不明白？那我就跟你们说个明白。
我唐双喜，性格粗鲁暴戾，抽烟酗酒毫无爱心，生活乱七八糟而乐在其中。最重要的是，我有一双阴阳眼。自我记事以来，见过无数奇形怪状的魂灵，善良的邪恶的傲娇的怕事的……各种各样不计其数。初时我当然害怕，但年深日久，再多的恐惧也都被消耗掉，到了现在，对这些阴间来的朋友，只要是没有恶意的，我早已毫无感觉，听之任之。
忘了从哪一天起，那个名叫兜子的小鬼，像条尾巴一样跟在了我的身后，我去哪里他就去哪里，怎样也赶不走，哭着喊着要留在我左右。我毫无办法，只能收留了他，让他在私房菜馆里替我打个下手，两年多以来，倒没出什么状况。
至于小铃，她是我家楼上一户中年夫妇的独生女儿，半个月之前因为急病早夭。头七那天她跑回家里，也不知道什么缘故，竟然没有离开，整天在这栋居民楼里飘荡，一来二去，跟兜子成了好朋友，每晚必来，风雨不改。
无聊，真他妈的无聊！
我一头倒进沙发里，把手里的烟蒂随便往地上一扔，重新点燃一支烟。
第一话 勾魂使
异灵私房菜1…第一话勾魂使
第二天一大早，我从市场买菜回来，刚一走上三楼，就听见隔壁何大爷家传出一阵震耳欲聋的哭喊声。
“爸爸呀，儿子不孝，你怎么就这样走了……”那是何大爷儿子的声音，隔着门板，我仿佛都能看见他涕泪交流的模样。
何大爷死了？
昨天下午，我还看见他坐在院子里一边晒太阳一边打瞌睡。我跟他打招呼的时候，他还乐呵呵地冲我笑，不过一晚上的时间，怎么就……
这老头，从来没有真正尽过一天守门人的责任，但平素一向对我不错，猛地听见他离世，我心里还真有点不舒服。我摇了摇头，转身刚要开门，突然瞧见，在走廊的窗户边，站了一个人。
那是个年轻男人，穿一身灰扑扑的布衣服，头发有点长，蓄到了脖子上。单看脸，其实他长得还算清秀，只是孱弱了些，脸色有点苍白，畏畏缩缩地躲在一片阴影之中。
我被他冷不丁吓了一跳，脚下的步伐就有点沉重。男人听见身后有动静，转过身来瞥了我一眼，又回过头去，双眼直勾勾地眺望着远方，哀戚地长叹一口气，道：“这世界这么大，怎么就没有我的容身之处？”
“因为你是鬼！”我冷冷地接了一句。
男人再度回头，讶异地道：“你……你怎么知道我是鬼？”
我一边掏钥匙，一边心不在焉地答：“废话，我都穿过你看见墙上的办证小广告了，妈的你是透明的啊！”
“你是女孩子，怎么可以说脏话？”男人正色道。
嘿，这家伙有点意思啊！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索性停下手里的动作，从裤子口袋里摸出烟来朝他虚递了递：“要么？”
“你是女孩子，怎么可以抽烟？”他看样子有点生气了。
我懒得搭理他，抽出一支烟来点上道：“你站在这儿干什么啊大白天的，不怕自己烟消云散？”
男人不语，只用手指了指何大爷家的房门。
“哦——”我恍然大悟，“你是来勾魂的？那你就勾啊，还不动手更待何时？”
男人搓弄着衣角，有点羞赧地喃喃道：“时间还没到，我来早了两个时辰……”
“哈哈哈哈……”我实在忍不住，捧着肚子笑得眼泪都飙了出来。活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不靠谱的鬼魂哪！
“那你……那你慢慢等，我就不陪你了，啊？”笑够了，我跟那位勾魂使先生打了个招呼，拉开门就准备进去。
男人凑过来，伸长了鼻子用力吸了一口气，闭上眼陶醉地说：“你家里，有股很特别的香味。”
我很得意地道：“那当然，你一看本姑娘这样貌美如花，就知道身上必定藏有异香不是吗？”
“不是的。”男人一本正经地摇摇头，“你身上只有烟臭味，我闻到的，是食物的味道，好香啊……反正你都能看见我，那我能去你家坐会吗？”
这叫什么逻辑？我走出门还能看见满大街人呢，是不是也要挨个邀请他们来我家坐一坐？
我一闪身快速跳进屋内，使劲抵着门，警惕地问道：“你该不会是想进来吃东西吧？”
男人摸着肚子道：“可……可以吗？虽然我们阴魂平时依赖元宝蜡烛饱腹，但是，我都好久没尝到人间的美味了，好怀念啊……”
我低头思忖了片刻，笑嘻嘻对他道：“没问题呀！我这是一间私房菜馆，原本就是打开门做生意，迎的是四方客，你要进来光顾我当然欢迎。不过，你有钱吗？先说好，冥币我可不收！”
男人可怜巴巴地将自己衣服裤子的每个口袋都翻了出来，哭丧着脸道：“我没钱，求求你嘛！”
这家伙长得挺好看，我生平最见不得好看的男人装可怜，当下就有点心软。再说，最重要的是，这家伙可是鬼，万一惹得他发了火，今后三天两头的跑来找我麻烦，那可真够我受的。我左右无法，只得往门里退了退，道：“算我倒霉，我惹不起你，进来吧。我可先说好，吃完就走，听见没有？”
“好好好，一定一定！”男人喜上眉梢，立刻钻进了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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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里还有一点红烧牛肉，是我自己昨夜吃剩下的。我实在没心情替一个没钱的穷鬼准备大餐，只把牛肉烧热，浇在清水煮的面条和青菜上，加了点葱蒜，就这样端了出去。
男人像八辈子没吃过饭一样，整张脸都埋进了面碗里，一边猛吃，一边含混不清地嘟囔：“唔唔，这个面好好粗……”不一会儿，面碗就底朝天，连一滴汤也没剩下。
“牛肉入口即化，面条滑溜有韧性，青菜爽脆清甜，真是极品哪！你是怎么做到的？”
男人抽了一张纸巾擦嘴，意犹未尽地道。
我刚想奚落他两句，房间的门突然打开了，兜子“蹬蹬蹬”地跑了出来。
“双喜姐姐你回来啦？！我刚才睡着了没听见，对不起呀！”他欢实地蹦到我面前，仰头一脸天真地对我笑道。
“什么，你养小鬼？”桌边的男人惊讶得合不拢嘴，“这是不允许的！”
我想也不想，指着他的鼻子就骂：“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养小鬼了？别血口喷人！天地良心，我可没利用兜子做任何事，他是自愿要跟着我的，不信你问他！”
兜子立即点点头，对男人道：“双喜姐姐对我可好了，要不是她，我现在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游荡呢！”
我胜利地瞪了那男人一眼，低头对兜子吩咐：“你先去厨房把菜洗好，今天晚上有三桌客人，可够我们忙的。”
兜子乖巧的应承下来，转身离开。
男人的脸色看起来有点尴尬，吭哧了老半天，才对我笑了笑，道：“那什么，我……我误会你了，别放在心上。你叫双喜？”
“好说，唐双喜。”我豪气地冲他一抱拳，“你呢？”
“我叫时桐。”他说着看了看我身上的背心短裤，和看不出本来颜色的围裙，目光停留在我那一头乱发上，“你一个年轻女孩子经营私房菜馆，就算有兜子帮你，一定也很不容易吧？”
“这是当然！”我没好气地道，“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轻松？刚才听你在走廊里长吁短叹的，你们勾魂使，在阴间应该也算是公务员的待遇吧，衣食无忧，这不是挺好，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时桐叹了一口气，缓缓地道：“你哪里明白我的苦楚？这勾魂使，当真算得上是一个苦差事。风里来雨里去，一忙起来，根本没日没夜，腿都要给跑断，还得随时小心被阳光晒得魂飞魄散。唉，要不是这工作能随时往来阴阳二界，方便我找人，我才不会……”
“你要找人？女的吧？”我问道。
“嗯，她叫胡沁薇。七年前，我们一起出去玩，不小心坠下山崖，我丢了性命，她……她却不知道去了哪里。我在阴间不见她踪影，来了人间也寻不着她，连是生是死都不知道，我心里真的……对了，唐小姐，你平常可不可以帮我留意一下？”
“好啊。”我十分不走心地应道，心里却在想着另外一件事。
“其实，我也有个人想找……”
“是谁，我能帮你吗？”时桐赶紧追问道。
“……还是算了，已经是三年前的事，说不定，他早就已经入了轮回，我又何必自寻烦恼呢？”我自嘲地笑了笑。
“哦……”时桐扭头看了看窗外，“时辰差不多，我该去做事了。唐小姐，谢谢你给我做的面，我永远都会记得这个味道的。”
他说完这句话，晃悠悠朝门口飘去。
我抽出一张小手绢追了上去，在他身后大声嚷道：“慢走不送啊，永远都不要再来啦！”
第二话 头发
异灵私房菜2…第二话头发
做私房菜这一行，虽然比不得正经酒楼饭店，却也注定了是食无定时日夜颠倒。偌大的“10号”私房菜，洗菜、做菜、收拾餐桌……全都得由我亲力亲为，虽然有兜子帮我，无奈他身单力薄，再努力也只是杯水车薪，没什么大用处。
昨晚最后那桌客人，俨然将我家当成了酒吧，六、七个人疯了一样开起Party，直闹腾到凌晨才算消停。我累得全身都像散了架，一沾枕头就昏睡过去，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隔天中午。
我摇摇晃晃从床上爬起来，到浴室洗了把脸，顺便折进厨房拿了罐啤酒，一边喝一边走进客厅，登时目瞪口呆。
屋子里跟遭了劫一样，抽屉大开着，各种箱子摆得满地都是，到处都是纸片飞舞，看上去好不凄凉。
我把啤酒罐使劲往茶几上一顿，扯着嗓子就喊：“兜子，兜子，给我滚出来！”
“双喜姐姐，你睡醒啦？”圆乎乎的小男孩从厨房跑出来，往茶几上溜了一眼，顿时收起笑容，虎着脸道，“姐姐，你刚起床就喝酒？”
我冲他翻了个硕大的白眼：“管得着吗你？没喝白酒就已经很给你面子了好吧？！你先给我解释解释，这屋子里乱成这样是怎么回事，你要造反了？”
兜子摸了摸头，不好意思地道：“嘿嘿，姐姐，我见家里好乱，就想帮你整理一下。整理到一半的时候，发现已经要中午啦，还没择菜呢！我怕你起床以后骂我，所以，就赶紧进了厨房。一忙，就忘了客厅的事了……姐姐你别担心，下午我肯定把一切都收拾好，保证不耽误今天晚上的生意！”
“这还差不多。”我点点头，端起啤酒来灌了一大口。
兜子大概看我今天心情还不错，考虑了一下，用手指戳戳我的胳膊，小声道：“姐姐，你别喝那么多酒好不好？你是女孩子，这样很伤身体的！”
“闭嘴。”我连看也不看他。
兜子咬了咬嘴唇，鼓足勇气道：“我知道你为什么老是抽烟喝酒！姐姐，我爸爸以前常跟我说，做人呢，要敞开心胸，不要一直……”
“少给我来这套！”我斜了他一眼，笑骂道，“敞开心胸？我敞你大爷！我问你，你几岁？”
“……十一岁。”
“哦，原来你才十一岁？我以为你七十了呢！别装作一副什么都懂的样子好吗？”
兜子一板一眼地道：“姐姐，再怎么说，我也是死过一回的人，没什么不明白。事情过去那么久了，你心里再难受，也应该试着放下，总不能……”
“行了！”我飞快地打断他，“我不想跟一个小屁孩谈这些。”
那是我的事，只属于我一个人的记忆，没人有资格跟我分享，谁也不行。
我翻弄着茶几上的那叠有些发黄的纸片，垂着眼睛岔开话题道：“这是什么？”
兜子答：“那是我在书柜最底层的旧箱子里找到的，压在最下边，之前都没发现。我看着像是爷爷写的菜谱，所以就搁在那里，想等你起床以后看看有没有用。”
我把那叠写满字的纸拿起来看了看，上面记载着十几种私房菜、老火汤的烹调方法，用料、火候等等一应俱全，的确是我爷爷的笔迹，但我从前并没有见过。
随便翻了两下之后，我就把那叠纸重新放回茶几，用一只烟灰缸压住。
兜子挠了挠自己的下巴，疑惑地问道：“姐姐，你不仔细瞧瞧？”
我捏住双拳，抓狂地冲他吼道：“我除了这个破私房菜馆，就不能有点别的生活了吗？老娘也需要透口气啊！”
兜子被我吓了一大跳，垂着脑袋站起身来，道：“噢，那我去择菜了。”
他那诚惶诚恐的小模样看起来的确有几分可怜。我有点心软，一口喝干啤酒，放轻声调道：“得了，我也去帮你，两个人力量大嘛！”
“太好了！”兜子立刻雀跃起来，跳到我身边一把挽住我的胳膊，亲亲热热拉着我进了厨房。
天色突然暗了下来，空无一人的客厅里，无端起了一阵风。茶几上那一沓纸被吹起了一角，在风里“哗啦啦”响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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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夜里，我睡得很不好。身上一忽儿像是被烈火烧灼，一忽儿又好似掉进冰窟，热一阵凉一阵，伴随着从骨头里刺出来的酸痛，实在好不难受。
这是要生病？
我将薄被严严实实直盖到脖子上，翻来覆去换了好几个姿势，怎样也不得安稳。勉强在床上挨了一个小时，终于忍受不了，掀开被子爬了起来。
这幢老旧的居民楼建在一个巷弄里。白天楼下人来人往吵闹得厉害，到了晚上，远离车来车往的喧嚣，竟万籁俱寂，室内任何一丁点细微的声音，都能听个分明。
我站在窗边抽完一支烟，脑袋里蹦出好些乱七八糟的杂念。一片片暗色的影子，幽魂一样挨个从眼前飘过，看得久了，只觉得眼眶发烫，鼻子发酸。
“智障！”我用力给了自己脑门一拳，狠狠将烟蒂摁熄在窗台上，转身去拿床头柜上的玻璃杯。
就在我的手指即将碰到杯壁的一刹那，我突然听见，从客厅里传来几声轻微的异响。
那是一种“刷刷”的声音，仿佛是有人把脚拖在地面上走路，沉重而缓滞；紧接着，是树叶或者纸张被翻动的“沙沙”声，干燥而脆弱；然后——
“格拉……格拉……”这是……这是女人的长指甲在玻璃表面敲击的声音！这些怪异的动静组合在一起，令我的心里一阵阵的发寒，双手已经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
我抬起手腕来看了看表。这时候，是凌晨的两点四十五分，按照惯例，兜子正和小铃愉快地在黑夜中奔跑，应该不会在家里。何况，他对我一直颇为忌惮，深怕我一个不高兴就会赶走他，两年多以来，只要我一个人呆在房间，不管有没有睡觉，他就安静得像从不曾存在，决计不会发出这样的声音来找骂。
那么，还能有谁？
我蹑手蹑脚地走到床前，从枕头下掏出一把扳手（没错，就是扳手！），接着，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地来到卧室门口。
然而，我才刚刚握住门把手，客厅里的声音，突然停了。
我的脑门上冒出细细密密一层汗，却甚至不敢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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