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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家女人·卷一之空竹花开-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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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懂得柳嘉子那其中九曲十八弯的心思,更不懂同是女官,在女主和王上手下有什么不同。
丝竹可不糊涂,柳嘉子的不情愿不能成为祸害骆家的由头。她让小势、小财将她扶起,送到一旁坐下。沉吟片刻,丝竹有了决断。
“是我夫君的美人图让你得以入宫为女官,可这碟子已经下了,除非新上来的女主废了王上的命令,否则你就必须拿着碟子如期入宫,逾期的后果不用我多说,你也明白。是入宫还是进地狱,你是聪明人,自然晓得权衡。”
话是丝竹说的,决断是丝竹下的,柳嘉子只把一汪泪眼对着骆鸢飞,“这么说,先生是不肯救嘉子喽?”
“不!不是这个理,只是……”他哪有救她的办法啊!这可是王上下的旨意,他哪有权随意更改。
见骆鸢飞也含糊其辞,柳嘉子满脸决绝,“与其进宫为女官,为奴为婢地伺候那些赤袍主子,嘉子还不如就死在这里干净!”她披头撒发这就往厅里的柱子上撞。
好在她撞柱的速度缓慢,被骆鸢飞一把抱在怀里,“你这是在干什么?有什么话咱们坐下来好好说,若是这样就了断此生,那可真是红颜薄命了。”
“嘉子命苦啊……”柳嘉子蜷缩在骆鸢飞怀里,哭声噎噎。
绝色佳人泪满面,这情境看在骆鸢飞眼中又是别样的一幅好画,他不禁拍了拍她的背,悉心安抚起来:“好了好了,这事就交给我吧!我去上下疏通,你可千万别动这要生要死的念头。”
他眼中的温柔是做了三年骆三夫人的丝竹不曾见过的……
这像只无头苍蝇似的满屋子乱转的男人是她的夫君吗?
丝竹微眯着眼眺望着就在她身旁的骆鸢飞,很是怀疑他的身份——她的丈夫怎么会是这副样子呢?
他那副沉稳、宁静,高不可攀的模样哪里去了?为了一个柳嘉子,值得他如此伤脑筋吗?
相较于他的烦恼,丝竹捧着一碗水端坐在那里的样子叫人看了好不自在。
“丝竹,我知道你办法多,这几年跟宫中做生意,也结交了一帮宫里的内侍,有什么办法你帮着想想啊!”
他也是病急乱投医,想到她了。
“要救她?简单!”丝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搭着话,“只要你说在宣她入宫的碟子下来之前,你已娶她为妻,王上还能强要她入宫不成?”
骆鸢飞沉吟了片刻,忽然双手击掌,大喝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个法子呢?还是丝竹你机灵。”
他还当了真?丝竹苦笑着摇摇头,“可惜革嫫王朝有规矩,停妻再娶可是要师出有名的。或原妻无所出,或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过,或做下案子进了监狱,或失踪满三年……如是种种,你用哪条停妻再娶?”
“你觉得用哪条合适?无所出怎么样?咱们的确没有孩子嘛!”
他顺顺当当地接下她的话,直到这一刻,丝竹才意识到她的玩笑他当了真。
放下手中那碗凉水,她心有些冷,“你……你真要娶柳嘉子为妻?”不只是随口说说的玩笑?
“莫非你还有其他办法?”骆鸢飞手一探,状似无辜,“你要是没其他办法,不只能用这一招嘛!你瞧那柳小姐,她可是人间绝色,要是连半点红尘之乐都没享受到,就进了宫伺候女主,那实在是暴殄天物啊!”
“所以,你就带着她享受人间之乐,你就领着她畅游红尘,你就要娶她为妻,救她脱离苦海?”丝竹一句一句问得自己心都寒了,“你救了她,谁来救我?”
三年夫妻,她尽心尽力,为了那个空长着一张绝色容颜的柳嘉子,他就以无法生育为名停妻再娶。
嫁他,她真的后悔了。
“若是我不同意呢?你还会坚持吗?”一瞬间,她红了眼眶。
她这是怎么了?骆鸢飞不解,“我又不是真的要娶她为妻,我只是说个谎话帮她消了女官的封号,然后给她点银子让她回家去,她爱嫁谁就嫁谁,我与她不相干的。”
他真的以为一切就这么简单?丝竹不知该笑他无知,还是该哭自己把他照顾得太过周到,让他二十多岁仍看不懂女子用计时的险恶。
“你以为王上、女主是可以随意被欺骗的吗?你都昭告天下绝色美人柳嘉子成了你的妻,她还能再嫁给别人吗?”柳嘉子抱着他哭的模样分明宣告她赖定他了,只有他这个傻瓜看不出来。得不到王上的青睐,他这个全城首富的骆三爷也算值得绝色佳人托付终身了。
骆鸢飞的世界除了他的美人和画再无其他,他的人生就像他的美人图,用色饱满丰腴,绝无清瘦冷僻,“我做这些可都是为了救她,我相信她能理解。过了这一坎,也不用她感激我什么,只要她不落下‘红颜命薄’这四个字,我就安心了。”
他倒是善心,为何却独独对她残忍?
“若我坚决不同意呢?你还会娶她吗?”丝竹只向他要句话。
说你不会啊!说你会尊重我的意见,若我不同意,你决不会娶她,只要你放下这句话,我便应了你。就算再委屈,就算往后日日面对你的身旁有另一个女子,我也应了你。只要你……
“丝竹,你这是何必呢?”
她八成以为他对柳嘉子有什么非分之想,所以才这样别扭。骆鸢飞试着从人性的角度说服她:“你只当是救人一命为自己积德不好吗?你啊,就是太会算计了。把生意场上那一套全都搬到家里来,活着多累啊!我是那种随便对女人动心的人吗?咱们也做了三年夫妻,你若是真了解我,就该知道我只是不想好端端一个美人落得悲剧收场,那对夜裘图是种玷污,你明白吗?”
他的画,她不明白;他的话,却是叫她彻底绝望了。
“随你的意吧!”
拿起闲置多日的刻刀和那做了一半的竹床,丝竹一刀刀刻了上去。
“这个……这个这个摆进屋子里……仔细点!要是磕到碰到,你们赔得起吗?”
骆老爷子跟几个老哥们喝完早茶回来就见后院乱成一团,“这是干什么呢?”
几个小厮搬着东西,忙里偷闲答应着:“三夫人搬家呢!”
丝竹搬家?往哪儿搬呢?骆老爷子就疑惑了,“丝竹在房里住得好好的,怎么要搬呢?如今三小子都搬回来了,她又要搬去哪儿呢?”
“不是三夫人。”
“你们不是说‘三夫人’嘛!”
“不是这个三夫人!”
“还有几个三夫人啊?”骆老爷子定睛望去,那像杀鸡似的吊着嗓子在那里训斥下人的声音还真不像他那个温文贤淑的丝竹媳妇,“这到底是谁啊?你们几个快点把话说清楚!”
底下人也不敢多话,相互推委的结局是——
“老爷,这事您还是问三爷吧!”
这地儿乱哄哄的跟菜市场似的,哪里还找得到喜清静的骆鸢飞啊!倒是那个站在廊前指手划脚的女子很是醒目。
她叉腰抬手,见一个骂一个,尽力发威以壮声势。
“这……这……这是什么花啊?大红大紫的,看上去这么俗气,哪配得上我柳嘉子?先生看到也会污了他的眼,快点拿走!那边那个丫头,你是干什么的?傻呆呆地站在那里,还不快过来帮忙!我们府上怎么养了你这么一个不识眉眼高低的下人?平时的饭都吃到什么地方去了?快点端杯热茶给我!”
骆老爷子细看了会儿,那个不识眉眼高低的下人不是别人,正是一向自视甚高的小财。
这丫头仗着自己出身不凡,更有一手账房手艺,又跟着丝竹进进出出,平日里哪儿受过这样的呵斥啊!站在原地就是不动弹。
偏偏撞到柳嘉子正想找机会大显身手,压压下人们的气焰,也显显自己新夫人的地位,就等着拿她杀鸡给猴看了。
柳嘉子量着步子步到小财跟前,指着她鼻子喝道:“你是不是瞅着我蓝衣出身,看我好欺负,以为我指挥不动你啊?”
话未落音,她那双被骆鸢飞称为观音玉手的巴掌已落在小财的脸上,这一打,打懵了小财,打懵了向来以为儿媳妇便该慈孝恭谦的骆老爷子,也打懵了所有在场的下人。
正当大伙怔怔地等着下文的时候,不知从哪里冒出正牌骆三夫人威严的呵斥声:“我的人还轮不到你动。”
随即又是一道巴掌声,打回了众人的魂,却吓呆了一向被人视若仙女的柳嘉子。捂着脸,她带着哭腔嚷了起来:“你……你居然敢打我?”
“你若以为我不敢,我可以再证明一次给你看。”
还是众人熟悉的温软的语音,可其中的清冷却结结实实透露着杀机,让人不寒而栗。不用刻意证明,谁代表着权威已不言而喻。
骆老爷子算是见识到了,没想到向来含笑和气的三媳妇居然还有这样抢眼的时候,平日里把她看薄了,还以为她不禁操练呢!换个角度想想,她若真是如表面上看去那么和煦如风,又怎能挑起骆家诸多商行呢?
好媳妇,干得漂亮!
不过这家里怎么又冒出另外一个三夫人,他得找三小子好好说道说道!
第六章 救美夫妻陌路(2)
“她就这么给了嘉子一耳光,嘉子要是哪里开罪了夫人,夫人尽管教训便是,但……在下人们面前如此教训嘉子,嘉子实在是……实在是……”
哪里还等到老爷子去跟骆鸢飞说道,柳嘉子早就顶着一张泪容哭到他怀里去了。她添油加醋说了好一通,到头来骆鸢飞只明白了一件事:丝竹故意找茬欺负柳小姐。
那幅夜裘图是他所作,柳嘉子因他被封为女官,他答应帮她脱离苦海,他宣称要娶她为妻助她摆脱女官身份——这每一步都是他定下的,总不能因为他自己而给柳嘉子带来伤害吧!
“你别再哭了,先擦把脸,我去找丝竹谈谈。按理说,她是不会干出这种事来的。”对她,骆鸢飞还是信任的,怕的是丝竹把对他的嫉恨全都发泄在柳嘉子身上。
“先生还是别去了吧!”柳嘉子一脸泪痕,眼眸间藏着几许憔悴的美,“要是因为嘉子,让先生和夫人之间闹出什么不快来,嘉子岂不成了罪人嘛!”
骆鸢飞也怕因此事让他和丝竹之间原本已经异常紧绷的关系变得更加棘手,“也罢,我还是……”
他话未落音,柳嘉子忽而掩面大哭起来,“嘉子出身卑微,如今又闹出宫闱之乱,只求夫人能善待便知足了。”
她话都说到这分上了,要是骆鸢飞还不出面为她向丝竹说情,那他成什么人了?
男人仗义之气涌到胸口,骆鸢飞二话不说去了账房。他前前后后也跟着她忙了一段时间,本想借着这机会增进夫妻感情,哪知又冒出柳嘉子这档子事,只等拿到宫里准许她送归原籍的批文,他才有时间好好陪伴丝竹。
好在妻子是自己的,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去弥补两人间的缝隙。
这样想着,他便踱到了账房门口。没等他开口,里头的冷言冷语先冒了出来。
“怎么?为了你的绝色大美人兴师问罪来了?”
丝竹的质问比他来得快一些,骆鸢飞想解释,可事实却又跟她说得不差。夫妻间哪还需要客套,他直奔主题:“听说你今天当着下人的面打了柳小姐,你让她以后在咱们府里怎么待下去啊?”
“她日后还要在府里长住下去吗?”丝竹不解释今日发生的冲突,专挑他的语病开刀,“你不是说娶她只是为了帮她摆脱女官的身份,现在又说‘日后’,你有什么打算尽可以跟我明说。你毕竟是骆府的三爷,您下的决定我唯有遵从的分,哪还敢干预?”
刚才还在说她对柳嘉子的态度问题,怎么一转眼就成了他的错?骆鸢飞不甘心居于下风,凭着一股求胜心发出反击:“我就知道,你因为嫉恨我要娶柳小姐,所以才故意当着下人们的面教训她。”
“在你眼中,我是那种夹私报复的人吗?”亏她跟了他这么久,他也太将她看扁了。
“难道嘉子那样一个如仙美人还诬陷你不成?”在骆鸢飞眼中,凡看上去气质如仙,美丽不凡的女子做出来的事也该是清澈飘逸,不沾俗气的。
若要说丝竹真有哪里不好,在他看来就是太过入世,少了几分不凡。
做女人,还是做个看上去温婉无害的绝色佳人讨巧些——丝竹如是想,如是说:“不要在我面前维护另一个女子,不管我有多么纵容你,多么迁就你,我都不可能容忍这一点——不只是我,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妻子会容忍丈夫在自己面前特别维护另一个女子,而且还是位绝代佳人。”
“我以为你是不同的。”骆鸢飞认真起来,当年他在竹林里初见她时,他便认定她是女子中非同寻常的,否则也不会看尽天下美人,却偏要娶她为妻。
“我们怎就走到今天这一步?”他忽而感慨起来。
“我也常想,我们怎么就走到今天这一步?”她找不到答案,唯有拿出袖里珍藏的那张竹床,悉心雕刻起来。
她雕刻竹器的时候还是那样入神,骆鸢飞不禁记起见她的第一面,“是啊,我常常也在想,既然当初我能动了娶你的念头,我们又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别再安慰我了,娶我是为了给你爹一个交代,为了帮你骆家。”丝竹不敢再有多想。
“世间有那么多的女子,可我偏偏选中了你。即使不愿意承认,可我知道,你对我是特别的。”承认这点比他想象中来得容易,“只是……”
有这句特别,她已经知足了,“只是你没想到,我会收回我的感情,只做骆家三夫人。”
“从什么时候开始,你让我害怕。你比我想象中更快地适应了金族的生活,你经商的手段,你玩弄金钱、权术的手腕,让我几乎肯定:你答应嫁给我,就是为了过上这种满眼黄金的生活。于是,我开始释怀,觉得在这场婚姻中,你得到了你想要的一切,没道理我要赔上我不愿给的真情。”他轻叹,他的真情其实是付出后再收回的,“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想为你作幅美人图。可不知原何,我画尽天下美人,却独独画不出一个你。”
“因为我不是美人嘛!”她自嘲。
他却笑不出来,“因为我满脑子都是你的身影,所以反倒无从画起。原以为成了亲,心定下来,我便会平复。可我的画技一直未能好转,不管什么样的美人坐在我面前,我总会拿她的眉眼与你的相比较,一个无法专心作画的画工怎会成为天下第一的画师?所以,我开始逃避,这只是原因一。”
她默不作声地歪在一旁,静听着他压了许久的心声。
“原因二是你的精明,你对身边的每个人都是以礼相待,时时微笑,几句软话说得大家找不到方向。可是细细分辨就会发现,骆家的每个人都被你摆布在手中。原本由爹掌握的经济大权被你握在手中,原本成天在外面瞎闹事的老二一见你便压低了声音,阿野更是唯你马首是瞻,连对你最不服气的小财也顺着你的脚步行事。更别说你安排在我身旁的那些小厮,他们虽是伺候我的人,却最听你的话。任何一个有点骨气的男人发现自己周遭的环境变成如此这般,很难没有危机感吧!”
“是你让我尽快适应骆家的生活,以骆三夫人的身份主持好这个家。这是你娶我的全部原因,你忘了吗?”为了不让他有一天说“娶你,我后悔了”,她毅然挑起了这副重担,只敢躲在卧房里抱着竹子刻那些小玩意,聊以自慰。
她做了一件又一件家具,跟他们成亲的卧房里的家具摆设一模一样,只是小了许多。从桌椅到梳妆台,从大的柜子到小的竹灯笼,直到她最后做成的那张床。
本该让两个人卧眠的床总是拥着她一个人的清冷,刻完了这张床,便刻完了她给他的所有机会。
空竹无心却能成花。
只是他不知,竹子开花便离死不远。他住在空竹轩里,对着竹子画了那么多年的美人,却不知竹林间那星星点点的白花虽不起眼,却预示着一棵竹子的死期。
她对他的心已然死了,再救不活。
“我不会再给你任何压力,你放心娶柳嘉子吧!无论你是真娶她还是假要她,我都……成全你。”
她心中的竹被掏空了,隐隐地开出几朵白花来。
“夫人,对不起。”
三爷和夫人之间的对话小财躲在门后头都听见了,怎么也未料到三年里冷若冰霜的夫妻俩第一次敞开心扉的交谈竟充满了决绝的味道。
“为什么向我道歉?”丝竹专注于手中那张缩小版的竹床,无暇理会小财满脸歉意。
夫人进门三年了,小财第一次向她低头,“要不是为了我,您也不会打柳嘉子,也不会因此跟三爷闹得不快。”
这能怨她吗?丝竹诚实地告诉自己:“我只是借题发挥,给柳嘉子一点颜色。每个女人都是有嫉妒心的,我也不例外。”
“我还以为夫人完全不在乎爷的种种荒诞行径呢!”小财说话向来不留情面,谁令她佩服,她敬谁,谁做了蠢事,她鄙视谁。
丝竹轻叹了声,真要不在乎,她也不会出手打柳嘉子那巴掌了。修炼了三年,到底还是功力不到家。
这倒也没什么,反正这种随性而为对她来说是最后一次,她原谅自己。
“倒是你们,以后没我关照,在柳嘉子手下可要小心了——尤其是你,小财。”在这之前,丝竹从不知道自己会语重心长地跟她说下面这番话,“你脾气太硬,又太有骨气,加上对三爷还有点想法,以后对着柳嘉子,你日子怕要难熬了。”
轻描淡写说着近身丫鬟暗恋自己夫君的这份情结,她还真是大度呢!
“要不我把你派到阿野那边,有她罩着,柳嘉子不敢对你怎样。”阿野的脾气也是石头一块,她不欺负别人,别人也休想骑到她头上。
别看平日里二伯对阿野呼来喝去,其实真情都藏在二伯那张恶人脸的后面,懂得善加利用的阿野在骆府更是无所忌惮了。
“你去阿野那儿陪伴猛儿吧!这可是份美差。”
没想到小财不但不接受她的美意,还膝盖一软跪在她跟前,“夫人,您可以罚我,教训我,请别把我赶出去。”理账管账,这是唯一能体现她跟这府里其他丫鬟不同的地方,小财不愿面对脱去那身青衣之后一无是处的自己。
这也是个因为太执着,所以活得累的主。丝竹也不去扶她,任她跪在那里,“我这是救你。”
“我跟着夫人,就是每天被柳嘉子打,我也不怕。”明知这条路万分艰难,小财还是坚持走下去。
丝竹笑道:“跟着我有什么好?出身卑微,又不得夫君喜爱。女人混到我这分上,算是完了。”
“夫人有夫人的好处,那得慢慢体味,一时半会儿还真说不上来。”抵制夫人三年,小财今儿才算说了句真心话。
能被这倔强的丫头如此赞许,她这个夫人做得也算功德圆满了。
“小财,把这封信送去给常内侍。”她指指放着梳妆台上那封信。
常内侍是服侍女主斜阳的头号人物,虽已五十好几,却精明强悍。两年前出宫采办时与丝竹一见如故,不仅将采办的任务交给了她,还帮着骆府做成了几笔与宫中的大买卖。这时候送信给她,小财猜想多半是为了买卖上的事吧!
“夫人,这还不到给宫中供货的日子……”
“折子递上去,常内侍自然就知道了。”丝竹心不在焉地应着,满腹心思全放在手边的竹床上,最后的花饰已经雕琢完毕,将它放进那只柜子里,这满屋的摆设她便全都刻完了。
她孤独地守在这房里三年,夜夜雕刻,刻了三年,终于刻完了她印象中的喜房。
她的记忆全都锁进了这柜子里,从此以后她可以轻松上路,重新做回“管丝竹”!
第七章 离别畅心谈(1)
“女主斜日有旨宣:绝色佳人柳嘉子因容貌出众被选入宫为女官,因汝已嫁金门青衣骆鸢飞为妻,故夺其女官头衔,发配原籍。着骆鸢飞原配管氏丝竹顶替柳嘉子,特恩准其入宫为官,剥其夫姓,恢复原姓,封‘管侍官’,赐随侍女主左右。特命即日起入宫!”
内侍宣读完女主的王旨,除了柳嘉子喜不自禁,骆府上下全都摆出一副天塌下来的表情。
阿野追着来宣旨的内侍后面大呼小叫:“你们搞错了吧?就算那个臭女人不用去做女官,也用不着把我们家丝竹拉去充数啊!”
“你胡说什么?能入宫做女官那是天大的荣幸,什么叫充数?望尔等谨言慎行,大不敬的罪名扣下来,你们可担待不起。”内侍正不高兴呢!他在宫里混了十多年还是六品内侍,这什么管氏丝竹一上来就成了四品侍官,还在他上头,实在令人不平。
骆老爷子哪还管得了敬与不敬,坐在地上就长吁短叹起来:“都是我的错啊!都是我当初名字没取好啊!起什么不好?偏偏给你起了‘鸢飞’这么个名字,‘鸢’本来就注定要放飞到半空中,这一飞更是连手中最后拿捏的线都断了。这回倒好,你没飞走,把你媳妇给弄没了。这么好的媳妇我上哪儿找啊?”
一边嚷嚷,他还一边拍着大腿,捻着胡须,誓将哀叹进行到底,“都是我的错啊!都是我当初名字没取好啊!”
吸口气,再来。
“这也得怪我爹啊!都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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