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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风流-第1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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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然没有陛下知道的多。”阴德妃平静的回道。
    “你作何感想?”李世民也很淡然的问。
    阴德妃的脸轻轻的颤抖了一下,仿佛是受到了剧痛创伤却又极力忍耐的表情,抿了抿嘴唇,说道:“方外之人,不问俗事。”
    “在朕面前,就不必惺惺作态了。”李世民不轻不重的冷哼了一声,说道,“你这是出的什么家?心里仍是全装着一些你所谓的俗事。跟朕说说,李佑谋反,你有何看法?”
    阴德妃脸上的痛苦表情仿佛又架深了几份,但她仍是竭力忍耐,平静的说道:“秦慕白,不会参与谋反。”
    “你说什么?”李世民大感惊讶。
    “秦慕白,不会参与谋反。”阴德妃用同样的语速和语气,原封不动的重复了一次。
    “奇怪。”李世民再度冷笑一声,“按你的脾性,这时候你必然急得上蹿下跳,最想见到朕。想见到朕的目的,无非是替你那个不肖的儿子求情。而且,这一次就连高阳也跟他伙同到了一起,你就更有理由这么做了。可是现在,朕主动来见你了,你却好像爱理不睬。找你说话,你非但没为李佑求情为高阳开脱,反而说了这样一句不着边际的话。朕,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你了。”
    “也许,你从来就没有懂过我。”阴德妃轻轻闭上眼睛,徐缓的长吸一口气,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何意?”李世民的脸上露出一丝愠色,更多的是不解——开什么玩笑,二十年的夫妻,会不了解?
    “并无他意。”阴德妃说道,“也许,我也从未了解过陛下。”
    “我们做了二十年的夫妻,你居然说出这种话?”李世民既懊恼又不解的道,“难道在你心中,朕一直就只是你的杀父仇人?”
    阴德妃的脸轻轻一颤,心中如同被一匕利刃抹过。初时不觉得疼,片刻后方才觉察到,已被那一匕利刃割出一道深深的伤痕,血流不止。
    李世民的这句话,如刀!
    “深爱他!强迫自己用二十年的毫无保留的深爱来化解仇恨!——他居然在二十年后,重提此事!”
    一时间,阴德妃感觉,自己这二十年,算是白活了……尤其是,现在自己的兄弟与儿子女儿,仍然站到了皇帝的对立面。自己的这二十年的努力、付出与牺牲,全在一瞬间化作了乌有!
    她没有说话,闭着眼睛,嘴唇在颤抖,眼泪,却很不争气的流了出来。
    李世民心细如发,早已察觉到了她的情绪变化。一时,他也多少有些后悔,知道自己方才一时激愤,的确是说错话了。
    但要他认错,那绝不可能。
    “你不是大臣,朕来不是问你对谋反一案的判断。而是想知道,你此刻,如何看待你那谋反的儿子?”李世民的语气轻柔了一些,说道,“你以为朕是来挖苦刻薄你的么?朕还没有闲到那个份上。但他毕竟是我们两个生的儿子,你当然有权说些什么。”
    “以前我总是奢望,能跟陛下多说些话。现在陛下慷慨,在这样的时候还让我说话。我却感觉,我什么也不愿再说了。”阴德妃仍是那样坐着,任凭眼泪像断线的珠子往下流也不去擦拭,强压住哽咽,说道,“陛下向有主见,无须别人多说,不是么?”
    “这时候你还跟朕赌气?”李世民不禁有些恼了。他反倒希望阴德妃表现得激动一点,悲伤或者恐惧一点,也好过现在半死不活的对他冷嘲热讽。
    “不是赌气。”阴德妃依旧平静如水,说道,“哀莫大于心死。对于一个心死之人来说,其实,什么都不重要了。这世间有许多事情,不是人心想要如何,就能改变的。就好比,佑儿谋反,已是事实。陛下心中已有定夺,又有谁能改变这个结局?与其无济于事,还不如不作庸人之扰。”
    “原来你是这样想。”李世民轻轻点了点头,“没错,朕已派了李勣带兵前去平叛。结果如何,不出几日便可知晓。”
    “区区一个孽子叛乱,居然如此大动干戈。陛下是不是看到战无不胜又谨小慎微的李勣大将军,是不是太闲了,于是派给他一个差事去活动筋骨,以便今后升官发财?”阴德妃露出了一抹冷笑。
    “你说够了没有!”李世民怒了,沉喝道,“现在,倒像是错的反而是朕了!”
    “当然错的是你。”阴德妃不急不忙也不动气,平静的道,“养子不教,孰之过失?世人,难道还会怪罪到我这个半死不活的女人身上么?”
    “还不是你那好兄弟阴弘智一直在唆使他!早知今日,朕当初就不该一时心软听了你的哀求,饶他性命!”李世民恨恼的沉喝道。
    “陛下既然知情,何不早早动手除掉我那‘好兄弟’?”阴德妃继续冷笑,说道,“反而要在事后,跟到我这里怨怼。难道身为妹子,舍身救哥也是错?”
    “是是是,你全身上下都是嘴,朕一向说不过你!”李世民还真是拿这个软硬不吃棉里藏针的阴德妃没办法,这么多年来,二人很少动怒吵嘴一向相敬如宾。但后宫这么多的嫔妃中,包括已故的长孙皇后,就没人敢和李世民这样顶嘴惹他动怒。偏偏这个一向温柔似水仿佛无欲无求的阴德妃,当真较起劲来,却连李世民也拿她没有半分办法。
    “那陛下又何苦前来自寻没趣?”阴德妃淡淡的道。
    “朕一定会杀了阴弘智!”李世民突然说道。
    “杀吧!他白赚了二十年阳寿,该知足了。”阴德妃狠着心,几乎一字一顿的说道。
    “朕一向最为痛恨骨肉亲族之间不敬不睦阋墙反目!”李世民又道。
    阴德妃的嘴角掠过一抹极为轻微的微笑,淡淡道:“就如同当年武德高祖皇帝陛下一样么?”
    “你!……”一句话,如同一柄针,深深的刺入了李世民的心中,让他脑海里顿进浮现出当年玄武门的一幕幕情景。他猛然扬起了手掌,真想一巴掌痛快的甩到阴德妃的脸上。
    可是此刻,阴德妃没有半分恐惧与害怕的神情,反而面带微笑的转过头来,美艳绝伦冷若冰霜的一张脸上,那双噙着眼泪的美眸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李世民闷哼了一声,放下手,气恼的转过头去。
    “也只有你,敢如此对朕说话!”
    阴德妃不以为意,表情恢复了淡然,说道:“陛下此来,无非是想将一腔怒火,转嫁到我的身上,聊以发泄。或是看到我大惊失色诚惶诚恐的向您求情讨饶,对么?报歉,我让陛下失望了。佑儿会有今天,其实我们心中都有数,并不奇怪。从小,你这个做父亲的,还有你身边的那些近臣功臣们,有谁真正把他当作一个皇子了,谁在看他的时候,不是首先想到他的母亲是阴家的女儿?换作是一个成年人尚且受不到此等的岐视与偏见,何况是孩子?在众多子女中,陛下一向也是最不喜欢佑儿的,这也不假吧?要不然,何以他是最早被分封到外地为官的?离开了父母,缺少了管束,佑儿的确是一天天的变了。变得我这个做母亲的,也无能为力。事已至此,我还能说什么?”
    李世民无语了半晌。他知道,阴德妃一向温柔似水从不多说半句,但一向心如明镜,从不糊涂。今天她说的话有够难听,但的确都是大实话。
    而且此刻,他们是以父母的名义在交谈,而不是帝王与妃嫔。否则,他也绝对难以听到这样的大实话。
    过了许久,李世民好像有些无奈,也有几分愠恼的说道:“朕,真的不是一个好父亲么?太子失德,高阳拒婚,齐王反叛,接下来还会有谁?”
    “你是一个好皇帝。但,绝不是一个好父亲。”阴德妃言简意赅的说道。
    “为什么?”李世民大声问道。
    “因为……”阴德妃轻笑了一声,说道,“你太过出色,伟大,强势。你的子女,一出身就生活在你强大的阴影与压力之下。而且,你总是对你的子女抱有太子的希望,对他们的要求相当之严格。希望他们个个都变得像你一样的杰出。这可能么?孩子毕竟是孩子,顺其自然,才是让他们长大的最好办法。”
    “望子成龙,这也有错?”李世民很纳闷也很无奈的说道。
    “你没错。错的是,你是一个帝王。”阴德妃说道。
    “混账道理!”李世民颇有些恼羞成怒,一拳砸到了自己的大腿上。
    阴德妃面带微笑轻轻的摇了摇头:“连我也与陛下无法交流沟通,更何况是您那些见了你就诚惶诚恐的儿女?一次如此,三次如此,于是渐行渐远。你给的希望越大,压力也就越大,他们就越想挣脱这些枷锁,就更加叛逆。于是乎,一切就可以想见了。”
    “那也就是说,今天出了个李佑,今后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喽?”李世民愠恼的瞪着阴德妃,说道。
    “陛下都要杀之以儆效尤了,自然不会再有第二人敢为此事。”阴德妃冷冷的道,“不过,陛下望子成龙的夙愿,恐怕是难以达成了。”
    “朕不信!”
    “出家人,不打赌。”
    “……”李世民一下被噎住了,狠咽了一口气,说道,“朕要把李佑抓到京城来,当着你的面,问问他心里都想的一些什么,是被什么东西鬼迷了心窍!”
    “没机会的。”阴德妃淡淡的道,“陛下,顶多只能看到,佑儿的……尸体。”
    “你胡扯!”李世民厉斥一声,“朕给李勣下了密令,让他活捉!”
    阴德妃那一张弧线优美到极致的嘴唇,轻轻翘起一丝来,勾勒出一抹残忍又苦涩的微笑:“所以说,你一点也不了解你的儿子。”
    “哼,那咱们就拭目以待!”李世民很不服气的闷哼了一声,突然又转头看着阴德妃,“说,你刚才怎么突然说出一句,秦慕白不会参与谋反?难道你比朕,还更了解朕当初的这个心腹近臣?”
    “不。我只比你更了解高阳。也了解高阳的爱情。”阴德妃淡淡的道,“高阳爱上的男人,绝对不会背叛,不会做傻事。”
    “就因为这个?”
    “难道还不够么?”
    李世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你言下之意,其实是想说,玲儿是被李佑与阴弘智劫持的,而不是主动附逆。而李佑与阴弘智,恰是利用了玲儿的这一层身份,煽风点火惑人耳目,刻意制造混乱,对么?”
    “所以我说,陛下早已胸有成竹,又何必多费唇舌,屈尊到这冷冰冰的道观里来,自讨没趣?”阴德妃冷笑。
    “哼!”李世民气恼的站了起来,“朕,真想杀了你!”
    “悉听尊便。母以子贵,母因子死,一向都是皇家的规矩,不是么?”阴德妃的反应,平静得可以。
    李世民的心中,再添一堵,差点气得动手打人。
    “朕,不与你一般见识!”李世民闷哼哼的扔下这一句,准备往外走,临走时说道,“你给朕好好活着,活到李佑那个不肖子跪到这里来,当面说清楚!”
    阴德妃淡淡的一笑,仰头看了一眼青牛老子塑像,又闭上了眼睛,不说话。
    李世民拂袖而去,出了门,长长的吁一闷气。现在,连他自己都诧异,怎么今天他会如此的容易动怒,如此失态。
    “好在她不是外人。现在,这些话这些事,也就只能跟她说了。哎……”李世民似羞似恼回头瞪了那房间的木门一眼,提步而去。
    房间里,阴德妃点亮了几盏油灯,一只手略微发抖的抚上一本泛黄的古籍经文,自言自语道:“玲儿,慕白,我已经尽力了。希望你们,保重!……佑儿,来世,莫要生在帝王家!”
    ……
    汉江,襄阳军港前的神鱼飞船之上。
    秦慕白一身戎装大马金刀的坐在船头甲板上,微眯着眼睛凝视着轻波起浮的秋日江面,表情严峻。那把当初荣膺百骑使时受赐的横刀,还未出鞘见血。此刻,已被秦慕白连着刀鞘解了下来。鞘尖顿在甲板上,秦慕白将右手手心搭在刀柄,左手附在右手之上,双手撑刀,眼中偶尔闪过一道道厉芒。
    庞飞与军府上下的一些将佐立于他身后,不知他心里在想着什么,也无人敢上前搭话询问。
    就在昨日,邓州那边派来一个“说客”,拿着李佑的亲笔信,公然渡江前来劝说吴王与秦慕白,前去“同襄盛举,共成大事”。这也还罢了,那说客还特意说到,高阳公主十分想念秦将军,隔江而望倚门而盼,日夜思念茶饭不香,只盼秦慕白早日过江,与之相聚。
    这是**裸的“要挟”!
    说客自然没啥好下场,虽然李恪与秦慕白没有亲自动手将他撕成碎片,但却纵容脾气火爆的宇文洪泰,将他海扁了一顿,落下一地的碎牙,赶回了江北。
    从那以后,秦慕白的脸色就没好看过。庞飞等人都不敢触惹了他。
    一连两天,秦慕白都在船上度过,每天都这样拄刀而坐,也不知他在等什么,盼什么。众人也不敢问,只好陪他一起等。
    这时,江面上如同溜冰似的滑来一艘行动极为迅速利索的梭子船,划到大军舰下报道:“报——!前方水哨发现两艘大船,正朝八鬼渡驶来!”
    “可有查明,来者何人?”庞飞上前问道。
    “两船皆被我水军拦劫查问,其中一艘船上,来的是朝廷御史钦差;另一艘船,却是江夏王李道宗!”
    “来了!”秦慕白一直微闭着的眼睛,猛然睁开,眼角绽出一道精光。
    “知道了!回去传令,让水军兄弟们好生护航,将其迎到八鬼渡!”庞飞这个水军统领下令道。
    “是!——”梭子船又飞快的划走了。数月的严格操练,现在的白浪水军已是训练有素,仿佛才配得上这个“浪里狡龙”的称号了。
    “将军,怎么江夏王去而复返?”庞飞走回秦慕白身边,低回问道。
    秦慕白眨了下眼睛:“他来,自有他来的道理。将他请到我的船上来。此外,直接将朝廷御史接往刺史府,不必带到这里来。”
    “是。”庞飞不敢多问,急忙亲自去办了。
    秦慕白的双手紧紧握了一下刀柄,深吸了一口气,长长吐出,暗暗道:“是时候了!……玲儿,等我!”
    ……
    稍后不久,两艘大船相继驶到了襄阳码头。一艘在八鬼渡靠岸,上下一拨儿朝廷官员,马不停蹄往襄州刺史府而去;另一艘,则是多行了几里,直接拐进了襄州军府的军用港口里。
    李道宗背剪双手站在船头,放眼看着军港里的舰船与军容,一张棱角分明写满刚毅与严肃的脸泛起一抹微笑:“秦慕白,真将才也!”
    秦慕白看到了来船,起身走到船舷边抱拳相迎:“王爷,末将在此恭迎!”
    “别来无恙!”李道宗矫健孔武的踏着两船之间的船板,大步跨上船来,凝眸看着秦慕白点头微然一笑:“看来,你准备得很充分。”
    秦慕白微微一笑:“王爷去而复返,不知用意如何?”
    “自然不是担心你附逆造反。”李道宗仿似调侃一般高声说道。
    秦慕白摆了摆手斥退众军士,说道:“那王爷前来,必有指教了?”
    “没有。”李道宗回答得很干脆,说道,“本王喜欢年轻人,但不代表我喜欢指指戳戳好为人师。自己的决定自己做,自己的麻烦自己处理。我来,纯粹是以私人的名义,送你一件东西。”
    “王爷往返千里前来馈赠,光这份情谊,已是无价。”秦慕白说道,“末将,如何生受?”
    “该是你的,就是你的。只不过本王觉得,这时候送给你,更加合适。”李道宗干脆利落的解下自己腰间的那把配刀,双手担平送到秦慕白面前,“拿去!”
    “这是……”秦慕白不禁有些诧异。
    李道宗凝视着那柄刀,那眼神如同审视自己相交多年的好友,或是患难与共的兄弟,微微一笑,说道:“你忘了,归义刀。”
    “哦?……”秦慕白微微一惊,想起了当初还在晋州江夏王府时,与李道宗比武的情景。当时他与陈妍各自和李道宗比划了一场。陈妍与他战个平手,李道宗却说她有所保留自叹技不如人,于是送她“绝情剑”。而自己当初,则是敌不过李道宗,他虽有意赠送“归义刀”,自己却是没要。还说,如果某一日能战胜他了,再来名正言顺的“取刀”。
    “王爷,莫非是想与末将切磋一回?”秦慕白不禁笑了。
    “本王现在不想跟你打架。”李道宗也笑,却笑得富有深意,他说道:“送刀就是送刀,别无他意。”
    “好,那末将就多谢王爷馈赠了!”秦慕白咬一咬牙认真的点头,双手接过刀来。
    很沉。刀鞘之上还有砍凿的痕迹,既不华丽也不高档,却隐然带一股苍凉古朴之气。刀锋仍藏于木鞘之中,却是雄浑四散!
    “好刀!”秦慕白还未拔刀,就禁不住赞道,“这是一柄杀过人见过血,有灵气罡锋的好刀!”
    “很好,你果然识货。”李道宗满意的微笑,“你腰上的这把刀,既华丽又好看,想必价值不菲来历也不寻常。但是,好看未必好用。本王的这把归义刀,却是专用来杀人砍头的。刀就是刀,何必如此花里胡哨?现在,你需要的是一把杀人刀,而不是漂亮的摆设!”
    秦慕白的心中,似有一道灵犀飘闪,脑海中为之一醒!
    需要杀人刀,不是漂亮的摆设?李道宗显然是话中有话。他也不是那种闲得无聊的老头,真会在这样的非常时期,无缘无故去而复回,折返千里只为送一把刀。
    “他言下之意,该是让我该狠心时就狠心,该杀的就得杀!……刀名‘归义’,是否也是想告诉我,若是情义难两全的话,以义为重?——他是让我,大义灭亲?”
    李道宗见秦慕白一时陷入了沉思,只作点头微笑,说道:“多事之地,本王可不想久留,可别吃了冷箭。告辞,你多保重!”
    然后,他头也不回的朝自己的船上走去。刚登上甲板,他就用力的一挥手:“不必相送——开船!”
    “谢——王爷赠刀!”秦慕白立在船舷边,双手握刀抱拳而拜。
    船马上就开动了,李道宗和来时一样,背剪双手站在船舷边,饶有深意的看着秦慕白点头微微笑了一笑,说道:“来年开春,本王会再来襄阳。到时,希望你和玲儿,能陪我一起钓鱼。”
    秦慕白认真的一点头:“一言为定。某,定不负约!”
第273章 兵发邓州
    李道宗刚走了不久,江面上滑来几艘梭子船,是秦慕白派往江北的哨探回来了。wWW!船上载的,是几名百骑军士。虽然江北的李佑叛军也在沿江实行了封锁与戒严,但对于精干的百骑军士们来说,那样的防线简直就是千创百孔。想要渗透进去探知军情,易如反掌。
    三拨哨探带回来的消息都差不多,这也就证明了探得军情的可靠性,也是当初秦慕白特意如此安排的原因之一。
    两军交战,知己知彼当然是首要任务。
    哨探回报说,短短的数日之内,李佑先是率领自己麾下的两千余名邓州府兵举旗反叛了。然后,几乎是在一夜之间,将他治下的所有地方官员全部诱捕了。威逼利诱,迫其附逆。然后,他任用阴弘智为行军长史(相当于军师),以昝君谟与梁猛彪等人为大将,率领本府兵马横扫邓州治下的穰县、南阳、新野、向城、临湍、内乡、菊潭等七县诸地,开府库取钱粮,收军器置车马,高价招募流民恶棍充军同叛。
    数日之内,邓州治下方圆数百里地界,顿时地狱。梁猛彪与昝君谟这样的人率领的所谓“军队”,多半是些市井流氓与江湖无赖,能干什么好事?劫府库抢财宝,杀虐官员抢夺官印自封官职,打劫百姓抢钱抢粮夺牲口,还掳来了一大群的青楼或良家女子,送入军中供军校淫乐,日夜渲淫丑恶百出。
    在高价募兵与胁迫强逼之下,邓州叛军在数日之内,迅速壮大到三万人之众。他们自制幡旗编制军伍,仿效大唐军队的卫率建制,组成了“龙骧”、“虎贲”、“神枢”三卫兵马。分别有梁猛彪、昝君谟以及李佑自己亲自统领。
    哨探还回报说,阴弘智等人苦劝李佑自行称帝与长安分庭抗礼,李佑却是没依,仍是自称“齐王”。后来为了劝抚阴弘智等人,用东宫的官制,给他们“加官进爵”,什么太子太保、太子太师……随便给。
    秦慕白听了这些回报就冷笑:真是跳梁小丑,沐猴而冠!
    军情回报说,两日前伪将梁猛彪率三千伪军,占夺了邓州新野县的水军军港,备下了三十余艘大小战舰,沿江遍布箭塔烽火台,戒备异常森严,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再探——”秦慕白下了令,又坐了下来。
    庞飞等人见秦慕白一点动静也没有,心中压抑已久的好战情绪按捺不住了,纷纷问道:“将军,伪将梁猛彪不过是个江湖流氓,哪里会打战?不如我们一鼓作气杀过江去,踏平新野军港杀他个下马威!”
    “着什么急啊。”秦慕白淡淡的道,“一江之隔,区区乌合之众,岂能阻挡我军?梁猛彪那个小丑,我都不屑捏死他,怕脏手。再等等吧!”
    “将军在等什么?”庞飞轻声的问道。
    秦慕白的嘴角轻轻撩起一丝细纹,说道:“马上你就知道了。”
    过了大约一个时辰,一匹刺史府的快马疾驰而来,报说,吴王请秦慕白将军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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