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匣中的失乐-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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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濑只是暧昧地点头,推高自傲的金框眼镜,似乎对回答颇为困扰。“恩!”

“如果是真沼,他会给这首诗打几分?”奈尔兹问。

“我不知道。”羽仁回答,心中却想,若是真沼,应该不会替别人的诗打分数吧!“通常,认为这种东西是暗号,都是受了奈尔兹的侦探小说影响。就算不是,目前曳间行踪不明,对吧?若是以此解释,一开始似乎与曳间的死亡有关……我如果这么说,可能会被取笑。但我总觉得真的就是这样……”

“哈哈!羽仁竟然如此在意!重要的应该不是曳间,而是担心自己的安危吧!”

“说的也是。”羽仁回答后,正想笑出来。

突然,霍南德像是制止他一般开口了,“不,或许出乎意料之外,这并非开玩笑!曳间断绝音讯这么久,本来就很怪。”

他的眼神充满了热情,具有不可思议的说服力。四个人周遭瞬间沉默了下来,连布濑都带着不安的目光环视其他三人。

奈尔兹心情也开始沉重了,却仍淡淡说道:“如果真要死,我也希望能在我完成侦探小说以后再死!我不喜欢跟在事实后面跑。”

这句话引来一阵扭曲的哄笑。

然后,他们把话题转向讨论一般侦探小说,最后就这样打发了当天剩下的时间。但不知道为什么,在他们内心深处残留的一丝狼狈,却无法因此抹去。

翌日,他们被告知那并非杞人忧天,员实的尸体就在大白画投下降临的影子。

第一章  1。第一具尸体

阳光耀眼的日子。

街道是一望无际的亮白,连一条影子也没有。远远超过视神经细胞容许范围的亮光遮住了视线,仓野继续往前走,寻找阴凉的地方。

杂杳掠驰而过的汽车只映现出线条,喧扰的噪音被乱射的逆光挤扁,传到仓野的耳膜之前,似乎就已死绝。

七月十四日,理应离盛夏还有一段日子,但这天的最高气温比历年平均温度高出八度。直到前一天为止,都是低于平均气温,却意料不到这天会是如此的疯狂酷热,彷彿罹患热病的午后。

——天气这么热,干嘛还要去新宿呀?

从目白车站到他住处的这条路,似乎永无止境地向前延伸,其实路程只有十分钟。刚铺设的沥青融化了,黏在仓野昀鞋底,感觉很不舒服。仓野从刚才就频频看表。

T恤因为汗湿而紧贴着身体,这种厌恶的触感实在难以书喻,此时忽然见到人行步道对面,熟识的中华餐馆老板正晃晃悠悠地走过来。

“很热吧?”

“对呀!”他茫然回答。

在如此的酷热中,只要炒一盘饭都可能中暑。老板可能刚才就在店门口闲晃去暑。擦身而过之际,仓野往店内看了一下,发现里面有两、三个客人。

“七月就热成这样,往后不知会有多糟呢!”

“有句话说,季节更替时出现异常气温,会有危险。”

老板完全没有下厨炒饭的意思,所以这几个客人似乎已经死心了,便开始聊了起来。

仓野再次看看手表。他有这种有事没事就看手表确定时间的怪习惯。这时候,表上的时间是三点零五分。

目白路转角上的银行已拉下铁门。经过银行,右转继续前进。

回想起来,当初到这儿寄宿,会听人说这附近因为要新建立体陆桥,遭到周边住户的强烈反对。但结果如何?那已是三年四个月前的事了,而他也已经二十一岁。

穿越斑马线,从路口进入不知是第几条的小巷,前方二十公尺就是连栋的两层楼公寓,从这儿可以看到最前面的二楼房间。紧闭的窗户里,褪色的黄色厚窗帘遮住了房间内部。那个房间正是他的住处!

虽说是公寓,却不过是老旧的木造房屋,最妙的是只有最前面一隅是隔开的出入口,楼下是车库,二楼除了他的房间,更进去还有另外一个房间。

建筑本身是纵深很深的长屋风格,但只有这两个房间像是被隔绝在外。

仓野从牛仔裤口袋掏出钥匙,打开建筑物侧面的大门门锁,进入原本与车库相连的走道。突然,一阵令人窒息的热气袭来,他立刻感到强烈的疲倦,于是停住脚步。

——房间里的热气应该更恐怖吧!开什么玩笑,还是找一本书到咖啡店消暑吧!

随手看看表,三点十分。转回走道,看了一眼踏垫,发现踏垫前除了他的鞋子外,还有两双鞋子没见过,篮球鞋和灰色野地高统靴。

瞬间,仓野有股奇妙的感觉。那究竟是什么呢?当然,他并未特别留意,紧接着,他当下判断..“哈哈!一定是根户与真沼!”这个念头一闪,他就立即浮现从酷热中得到解放的心情。换上拖鞋登上阶梯,走向尽头的六张榻榻米大小的房间,那是仓野的房间,一旁四张半榻榻米大的房间,目前是空房。

仓野顺着奔上阶梯的冲力,直接冲进敞开的房门。就在那一瞬间,映入眼前的景象制止他往前冲,甚至让他整个人僵住了。

有个人面向窗户仰躺,仓野立刻直觉那是一具尸体,完全不认为是谁在开玩笑。后来,仓野试着回想过无数次,在那样的昏暗中,为何立刻就确定那是尸体?也许,是因为尸体独特具有一种与活人相互排斥的气息吧!

因为拉上了厚厚的窗帘,房间里视线昏暗,经过了几秒钟,他才注意到那是曳间。胸口被疑似短剑的凶器深深刺入,双手紧握剑柄。血液几乎未喷出来,但是曳间的休闲衬衫却被染成刺眼的暗红色,白色地毯上只溅了几滴血渍。

没有表情的眼睛半启,茫然凝视虚空中的一点,因痛苦而扭曲僵硬的嘴角,彷彿在自嘲想要诉说什么却无法说出的遗憾。血气全失、苍白中带着土灰色的脸上,出现细微的斑点。

骤然涌上的呕吐感,让仓野不自觉转过脸。

——这是曳间?这个异样的物体真的是曳间吗?这具尸体仍张开紫色嘴唇,嗫嚅地似乎想要诉说什么…,

仓野完全不知所措,只是不停颤抖,整个人楞住了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一定是搞错了,一定什么地方出了错!

在昏暗的水族馆里,观赏因水藻、水苔和黑暗而朦胧的巨大水槽时,突然正面出现真鲷或须鲨之类的鱼,曾经被吓一跳。但仓野此时的震惊与恐怖,却比那种在浑沌之中突然出现异形的感觉,不知要强烈多少倍。

他究竟这样当场楞立了多久?好不容易,他开始慢慢后退,然后加快速度,冲下楼梯。从爬上楼梯到冲下来为止,又到底经过了多久的时间?

在踏垫前,正要穿上凉鞋之际,仓野再次感受到耳鸣般的恐怖。甚至,这种恐怖比发现尸体时的恐怖,更要强烈不知多少倍地贯穿全身。刚才,没错,就在一分多钟前,踏垫前原有的两双鞋之中,那双野地高统靴不见了。

依此判断,仓野返家时,高统靴的主人应该还躲藏在这屋子里,待仓野上楼之后,才不声不响地溜走。

仓野感到丝丝的战栗从背脊扩散到头顶。没错,或许还没逃走,那么……他同时望向脱鞋间转角。转角对面窗户射入白色的光线,是一道逆光,看起来像是怪异的白色空气正在流动。仓野觉得好像快昏倒了,整个人昏炫炫的,腋下冷汗直流。

——可能就躲在那个角落后面!而且,还随身携带另一把匕首……

距离大门只有五公尺,但是却无法到达。他让全身的感觉保持敏锐状态,试着探索凶手是否真的躲藏在那里。竖耳静听,仿彿听到藏在暗处的人轻微却急速的呼吸声。

一分钟。

两分钟。

但是,无论过了多久,仍然没有任何动静,传来的只是马路上疾驰而过的车辆噪音。最后,他鼓起勇气,怯怯地试着接近转角,心跳急促,探头看去时,整颗心脏就像要停止了。但那儿什么人也没有,只是方才进来时确定应该关上的大门,现在却是敞开的。

仓野像被雨淋湿的狗一样浑身颤抖,在空荡荡的走道上飞也似地前冲,如脱兔般穿过大门,接连转了几个弯,一口气奔向公共电话亭。

眼前是日常见惯的景物。电线杆、商店招牌、宅邸围墙,这些都和平常没两样,往来行人的脸孔也很普通,完全是没有变化的日常世界。

仓野跑过一个上班族模样的男子身旁,这男子神情可疑地望着这个方向,仓野看看手表。

时间是七月十四日下午三点十五分。

2.不成密室的密室

向警局通报后,挂上公共电话红色话筒,高亢的情绪总算缓和了下来,代之而起占据仓野脑海的,是一股泛黑的羞辱感。

毕竟他家族都是罕见的侦探小说迷,也不知什么时候,一个接着一个加入,不知不觉就聚成了一个特殊群体,或许是物以类聚,很不可思议地,对侦探小说都有同样的嗜好。仓野在这个家族中,也自认为有些权威,不论是阅读量,或是有关侦探小说的知识,都颇有自信是别人无法比拟的。但这又如何?真正的尸体在眼前出现,还不是慌张狼狈,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

一想到刚才的丑态,屈辱感就焚烧全身,所有的恐惧反而被驱逐殆盏。他甚至认为,这是让他能够成为其正侦探的难得机会!

仓野慢慢转身,走回房间。站在门前,强烈的亢奋情绪再度甦醒,虽然还有几分恐怖感,但这次的亢奋却不只是恐怖,而是接下来有机会扮演真实侦探角色的兴奋之情。

他努力地唤回思考能力,想起返家时,入口大门是锁上的。他站在敞开的大门前思索。

——没错,最初见到那两双鞋子时,的确就感觉事有蹊跷,没错!大门明明锁上,可是进门之后,里面却多出了其他人的鞋子。虽然备用钥匙一向都放在门梁上,要进入大门非常简单,但这扇门外侧的门锁,却无法自内侧锁上。

他踩在门槛上,观察门梁上方。备用钥匙的确还在原处。

——这么一来,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回来的时候,凶手确实还在屋里,可是这个无法从内侧锁上的门锁,却是锁上的。

一楼的出入门户,除了平常使用的外面那扇大门之外,就是厨房里的后门了。至于窗户,脱鞋间走道有一扇大窗,而厨房、储藏室、厕所则各有一扇小窗,总共四扇。但后面三扇都嵌了木格子,人是不可能进出的。

比较可疑的大门装有两个门锁,分别可以从外侧上锁,也可以从内侧上锁,所以这是具有特殊构造的门。若从外侧锁上,内侧就无法打开;相对地,若从内侧锁上,就无法由外侧开启。

内外两侧都是扭入式门锁。但内侧是使用于一般拉门、用螺丝栓紧固定的螺丝锁,外侧的锁并非螺丝锁,而是需要钥匙插入锁孔的款式。至于厨房里的后门,安装的则是与大门内侧同样款式的门锁。因此,后门也同样从内侧锁上后,就无法由外侧开启。为求慎重起见,在此必须再补充一句话,亦即,这扇后门无法从外侧锁上。

——如此一来…

进入门内,让大门敞开,仓野继续思考。

——凶手应该是先从大门进入,打开后门的锁外出,同时以备用钥匙从外侧锁上大门,再经由敞开的后门进入屋子,然后静待我回来。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仓野来到厨房,只见里面挂着淡蓝色窗帘,遮住了屋外探视内部的视线。突然,他内心浮现一种莫名的想像..凶手会不会还躲在屋子里?

带着些许恐惧,他谨惯地拉开窗帘。当然,窗帘后面什么人也没有,于是松了一口气,打量门锁,确实是从内侧锁上了。

——锁上大门门锁,从后门进入屋子,还费心地锁上后门,这又是怎么回事?

仓野完全迷糊了。从凶手躲藏家中,先前骗过他的情况来分析,凶手应该就躲在厨房没错。但锁上后门,对凶手来说是极端危险之事,因为这么做就封死了关键时刻逃走的路线。但是,反过来想,若凶手未逃走、还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这对凶手有什么好处?

这一连串在门锁上动手脚,对凶手到底有何必然性?

为了惯重起见,连储藏室和厕所部巡视一遍,结果还是没发现可疑之处。因为出入这两个小房间,都会发出很大的声音,原因是这两个房间的门状况很糟、严重倾斜。所以,凶手若真要躲藏,还是必须选择厨房。

仓野过去常坚持,所谓的杀人事件,绝对必须发生在倾圮颓危的老旧宅鄙里,而且还必须拥有一片翠绿森林,面向瀰漫瘴气的沼泽。但做梦也没想到,竟会发生在这种老旧、非西洋式宅邸的破烂公寓里。至少,如果储藏室里摆放的是甲冑或大时钟,那还可以让人理解。但实际上,里面堆放的是毁损的浴缸或护墙板之类的便宜货,这就让人感到莫名其妙了。

上楼,再次进入他六榻杨米大的房间时,先前那种恐怖感又来了,但是他忍下来,跪在身体旁。尸体与刚才一样毫无变化,就躺在原处。只是或许因为心情已缓和下来,仓野发现尸体的表情并未有先前看到的那般凄厉,不,愈贴近仔细观察愈是发现,除了皮肤上的凌乱血渍给人异样的感觉之外,表情本身却是很安祥。

这对仓野而书,产生了颇为强烈的冲击。曳间的尸体脸部表情,为什么会如此幸福?他为何必须如此安祥,安祥到简直就是愉快进入梦乡般的死亡呢?

坚挺的鼻子,整体轮廓分明的五官,虽然被取绰号“黑魔术师”的人是奈尔兹,但曳间像这样成了尸骸躺在地上的情景,仓野无论如何也无法认同那是在现实中发生的事。曳间半睁的眼睛凝视虚空,扭曲的嘴角看起来的确像是在微笑。

仓野忽然,员的是忽然间掉下了眼泪。没有苦闷、也无怨恨,以这种祥和的表情接受死亡,曳间自己会是什么样的想法?无法告诉任何人、只能在他内心深处喃喃自语、酝酿,然后无处溢出的无数想法……但是,那些都已经永远解放到仓野无从得知的地方去了。

仓野并不太清楚自己是为了这样的曳间而哭呢?或是因为自己被遗弃在这个人世间而哭。然而,此刻的他开始自觉内心之中,有一种陌生的感情缓缓地萌芽了。而且,那种感情开始对他提出一项无法抑制的行为要求。

——如果可能,没错,虽然读了一些侦探小说,但在面对这样的其实事件,我还是害怕得手足无措。然而,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也一定要亲手远到这个凶手!

他轻轻抚摸曳间紧握匕首的右手。在湿黏的酷暑里,只有曳间的尸体保存了与现实毫无关连的冰冷。仓野迅速拭干眼泪,回望四周,想知道有何可疑之处。

书架、音响、倒下的杂物柜、水族箱,衣枢,一切都和自己离开前并无特别异样,桌上排列的试管、试杯和药瓶,位置好像也没改变,当然,现钞或存款簿也完全没有被动过的迹象。

若说有什么令人在意的变化,那就是掉在稍距曳间头顶上方的一本书。那是卅二开本、厚约一公分的黄色封面书籍,可能是曳间想阅读而取出的吧!问题在于,那并非书架上大量排列的侦探小说之一,也非曳间专攻的心理学的书籍,更非专攻药物学的仓野所搜集的药物学、医学或围棋教材之类的书,而是仓野抱着好玩的心态购买的一本书,书名为《数字之谜》。书就翻开盖在地板上。仓野轻轻用食指指甲拾起,确定是翻开在一〇六页和一〇七页之间。

曳间与数学,这是非常奇妙的搭配。事实上,仓野完全没听说过曳间对数学方面有兴趣。但话说回来,当初仓野也是随兴所至买下了这本书。如果这本书是曳间从书架上拿下来的,那是否就可认定他是随兴取来翻阅的吗?仓野再度凝视已化为尸体的曳间面容。曳间并不知道仓野心中此刻的疑问,只是保持着唯有死者才可能拥有的惯重静默。仓野硬是咽下了鼻腔深处再度涌上的的咸辣,大大叹了一口气。

——有了这些资料,能进行什么样的推理?

仓野心想,若是明智小五郎(明智小五郎,江户川乱步笔下的一名侦探,他组织了“少年侦探团”,而对手则是怪人二十面相。)的话,也一定会试着搔一搔满头的乱发。

——首先,从外观看来,房间并没未翻箱倒柜,曳间的表情上也看不出丝毫抵抗过的痕迹,匕首是从正面直接一击正确插入心脏部位,因此,凶手一定与曳间熟识,不,彼此关系甚至是非常亲近,或许最正确的判断应该是我们家族的成员之一。

——还有,从凶手选择这个房间做为犯案现场来看,凶手是家族成员之一的可能性也很高。这么一来,曳间与凶手一同前来这儿的可能性想必须是很大了……没错,凶手如果是家族以外的人,虽然不排除绝对不会选择这个房间做为杀人的舞台,但总是不自然。

——还有,关于钥匙方面,大门的门锁为何有从外侧锁上的必要呢?另外,为什么连后门也要上锁?这两项疑点根本就令人想不出头绪。

——最命人不解的是,凶手为何要留在屋里悠悠哉哉地等我回来?杀害曳间后,应该已经没什么好逗留了,可以尽快离开……或者,我回来时凶手正好才完成犯行想要逃走,但下到一楼的时候,听到钥匙转动的开锁声,于是慌忙躲到厨房窗帘后面,而我却忽略了呢?

但是,仓野几乎从一开始就明白这样的假设无法成立。为什么?即使不是专业人员,从血迹的状况判断也知道,命案发生已超过一个小时以上。事实上,后来根据解剖得知,推定死亡时刻为正午至十二点牛之间。但果真如此的话,就表示凶手等仓野回来等了大约三个小时了。

——为什么?

仓野完全无法想像到底是什么理由。凶手一直躲藏暗处,在如此的酷热中静静等到他回来,

这样的行为本身就已相当疯狂了,正因为如此,幻想才会伴随着怪异的现实感压迫着仓野,而仓野的身子也不禁颤抖了无数次。

——还有,凶手为什么要故意让我看见鞋子?

仓野愈想心里愈是迷糊。就算有不得不等待仓野回来的理由,凶手应该会有足够的时间藏匿自己的野地高统靴,可是他却没这么做,而是明日张胆摆在曳间的篮球鞋旁,彷彿故意告知“我还在这里”。

——理应藏匿而未藏匿的鞋子,很难认定是愚蠢的凶手忘了藏匿!肯定是有某种理由故意让我看到那双鞋子,但是什么理由呢?

——还有,凶手为何挑我这个房间当做犯案现场?今天之所以前往新宿完全是临时起意,应该任何人都无法预知,何况凶手绝对不会知道我什么时候回来。就算今天早上十点偶然目击我出门,应该也无从判断我要去什么地方吧?更何况绝对不可能知道我会在一分钟后回来,或是一小时后回来,,甚至到根户或羽仁的住处,住一个晚上再回来。

脑袋一片混乱,推理错综复杂,无法理出头绪。

回神时,巡逻车警笛声已逼近。两个单调的音阶不停反覆,加速仓野的心跳。到昨天为止,对于常在半夜街道上响起的警笛声,他都毫无任何感动,只是事不关己地想着,,又出事啦?

——这是不成密室的密室!凶手明明随时可以逃走,却宁愿放弃机会,而且为求惯重,还锁上后门。最终逃走的路径竟然是,趁我返回时为了进入屋内而打开的大门。

从大门进来,打开后门锁外出,由外侧锁上大门,再从后门进入屋内,锁上后门。然后,从仓野打开的大门逃离。凶手这一连串的行动,仓野已在脑子里描绘反刍了不知道多少次,在他的想像中,只有凶手的脸孔部份一片模糊,愈想要凝神细看,愈发觉那面容是一片暗影而无法看清楚。那家伙甚至会停下脚步,回头望过来,露出嘲讽的笑容。

仓野心有未甘地紧咬下唇。

警笛声在车库前方停止,接着是开启车门的声音,然后传来好几个人匆促杂乱的脚步声穿越脱鞋间走道,跑上楼梯。

肯定是哪里出了错—从日常的生活突然进入迷途,若是不去理会,令人迷惑的现象会在不知不觉间消失。然而,眼前的一切已成了无法挽回的事实。

——仓野无法舍弃这样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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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鞋子与恶作剧

“晤……那后来呢?”

夏日的阳光穿过白色法式窗户照射进来,从铺着纯白绸缎的圆桌对面,羽仁屈身探前问道。

仓野闭上眼睛准备回答。羽仁身后,金雀枝沐浴在阳光强烈反射的金黄光辉中。仓野再度低头,搜寻已经遗忘的语汇。

那天的气温达到高峰,此后就急速下降,降到年均温以下,但阳光强度并未减弱。隔天,七月十六日,盛夏才正要开始。

仓野犹豫着不知按怎样的顺序叙述。事实上,也难怪羽仁会显示如此高度的兴趣。因为根据仓野所言,前天发生的意外绝对是他杀事件,警方也找过羽仁查证,但后来就再也丝毫没有将这个案子当成杀人事件的迹象。

昨天报纸上虽然刊登在仓野的住处发现死于非命的曳间尸体,目前警方正在调查是自杀抑或他杀的报导,但今天早报已不再提及该事件:据此推测,这个案子若不是被当做自杀案件处理,就是警方正在进行连记者也不得透露的极机密调查。但无论如何,羽仁内心仍有非常多的疑惑。

“怎么了?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仓野摇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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