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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露歌(下)-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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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心动了。
  若哪天,能和他一起生活,多好?若哪夜,能自由的偎在他怀中,多好?她好想好想,和他一块儿相守到老。
  她是如此渴望,渴望到心都疼了起来。
  可她清楚,她这一走,只会让那些逮不着她的官爷,将事情全栽在少爷头上。
  她不能走。
  不能。
  深吸一口气,她再下一刀,张嘴问那妖:“你知道,我现在切的是什么吗?”
  阿澪不在意的瞥了一眼,“什么?”
  “少爷嘱我,为你熬的药。”
  阿澪闻言一僵。
  “我不能走,也不会走的。”白露抬起眼,瞅着她紧抿的唇,道:“少爷说你是妖,他明知你是妖,你知他为何还要带你回来吗?”
  阿澪直起了身子,红唇更冷,一声不吭。
  她见了,心更定。
  “你晓得的,是吧?你既知事情是我做的,也该知他留你在这,是为你好。对他来说,人与妖,都是一样的。人生了病,那是病人。妖生了病,那是病妖。只要是病,他都想知道,想治好。”
  “我听你在放屁!”她恼了,冷冷的吐出一句。
  白露不愠不火,只将手边切好的药材,全都放到了药壶里,淡淡道:“你知道的,知道他在想什么,就如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少爷说了,你能读心,你只是被伤得太重,变得太过胆小,不想也不敢去相信。”
  她脸一寒,蓦然挥手打翻了白露才要搁到炉上煮滚的药壶。
  “我不是妖!我这根本也不是病!”她愤恨不已、恼羞成怒的霍然抬手箝住了她的脖子,咆哮着:“他懂什么?!他根本什么也不懂!我不需要你多管闲事!我才不需要他多管闲事——”
  一瞬间,白露感觉到阿澪尖利的指甲倏地变长,变得好长好长,陷进了她的颈项,她的力道如此大,几乎就同男人一般,让她无法呼吸,可几乎在同时,阿澪颈上的珠链发出了光芒。
  “啊——”
  那光一亮,阿澪立时惨叫出声,痛得松开了手,双手紧抓着自己脖上的珠链,跪倒在地。
  白露惊魂未定的倒在地上,也抚着颈,只看见阿澪颈上的珠链,浮现了咒文,那些咒文泛着光,灼伤了她,在她颈上和手心都烫出了印,让她痛得脸色发白,她十指上那些在瞬间长出来的尖利指甲,也全都缩了回去。
  她痛得松手,又痛得试图将它摘下。
  咒文灼伤了她,但她的身体又快速的让烫伤的肌肤长回,速度比之前快了好几倍,可咒文又再次灼伤她,同样的事不断重复。
  那情况好可怕。
  白露不忍心,忙道:“别试了,你知道你摘不下来的——”
  阿澪痛得掉下泪来,仍不肯听她劝告,直到白露替她抓住了那串珠子。
  “帮我取下来!”阿澪脸色苍白、万分痛苦的对着她斥道:“取下来——”
  “不行,我不能。”白露心有不忍,但仍看着她说:“别抗拒它,别使用妖力,那只会让它伤害你而已——”
  阿澪含泪瞪着她,眼里有着愤恨,但她听进去了,当她撤去妖力,情况开始好转,咒文的光暗去了,但她颈上的灼伤还留着,不再好得那么快,但确实慢慢的复原了。
  额冒冷汗的,阿澪喘着气,愤愤不平的看着她,问:“这就是你家少爷做的好事,告诉我,你可还认为他心地善良?”
  白露看着她,只回了一句。
  “良药苦口。”
  那女人听了,恼火万分,但这次,她没再试图伤害她,她已经没了力气,所以她只是挥开了她替她抓着珠子的手。
  “我不是……不是妖怪……”她说,然后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白露对这句话不予置评,但她能看见阿澪眼底痛苦的表情,所以她开口问。
  “那你是什么?”
  但这个问题,只让那女人脸色变得更白。
  那串珠链,已经不再烫着她了。
  她没有回答白露的问题,只瞪着她,丢下这句恼恨的评语。
  “你是个蠢蛋,彻底的蠢蛋。”
  说完,她便虚弱的转身走了出去。
  瞧着她倔强的背影,和那被打翻一地的狼藉,白露突然想起少爷那天的话。
  你不麻烦,她才是个麻烦——
  那之后,阿澪朝她摆了三日冷脸,可她一面对少爷就装得万分温顺乖巧,再面对苏小魅,那更是亲切到让人皱眉。
  “苏爷,您下棋吗?阿澪也懂一点,让阿澪陪您对奕吧。”
  “真可惜这儿没酒,不然阿澪给您在这下雪天,替您温壶酒,那多有情趣。”
  “长白山吗?去过,当然去过。冀州?我之前也在那儿住过几年,原来咱们是同乡呢。”
  “咦?原来您就是两年前侦破京里那桩双尸命案的苏爷?那可是件大案子,我当时人也在京里,对苏爷办案的技巧,可是满心崇拜、佩服不已,恨不得自个儿能成为苏爷的红粉知己哪,真可惜咱们俩没早先遇见。”
  阿澪银铃般的笑声,不时传来。
  她是故意的,故意老跟在苏小魅身边,故意和他攀亲带故,故意讨他的欢心,故意时不时便勾着他的手,将身子贴着他,靠在他耳边说话。
  当她替少爷添饭,那女人就会抢着帮那男人添饭,她若是替少爷倒茶,阿澪便会趁她没空,帮那家伙添茶。
  白露知道,她说那些、做那些,都是故意要说给她听,做给她看的。
  她知自己越是在意,阿澪就会越故意,所以她装不在乎,她做好自己的事,她替少爷收拾药材,打扫屋子,让她去为苏小魅忙。
  可是,每当那女人的小手,抚上了他;每当他因为她说的话,被逗得发笑;每当阿澪抢着为他做了某件她想做的事——
  每一次,当事情发生,她都觉得心口不由自主的抽疼。
  她忍着,再忍着,又忍着,忍着不去看他和阿澪在做什么,忍着不去听他和阿澪又说了什么,她把自己的视线定在少爷身上,把自己的注意力全都拿来关注着少爷。
  她替少爷换了被,为他缝了扯破的衣裳,她甚至花时间把他的房间从头到尾擦过一遍,直到里面变得一尘不染。
  可她还是听得见阿澪和他的说笑声,让那积在心中的苦,越堆越高。
  她不想理会,却做不到,只要来到岛上,她就一定会看见他,无论早晚,不管黑夜白天,阿澪总是无所不用其极的和他黏在一起。
  那男人和她处得极好,像是半点也不在乎她是非人。
  这很好,他很好。
  她知道他有多好,能有多好。
  如果他愿意,他会让阿澪打开心房,就像她对他打开心房。如果他想,他甚至能掳获阿澪的心,就像她……
  白雪纷纷,飘啊飘的。
  阿澪悄声说了什么,她听见他大笑出声。
  心口,蓦然再一揪。
  突然间,他的笑声倏地止息,让她胸中一紧。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她回首,看着对面那隔着一整个天井紧闭的拉门。
  她今日午后就来,忙到现在,已黄昏。
  天还没全暗,她能清楚看见飞雪与门廊。
  好安静。
  那是他的房,他睡觉的地方,他和阿澪就在那里,在那紧闭的门扉里。
  不可以。
  她告诉自己。
  别过去。
  她不该过去,他拉起了门。
  明知不该,她还是在恍惚中,如幽魂般站起了身,沿着回廊,绕过小小的天井,朝那儿走去。
  雪花,在她身旁,落得无声无息。
  无论阿澪做了什么,都是故意,她不该中她的计。
  不要看。
  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告诉自己。
  现在回身还来得及。
  可她忍不住,她已忍到了极限,她提着心,抬起小手,屏住了气息,轻轻推开了那扇拉门。
  门内,那男人坐着,而阿澪,端了一盆热水,跪在他身前,一脸温柔,用那双美目,含情默默的瞅着他。
  “苏爷,天冷了,瞧你脚都冻裂了,让阿澪为你洗洗脚吧。”
  不要。
  心,陡然一痛。
  她看着他凝望着那个女人,黑眸深深。
  “白露能为你做的,阿澪也能。”女人抬手抚着他干裂的脚,柔情似水的道。
  不要。
  她瞧着那女人将那小而洁白的手,抚上了他粗犷的脸,她只觉心好痛,痛得似滴出了血。
  “白露嫌弃的,阿澪都不嫌弃。”她悄声说着,如花的红唇吐出柔软的字句,娇柔的身子前倾,靠得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你想要什么,阿澪都能给你。”
  “是吗?”他问。
  “是啊……”她抚着他的唇,深情款款的看着他,悄然道:“阿澪想和你在一起,永远永远在一起……”
  不要——
  她在心底吶喊着,想开口辩驳,想冲进去推开那女人,可声却出不了嘴,只有心如刀割。
  当他抬起手,覆上了阿澪那苍白又美丽的脸时,她再看不下去,只能仓皇闭上了泪眼,踉跄转身离去。
  雪在飞,悄悄的飞。
  屋子里,盆内的水,冒着氤氲的白烟。
  女人抚着男人的唇,一脸意乱情迷。
  男人的手,落在她的脸上,抚着她的耳际,抚着她优美的颈。
  “你想和我在一起?”他黑眸深深的问。
  “永远在一起。”她含羞带怯的答。
  他深吸口气,她靠得更近。
  眼看,干柴烈火,一触即发,谁知男人却在下一瞬,轻笑出声。
  “不,你不想。”
  她眼里闪过一丝恼,娇嗔道:“我当然想。”
  “可我想的,不是你。”他笑容可掬的道:“而你,若真喜欢我,你的心,不会跳得这么慢。”
  她一惊,蓦地退了开,不再让他抚着自己的颈。
  可这,只让眼前的男人,笑得更开心。
  “你讨厌我,恨不能杀了我,可你若真如此做,宋应天必饶不了你。他祖师爷和外公,都非常人,要治你,多的是办法。你怕他,所以才想逃,就算你真想和我一起,也只是因为我能帮你逃出去,待我们一出岛,你就会宰了我,逃之夭夭。”
  阿澪火了,知他不会上当,愤然站了起身,不再装作对他意乱情迷,只恼羞成怒,恶意的道。
  “那女人有什么好?你明知她是杀人凶手!”
  “那又如何?”他挑眉,再笑:“我就爱她是这样。”
  她怒瞪着他,气得一甩袖,推开了拉门,大踏步走了出去。
  第13章(1)
  飞雪,仍在飘着,落在天井,掉在廊上。
  他能看见,敞开的门外廊上,有一个小小的脚印。
  那脚印,不是阿澪的,他看着她离开,知阿澪没有踩着那里。
  若不是脚印的主人太慌乱,就不会退得那么急,不会忘了还在下雪,不会不绕着回廊,反直接奔过了积雪的天井,一路飞奔到对面的廊上。
  他抬起眼,隔着片片飞雪,看向天井对面那间房。
  那儿,是宋应天的睡房,落地的拉门,被人合得死紧。
  也该是时候了。
  那个,牵着他的魂、揪着他的心的女人哪……
  他手一撑地爬站而起,没有理会那盆仍在冒烟的热水,只跨过了水盆,穿过了拉门,踩着在天井雪地中那小小而仓皇的脚印,一步一步的走过去。
  门廊上,有着水一滴,那飞溅的样子,显示着那人的去向。
  他上了廊,蹲下身,轻抚着那水滴。
  它尚微温,还未来得及变冷,成冰。
  抬起眼,他看着那扇门,知她就在门内,还来不及走远。
  缓缓的,他伸手推开了紧闭的门,盖这屋子的木匠,工艺极好,用的也是上好的建材。即便已兴建多年,历经旱夏寒冬、岁月风霜,开门时,依然滑顺得如刚建成般,不会听到任何声音。
  斗内,同他那儿一般,宽敞不已,没有高桌高椅,只有光滑的木地板,与一张处膝的云头桌案。桌案旁,有灯一只,堆满了医药书籍的书柜沿墙而立,几只衣箱就摆在墙角,衣箱旁是画着山水的素雅屏风。
  而她,就在那里。
  她没有躲起来,她只坐在那儿收着衣,背对着他,折着宋应天的衣,看来那般镇定、冷静,如常一般。
  说他不恼,那是假的。
  入冬后,药堂里不再那般忙,她白日偶也有空闲,便来得勤了,可来了却总也是只顾着她的少爷。
  她帮那男人打扫洗衣,替他泡茶磨墨,为他照料生活中一切所需用度,她将他所有的闲杂事务,全都打理好。
  她表现的,就像是宋应天的妻。
  可对他,她却几乎视若无睹。
  若非,门廊上的那滴泪;若非,此刻她那白罗袜上,还沾着残雪;若非,他能看见,她的动作有多么不自然、多么僵硬;若非,他已太过了解她,一如了解自己……
  阿澪能读心、会惑人,她明明都是知道的,他家少爷警告过他俩,阿澪的眼不能看,阿澪的话不能听。阿澪知道他与她最在意的是什么,晓得他和她的弱点,清楚他俩的渴望。
  可她,还是被乱了心。
  因他乱了心。
  若非如此,他真要以为,是他自作多情。
  他踏入那扇门,将其关上。
  然后,走到她身后,盘腿坐下。
  他没有发出声音,但他知她晓得他在这里。
  她屏住了气息。
  他已有许久,不曾靠她这么近,这女人总和她的少爷在一起。
  她的发,早在他回来之前,就已又挽成了妇人的髻,总瞧得他心头一紧,明知不该,却无法不去恼恨妒嫉。
  那乌黑柔亮的发,缠着那雕着凤凰的黑檀簪子,就如她对她少爷那般,太过亲昵,教他看了胸闷心紧。
  忽然间,始终被压在心底的妒火再关不住,就这样风风火火的冒了出头,他伸出了手,抽出了那支挽住她青丝的凤凰木簪。
  乌黑的发,没了长簪的箝制,如水瀑般飞扬,流泻而下,落到了他脚边。
  她小小的抽了口气,停下了手中折衣的动作,却没回首。
  他撩起一束还残留她些许体温的青丝,它服贴柔顺的待在他的手里,任他轻抚摩挲。
  她的肩头微微瑟缩了一下,他知她清楚他在做什么,可她依然没有回头,没有阻止他。
  他把玩着她的发,将她散落后就逐渐变得冰冷的秀发,在手中转了一圈,缠在他粗糙的掌上温暖它,轻声开口问。
  “你知道,我第一眼看见你时,想的是什么吗?”
  她沉默着,没有回答。
  他不介意,只自顾自的答:“我想着,老天爷待我真好,我落水死了,还派个这么美的仙女来接我。”
  他喜欢她的发裹着他手的感觉,如丝一般的滑,似花那般的香。
  “然后,我昏了过去,当我再醒来,你细心照顾着我,我知你不是仙女,我看着你挽成妇人髻的发,只觉得恼。因为,你竟然已经嫁人了。你已有了丈夫,有了能牵着你手的男人。我不该对你有任何遐想,我这样告诉自己,不让你上心。”
  她继续保持着沉默,小手却揪紧了膝头上的衣。
  他将她的发,凑到了鼻端,吸了口气,哑声再道:“你不知道,当我晓得,你不是宋应天的妻时,我有多开心。当你告诉我,他不是你的男人时,我只想着,也许我可以拥有你,或许你能是我的……”
  她不应,他也不急,只将大手挽转,缓缓将那青丝在手上左缠一圈,然后右绕一圈,握得满手,让她柔软的发,裹着他,缓声低语。
  “若你是我的,该多好?多好?”
  他悄声说着心底的渴望,让那满心的希冀,回荡在寂静的空气里。
  “我从来不曾如此在乎过任何姑娘,从来不曾如此想要一个女人,在我还来不及多想时,你就那样入了我的心。”
  天色,渐渐暗了。
  屋子里好静,屋外的雪,像吸走了所有的声音,除了……他。
  白露不敢回首,不敢动弹,只能咬着唇,听着他的嗓子,低且哑,吐出一句又一句真心的话语。
  “然后,你和我在一起了,我不敢相信,你竟愿意和我在一起,几乎就像是我的。”
  他握紧了她的发,声更哑。
  “我知你受过苦,知你其实很脆弱,你和我一起,只是因为身边需要有人陪。”
  不是这样的,不只是因为这样。
  反驳的话,几乎就要出口,她紧抿着唇,强忍着,忍着说不出的苦,忍着难以遏止的痛。
  “我告诉自己,不要奢望太多,别再渴求更多,你和我,是那么的不同。我只是个懂得在杀伐中求生的莽汉,你却是个教养良好、知书达礼的大家闺秀。你不可能真的看得上我。”
  他垂眼看着手中缠绕着他的青丝,说着:“可就算只是一时也是好的,让我能小小的,作一个梦。让我能在你心中,拥有一个位置,就好。”
  就好。
  她身微颤,手揪得更紧更紧,藏在眼眶的泪,早已滑落下来。
  “但,你替我洗了脚。”
  身后的男人,似乎靠得更近,他的体温包围着她,温暖着她。
  “我开始想,忍不住妄想起来,想着更多、更多,想着原来我也能过这种生活,想着原来你要的不只是一时,想着或许你心同我心,想着若我敢开口,你可能真的愿意,嫁给我……”
  她闭上眼,咬着唇,死命忍住到嘴的呜咽。
  “那一夜,我原以为你会为我感到心疼、不舍,原以为只要我掏心掏肺,你就会投向我的怀抱。谁知,你心那么狠。我把心都掏给了你,你却弃如敝屣。”
  一颗心,疼若滴出了血。
  “我离开后,曾想喝得烂醉,买了酒,却喝不下去。你会怕的啊,怕喝了酒的男人。可我管你做什么,你宁死也要包庇别人,宁愿将我推开,也不肯让我帮你。但明知如此,我却还是喝不下那壶酒……”
  他自嘲的笑了,那狼狈的干笑,教她心更痛。
  “我把它倒了,在城里走了一日。”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再道:“我想着,为何你能那么狠心?你这么恼、这般气,真是因为我骗了你,抑或只是因为你家少爷回来了?你真只是为还恩情,才会如此?抑或你心里,其实一直有着他,我只是个代替品?我想着,原来一切只是我自作多情……”
  他松开手了,她知道,她能感觉到长发滑出了他的手掌,落到了地上。
  她心一痛,以为他要走,却听他嗄哑开了口:“你若对我无情,为何要替我挡刀?为何要替我洗脚?为什么……要让我上你的床?”
  那句句苦涩的逼问,教她泪如雨下。
  “我只是……”她逼自己开口,却无法将话说完。
  “只是什么?”他问。
  “寂寞……”她在寒气中,抖着唇,吐出这两个字。
  “你看着我说。”
  她不能,她做不到。
  上一回,她已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她没有办法当着他的面,看着他的眼,再砍他一刀。
  滚烫的热泪,落了一滴,又一滴。
  看着那小小抖颤的肩头,瞧着她挺得笔直的背脊,他不舍的伸出长臂,环住了她,将那连哭都不敢出声的小女人,拉到腿上,揽在怀中。
  她的泪,洒落他的铁臂,湿了他卷起的袖口。
  她没有挣扎,她做不到。
  他能感觉她止不住的颤抖,那般苦、这么痛。
  “寂寞也行。”他靠在她耳畔,悄声道:“也好。”
  这一句,教她几近崩溃。
  白露攀着他从后环着自己的铁臂,泣不成声,几近恳求的道着歉:“是我……是我的错……你忘了我吧……把我忘了……”
  这些话,多伤心。
  可这一回,他有的只是心疼,不再气恼。
  “我忘不掉,我没有那个能耐。”他抚着她泪湿的小脸,温柔的环抱着她道:“你不知,这些天,我看你为别的男人洗衣铺床,有多恨;看你为别的男人添饭倒茶,有多恼。我嫉妒得眼都绿了,恨不能自己才是宋家的少爷,才是那个当年救你的男人。”
  这些日子,当他回到这座岛上时,他无法不去注意到,她和那宋家少爷看来有多匹配、多登对,他们俩一个俊美斯文、一个温柔婉约,当他俩站在一起,根本有若金童玉女一般。
  “我记得初来乍到,县府的衙卫告诉我,宋家少爷光靠那张脸就能迷得姑娘们神魂颠倒时,我还嗤笑过。”
  他怀抱着那倔强心狠的女人,低哑的说:“每个人都认为你是宋家未过门的媳妇,即便我总觉你待我那般不同,堂里还是有人坚持认为你是他的人,之前我还不懂为什么,可看到你和他在一起时,我懂了。”
  他俩佳偶天成、郎才女貌,任谁瞧了,都会认为他们是天作之合。
  “宋应天有钱有才,俊美无俦,文武双才,我呢?我有什么?除了这一身伤,除了几个小钱,我什么都没有。若你心里想的男人是他,你实话告诉我一声,我不会多怨什么。毕竟,当你有宋应天那样的男人可以选,为何要选择像我这样的莽汉?”
  他的话,让她泪掉得更凶了,整个人在他怀中蜷缩成一团,抖颤得如雪中的小猫,虽然还是没回首,可她的小手却宛若溺水的人抱着浮木一般,紧紧攀扣着他环在她身前拥抱着她的双手。
  “是吗?”他将脸埋在她颈窝,哑声再问:“你为他洗衣作饭,为他整理房间,为他经营药堂,是因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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