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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大审判-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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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走到门口,把军事秘书、良秀子被处决后又兼文学秘书的费拉兹叫到身边,将伊井弥四郎等人计划组织总罢工的情况告诉他,吩咐他起草禁止总罢工命令。他说。
  “命令以我的语气写,一个小时内拿出初稿来。”
  “可以。”费拉兹说罢,退出门去。
  还不到四十分钟,命令初稿就写出来了。麦克阿瑟看后,对个别字句作了修改,交给吉田茂过目。
  命令写道:
  “根据历史赋予我的驻日同盟军最高总司令的权限,我坦率地告诫那些为进行此次总罢工而联合起来的工会的工人领袖们,我决不允许在日本处于贫困衰弱的条件下,采取这样一种致命的社会斗争手段。因此,我命令他们停止推进这种令一切正直的日本人反对的行动。无疑,提出以举行总罢工来要挟日本政府和最高总司令部的人,在日本国民中只占极少数。即使他们组织三千万人罢工,但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工人是受蒙蔽的。然而,这些少数人会使广大群众陷入一场灾难,就像过去不久把日本引入战争破坏的少数战争狂人所引起的灾难那样可怕!如果不听劝阻,仍然一意孤行,我们将使用武力进行镇庄!”
  吉田看完,说道:“命令言简意赅,措词强硬有力,我表示拥护。恕我直言,不足之处,没有对共产党进行警告。”
  “一步步来。”麦克阿瑟说,“我奉命率军进驻日本时,把日本军国主义分子当作主要打击和清洗对象;从现在起,我会逐步把共产党人当作主要打击和清洗目标,并将使之非合法化。”
  这位反共急先锋说到做到。不久,他就发表声明:
  “日本共产党正在撕下合法的假面具,公然充当国际掠夺的走卒,起着为外国的权力政策、帝国主义的侵略势力服务和破坏性宣传的作用。该党从事上述活动,也正向人们提出一个问题,即该党是否还有权享受从它要破坏的国家和法律中所得到的恩惠和保护,该党的活动究竟还能否再看作是日本宪法所承认的政治活动。”
  第二天,麦克阿瑟打电话给吉田茂,指出共产党人企图进行暴力革命的危险性并不亚于军国主义领导人的所作所为。他为了使日本成为坚强的反共堤坝,下令立即解散日本共产党,开除日本共产党人的公职。同时,禁止发行日共中央机关报《赤旗报》,并在全国范围内无限期禁止一切集会和游行示威。在短短的半年之内,有两万共产党人及其同情者被开除,这些是后话。
  全国总罢工总指挥伊井面对麦克阿瑟的强大压力被迫屈服了,他在当晚广播中一面流着眼泪,一面宣布取消总罢工。就这样,日本战后高涨的群众运动,被曾经高喊鼓励劳工运动的麦克阿瑟一手压了下去。
  八月二十一日上午,麦克阿瑟在极为兴奋的情况下,审阅甲级战犯名单。他听了基南和韦伯的汇报之后说:
  “在日本,真正的敌对势力已不是军国主义分子,而是共产主义势力。因此,多定少定几个甲级战犯都不是重要的事了。我看,既然定二十五人为甲级战犯的意见比较集中,那就定二十五人吧!在中国和美国法律代表团共同提名的二十三人的基础上,加上白鸟敏夫、大岛浩和佐藤贤了三人。噢,多了一人!”
  他将二十二人的名单看了一遍,拿起笔将米内光政的名字划掉。
  韦伯说:“三年前,米内光政任币原喜重郎内阁海军相时,之所以遭到各驻日军事代表团的坚决反对,因为他极力主张在张鼓峰、诺门坎两地对苏联发起攻击,因为他在日本对中国的侵略战争中犯有严重罪行,将他的名字划掉不好吧!我建议划掉武藤章的名字。”
  麦克阿瑟说:“那不行!日军进攻南京时,武藤章是松井石根部的总参谋长,对南京大屠杀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他在山下奉文手下任第十四方面军总参谋长时,多次指挥部队与美军交过战,特别是率军队占领苏门答腊和菲律宾期间,纵兵杀害战俘与和平居民三万四千多人,我们不能饶恕他!我看,他的罪行比米内光政严重得多。”
  无怪乎美国最高法院推事史密斯也这样说:“远东国际军事法庭不是真正的国际法庭,那是麦克阿瑟将军个人的法庭。将军自称代表国际,但并不能割断他同美国政府首脑人物的联系。远东法庭,是麦克阿瑟按美国政府旨意办事的个人审议机关,谁死谁活,一切判决直接由他批准。”
  九月二十五日上午,基南和韦伯召集各法律代表团团长开会,对二十五名甲级战犯的量刑进行讨论。按理,决定这么多人的生杀予夺,会议的气氛应该是庄严肃穆的,每个人心胸里应涌起一股豪迈而威严的感情,可是,情况并非如此。原因是,他们想到自己的意见只能作参考,甚至连参考价值也没有。
  所以,当韦伯将二十五名甲级战犯的名字念了一遍,请大家发表意见时,气氛比较冷淡。
  格伦斯基见盖萨特提出的白鸟敏夫、大岛浩和佐藤贤了已被麦克阿瑟列入二十五名甲级战犯之列,而自己提出的儿玉誉士夫、鲇川义介却不能立案,生气地说:
  “找看不必讨论了,谁该判死刑,谁该判徒刑,一切是麦克阿瑟先生说了算,何必在这里白磨嘴巴皮!”
  曼斯菲德尔也深有同感,他说:“同意格伦斯基先生的意见,反正对甲级战犯的生杀予夺大权掌握在最高总司令手里,谁死谁活由他定好了!”
  基南担心还有人支持格伦斯基的观点,紧接着说:
  “最高总司令有时办事是主观一点,这也许是他几十年军事生涯养成的思想方法。但是,从主流看,他还是讲民主的。比如这次对甲级战犯的最后审定,他见对其中二十三人的意见比较集中,就尊重大家的意见,只把米内光政的名字划掉,加上白鸟敏夫、大岛浩和佐藤贤了三个人就定了下来了。”
  一提起划掉米内光政的名字,韦伯心里就不是滋味,但想到自己是讨论的主持人之一,不便站在格伦斯基的观点说话,只好说:
  “讨论总比不讨论好。讨论,其实就是争取。”
  梅汝璈认为,如果不讨论,麦克阿瑟很可能只定广田弘毅和东条英机两人为死刑,其余都会定为徒刑。于是,他说:
  “我看还是讨论吧!诚如韦伯先生刚才说的,讨论是为了阐明理由,争取最高总司令对自己意见的重视。”
  “作为驻国际法庭的法律代表团团长,依法对二十五名甲级战犯量刑,是我们的神圣职责,我们应该讨论。”欧涅特说,“至于最高总司令听不听,听多少,那是另外一回事,反正我们的责任尽到了,没有辜负各自政府的重托。”
  格伦斯基说:“欧涅特先生说的这番道理,大家何尝不懂!只是,唉!”
  他接着说:“好吧,讨论!关于二十五名甲级战犯的犯罪行为,我们都了如指掌,无需在这里陈述他们的犯罪事实。我认为,东条英机、松井石根;平沼骐一郎、小矶国昭、畑俊六、坂垣征四郎、土肥原贤二、南次郎、梅津美治郎、木户幸一等十人都罪行累累应判处死刑,其余的除广田弘毅判十年徒刑,其他人一律判处无期徒刑。”
  盖萨特说:“我的意见,广田弘毅、东条英机、畑俊六、坂垣征四郎、土肥原贤二、东乡茂德、武藤章、木村兵太郎等八人应判死刑,其余的除铃木贞一判几年徒刑,其他人一律判无期徒刑。”
  他说:“至于松井石根,的确对南京大屠杀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中国的南京军事法庭已判处谷寿夫的死刑,只定他的无期徒刑就行了。”
  梅汝璈猛然想起三年前的一九四六年一月十四日晚上,中央大学校长顾师孟向他赠送宝剑的事,不由得产生一种被人打了一耳光的感觉,马上发言:
  “对于南京大屠杀,谷寿夫是主犯,但松井石根是首犯,因为他对谷寿夫的大屠杀罪行不仅没有任何制止,而且说中国是敌国,中国人民是敌人,对敌人杀得越多越好,他犯有纵兵杀人罪,所以应该判处他的死刑。”
  菲律宾的罗怕茨说:“不管怎样说,同是南京大屠杀,已经处决了谷寿夫,松井石根只能判处无期徒刑。比如马尼拉大屠杀,只处决了首犯本间雅晴一个人。”
  梅汝璈说:“南京大屠杀毕竟不是马尼拉大屠杀,南京大屠杀的被害者是五十万人,马尼拉大屠杀的被害者是十六万二千多人。杀人手段、对妇女的强奸、房屋烧毁和财产抢劫也各不相同。所以,南京大屠杀有主犯,也有首犯。”
  盖萨特问:“首犯和主犯是谁定的?”
  “是他们的犯罪行为定的!”梅汝璈说,“也是麦克阿瑟最高总司令定的!”
  “他定的?”盖萨特一怔。
  “是他定的。”梅汝璈说,“因松井石根是首犯,才定他为甲级战犯,直接由国际法庭审判;因为谷寿夫是主犯,才定他为乙级战犯,被引渡去中国接受审判。”
  梅汝璈的话,起到了振聋发喷的作用。
  “梅先生的话很有道理,松井石根是首犯,应该判死刑!”格伦斯基、穆尔德尔、曼斯菲德尔、奎西安、帕尔和卡尔支持梅汝璈的意见。
  接着,帕尔发言。他说:“我主张这二十五名甲级战犯一个也不杀,一律判无期徒刑。”
  “为什么?”许多人感到大惑不解。
  帕尔说:“因为我们印度已取消死刑。”
  “印度取消死刑,是印度的法律。”诺兰说,“但不能以印度的法律代替国际法庭的法律。”
  “何况世界上取消死刑的只有那么几个国家。”卡尔说。
  与会的大多数人不同意帕尔的意见。
  曼斯菲德尔说:“有些人可以判处死刑,但我不主张枪决他们。”
  “什么意思?”好几个声音汇集在一起。
  “可以把他们流放到苏联的西伯利亚大沙漠地带去,或流放到澳大利亚的大沙漠地带去!”曼斯菲德尔说:“我认为,把人处死太残酷了。”
  穆尔德尔说:“把他们流放到荒无人烟的大沙漠地带去活受罪,更加残酷了,还不如把他们处死好。”
  “我同意穆尔德尔先生的意见。”梅汝璈说,“假如征求被判死刑者的意见,他们决不会愿意过流放生活,而是希望一死了之。”
  “我看,让被判死刑的人安乐死吧!”奎西安说,“比如说,给他们服安眠药。”
  奎西安的话引起绝大多数与会者的反对,他们说:“这些穷凶极恶的罪犯,使千千万万人惨死在他们的屠刀之下,就是零刀碎剐也是活该!当然,我们不会这样做!”
  基南说:“我的意见,既然已被判处死刑应该处死。好,请诸位继续发言,哪些人该判死刑,哪些人该判无期徒刑或有期徒刑。”
  梅汝璈发言,同意格伦斯基提出的量刑意见,但想到广田弘毅是侵华战争的主要策划者之一,应该定他的死刑。卡尔、穆尔德尔、欧涅特、曼斯菲德尔完全同意格伦斯基的意见。其余的人除帕尔坚持不同意判死刑外,都同意盖萨特的意见。
  基南与韦伯低声商量几句,对大家说:“会议到此结束。请诸位进一步看看东京审判条例和二十五人的罪证材料,缓甲再进行表决。”
  当天下午三点左右,梅汝璈驱车去中国军事代表团,向商震和喻哲行汇报上午的讨论情况。商震听完梅汝璈的汇报后说:
  “好!经过梅先生据理力争,松井石根判死刑估计没什么问题了,我们总算能告慰在南京大屠杀中死去的五十万同胞的亡灵了!现在看来,东条和广田被判处死刑无疑,但格伦斯基先生提出的其他人,是否能被判处死刑,就很难说了。”
  他点燃一支香烟,深深吸了两口,接着说:“欧阳修老先生抨击古代科举考试的弊端时,说过这样两句话:‘文章是古无凭据,唯愿朱衣频点头。’把这两句话改一改,用在麦克阿瑟先生身上也适合:‘量刑是古无凭据,唯愿军衣频点头。’但我们还要力争判处畑俊六、坂垣征四郎、土肥原贤二、南次郎、小矶国昭、梅津美治郎、铃木贞一、星野直树等八人的死刑,至少是无期徒刑。因为这些人都在中国犯下了滔天罪行!”
  “我们一定努力争取。”梅汝璈说,“我与向哲浚先生商量好了,计划分头与各法律代表团团长联系,以争取大家的支持。”
  “好!”商震心情沉重,“唉!我们没能惩办冈村宁茨,惩办西尾寿造、多田骏和石井四郎等罪犯,真是死不瞑目啊!”
  喻哲行说:“不过,我们没有做软骨虫,也尽到了自己的最大努力,在思想感情上对得起祖国,对得起死难的同胞们!”
  “只能这样聊以自慰了。”商震说,“当然,不管怎样,能够定这二十五人为甲级战犯也是一大胜利。其中的绝大多数人,是中国人民的死敌!”
  十月十二日上午,对甲级战犯进行量刑表决。
  基南首先传达麦克阿瑟两点指示:一是帕尔、奎西安、曼斯菲德尔的意见,可以作为个人意见保留;二是要少判死刑和有期徒刑,多判无期徒刑。基南说:
  “这二十五个人的判决书正在起草中,估计还有半个月可以完成。初稿写出来后,当组织各法律代表团团长讨论一次,然后呈送麦克阿瑟高总司令审定,争取十一月上旬或中旬宣判。在付表决之前,我说明一句,韦伯先生和我没有表决权。付表决由韦伯先生主持。”
  韦伯说:“对每个被告,先有死刑和徒刑的表决,再有无期徒刑和有期徒刑的表决。”
  “请允许我说明一句。”帕尔说,“我不主张判死刑,但并不是弃权,而应该计算为判徒刑的表决数。”
  “应该这样。”韦伯说,“下面开始付表决。同意东条英机为死刑的请举手。”
  除帕尔外,十个法律代表团团长举起了右手。
  “东条死刑。”韦伯说,“同意广田弘毅为死刑的请举手。”
  梅汝璈、盖萨特、罗伯茨、曼斯菲德尔、奎西安、穆尔德尔六人举手,广田仅多一票被定为死刑。
  对土肥原贤二的量刑付表决时,除帕尔、盖萨特、罗伯茨以外,其余的八人举手通过为死刑。对松井石根和木村兵太郎的表决与上同,以八票通过为死刑。
  对平沼骐一郎的表决,只有格伦斯基、梅汝璈、曼斯菲德尔、欧涅特、穆尔德尔五人举手为死刑,也就是六票赞成为徒刑。
  对小矶国昭的表决,只有格伦斯基、梅汝璈、穆尔德尔、卡尔、诺兰等五人举手为死刑,六票为徒刑。以下的南次郎、畑浚六、荒木贞夫、梅津美治郎、东乡茂德、重光葵、木户幸一、星野直树、贺屋兴宣、铃木贞一、武藤章、佐藤贤了、桥本欣五郎、冈敬纯、白鸟敏夫、大岛浩、嶋田繁太郎的量刑表决,完全与对平沼骐一郎、小矶国昭的量刑表决一样,仅多一票为无期徒刑。
  韦伯说:“付表决为死刑的有东条英机、广田弘毅、土肥原贤二、松井石根、坂垣征四郎、木村兵太郎等六人,下面,进行无期徒刑和有期徒刑的表决。”
  每个人举了十九次手,表决结束,除了白鸟敏夫、大岛浩、佐藤贤了、东乡茂德等四人为有期徒刑外,其他十五人为无期徒刑。
  韦伯满意他说:“付表决结果,六人为死刑,四人为有期徒刑,十五人为无期徒刑,完全符合麦克阿瑟最高总司令少判死刑和有期徒刑,多判无期徒刑的要求!”
  他说:“现在,对四个定有期徒刑的被告量刑,各该定几年徒刑好。这不好用举手形式付表决,请诸位发表意见。”
  穆尔德尔说:“对这四个被告的犯罪情况,韦伯先生和基南先生都很了解,就由二位与麦克阿瑟最高总司令酌定吧!”
  大家发言支持穆尔德尔的意见。
  三天后的上午十点左右,寺崎英成给麦克阿瑟打电话,说重光葵的妻子葵子要求会见他,问麦克阿瑟是否同意接见她。麦克阿瑟一听,立即想起一九四六年四月二日,被判处死刑的本间雅晴的妻子虞子向他求情的事。他虽然接见了她,但还是坚持将本间处死。他想,重光葵的妻子要求接见,他一定是为丈夫求情的事。他想了想,同意接见葵子。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葵子由临时雇请的英语女翻译陪同来到最高总司令部,然后由特曼娜领着他们来见麦克阿瑟。葵子一眼见到麦克阿瑟,就扑通跪了下去,把额头紧紧贴在地面上。虽然没有声音,但从她浑身的抽搐中可以看出,她正在艰难地哭泣。
  “起来吧,有话请坐下来说。”麦克阿瑟面向年轻的日本女翻译,“请把她扶起来。”
  女翻译把葵子扶起来,见她木头似地站在那里,又拉着她与自己肩并肩地面对麦克阿瑟和特曼娜坐下。
  葵子五十来岁年纪,眼角细细地牵着一些皱纹,目光沉郁。一望而知,这是个因丈夫被关押三年多来的痛苦生活绞干了人生乐趣,而失去了鲜活劲头的女人。不过,她那清秀的脸庞,会说话的眼睛,猪胆般的鼻梁,线条柔和的嘴唇,还保持着优美曲线的身段,教人想到她曾经有过很美丽的年华。虽然经如水时光的磨蚀,现在依然隐约亮着几分丽色。
  垂暮美女掏出手帕擦了擦哭红了的眼睛,伤心地说:
  “我来拜见最高总司令,恳求阁下将我丈夫重光葵的无期徒刑改为有期徒刑。他已经六十二岁了,身体也不好,又只有一条腿,在监狱的痛苦生活是一般健康人体会不到的。对这样的人定为无期徒刑无异于死刑,究其实,还不如早点死了好。”
  “那我就定你丈夫的死刑。”麦克阿瑟说。
  “我知道最高总司令不会这样做。”她说。
  葵子又流下了几滴眼泪:“的确,重光葵在日本侵略中国的十多年中犯有严重罪行。但是,他是反对日本发动太平洋战争的。详细情况我不说了,我带了他的一本日记,他反对发动太平洋战争的言行记载在上面。”
  她从女翻译手中拿来厚厚的一本日记,走到麦克阿瑟面前,向他深深一鞠躬,双手捧着日记递过去。
  麦克阿瑟接过重光葵的日记,说道:“能否给你丈夫改刑,等我看了他的日记以后再定。你回去吧,我会使你满意的。”
  麦克阿瑟的寥寥数语,在与丈夫相依为命的葵子看来,真是一字千金,大有“增秩睹隆典,纶音播明庭”的感叹!她心满意足,感恩戴德,又面对麦克阿瑟跪了下去,激动得泪流满面。
  葵子走后,麦克阿瑟将重光葵的日记交给菲勒士,吩咐他请人进行签定,看是不是真的。经过鉴定,这的确是重光葵于一九四一年至一九四五年写的日记。
  他在日记中的记事很简单,往往只有一句话,或几个字。比如一九四一年九月六日,在裕仁天皇主持的御前会议上通过《日本国策施行概要》,决定对美国开战时,重光葵在日记中写道:“对美开战是极不明智之举,我为自己人微言轻,无法力排众议无限痛苦!”同年十一月四日,日本派外交老手来栖英丰为驻美大使,协助已在美国任大使的野村吉三郎举行日美谈判时,重光葵在日记中说:“派两个大使出使美国,殊属今古奇观,也是个大阴谋;若美国不能识破,势必上大当。”同年十二月八日,日军偷袭珍珠港,重光葵在九日的日记中写道:“惊悉珍珠港事变,坐立不安,历史将宣判东条英机有罪,山本五十六有罪!”一九四五年,八月十五日裕仁天皇发布投降诏书,重光葵在这一天的日记中写下了四个字:“早该投降。”同年九月二日,他代表天皇和日本政府在投降书上签字之后,在日记中说:“我为自己能代表陛下和政府在投降书上签字,从而结束一段罪恶历史高兴不已,也为自己能见到久闻大名的一代英雄麦克阿瑟将军感到荣幸!”
  麦克阿瑟拿起红色铅笔,在“英雄”和“荣幸”下面各划上一道粗粗的红杠杠,感到舒服透了。
  十月二十五日下午三点,麦克阿瑟打电话给基南,请他和韦伯来最高总司令部,与他一道审定二十五名被告的量刑。
  基南在电话里说:“韦伯先生和我的意见,对二十五名被告的量刑是否妥当,请最高总司令审定,我们表示拥护。”
  麦克阿瑟放下话筒,开始审定对这批被告的量刑。他首先将重光葵由无期徒刑改为有期徒刑七年。他想,七年,葵子一定会满意的。
  他的目光停留在东乡茂德的名字上,认为东乡任外务相时,对日本与美国的假谈判真备战负有重大责任,将东乡的有期徒刑的“有”划掉,改为“无”字。继而又想到自己接受奥布里恩的意见,没有逮捕野村吉三郎的事,又恢复东乡为有期徒刑。他沉思一会,在东乡的名字后面写上“有期徒刑二十年。”
  不知为什么,麦克阿瑟一见到白鸟敏夫和大岛浩的名字,就想起战争狂人墨索里尼和希特勒,仿佛白鸟和墨索里尼,大岛和希特勒,是两对难兄难弟,就不那么顺眼。他想,定这两个人为有期徒刑,可便宜了他们!于是,他将白鸟和大岛由有期徒刑改为无期徒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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