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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露歌(上)-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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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结实伟岸又伤疤处处的身体,又映入了眼,她小心的替他脚上、手上的针拔下,然后是他身上的,胸腹处的穴道。
  她将指腹轻压在他皮肤上,小心的取出那根长针。
  第6章(2)
  针才出肉,一句低哑的问话,突如其来。
  “你挽着妇人的髻,是因为宋应天吗?”
  她一怔,不禁抬眼。
  眼前的男人,低垂着脑袋,他嘴角不再噙着笑,只用那黑幽幽的眼,瞧着她,瞧得她心神一颤。
  她的指腹仍在他腰上,像黏住了一般。
  为什么问?
  她想开口,却又害怕知道,然后感觉到她指尖下的他,吸了口气。
  “你喜欢他?”
  那问题,如蜜般灌入耳中。
  耳好热、脸好热,好似连心都热了起来。
  他粗犷的脸,有些紧绷,那双眼映着烛火,还有她。
  “他是你的男人?”
  那声音,变得更加粗嗄,灼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脸颊。
  白露仰望着眼前的男人,心颤手抖,那一刻,知道自己的答案,会改变所有的一切。
  她现在的生活很安稳,好不容易变得如此平顺。
  宋应天待她很好,他从不追问她的过往,也不在乎她的身家,他让她的日子很好过。她知道人人都以为且期待她嫁入宋家,嫁给那位医术高明,却不懂得生活的少爷。
  她欠他很多,就算得拿一辈子还也不为过。
  可她从未想过要嫁给他,她不想再嫁,再也不想,她不要再被任何人束缚、再被缠困在其中。
  宋应天知道,也不曾这般要求过。
  她知他没那个意思,他从不强求任何事,如果她想就这样一辈子,他不会强娶她。这才是最安全的,她可以就这样在宋家安身立命,她会照顾应天,那个男人也会成全她。
  她应该要说谎,真的应该,苏小魅是个好人,但他只是个过客,没有办法给她这般安稳的生活。
  可眼前这男人,也没有想要她嫁,不是吗?
  他想的,只是一个可能。
  她想太多了,想得太多……
  可她怎能不想?怎么能?
  “是吗?”他再追问,声好紧,更哑。
  她该要说谎的,她的生命中不需要另一个男人,她挽着髻就是要阻挡男人靠近,可是当他如此渴望的看着她,当他全身紧绷的问着这个问题,当他这般想要她——不是因为她是谁,不是因为她有多少身家,不是因为得到她能有什么好处。
  他要她。
  就只是她。
  她几乎无法思考。
  然后,她感觉自己张开嘴,粉唇微启,颤颤吐出了一个字。
  “不……”
  黑色的瞳眸收缩,他小腹抽紧。
  这反应该要让她害怕、让她打退堂鼓,她嫁过人,清楚什么是男人的欲望,而他几乎就像是个陌生人,她却听见自己哑声再道。
  “宋应天,不是我的男人。”
  霎时间,以为他会更加低下头来,做些什么。
  她可以看见他眼里的释然,尝到他身上那浓烈的渴望,但他只是看着她,徐徐的、缓缓的,吸了口气,说。
  “谢谢你告诉我……”他低垂着眼眸,凝望着她,悄声道:“我不晓得,我竟然这么想知道……”
  她浑身一颤,热气蓦然上涌,熏红了脸。
  汹涌的波光,带着情欲,在他眼里闪动,她看见他将头垂得更低,低到她能尝到他吐出的气息。
  “剩下的针,我自己来吧。”
  月半圆,高挂在夜空。
  白露飞奔过廊,转身将门合上,惶惶上了床,却仍觉心跳飞快。
  她没有反对他的主意,她不认为她还能待在那儿,她不知自己怎么收回手,又如何能平安回到自己房里。
  他没有碰她,从头到尾都没有。
  他只是站在那里看着她,就只是看着她而已,却已让她全身好似燃了火。
  她不是好淫的女人,她不爱那事,只记得那男人曾有的粗鲁,曾造成的疼痛。
  几年后,那曾拥有她的恶人,已因酗酒不起,再不能真的和她行房,从此他打她打得更凶,她却只松了口气。
  她从不认为那事有多好,只当是义务,只是想要个孩子。
  到了后来,她连孩子都不敢想要了。
  不能行房?很好。很好。
  即便他下手更狠,她也忍。
  她让自己彻底断了念,她不再相信山盟海誓,不再认为她对谁好,谁就会对她好,她不再期盼能和谁一生一世。
  那样的日子,过一生一世,多骇人?
  她甚至连这念头也不敢再想,怕一起了念,再无法忍。
  她不让自己思考,她教自己变成行尸走肉——
  躺在床榻上,她压着怦然的心头。
  她以为她忘了,全忘了,那曾有的心动。
  但隔壁那男人,让她想起了好久好久之前,曾经有过的期盼与渴望,让她想起封尘在内心深处潜藏许久的柔情。
  那一夜,梦连连。
  爹与娘坐在高堂上,她穿着大红嫁衣,盖着真丝头巾,牵着红绸带,被带入室,和那个男人,拜了堂。
  那时的她,才十五,刚及笄,还不识愁滋味,还怀有夫唱妇随的妄想,还以为自己可以和身旁的男人一生一世。
  虽然对这男人仍不熟识,但这人是爹挑的、娘选的,定是个好人。
  她还记得,那时幼稚的想法。
  可这一回,她知道会有什么样的结果,惊惧畏怖都在心头。
  她好想逃,不想嫁,但她动不了,她身在梦中,无法改变已成的事实,只能任梦境摆布,重演一切。
  他打你?怎么会,不可能!
  爹拧眉这么说。
  休书?不行,这太丢人了,咱们丢不起这个脸——
  娘哭着这么说。
  我问过了,他说只是因为喝醉了,不小心碰着了。
  爹又道。
  你忍一忍吧,忍一忍就过去了……
  娘再说。
  回过头,拳头再次袭来。
  都和你道了歉,你是想怎么着?
  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老子告诉你,老子娶了你,你就是老子的,这个家都是老子的,老子他娘的想怎么花钱是老子的事!
  你装什么清高?你摆那什么脸!
  你这个贱人!贱人——
  心,寒了,冷了。
  她挣扎着想逃脱梦境,却醒不过来,那梦重复着、重复着,让她嫁人,教她受苦,直到她再也无法忍受。
  鲜血将她淹没,他的血,她的血。
  不要不要不要……
  放了我、放了我,拜托你放了我……
  对不起,我不敢了,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她听见自己呜咽的哀求,听见她在梦中尖叫、嘶喊、咒骂、挣扎,做尽了一切那时的她不敢做的事。
  但,梦又轮回。
  她又穿起了嫁衣,又再爹娘的安排下,走进了那成亲的礼堂。
  她心如死灰,再变成了行尸走肉,认命的和那恶人拜堂,可下一瞬,当他扶她起身,她看见了他的手。
  那是一双,如皮革一般坚韧、长满了老茧的大手。
  你知道,这只是梦。
  那低哑的声,温柔的说着,似带着些许心疼。
  没事的,相信我。
  他说。
  相信我。
  剎那间,泪满眼。
  她哽咽着,看着泪滴落,看着他伸手接住那滴泪,感觉他握着她的手,怜爱的轻轻摩挲。
  别哭了……别哭……
  不知何时,他已抬手,抚着她的脸,拭着她的泪。
  那一举一动,那般轻柔,如羽似蝶,像是怕把她碰坏了。
  那不是那恶人,会有的温柔。
  是他,才有。
  一颗心,抽紧,颤抖。
  你若是我的,我绝不会伤你……不会……
  低低的,他哑声在她耳畔诉说。
  所以,别哭了,这是梦啊,就算不是,也都过去了。
  她感觉到他灼热的气息,听见他嗄哑的承诺,入耳中。
  他再不能伤你,我再不会让他动你分毫。
  那保证,如此坚定,安神定心,驱逐了恶夜惊梦。
  不自禁的,她含泪将脸偎进那粗糙掌心,紧握着他摩挲着她小手的手。
  恍惚中,她睁眼,他近在眼前,好近好近,但有些朦胧,被泪水变得朦胧。
  “没事的,睡吧。”
  他说,几乎是贴着她的唇说,她能感觉他的唇,如蝶翼般拂过。
  “我会在这的。”
  她想起身,却无力醒来。
  她累了,好累。
  剎那间,又合上了眼,掉入夜色中。
  只是这一回,再无恶梦惊扰,只有他宽厚的大手,接着她,抚慰、保护着她。
  再醒来,天已大亮。
  手中的手,已不再。
  她幽幽转醒,睁开眼,那男人不在床边,不在屋里。
  怔忡坐起身,她有些脸红耳热。
  原来,是梦。
  但,脸上,手中,都似是残留他掌心的温热。
  不由自主的,她轻抚着自己的脸,指尖来回轻拂微启的唇瓣。
  明明是梦,却宛若真实发生。
  她几乎还能在唇瓣上,尝到他的味道。
  心,微微的颤。
  她下了地,披上外衣,却看见药箱在桌上。
  白露一愣,她不记得自己昨夜曾把药箱带回。
  她有吗?
  敲门声蓦然响起,她吓了一跳,回身瞪着那扇门。
  “谁?”
  “是我。”
  胸中的心,猛然大大力跳了一下。
  她脑袋里一片空白,只觉脸红耳热。
  “白露?”
  不敢再想,她上前将门打开。
  那男人就在门外,阳光轻轻洒落在他肩上,他背着光,她瞧不清他的脸,也不敢细瞧。
  “什……什么事?”
  她不知该把眼往哪儿放,可不看着他又太失礼,只能将视线落在他的胸口,却无端忆起昨夜梦中他也是这样只罩着内衫,露出些许胸膛。
  那画面那般清晰,如此吓人,教她气微窒。
  “掌柜的问,我们何时启程?”
  他的声传来,沙哑的如同在梦中,让她不觉轻颤。
  “晚点,我睡晚了,再……”她紧张的将垂落的发丝,掠到耳后:“再半个时辰,我收拾一下就上路。”
  他迟疑了一下,问:“你还好吗?”
  “当然。”她惊得差点跳了起来,想也没想就答:“我很好,我一会儿就下去。”
  说完,她就要把门关上,可他抵住了门,将手中卷好的牛皮递上。
  “等等,你的针。”
  她愣了一愣,反射性的伸手接过。
  她的针尚在他这儿,那是否表示,那确实是梦?
  “你昨晚睡得好吗?”
  恍惚中,她听见自己问。
  “嗯,很好。”
  他说,这么说。
  她却看见,他的袖口沾着些许的水痕,沾着一根长发,那发好长,长得快垂落地上。
  “那,晚点见。”
  “我到楼下等你。”
  “好。”
  她说,在他转身时,伸手捞住了那根发。
  他走了,她则关上门。
  心,跳得好急。
  她在门边不敢动,待听不见他声息了,方缓了缓气,抬起手,看着那根发,将它和自己的比。
  这不是他的发,这和她的一样长,同她的一般样。
  除非他昨夜出去了,遇到另一位同样有着相同青丝的姑娘……
  她匆匆转身,回到床边,在被上翻找,那不需要多少功夫,他的发又粗又黑,在鹅黄的衾被上分外鲜明。
  天啊,他昨夜在这。
  客栈掌柜知她会来,这房向来会清扫干净,被褥更会换新。
  她不记得她有没有将药箱带回,但她一定会将门闩上,就算不记得也一定会闩上,可方纔那门没有闩住。
  她转头看去,清楚记得她没有拉开门闩。
  那扇门,只被合上而已。
  面红耳赤的,她回头看着被上那根发,剎那间羞得几无地自容。
  但,心却好暖,又热又暖。
  她喊了,在梦里嘶喊、哭喊着,吵了他、扰了他……
  他听到了多少?有多少?
  倏忽间,有些慌,可蓦地,又记起他昨夜说的话。
  她记得他温柔的触碰,记得他的手如何怜惜的抚着她,它们拭去了她的泪,驱逐了恶梦。从来不曾有人像他那样触碰她,彷佛她是值得珍爱的,那么轻、那么柔,好似她是一朵花。
  她记得他指尖的热度,如何让她的心颤抖。
  她也记得他说话的气息,恍若夏夜晚风般拂过她的脸颊,抚慰了他。
  他在这陪她,刻意在她转醒前离开,再带着针回来。
  他不要她知道,不想吓着她。
  你若是我的,我绝不会伤你……不会……
  她记得他的许诺,记得他声中的渴望。
  不自禁,她缓缓倒躺回床上,将脸埋入他昨夜曾待过的地方,那儿还隐约能嗅闻到他的味道。
  她不敢信,可那不是她的错觉,不是她的梦。
  喉,微微的紧。
  晨光透窗,迤逦而进。
  若是我的……
  总觉得,好似有什么东西,捧住了心,包裹住了自己。
  若是……
  第7章(1)
  秋日骄阳上青空。
  悦来客栈前,车水马龙。
  几位店小二在掌柜的指使下,七手八脚的帮着将货物搬上车板堆放着。
  那些杂货,从北方来的人篸、鹿茸,胡商那儿买到的没药、阿魏、番泻叶各式药材,到炮制熬煮汤药的大铁锅、取用散剂的方寸匕、裁制药材的剪与刀等等,各种药材与器具在车板上堆得有如小山丘一般。
  苏小魅在小二哥们的帮忙下,利落的拿麻绳缠了又绑,绑了又缠,才将所有东西都绑牢,亏得他手脚灵活,才没从那座小山上掉下来。
  将那些杂物绑了个扎实后,他替那新买的骏马套上合适的辔头与缰绳,那小子起初还不愿意,但在他讨好的拿秋梨交换之后,这方任他把新的辔头戴上。
  他把那马儿绑在马车后头,和小二哥们闲聊了几句,称赞了老马阿力,然后爬上前座车驾。才上车,他就看见那女人提着包袱走了出来,掌柜的虽忙,仍一路将她送出了门。
  然后他注意到,在她那帷帽之下,她并没有将秀发如以往般盘成髻,只是轻轻束在身后。
  是因为睡晚了,来不及整理?还是没睡好,头疼得不想将发盘上?
  他不知是何原因,但他知道他喜欢她这样垂着发,她的发很长,如丝一般滑润,在阳光下微泛着乌黑的光泽。
  她和那掌柜寒暄几句,便转身朝马车走来。
  这会儿,车板上堆的东西都比他人头还高了,除非她想坐在那座杂货小山上,再不就是要坐在后头那匹马上。
  他估量着她应该是不会骑马,南方女子多是不擅骑术的,而坐在那堆货物上头,看来会很可笑,而且他还得不时回头查看她是否还在上头,或是已经掉了下来。
  所以,就剩下他身边这位子了。
  她的脸色,看来还是有些苍白,眼下因没睡好,浮现些许疲倦的痕迹。
  当她靠近,他倾身朝她伸出了手。
  他看见她眼中的迟疑,和她对身后那些杂货及那匹马的瞥视。
  她对那马儿多看了两眼,他以为她会问,它为何在这,但她没开口。
  跟着有某个瞬间,他还以为她会宁可选择坐到那匹马上。
  但是,她将视线拉回了他身上。
  他的手仍悬在半空,他想要对她露出善意的微笑,不知怎却笑不出来,只听见心在跳,在耳中雷鸣。
  然后,她抬起了那嫩白的小手。
  他屏住了气息,看着她隔着轻纱仰望着他的眼,感觉她将小手搁上了他的掌心。
  这对其他任何人,或许都是很寻常的事,可他知道,对她不是。
  除了老弱伤残,她从不有意识的主动触碰男人,但她把手给了他。
  胸口在那一剎,好紧好紧。
  轻轻的,他慢慢握住掌中的柔荑,虽然轻颤了一下,但她没有如之前那般吓得出魂,只反握住了他的手。
  那秋水黑眸瞧着他,不避不闪,没有出神。
  他将手收得更紧,她还是没有抽回,反更上前一步,踏上了上车的阶。
  他稍一使力,将她拉了上来。
  她轻得像片云似的,落在了他身旁,几乎就像要进到了他怀中,他可以闻到那清淡的菊花香,迎面袭来,就在鼻端。
  “早。”他看着她,露出了微笑。
  “早。”她瞧着他,吐出轻软的问候。“吃过了吗?”
  “吃过了。”
  望着她,他哑声开口。
  在那小小的剎那,难以言喻的滋味,在两人之间浮游。
  她应该要缩回手,却没有。
  他应该要松开手,却仍轻握。
  不知是风冷,还是因为他尚握着,她垂下了眼,白透的脸,泛着淡淡的红。
  掌中的小手又白又软,有些冷凉,他好想将她搓得更热些,但他只是不舍但识相的,松开了手。
  她在他身边的椅板上坐了下来。
  “我们出发吧。”
  他瞅着她紧张的拉着衣摆,问:“你不问我后头那匹马是怎么来的?”
  “那既然不是我买的,便是你的马,不是吗?”她将包袱放在腿上,说。
  闻言,他微愣,然后笑了出来。
  “是啊,那是我的马。”确定她已坐好,他轻抖缰绳,教前方马儿前行,边道:“它受了点伤,暂时还无法拉车,所以先教它待在后头跟着。”
  马儿阿力在他的驱策下,任劳任怨的扬起马蹄,嚏睫的往前行去。
  回城外应天堂,需要近一日的时间。
  这一日,秋高气爽。
  出了拥挤的城后,他让马儿沿着河堤。顺着湖畔,慢慢的走。
  初始,她还将背挺得直板板,他人在身旁,热得有若铁炉一般,教她还是有些莫名紧张。
  可待一刻钟、两刻钟过去,她慢慢就放松了下来,加上马车辘辘,规律的晃啊晃的,他又没像之前那般多嘴多舌,只是跷着腿,驾着车,瞧着前方,轻哼着不知名的小调。
  久了,这两日夜的累,缓缓浮现。
  湖畔的微风,秋日的暖阳,他那低低哼唱着小曲的嗓音,都宛若催眠似的,增添了些许睡意。
  她试图撑着,几度合上了眼,又惊醒过来,可最终仍是抵不住袭来的疲倦,靠着后头的货物,闭眼歇息。
  天在午后转凉,灰云在水天一色那儿堆积。
  渐渐的,风凉了,冷了。
  在车马的摇晃下,她不自觉依偎了过来。
  他有些受宠若惊,然后才发现帷帽轻纱下的她,已然睡去。
  惊喜转为苦笑,他小心将她膝上的包袱拎开放到脚边,倾身拿挡风的羊毛披毯帮她盖上。
  秋风,吹开了轻纱,露出她秀丽但疲倦的容颜。
  昨夜她在睡梦中的言语,再次浮现脑海,揪紧胸口。
  思及那些字字句句,心酸血泪,他眼角微抽,不禁深吸了口气。
  原本,是想抽腿的,但这女子却教他无法轻易转身。
  风停了,轻纱落下,遮住她疲倦苍白的面容。
  但他依然能看见,昨夜她那压抑的泪水,和先前那木然空洞,有若活死人般的双眼。
  他先前只看过一次那样空洞的眼神,那是在一场围城战中,当城里的人快被饿死,饿得只剩一口气,对未来完全失去希望时,眼神就会变得那般的空洞。
  但是……
  她握住了他的手。
  和清醒时不同,在梦中,当他唤着她,当他握住了她的手,试图唤醒那在噩梦里再次变得木然而空洞的她时,她将他的手抓得如此紧,就像即将灭顶的人死死抓着浮木一般,好似他一松手,她便会失去一切,彷佛她在这茫茫人海中,能依靠的就只有他。
  当然,他知道这只是他的自以为是,她睡着了,说不得以为他是别人,说不得以为他是宋应天。
  宋家的人会照顾她,她已经在那儿住了六年。
  可她握住了他的手。
  从来未曾有人,如此需要他。
  有个男人打了她、虐待她,至今她依然在害怕,所以在城里时,才去哪都戴着帷帽,她不想被人认出来,他想知道那是谁,他想知道她究竟遭遇过什么样的事,他想……
  保护她。
  他会查出来的,昨夜他听到的线索已经够多,解谜向来是他最擅长的事,他有他自己的门路,今早他已派人去打听一些事,他知道只要他继续下去,他终会得到答案。
  他清楚她绝不愿意封尘过往再激起任何涟漪,如果知道他打算做什么,她大概会吓得花容失色,再次遁逃。
  可是,那个梦在侵蚀她,消磨着她的魂魄,她紧抓着他的手,那么紧、那么紧,他可以清楚感觉到那无声的吶喊与哀求。
  救救我……
  他听得到。
  救救我……
  即便她从来不曾真的开过口,纵然在梦中也没有,他依然能感觉得到,只因她虽然没有说,可她全身上下都在哭着吶喊着同一件事。
  救我……
  雨,在黄昏时,落了下来,如轻丝柳絮般飘着。
  他在天色全暗之后,才驾着车马回到了应天堂。
  夜一深,这深宅大院不再像白昼时那般热络,大部分的人都回到了附近的家园,就剩几个人留守在此而已。
  大门上,不知谁已点起了灯笼。
  听见车马声,阿同、三婶与大梁跑出来帮忙,见她靠着他睡得正熟,三人为之一愣。
  他示意他们别出声,只伸手将她抱起。
  腰际的伤口,抽疼了一下,但他不想松手,反收紧了双臂,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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