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富士康小说网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荣宝斋-第42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①《宣和圃秤》:北宋徽宗时期由官方主持编撰的宫廷所藏绘画作品着录。
  宋怀仁弯腰替金毅楠拾起眼镜:“您知道贼是谁吗?”
  “谁呀?”金毅楠已然迫不及待了。
  “听是大名鼎鼎的燕子李三!”
  “哎哟,这下儿可麻烦了!”金毅楠像兜头被浇了一瓢冷水,一屁股跌坐在沙发上,“《孤山远岫图》到了李三的手里……”
  宋怀仁微微一笑:“您放心,李三手里可搁不住东西,我估摸着在李三手里都没过夜就出手了,果不其然,《孤山远岫图》第二天就在琉璃厂露面儿了……”
  宋怀仁正说在裉节儿上,用人领着王仁山走进来。
  金毅楠回过神来:“这位是……”他显然已经不记得王仁山了。
  “荣宝斋的王掌柜。”用人介绍着。
  宋怀仁站起身:“金先生,咱们那事儿,就这么定啦?”
  “就这么定吧,这个月十五我们有一次聚会,到时候你也去。”
  “那就谢谢您了,您忙着,我先回去了。”
  “哎,那画儿……”
  宋怀仁给金毅楠递了个眼色:“已经在我手里了,给您留着呢。”
  金毅楠心领神会:“好,留着,一定得给我留着!”
  宋怀仁和王仁山打了个招呼就出去了。
  王仁山在金毅楠对面坐下:“金先生,您是大忙人儿啊。”
  金毅楠皱着眉头:“王先生,咱们见过面吗?”
  “您贵人多忘事儿,上回在翠喜楼……”
  金毅楠一拍脑袋:“噢,想起来了,对,是荣宝斋的王二掌柜,你今天来还是为那件事儿吧?”
  王仁山点头:“是啊,不知金先生考虑得怎么样?”
  “荣宝斋关注当代画家的作品,这很难得呀,我认为此举对京城画坛肯定会有推动作用。”金毅楠打着官腔。
  “那是,那是,不过,要真把这事儿做起来,还得仰仗金会长的大力支持啊。”
  “没问题,我肯定会支持,慧远阁不是已经开始了吗?”
  “慧远阁是慧远阁的,荣宝斋跟它不是一个路数,您看,您手下的中国画研究会是不是……”
  金毅楠突然想起了什么,他站起身,掏出怀表看了看:“王掌柜的,真抱歉,我今天还有事,就不多陪你了,至于画儿的事,我跟小宋都说清楚了,你找他商量去吧。”
  王仁山只好知趣地站起来:“金先生,那就不多打搅了。”
  从金毅楠家里出来,王仁山闷闷不乐,找宋怀仁商量?它慧远阁算老几啊!看看时候还早,王仁山去了趟画家陈师曾家,取回了预订的画,他抄了条近路,穿过法源寺后身的一片树林返回荣宝斋。
  走进密林的深处,只见绿树掩映之中,一位白衣男子正在打太极拳,他的一招一势,都如行云流水,开合自然,动静变化,刚柔相济,仿佛与天地万物融为了一体。
  王仁山走近了一看,那不是东家吗?他站住了,在一旁欣赏起来。
  张幼林打完了一套收势,王仁山迎上去:“东家,我可开眼了,早先听老掌柜的说您会打拳,真没想到,您打得这么好,简直出神人化了。”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我去陈先生家取画儿回来,路过。”
  他们边走边聊,张幼林披上外套:“杜司令那儿怎么样了?”
  “这回特别满意,三郎昨天下午又过来订字画儿了。”
  “满意就好,画家联络得怎么样了?”
  王仁山的表情阴郁下来:“东家,慧远阁和咱们想到一块儿去了。”
  “我听张掌柜的说,他们动手比咱们早。”
  “慧远阁的伙计宋怀仁,不大好对付。”沉默了片刻,王仁山突然灵光一现,“要是能把宋怀仁挖过来就好了。”
  “嗯?”张幼林一愣,“他有这意思吗?”
  “没有没关系,咱可以想办法让他有。”
  张幼林摆手:“不行,这种事儿不能勉强。仁山,你认识一个叫李默云的吗?”
  张幼林一直想搞清楚李默云的来历。
  “李默云?”王仁山想了半晌,摇摇头,“没听说过。”
  王仁山刚一回到荣宝斋,张喜儿就把左爷又来闹腾的事儿跟他讲了一遍,张喜儿愁眉苦脸:“仁山哪,你还得拿个主意,反正我是没辙了,就冲左爷这把岁数,让你深不得浅不得,咱是正经买卖人,又不能和一个混混儿耍胳膊根儿,那也让人笑话不是?”
  “哼,这老王八蛋,他正巴不得咱揍他呢,混混儿都是这样,你动他一下,他就讹上你。”云生气得咬牙切齿。
  “这倒真是件难办的事儿,我得好好琢磨琢磨。”王仁山一时也想不出法子来。
  张喜儿沉思着:“不成……就给他点儿钱养起来?”
  王仁山摇头:“万万不可,这得哪年是一站啊?况且他的胃口会越来越大,要我说,这种人不能惯着,要一次性解决问题。你们别管了,我来想办法。”
  说话间,宋栓从帖套作来送诗笺,云生和他一起往柜台里码放,宋栓感叹着:“嘿!你还别说,慧远阁的宋怀仁可是够能折腾的,三下五除二,就跟那些画画儿的上了。”
  云生的嘴一撇:“不就是宋怀仁吗?能折腾什么呀,小时候净尿炕。”
  “尿炕怎么了?也没碍着长大了能办事儿啊。”
  听到他们的对话,王仁山凑过来:“云生,宋怀仁小时候尿炕,你是怎么知道的?”
  云生直起身子:“他跟我们家沾点儿亲,宋怀仁的姑妈是我大姨儿。”
  “瞧这弯儿拐的,你们平时有来往吗?”
  云生摇头:“没什么来往。”
  宋栓插了一句:“往后就来往着点儿,跟人家学点儿东西。”
  “跟他能学什么?那小子一肚子坏水儿。”云生满脸的不屑。
  “云生,别这么说,你跟宋怀仁套套近乎,摸摸他的底儿。”王仁山如此这般地跟云生耳语了几句,云生心领神会。
  宋怀仁近来在琉璃厂也算是小有名气了,以他的资历和年龄,前景很看好,他不禁飘飘然,对陈福庆也不那么低三下四了,有时当着其他伙计的面就敢公开顶撞他。陈福庆呢?鉴于宋怀仁有诸多的可用处,只好表面上不跟他计较。
  宋怀仁还发现,平时眼睛里从来都不夹他的云生,这些日子一反常态,也对自己热情起来,人前人后,“怀仁哥”长、“怀仁哥”短地叫着,而且昨天居然还上赶着提出要请他吃饭。宋怀仁可不是吃素的,他清楚,慧远阁和荣宝斋差着行市呢,心里这么一掂量,马上就嗅出了这里面的味道,不觉心中一阵狂喜。这个机会,他宋怀仁无论如何不能放过。
  中午,云生按时到了南城的一家小饭铺,要好了酒菜,可是,过了足足半个钟点,宋怀仁才装出急匆匆的样子赶过来。
  “都等你半天了,你干吗去了?”云生的口气透着不满。
  宋怀仁什么也没说,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唉!”
  “你……怎么啦?”云生以为他遇到了麻烦。
  宋怀仁皱着屑头:“咱们今天不就是喝酒吗?烦心的事儿,不提!”
  “对,喝酒。”云生给宋怀仁斟上酒。
  三杯酒下肚,宋怀仁的脸微微有些泛红:“云生,咱们是亲戚,我也就是跟你还能说说,哥哥我……窝囊啊!”他抬眼看了看云生:“你算投对了门,张喜儿的能耐是差点儿,可为人厚道,加上老掌柜的庄虎臣给他打下的基础,借着荣宝斋这块响当当的牌子,甭太劳神费力就能支应下来,你呢,这辈子跟着能混个踏实。”宋怀仁指指自己:“可我呢?就没你这福分了,这他妈陈福庆真不是个东西,一肚子阴毒损坏,在他手底下,唉!”宋怀仁又是长叹一声。
  云生试探着:“怀仁哥,你要是觉得在慧远阁待着窝囊,我跟掌柜的说说,干脆你到荣宝斋来吧?”
  宋怀仁心中不觉一喜,但他一时难以判断这是云生顺嘴说说呢,还是代表了张喜儿的意图,于是他不动声色,放下筷子,装出沮丧的神情:“都怪我没长后眼啊,以前为了蓝瑛那幅假画儿,我得罪过张喜儿,唉,都是李默云捣的鬼,我也不知根知底儿,张喜儿一定会认为我和李默云联手坑他,我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宋怀仁早就盘算过,他必须通过云生带过话去,把这件事推得一干二净,彻底扫除进荣宝斋的降碍。
  云生又给他斟上酒:“我们掌柜的可没你想得那么小心眼儿,平常净夸你能干。”
  “张喜儿夸过我?”这下宋怀仁简直是心花怒放了。
  “那当然了,怎么样,我给你说说?”
  云生这句话最终确认了宋怀仁的判断:荣宝斋在召唤他。荣宝斋?那可是他宋怀仁日思夜想的去处啊!宋怀仁不再伪装了,他笑逐颜开:“云生,这顿饭我请了!”
  张幼林惦记着邵飘萍上回帮的忙,要请他吃顿饭当面道谢,可一直就没见回音,心中不免有些着急。他一大早就来到铺子里,云生迎上去,好生奇怪:“东家,您咋这么早啊?”
  “我那帖子,给邵先生送去啦?”
  云生点点头:“当天就送去了。”
  “怎么没个回信儿啊?”张幼林思忖着。
  王仁山放下手里的一摞宣纸凑过来:“昨几个听一位客人说,邵先生这阵子躲起来了。”
  张幼林坐下:“躲谁呀?”
  “躲张大帅,听说前些日子,张大帅从东北给邵先生汇了三十万大洋,让邵先生在《京报》上给他说说好话,邵先生没收不说,还在报上给登出来了,标题是:张作霖出三十万大洋买我,这种钱我不要,枪毙我也不要。”
  “有骨气!”张幼林赞叹着。
  “这下儿可褶子啦,张大帅算是恨上邵先生了,张大帅打进北京以后,就让人四处抓邵先生,邵先生得着信儿就躲起来了。”
  “噢,怪不得呢,那请客的事就先别惦记了,等这阵风儿过去,我再请邵先生。”
  “东家,云生跟宋怀仁讲妥了,他这两天就过来,往后就没有跟咱们抢买卖的了!”王仁山满脸喜色。
  张幼林听罢不觉一愣,沉默了半晌,他才感叹着:“唉,怪对不住慧远阁的,云生,你待会儿过去说一声,晚上我请陈掌柜吃饭。”陈福庆眼下已经是慧远阁的掌柜了。
  “东家,还是我来吧,帖子都写好了,在饭桌上跟陈福庆什么都能说清楚,您放心吧。”王仁山收起了笑容。
  陈福庆正在气头上,慧远阁的大伙计钱席才犹豫了半晌,才把帖子递上去。
  陈福庆看罢,更加火冒三丈,他“啪”的一声,把帖子狠狠地摔在桌子上,脸色青紫。
  钱席才小心翼翼地劝道:“掌柜的,我劝您,晚上还是去吃这顿席吧,咱跟荣宝门儿对门儿的几十年了,犯不上为宋怀仁翻脸。”
  “他王仁山算个什么东西!”陈福庆大声骂道。
  钱席才赶紧转过身往门口瞧了瞧:“您小声儿点儿,让人听见,回头再传到他耳朵里,他现在可是荣宝斋的二掌柜了。”
  “我就是想让人把这话儿传给他!”
  “王二掌柜的可不是善主儿,实际上,张喜儿倒成了听喝儿的了,瞧他那路子,和老掌柜庄虎臣可是两码事儿。”
  “我就不明白,宋怀仁跟王仁山瞎掺乎什么?”
  钱席才往陈福庆跟前凑了凑,压低了声音:“这您还不明白?见着白花花的现大洋谁不动心啊?人家荣宝斋还是财大气粗,难怪宋怀仁连个愣儿都没打,拍拍屁股去了。”
  宋怀仁临走之前跟钱席才推心置腹地说,荣宝斋花了大价钱聘他,否则他是不会离开慧远阁的,只字未提他早就惦记上荣宝斋了。
  陈福庆拿起桌子上的纸烟,钱席才给他点上:“掌柜的,咱不说这些了,还有客人想订金先生的画儿呢。”
  陈福庆手一挥:“让他们找荣宝斋去。”
  “怀仁走之前跟我说了,咱做咱的,他做他的,荣宝斋不戗慧远阁的买卖。”
  陈福庆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话是这么说,你往深了想想,宋怀仁人都让王仁山给弄走了,还什么戗不戗的?这不让人全戗了吗?”陈福庆又咬牙切齿起来:“王仁山哪王仁山,你行,这回我先让你高兴高兴,咱骑驴看唱本儿——走着瞧,这一箭之仇,我他妈早晚得报!”
  井上村光一身和服,正若有所思地盘腿端坐在自家的榻榻米上。井上村光三十出头,比一般的日本男人显得高大魁梧,他毕业于日本帝国陆军大学,是日本在华特务组织坂西利八郎机关的成员。井上村光有日本皇族的血统,利用这样的身份做掩护,来到京城不久,他很快就出入各种社交场合,轻而易举地结交了他所需要的人。井上村光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还有些时间,他唤出助手枝子小姐,请她泡茶。
  枝子二十来岁,生得小巧玲珑,一双明亮的眼睛楚楚动人。她也是坂西利八郎机关成员,讲得一口流利的汉语,公开身份是井上村光的翻译。枝子精于茶道,曾经在日本久负盛名的“里千家”潜心学习过,她煮茶、泡茶的动作具有一种舞蹈般的节奏和飘逸的美感,使井上君十分的陶醉。不过,枝子小姐并没有秉承“里千家”的创始人千利休居士所倡导的“和、敬、清、寂”这样一个茶道的精髓,她在给井上村光双手奉上一盏清香四溢的茶汤时,问了一个与茶事活动极不协调的问题:“听说,吴佩孚、孙传芳都被打败了,消息可靠吗?”
  井上村光双手接过茶盏,凑到鼻子前深深地嗅了嗅,喝了一小口,体会过了茶汤绵长的喉韵,才缓缓地答道:“北伐军来势凶猛,已经占领了福州、武汉三镇和南昌、九江,正一路向北开来,冯玉祥也加入了北伐军,控制了西北的陕甘地区,北京的局势要不了多久就会起变化。”
  枝子微微皱了一下眉:“那我们怎么办?”
  “先按兵不动。”
  枝子还想再问什么,井上村光用手势制止了她:“小姐,我们现在不讨论支那的政局。”
  枝子显得有些失望,她凝神片刻之后,又继续手中的茶事。井上村光连喝了几盏茶之后,放下茶盏,端正了坐姿:“我们得承认,中国文化的确是博大精深,尤其是古代中国,曾经创造出灿烂的文明,可那只是过去,而现在,这个古老的帝国早已衰败,我们甚至不愿称它为中国,只称它为支那。19世纪是一道分水岭,在此之前是古代中国,在此之后为支那,土肥原贤二①先生对我说过,对我们日本帝国来说,支那的价值在于它广大的生存空间和资源。当时田中隆吉①在一旁插话说,支那的古玩字画也是一种潜在的重要资源,它们的价值会随着时间的推进而显得越发珍贵。”井上村光炯炯有神的目光注视着枝子,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们的另一个使命,就是找到这些无价之宝,并且占有它!”
  ①土肥原贤二、田中隆吉:日本特务机关的重要人物。
  枝子点点头:“知道了。”
  井上村光感叹着:“历史和人生一样,都是此一时彼一时啊!想当年,在支那人的东汉时期,日本北九州的一位国王派使者向光武帝进贡,获赐金印一块,被光武帝册封为‘汉倭奴国王’。”他有些兴奋,不由得站起身:“到如今,昔日的倭奴早已变成了主人,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支那的大量资源甚至于这块土地都有可能划归大日本帝国的名下,这是多么激动人心的事啊!枝子,古玩字画是不可再生的,这些无价之宝不应该再属于支那人了,下一步,我们要和嘉禾商社的人一起,设法找到它们,无论使用什么样的方式,都要把它们弄到手。”
  枝子看看表,轻声提醒:“井上君,我们得去参加画展的开幕式了。
  井上村光站起身,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换上西装,和枝子一起走出了家门。
  张幼林坐着汽车从位于东交民巷的苏联大使馆门前经过,远远地看见邵飘萍和一位年龄和他相仿的先生从里面走出来,两人说着话,上了门前停着的两辆洋车。
  张幼林自言自语:“邵先生从使馆里出来了?看来是没事儿了。”他对司机老安说道:“老安,回头你上趟铺子,让伙计重写一张帖子给邵先生送过去。”
  “帖子上写什么呀?”
  张幼林想了想:“就写,明天晚上我在翠喜楼恭候邵先生。”
  老安点头:“好,我给您送到地方儿就过去。”
  张幼林来到展厅的时候,“中日绘画联展”的开幕式已经在进行中了,这里云集着京城画界的名流,张幼林和贝子爷、溥心畲等熟识的人打过招呼,就站在了一旁。
  张幼林的身后是一个活力四射的年轻人,人称张八爷,就是后来红遍大江南北的著名画家张大千,不过,那时,张幼林与张大千并不认识。
  台上,中国画研究会会长金毅楠正在致开幕辞:“……民国以来,画坛上可谓是流派纷呈,我们中国画研究会提倡以宋代工笔画传统为画学正宗,以明清文人写意画为别派,大量临摹历代名作,以古为新、振兴画学。这次中日绘画联展,就是我们这个绘画理念的一个结晶,这里汇集了中日画界精英人物的代表作,大家可以一饱眼福!”
  来宾热烈地鼓掌,金毅楠笑望着大家:“开幕式结束,请各位自由参观。”
  来宾仨一群、俩一伙地边聊边看,张幼林不好扎堆,他独自一人欣赏着。在展厅的尽头,黄宾虹的一幅画吸引了张幼林,他停下脚步,仔细端详,同看这幅画的还有井上村光。井上村光曾经潜心研究过中国画,也能画两笔,他审视着眼前这位气度不凡的先生,决定要认识他。井上村光欠了欠身子,彬彬有礼地问道:“先生,您也喜欢黄先生的画?”枝子在一旁翻译。
  张幼林微笑着点点头。
  井上村光指着画:“您看,黄先生的线条,疏朗有致,艰涩凝重,不瞒您说,我临过一段黄先生的画,可是怎么练习也画不出他这样的效果。”
  “黄先生用笔有一个习惯,新笔启用的时候,不用水化开,而是用牙把新笔的硬笔头儿咬开,这样蘸上墨画,出来的线条就不一样。”
  井上村光不大明白,用手比画着:“用牙,把笔头咬开?”
  张幼林进一步解释:“不化笔锋,就吸不饱墨,含墨少,线条就拉不开,他的笔怎么用,都能出来秃笔的效果,就是你刚才说的,艰涩凝重。”
  井上村光恍然大悟:“哦……原来如此!”
  “黄先生作画儿,还喜欢用宿墨。”
  宿墨?井上村光没听说过,他继续请教张幼林,张幼林侃侃而谈:“黄先生把‘金不换’松烟墨在水里泡开,直到脱胶、变臭了,用笔先吸水,再蘸上墨画,这就是宿墨,沾水化开以后,墨点还能保持下笔以后的笔痕。”
  井上村光听罢,显出激动的样子,给张幼林鞠躬:“感谢指教,与君一席谈,胜读十年书。”
  张幼林双手作揖:“您不用客气。”
  金毅楠走过来,笑着看着二人:“你们谈得不错啊。”
  井上村光赶紧打听:“金先生,我还不知道这位先生是……”
  “井上先生,京城琉璃厂,大名鼎鼎的荣宝斋你总知道吧?”
  井上村光点头:“荣宝斋久负盛名,我在日本就听说过。”
  金毅楠指着张幼林:“这位是荣宝斋的东家,张幼林先生。”
  井上村光又开始鞠躬:“幸会,幸会,原来是荣宝斋的东家,难怪有这样的学养。”
  张幼林谦虚地回礼:“您过奖了。”
  “这位是日本朋友井上村光先生。”金毅楠凑到张幼林的耳边,显得很神秘,“天皇的亲戚!”
  “张先生,明天晚上,能赏光一起用餐吗?”井上村光发出了邀请。
  “抱歉,井上先生,我明天晚上已经有约了,能不能换个时间?”
  井上村光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我后天要去奉天,下次吧。”
  “真是不巧,下次井上先生再到北京,我请您。”张幼林指指枝子,“还请这位小姐做翻译。”
  “谢谢。”枝子甜甜地一笑。
  井上村光和张幼林,就算认识了。
  张大千走马观花,草草地看完了展览,就去找王仁山喝酒了。俩人在酒馆里豪饮了一番之后,双方都有些醉意,王仁山指着他:“八爷,你近来仿石涛的画儿,可比头几年又强了不少,简直是真假难辨了。”
  张大千又给王仁山倒上酒:“承蒙王掌柜的夸奖,小弟再敬你一杯!”
  “八爷,不能再喝了,我下午还有事儿呢。”王仁山推辞着。
  “着什么急呀,咱哥俩难得痛快一回,喝,喝!”说着,张大千把酒杯推到王仁山面前,“我的正事儿还没说呢。”
  “你还有正事儿?”王仁山微微一愣,“敢情你今儿个拉着哥哥喝酒,是想求我办事儿呀?那就赶紧说吧!”
  张大千往王仁山跟前凑了凑:“我临摹石涛、八大山人的画儿,那是因为我喜欢,随手就送人了,听说画贩子花钱把它们买下来,放在琉璃厂的几家铺子里,卖的还不错。”
  王仁山会心地一笑:“我早就知道,这批画儿是出自八爷你之手。”
  “荣宝斋是京城有名的铺子,小弟仰慕多时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