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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有泪-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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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爷一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尉迟潇骂出的话的确难听,但是也不愿看到尉迟父子因为李沁的骄横跋扈而剑拔弩张,真是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
  浓妆完美地掩饰了李沁的脸色,层层脂粉之下看不出她真实的表情,只看到握鞭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最终她的力量松弛了,她转过身,似笑非笑地看着满脸愠色的尉迟潇,“用不着道歉,我堂堂郡主有容忍自己未来夫君的雅量。不过我倒很奇怪我的未来夫君为何会如此激动,莫非你也有个娇滴滴的红颜知己?”
  尉迟潇不明白她话中的含义,却因为她嘲弄的语气而更加狂怒,不过这反而激起他性格中邪佞的一面,他阴冷地一笑,“郡主大度,末将也不能不知好歹。既蒙郡主错爱,末将定如你所愿,八抬大轿迎你过门,让你名正言顺地做尉迟家的儿媳妇,尝尝闺中怨妇的滋味。”最后一句是一字一字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像诅咒也像宣战。
  尉迟长恭倒吸一口冷气,儿子出现这种表情的时候,连他都忌惮三分,据以往经验,把儿子惹出这种表情的人通常都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有两个儿子,长子尉迟昊刚直稳重,性格像他;次子尉迟潇亦正亦邪,难以琢磨,有时让他这个做父亲的都头疼。尉迟潇在军中有个很出名的外号,叫“玉面阎罗”,就是因为他在与敌交战的时候手段狠辣,有时为达目的甚至不择手段。
  李沁不可能听不出尉迟潇的意思,但她一点不动怒,反而笑得很娇媚,“将军放心,为妻绝不会给将军带来任何困扰。将军看上哪个大家闺秀、小家碧玉、侍婢奴仆、青楼女子,尽管娶进门,爱宠哪个便宠哪个,为妻绝不干涉。”
  尉迟潇笑得潇洒,李沁笑得妖娆,但是两人相碰的目光却如刀剑交锋,招招夺命。
  王爷王妃早已听不下这荒唐的对话,气得拂袖而去,只有李云倾还关注着他这个妹妹,目光深不可测。
  小烟带着马师傅的出现打破了屋中诡异的气氛。马师傅是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身形已经佝偻,岁月在他脸上写满了苦难,浑浊的眼中是尝遍人情冷暖的悲凉。他行动迟缓,步履蹒跚,要不是小烟扶着,恐怕连路也走不了。尉迟潇看得出来,他的确病得很重,李云倾没有说谎。
  老人手中端着的是两个外形精巧的梅花糕,他颤颤巍巍地送到李沁面前。
  李沁面无表情,可能刚才被尉迟潇气到了,没心情吃,随便咬了一口,又扔回到盘子上。
  她双手交叉胸前,傲慢地打量老人,“马师傅,你真的是老了,梅花糕做得越来越难吃,我看你也没什么必要再留在王府。小烟,传本郡主的命令让他女儿来领人,王府可不能养吃闲饭的。”
  尉迟潇恨不得冲上去给她两巴掌,他就不明白,李沁小小年纪何以狠毒至此?如果说她为了吃到想吃的点心而坚持让一个老人带病给她做,还只是身为郡主难免的刁蛮,那么她此时的举动简直就不能用人的行为来描述,风烛残年的老人带病给她做点心、送点心,她却轻轻巧巧一句话就把人赶出府去,连做人最根本的恻隐之心都没有。
  老人仿佛经历了太多的苦难,再没什么能撼动他的情绪。他很平静地接受了被赶出府的结局,只是坚持给李沁跪了下来,重重地磕了个头。
  李沁猛地转过身去,不耐烦地挥挥手,“快把他带走,别在我眼前碍眼。”
  小烟扶着老人慢慢走出去,经过李云倾身边时,他也许是于心不忍,下意识地做了个阻拦的动作,李沁仿佛背后长了眼睛,回身的同时,鞭子已经挥出,重重地抽在兄长手上,再开口是满满的警告:“别逆我的意,你知道后果。”
  李云倾同为皇室贵族,又是朝中声名日盛的新贵,但他却以常人无法理解的宽容忍让着她这个行为乖张的妹妹。手上是触目惊心的鞭痕,耳中是妹妹嚣张的警告,但他不怒也不气,只是苦笑着摇摇头,把受伤的手背在身后。
  小烟扶着老人慢慢走了出去。
  “你不要欺人太甚!”尉迟潇忍不下去了,他一手夺过李沁的鞭子,另一手已经挥起了拳头。他知道自己不该打女人,但他就是无法容忍这个逆父欺兄、毫无人性的恶女,更重要的是,这个恶女即将成为他明媒正娶的妻子。
  “尉迟将军——”李云倾冲上来,拦住他即将落下的拳头,“沁儿还小,你不要怪她。”
  “你——”尉迟潇为之气结,什么叫“还小”?小就可以任意妄为?小就可以泯灭人性?“你好歹也是堂堂的小王爷,顶天立地的血性男儿,如今却让自己的妹妹骑在头上拉屎,你,你们全家,都是疯子。”
  李云倾大概没受过如此粗俗的指责,俊脸霎时通红,不过他还是固执地挡住尉迟潇的拳头,眼中有哀求之意。
  李沁并不领哥哥这份护卫之情,她突然以一个诡异的步法转到尉迟潇身后,谁还没看清楚怎么回事,鞭子又回到她手上。
  看到尉迟潇错愕的表情,李沁满脸挑衅,“尉迟将军,别妄想对我使用暴力,你,还未必有这个资格。”
  尉迟潇桀桀冷笑,“看来是我低估郡主的实力了,就让我领教郡主的功夫。”
  语毕,身如游龙攻向李沁,一招一式夹带着斩天拔地的霸气与凌厉,攻守之间形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夺命之网。人人都知道,尉迟潇是员武将,马上功夫无人能及,但是极少有人知道,他的拳脚功夫同样出色,他少年时曾受过世外高人的指点,加上天资聪颖,如今的身手在江湖中排名绝对在十名之内。
  尉迟长恭一看儿子出手,就知道他真的动怒了,出招狠辣,毫不留情,简直要置对方于死地。他有心阻止却无力回天,上阵厮杀他还可以,下马比武,十个尉迟长恭也不是儿子的对手;想出声喝止,儿子早就急了,根本听不进去,只有心中暗暗叫苦,心想这个鲁莽儿子可不要再惹出什么祸事才好。
  反观云华郡主,着实让人惊艳,小小年纪,身手好得出奇。别看她言行嚣张跋扈,武功却沉稳大气,显然师从名家。一条软鞭用得得心应手,宛如灵蛇穿梭在尉迟潇密不透风的掌风之间,再加上身形轻灵秀逸,当真是翩若惊鸿,让人赏心悦目。
  惊艳的不止尉迟长恭一个,尉迟潇也对李沁刮目相看。在他的印象中,女子即便习武,也不过花拳绣腿,但是李沁的武功修为,寻常男子没有三五十年绝难达到。真难以想象,娇生惯养的皇室郡主怎么练出这么好的武功?尽管他厌恶李沁的为人,心中却欣赏她的身手,如此一来,杀意顿减,掌法却变得诡异,让对手防不胜防。
  李沁却能防,因为她的出手更诡异。当压得她透不过气来的掌风骤然消失时,她没有一丝犹疑,用右手的软鞭挡开对方的攻击,左手突然出掌拍向对方面门。
  这是一个外表看来毫无杀伤力的掌法,以至于尉迟潇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正当他轻敌之际,突然从李沁袖口飞出一物,他以为是暗器,但是又不太像,那个东西带着腥气,直冲他面门。一切只是电光火石之间,尉迟潇已向后跃去,身法快如流星,避过李沁的偷袭。待他立稳身形,攻击他的东西已被李沁收回,他只看到黑色影子在李沁袖口一闪而没。自始至终,他都没看清攻击他的是什么,他只能说,那是个活物。
  李沁俏生生地持鞭站立,望着退出两丈的他,表情带着几分戏谑,意思很明显——你输了。
  是的,我输了。尉迟潇垂在两侧的双手紧握成拳,尽管对手暗箭伤人、胜之不武,但是输了就是输了。二十三年来,尉迟潇第一次尝到被人挫败的滋味。
  李云倾几步跨到李沁面前,扶着她的双肩,关切地问道:“有没有伤着?”
  李沁似笑非笑,把投注在尉迟潇身上的目光移到兄长面前,上上下下打量他几眼,开口道:“我都替你感到累。”
  推开错愕在原地的李云倾,李沁头也不回地走了。
  尉迟长恭这才从儿子被打败的结果中反应过来,怒气冲冲地走到儿子面前,“你呀,什么时候能稳重一点。”
  尉迟潇毫不示弱地回击父亲:“我是做不到大哥那么稳重,他稳重得遇到事情只会一走了之,却拉我这个弟弟给他当垫背的。他和心上人逍遥快活去了,我却得娶……娶……”实在是想不出合适的词来形容这个郡主,尉迟潇怒气冲冲,拂袖而去。
  尉迟长恭仰天长叹,他尉迟家怕是从此永无宁日了。
  第2章(1)
  澹台梦泽饶有兴致地看着面前一杯接一杯往下灌酒的男人,昔日总是玩世不恭、唇边一抹冷笑的俊颜如今竟是一脸颓废之色。若非亲眼所见,打死他也不会相信,令敌人谈之色变的“玉面阎罗”竟然会躲在角落里,借酒浇愁。
  确定面前的男人根本没有开口的意思,他忍不住抱怨:“尉迟潇,你要我放下手边一切公务,就是来看你喝酒的吗?很抱歉,我看不出这有什么好看,不如我把位子让出来,相信会有无数的美女等着抢这个位子。”
  尉迟潇又喝了一杯酒,才懒洋洋地开口:“真奇怪啊,六扇门的铁面神捕居然会开玩笑了。”
  澹台梦泽有一张很有性格的脸,棱角分明,这使他不笑的时候,冷硬如刚;笑起来,如春风拂面,实在是比尉迟潇还要俊上三分,不过脸上时时刻刻挂着凛然正气,反倒不如尉迟潇正邪难辨的样子来得迷人。他微微一笑,“我会开玩笑有什么奇怪,你‘玉面阎罗’借酒浇愁才稀罕呢。说来听听,什么事让我们的准新郎官愁眉不展呢?”
  “笑吧,笑吧,反正我现在是全京城人的笑柄,我就要娶云华郡主,永世不得超生了。”杯子不过瘾,干脆叫店家换大碗来饮酒。
  尉迟潇与李沁的婚事早已传遍京城,澹台梦泽当然也有所耳闻,不过他没想到尉迟潇对这件事如此介怀。他拍拍好友的肩,“虽然外界盛传云华郡主刁蛮成性,但以你‘玉面阎罗’的本事还制服不了她?你面对强敌尚面不改色,何以为小小女子愁成这样?”
  尉迟潇苦笑,“刁蛮?她何止是刁蛮。她嚣张、骄横、残忍、冷血,反正是她出现的地方就鸡犬不宁,而且,你知道吗?她、她、她把我打败了。”
  “什么?”澹台梦泽简直不敢相信,他可是知道尉迟潇的武功,反正在他认识的人之中,还没有人能胜过尉迟潇,“你是说她把你打败了?你没说醉话吧?”
  尉迟潇上来堵他的嘴,“你这么大声干什么?还嫌我不够丢人吗?”
  澹台梦泽拨开他的手,忍不住哈哈大笑,“我现在倒对这个云华郡主有几分兴趣了,她武功修为这么高,该不会是个老太婆吧?”
  尉迟潇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们六扇门的情报不是最齐全吗?恐怕对于李沁的了解,你比我知道的要详细得多。”
  澹台梦泽摇摇头,“六扇门的确为皇上收集皇室成员以及朝廷大臣的资料,但是只限于男子身上,谁会对一个不具威胁的小女子上心呢?不过你要想了解云华郡主,看在老朋友的面子上,我可以为你动用六扇门的情报网。”
  尉迟潇敬谢不敏,他其实很反感六扇门的情报网,那说白了就是皇上用来监视朝廷大臣的机构。再说他也没兴趣了解李沁,躲还来不及呢。
  “其实有时候,我真希望她是六十岁,而不是十六岁,那我心里还舒服一点。”
  澹台梦泽举起酒杯,对他深表同情。尉迟潇一向最得意自己的身手,现在败在一个十六岁小姑娘手上,的确是很郁闷。
  “那她长得怎么样?”女子当然容貌最重要了,这可要问一问。
  尉迟潇百般不愿,还是不得不承认,“漂亮,非常漂亮。哎,老天爷不长眼睛,给那个恶女装了这么一副漂亮脸蛋。”
  澹台梦泽轻轻给了他一拳,“好小子,艳福不浅嘛。娶的老婆有身份、有容貌、有武功,真是十全女子啊。”
  尉迟潇嘲讽地一笑,“是啊,她什么都有,就是没人性……算了,还是别说我了,你最近忙什么大案?”
  澹台梦泽满脸受宠若惊,“尉迟将军还能想起关心我这个小小捕快,真让小人感动啊。”
  尉迟潇也跟他开玩笑,“你不知道吗?我最关心的就是澹台大人你啊,我对你可是情有独钟啊。”
  两人相视哈哈大笑,自从投身仕途以来,好像还没有机会这样坐在一起肆无忌惮地聊天。尉迟潇与澹台梦泽师出同门,澹台梦泽是师兄,尉迟潇是师弟,两人在学艺中建立起深厚的感情,成为无话不谈的知己。学成后,尉迟潇因为父兄的关系,选择从军,而澹台梦泽被六扇门选中,成为一名铁面神捕。当年并肩畅谈理想的青涩少年,如今都已成为朝廷的新秀精英。
  澹台梦泽正色道:“其实你不问我,我也想请你帮忙。现在京城发生多起连环凶杀案,凶手至今逍遥法外,朝廷命六扇门限期破案,如今还有十天,依然毫无头绪,既然你不急着返回边关,不如留在这儿帮我破案吧。”
  尉迟潇有点吃惊,能让澹台梦泽开口求助,看来真是个棘手的案子,“你倒说说看,究竟怎么回事?”
  “自从半年前开始,每隔半个月,京城中就会发生一起凶案,死者皆是二十到三十五岁的精壮男子。死时,皮肤褶皱,全身血液都被放干,宛如干尸,极其恐怖。根据现场的种种蛛丝马迹,以及一位幸存者描述,凶手应该是一个年轻女子,武功极高,应该还擅长易容。六扇门曾经设下诱饵,引诱凶手前来,本以为能将其抓获,谁知她放出一种很歹毒的暗器,伤了我们很多兄弟,我也险些受伤,因此她得以顺利逃脱。我与之交手,只感觉她武功招式歹毒,深不可测。那一战六扇门元气大伤,现今便想采取大规模的抓捕,也是有心无力。现在京城中的青壮男人都是惶惶不可终日,你看看来酒楼的不是迟暮老年,就是一些女子。”
  尉迟潇环顾四周,发现果然如此,看来自己已经被婚事搅得头昏脑涨,连京城中的异样都没有察觉出来。他蹙眉道:“查线索,找证据,是你们捕快的特长,我只能说说我的想法。你还记不记得我们随师傅学艺的时候,他曾经给我们讲过苗疆有一种极其阴毒的功夫,叫‘鬼女阴经’?”
  澹台梦泽点点头,鼓励他说下去。
  “听说此功修炼者必为女子,修炼时先与一精壮男子交欢,然后吸其精血,以做练功载体,每隔一段时间需吸新鲜血液,如此进行,则可在一两年内使练功者达到寻常人需数十年才能达到的功力。因为修炼过程残忍,以及修成之后武功阴毒,一直为武林正道人士唾弃。莫非凶手正是修炼此功之人?”
  澹台梦泽赞许道:“师傅曾与我说过,众师兄弟中你是最聪慧的一个,如今看来,师傅果然没看错人。当日师傅只是随意提起,没想到你一直记在心中。”
  尉迟潇道:“你就别夸我了,我可是很容易骄傲的。再说,听你的口气,你一定也已经想到了。说吧,你究竟想我怎么帮你?”
  第2章(2)
  澹台梦泽道:“半月之期就快到了,你看这大街上哪还有什么年轻精壮的男人。所以,我敢保证,凭尉迟将军的强健体魄与英俊面庞,往这大街上走一圈,一定会引起凶手的注意。”
  尉迟潇很不雅地把刚喝到嘴里的酒喷了出来,“你竟然要我做诱饵?你自己怎么不去?”
  澹台梦泽答得理直气壮:“凶手看到过我的脸,所以我只能暗中保护你。怎么样,敢不敢兄弟联手,重战江湖?”
  尉迟潇佯装无奈道:“你话都说到这分上了,我怎能说不敢?”
  两人相视一笑,手中的酒杯相碰,眼中俱是豪情。
  听月小筑是镇南王府中偏隅一角的院落,掩映在层峦叠嶂的竹林之间,外人难以一窥全貌,倍显神秘、清冷。
  可能是因为名字中有月的缘故,很容易让人联想起广寒宫,那个传说中最冷清荒凉的地方,住着一个寂寞美丽的女子,她叫嫦娥。听月小筑里当然没有嫦娥,但是同样有一位美丽的女子,李沁。
  李沁的存在让听月小筑比广寒宫还要冰冷,虽然奴仆成群,但是没有一丝温度。冷的不是气温,而是气氛。所有人都屏气凝神、小心翼翼,那个美丽异常的女子是如此冷漠易怒,谁也不知道她下一个瞬间会把鞭子挥向哪一个稍有疏忽的仆人,也许根本没有人疏忽,她发怒甚至不需要理由。
  李沁无视于奴仆的战战兢兢,她在意的只是铜镜中盛装之下,完美得不再真实的脸孔。她喜欢浓烈的颜色,喜欢一层层精心描绘,喜欢看惨白如纸的面孔在层层脂粉的作用下,艳丽异常。然后她会对着镜子笑,看铜镜中陌生女子娇艳的笑容,那是谁?她不认识。然后,她会觉得安全,把自己藏起来,藏在一个自己都找不到的地方。
  天上神仙府,人家帝王家,住着的,是同样悲伤寂寞的灵魂。
  “郡主,”再怕也要回话,小丫鬟战战兢兢走上前,其实郡主的鞭子从来没挥到她身上,但是她还是怕,怕得腿都在瑟瑟发抖,“尉迟将军府送聘礼来了,这是礼单,总管问您是把聘礼送过来,还是全部入库。”
  李沁接过金字红底的礼单,粗粗地扫了一遍,上面赫然写着“绮兰香一块”。唇边勾起一抹微笑,“把绮兰香给我拿过来,其他的入库。”
  “是。”小丫鬟退下去,一会儿捧回来一个精致的盒子。
  李沁打开盒子,盒中是乌黑的一块香料,看起来其貌不扬,但是闻之异香扑鼻,让人心旷神怡。
  李沁嘴角的弧度勾得更漂亮了,她拿出绮兰香,用丝帕包好,揣入怀内,吩咐一直站在身边的侍女,“给我备马,我要出去。”
  “郡主,”侍女迟疑一下,“王妃今天请了京城最有名的裁缝来,准备给您量身做嫁衣。”
  “我的命令不喜欢重复第二遍。”李沁抬高了声音,小丫鬟的脸不出意料地白了,赶紧退下去备马。
  “你要出去?”一个低沉的男声自门外响起,李沁回头,看到李云倾正站在门外。
  李沁脸一沉,语气冰冷:“你来干吗?”
  “我只想过来看看你,”李云倾的声音有一丝苦涩,“不在这里,我根本没有机会和你说话。”
  李沁不耐烦道:“你想说什么就快点,别耽误我时间。”
  李云倾走到她面前,“你根本不喜欢尉迟潇,是不是?你并不想嫁给他,是不是?”
  “是!”李沁答得干脆。
  “那,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委屈自己?就因为绮兰香?它再尊贵也比不上你啊。”李云倾激动地握住她的双肩。
  李沁退后一步,躲开他的碰触,“不是因为绮兰香。”
  “那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选择尉迟潇?”
  李沁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似笑非笑地望着李云倾,“什么也不为。你不明白吗?不是尉迟潇,就是李潇、王潇、张潇,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我根本是人尽可夫!”
  李云倾仿佛被人打了一棍,身形摇晃了一下,脸色惨白,“你、你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你是高高在上的云华郡主,是高贵的皇族少女,你怎么可以自甘堕落?”
  李沁哈哈大笑,仿佛听到了很可笑的笑话,“你能不能诚实一点?什么高高在上,什么高贵,别拿这种虚伪的词来形容我。我是个下贱的女人,下贱!你比谁都清楚。”
  李沁在笑,眼中却是让人不寒而栗的赤裸裸的恨意。她盯着李云倾,翦水的双眸,盛的是火,盛的是血。最终,她狠狠地推开他,飞身上马,疾驰而去。
  在她身后,李云倾的脸色变得无比阴沉。他轻轻击掌,竹林深处,悄无声息地走出两个人,像两条魅影,尾随李沁而去。
  第3章(1)
  尉迟潇百无聊赖地在街上闲逛。
  虽说秋高气爽,景色宜人,阳光的温度恰到好处,街道有几分清冷,这样的环境很适合散步,但他实在想不出,一个大男人,沿着京城的主道来来回回地走上几十遍以后,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他开始后悔答应澹台梦泽那个愚蠢的计划,是的,愚蠢。他承认他帅,可是再帅也不是展览品啊?走到哪,都有一堆崇拜、爱慕的目光追随,那滋味其实并不受用。现在的民风已经开放至此了吗?女子不仅在大街上抛头露面,而且还三五成群,粉面含羞地对心仪的男子指指点点。他感觉他好像一只哗众取宠的猴子。天知道那个女凶手是不是傻傻地在大街上搜寻目标,可能她只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心血来潮地挑上一家不太显眼的房子,大模大样地走进去,然后杀死里面的青壮男人,一点也不费事,一点也不会有危险,六扇门的捕快总不能在京城每一家有青壮年男人的屋子里设下埋伏吧?那么,他这个蠢得不能再蠢的诱饵,为什么要在大街上当傻瓜呢?他真想走进一家酒馆去喝酒,在这样的天气里今朝有酒今朝醉,实在是写意——可惜不行,澹台梦泽一定在附近某一个阴暗的角落里监视他,如果他偷懒,他一定会出现在他面前,板起铁面神捕的面孔教训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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