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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回大清·清梦无痕-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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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甫才道:“见过驸马爷。奴才奉了万岁爷之命,想接公主去乌镶台一聚……”多尔济沉声道:“恐怕暂时不能了,公主她……半月前发了旧病,如今一日重似一日……”

他没说下去,我却再忍不住,上前略一行礼便冲进了帐子。

塌上的人静静地躺着,我悄悄地挪上前去,看到了十格格的脸。她沉沉地睡着,或许是之前有人讲了笑话给她听,她的嘴角微微上扬,整张面庞那么宁静而又安详,一恍惚间,我几乎忽略了它的极度苍白和消瘦,只知道眼前这仍是那个洒脱、率性而重情的女孩。

我缓缓蹲下,轻握住她的手,虽是瘦骨嶙峋却还是热乎乎的,我回头一望,只见多尔济正站在身后,默默地看着十格格。他拍拍我的肩,轻声道:“她刚睡着。”我点点头,转身随他出了帐子。

他踱出帐子,勉强笑道:“芷洛格格,我没把她照顾好。只盼你狠狠地骂我。”

我摇摇头,道:“骂你作甚?快告诉我,如儿这是怎么了?不是一直好好的?”

多尔济低低一叹,道:“两年了,我看着她越来越有生气,越来越安好,我也以为她会一直好好的……可是一个月前,她随我去打猎,自打回来后便又染了风寒。本以为细加调理,便会康复,谁知前几日竟又加重起来……”

我咬咬嘴唇,道:“大夫怎么说?”

多尔济不语,只是转过了身。我心知无望,张口却无言。

旁边的梁甫才忽道:“奴才这就回乌镶台去找胡太医来。”多尔济只摆了摆手。

一个侍女跑过来回道:“驸马爷,公主醒了。”多尔济一听,举步便向帐内迈去。我慌忙跟上。

十格格拉着他的手侧过身来,冲我呵呵笑道:“十三嫂,快过来让我看看!”我讪讪一笑,上前伏在她身畔。十格格摸摸我的脸,皱眉道:“你可瘦多了,十三哥该打!”

我勉强道:“瘦了才好看嘛。”多尔济在旁边笑道:“如儿,那我是不是更该打?”十格格抬头看了他一眼,抿嘴一笑,又仔细地看了看我,而后闭上了眼。

多尔济轻轻拍着她的背,不一会儿,她又睡着了。多尔济在小心地试着她额上的温度,我悄然地起身——这空间和时间,都该是留给他们的。

一夜无眠。我睁大了眼睛,不住地想十格格的一切。她最喜爱红色的衣裳,她只喜欢宽阔的地方,她说过这塞外永远有我的帐篷,分别时她的眼泪湿透了我半个肩膀……

第二天天刚亮,我便向大帐赶去,在门口却恰好碰见了胡太医,后面还跟着八阿哥,二人都是神情凝重。看来梁甫才到底是派了人回去通报,事关十格格,这个责任他是担不起的。

我紧紧地盯着胡太医,他并不看我,只低头沉声道:“老夫无能为力,这便回去领罪。”说罢缓缓走开。

我一阵晕眩,就地便蹲在了地上,心里突突直跳,意识有一瞬间缺失。

八阿哥几乎立刻就把我钳了起来——我第一次知道他也会有这么大的劲儿。他却只淡淡地道:“你总得比病人坚强吧。”接着便转身走远。

我强忍下心中的痉挛,暗自咬了咬牙,掀开门帘进了帐子。

接下来的几天,我和多尔济一样,几乎长在了十格格的帐子里。她睡的时候,我们静静地等她醒来;她醒的时候,我们陪她享受真正的开怀一刻。虽然她每天沉睡的时间越来越长,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说的话也越来越少。但是只要有片刻的清醒,她只是和我们轻轻地说笑,丝毫不减兴致。

我慢慢的冷静下来,只是每个晚上都暗自祈祷那一天晚些来,再晚些来。

可是,就像阿玛说的,自然不仅无情,而且可怕。

五天之后。近正午时,十格格又一次慢慢醒过来,面色微红,眼神清明,精神明显好过已往——当时我不知道那是她最后一次睁开眼睛,只是觉得欣慰而振奋。

她捏捏我的脸,轻轻道:“都没有二两肉,小心十三哥不要你。”我笑道:“那正好,我正愁着没地方打发他哩!”

十格格哼声撇撇嘴,忽地想到什么,向着多尔济问道:“十三哥送咱们那只风筝可还在?”多尔济笑道:“你的嫁妆,怎么能不在?”说着叫了侍女取了那只美人风筝过来,交给了十格格。她轻轻抚着风筝,吐出几个字:“怪想见他的。”声音几不可闻,可我还是听到了她的话,不禁心中一颤,几乎要流下泪来,第一次有些不好的预感。

可她随即抬起头来,微笑道:“多尔济,洛洛,外面天儿怎么样,咱们去放风筝,如何?”我一愣,刚要劝阻她,多尔济却已简短地开了口:“走吧!”

不高不低的小山坡上。午后的阳光毫不吝惜地洒向每一个人。

十格格满足地蜷在毛毯里,轻轻倚住身后的多尔济,眯着眼睛看着天上的风筝。我把手中的线轴交在她手里,笑道:“如儿,你可知道,这是我第一次放风筝,就飞得这么高。我可要佩服我自己了。”

因为这是我为你放的。这是我当时没说出口的话,但她轻轻地笑了,我知道她懂。

她更深地向后靠了靠,轻笑道:“多尔济,我早说过筝儿是个好名字。”多尔济伸手揽住她,重重点头:“当然。等我们有了孩子,就叫她筝儿。”

十格格道:“可惜今生,怕是不能了。如果人有来世,我还等着你们,你们——也别忘了我。”她看看我,又抬起手抚着多尔济的脸。

多尔济握住她的手,一字一顿地道:“如果人有来世,我只愿它是今生的重复。”

十格格忽地抬头看向天空,阳光正刺向眼底,可她并不躲避,只是直视着越飞越高的风筝,静静地,一滴眼泪从她的眼角划落。她缓缓地合上了眼。

我猛地转过身去,狠狠地咬住了牙关,撒腿就跑,身心都几乎是麻木的,只是跑,只是机械地流泪。不知跑过了几个山坡,不知跑了多久哭了多久,我颓然地跌坐在地上。远处,一只断了线的风筝正缓缓飞去,再无羁绊,再无束缚,只是向着那遥不可及的蓝天白云,慢慢地变成了一个黑点儿。我忽地一个激灵,抱紧了双臂低下头来——十格格,她终究还是走了。该走的时候,谁又能不走呢?

深夜。

营帐边仍是灯火通明,人们恐怕都在忙着十格格的后事。多尔济是个好样的。我能看出他的悲痛比任何人都要强烈,但是他的行动比任何人都更冷静。他只是硬生生地咬牙坚持着,协同八阿哥打点一切。而我却不行,我只想远远地逃开。

夜幕缀满了星,今晚的夜色比任何一天都要美好。但我想的只是,白天的那只风筝,如今飘到了哪里?这天上的繁星中,究竟会不会有一颗,是她幻化而成呢?如果是,那么就对我眨眨眼吧!

可是未等我看清,泪水已经模糊了我的眼。闭上眼,忽然想起了那首歌,我轻轻地哼了起来:

白月光心里某个地方

那么亮却那么冰凉

每个人都有一段悲伤

想隐藏却欲盖弥彰

白月光照天涯的两端

在心上却不在身旁

擦不干你当时的泪光

路太长追不回原谅

你是我不能言说的伤

想遗忘又忍不住回想

像流亡一路跌跌撞撞

你的捆绑

无法释放

白月光照天涯的两端

越圆满越觉得孤单

擦不干回忆里的泪光

路太长怎么补偿

想隐藏却在生长

朦胧中有人轻柔地拭去了我脸上的泪水,我怯怯地睁开眼,碰到的是两颗星星——不,是一双眼睛,在黑暗中亮晶晶的,定定地看着我。

我全身松懈,猛地扑上去搂住他的腰:“十三!十三……十三……”再说不出其它话来。可那人只是安静地任我抱着,不发一言。终于,他轻轻地推开了我,扶着我的肩,星星不见了,被重重的雾气围住——我手足僵硬地看着来人,这是八阿哥!

“真可惜,是我。”他耸了耸肩。

我扯出一个想必难看至极的笑容,讪讪地道:“瞎说什么。”他仰身躺在草地上,懒懒地道:“不想笑就别笑,没人要看。”

我黯然道:“我的确笑不出,此刻我只想大哭一场。”八阿哥沉默半响,方缓缓道:“洛洛,你的感情太多了,分的人也太多了,你不累么?”我侧头看向他静若潭水的眼睛,不由自主地问道:

“那你呢?难道你就轻松得狠?”

他不答,只淡淡地道:“你可知道,你信任的人越多,你喜爱的人越多,能让你伤心流泪的人也越多。你长大些就会明白,隐藏自己才能避免伤害。”

我紧紧盯着他的眼睛,道:“原来没有一个人,值得你真心面对。”

他轻轻地笑了:“当然有。听我讲讲她的故事?”他拍拍身边的位置。

我点点头,却只是挪开些距离,也躺在地上,抬头看向夜空繁星,听他轻声慢语,讲述他额娘的故事。那个最难熬的晚上,终于就这样艰难的过去。

而之后的日子呢?该如何往下走?

还好我不用自己想。自从回到了乌镶台驻地,我就病了——有人说是传染所致,有人说是夜风伤寒,还有人说是抑郁成疾——我也不管是怎样,只是每天晕乎乎地吃成堆的药,之后昏昏沉沉地睡去……可是,有些寂静无声的夜里,还是不得不醒来,之后,一些让人为之心绞的脸庞,就会像身上隐隐作痛的伤疤一样,不断提醒着我,让我生生地睁着双眼,直到天明。

而外面的世界,所有的人,都离我越来越远。

——就这样,两个月过去了。叶子的这封信,终于让我感到了些许力量。

阿玛已经踱回我身旁,看着我的眼睛道:“芷儿,你的病该好了!”我一震,不禁咬咬嘴唇向后缩去。阿玛皱了皱眉,忽地厉声道:“给我起来!”

我从没见过他这样声色俱厉的表情,身不由主地坐了起来。奂儿也吓了一跳,慌忙上来扶我下榻。

我颤巍巍地站在阿玛面前,一半是不习惯站起来,一半是害怕他。阿玛看着我,不由摇头叹气,拉过我,不由分说就向外面走去。

光亮晃进我的眼睛,我忙伸手挡住眼睛。阿玛一径拉着我走到马场,我忽地想起叶子信上写的——他每天都去马场,不到晚上不回去——不禁越发难受。

阿玛见我停下脚步,也返过身来,轻声问道:“芷儿,你可知道,当你一个人的时候,该怎样才不会孤独?”

我苦笑道:“阿玛,您让我享受孤独?恐怕我做不到。我想他们,发疯地想。”

阿玛摇摇头,向马场里望去。只见一抹黄色的影子正骑着马轻轻慢跑,是康熙爷。他看到了我们,微笑着点了点头,便又走开去。阿玛缓缓道:

“当这孤独成了人的一部分,像血液般日日流动,他便再感觉不到。”我一怔。

阿玛掉过头来,轻笑道:“你不必懂这个。只需站起来,骑骑马,和我打打坐,阿玛包你痊愈!”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正想答话,忽听得南面帐篷嚣声大作,嘈杂得很。康熙爷也被惊动,十几个侍卫冲进了马场将他团团护住,阿玛握紧了我的手。

终于,人声渐远,一个侍卫飞奔而来,大口喘着气,道:“启禀万岁爷,有刺客刺伤了太子爷!”

康熙爷忙问道:“伤势如何?”

却见太子爷带着几个侍卫策马赶到,他下马向康熙爷跪道:

“让皇父受惊了。”康熙爷早镇定下来,问道:“伤在哪儿?”

太子爷放开捂着右臂的手,只见血染红了他一片衣衫,看来伤势颇是不轻。他仍是捂住伤口,到康熙爷身边护卫。

一时间众人都屏住了呼吸,严阵以待。可是四周偏偏毫无动静。

一大队侍卫又火速奔来,护在康熙爷和几位王爷周围。我和阿玛身边也站满了人。我心里反而渐渐轻松下来——这种阵势,什么刺客也吓跑了。果不其然,不一会儿,鄂伦岱飞马来报:

“刺客已不知所踪,不过皇上大可放心,大队侍卫已在营地周围仔细搜查,而臣也派人火速去胡伦巴各旗通报,必将力保大营安全。”

康熙爷只是略略点头,看上去颇为疲倦。只听鄂伦岱向太子爷问道:

“不知太子爷可否见到那刺客的形容,咱们也方便搜捕。”太子爷稍一思索,道:“也不必了。那小贼敢在这光天化日之下行刺我,必是有人谋划接应,现下倒也不用再找。只是,要全力护卫皇父,不得有半点差池!”

鄂伦岱连连应声。康熙爷沉声道:“退下去,该干什么你们都该知道。”又转身对侍卫们道:“你们护送太子爷回去,把蒋太医、孙太医都召来给太子调理伤口,知道么?”关心的话语,调子却只是淡淡。

太子爷又再三关切其父,这才在人搀扶下离去。

整个下午,所有人的脸上都紧绷绷的,侍卫们更像是上了发条一般,一丝不苟地到处巡逻察看——可是我却毫无紧张之感,太子爷被刺或许是大事一件,但对我来说,远没有第一次来得惊心动魄。

就是因为上一次的行刺,在众皇子中引发了一场轩然大波,太子爷被废,八阿哥经历了一番浮沉,而十三,就自那以后,变成了一个生活在皇父眼角的人——没有被忽视,只是因为不放心。十三呵,十三……我第一次庆幸他不在这是非之地。

那他现在在做什么呢?是日日纵马,还是饮酒解忧?他还困扰么?还伤怀么?他笑的时候,还是会轻蹙着眉头自嘲么?他可知道我昏昏睡去,只为了能少孤独一会儿,少想他一会儿?他……

我乱七八糟地想着,忽听得阿玛低声道:“静心。”我忙敛神敛思,端坐闭眼。

阿玛,也是镇静如常的人之一。他本要我跟着他静心打坐,之后便被康熙爷叫了去,他让奂儿伴我呆在帐里,又让鄂伦岱安排了几个体己守在外面,以防万一。

在帐外的鄂伦岱却粗声粗气地布置着,听上去颇为急躁。我叫了奂儿去把他叫进来敬茶,他一掀门帘闪了进来,看上去颇为踌躇。

寒暄了半天,我方问道:“叔叔是为何事心烦?”

他搓搓手道:“洛洛,我原不该跟你说这些,但是……”他皱皱眉没说下去。

我有些明白,看着他道:“和八爷有关?”他点点头,道:“你看,太子爷和八爷水火不容,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今次伴驾随行的,只有他们二位。这太子爷遇刺,怕是所有人心里都有个计较啊!”

我想了想,颇有些纳闷:“话是这么说,可这道理太过于明显刻意了。我反倒相信八爷绝不会是那主使之人。”

鄂伦岱道:“不错。八爷也是这样讲。只是他一直在风口浪尖上,在皇上面前,实在是不能再有一丝闪失了呀!”

我叹了口气,这就是那个小心翼翼的八阿哥,庸德庸言,进退得宜,步步为营,却偏偏被推入了谁都想不到的绝境。究竟为什么他所做的一切为了逼近皇位的准备,反而让他离那个皇位越来越远呢?我一直想不通,恐怕连他自己都很无奈,

“皇上……莫非也怀疑他?”我问道。

鄂伦岱咬了咬牙,道:“皇上对这件事,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说啊!”

我长出了口气,的确,君心难测时,往往最可怕,不禁也无奈道:“谁能知道那位老人家在想些什么呢?”

鄂伦岱苦笑道:“还能有谁?或许只有你阿玛还知道一二。我只盼从他那里得点风声。”

我摇摇头:“叔叔,阿玛和皇上一向只做闲谈从不涉及其他,您也知道的。不过我自会帮八爷过问,您让他放宽心便是。”鄂伦岱点点头,道:“到底你和八爷的交情不会淡的。”说完转身离去。

次日傍晚。

我带着奂儿,从鄂伦岱的帐子出来向回走去。昨日阿玛回来,说是只和皇上对弈,但看上去康熙爷似乎并不打算继续追究此事,只跟他感叹儿子养多了债多,心操个没完没了。

阿玛本极力劝我莫多理会这些事,可是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让八阿哥他们放心为好,这才走了这一趟。鄂伦岱听了,也松了一口气。

我边走边想,此事竟然能就此告一段落,在这些机关算尽的人精里,倒也奇了。忽地旁边奂儿直拽我的衣袖,我抬头一看,原来是太子爷正在簇拥之下向内帐走去。我心里一惊,忙向旁边帐篷后一闪,向营帐外围走去——现在的太子爷,我实在不知道如何面对,更害怕看他那越来越冷的脸,会让人浑身发颤。

正自琢磨着,忽然前面一个人不轻不重地撞在我身上,我抬头一望,瞬间有些恍惚。那是个高个儿的侍卫,戴的帽子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其余的地方也都是黑乎乎的一片络腮胡子,可是,和这幅凶相不相匹配的就是,他轻轻地看了我一眼,只这一眼,让我几乎要呼出声来。那是十三,如假包换的十三!我惊得说不出话来。

旁边的奂儿也认出了他,只是张大了嘴:“您……您……”

十三俯身跪在地上,道:“奴才该死,走路没长眼睛,望格格恕罪!”我好不容易顺过了气,勉强镇定道:“你起来吧。”

他低头起身,闪在一旁,等我踱过去时,迅速地在我耳边轻道:

“亥时你帐里见,万万保密。”我轻轻点头,努力不看他一眼,拽着奂儿仍是缓步走开。

我根本不知道是怎么走回帐子里的,只是感到自己的心狂跳着要窜出喉咙来。不是没期待过,不是没幻想过,但是你心心念念的人真正出现时,{奇书手机电子书网}却往往都在意料之外,所以你才会轻易被那种狂喜瞬间淹没。

还是奂儿边奉茶边叹道:“格格,这回十三爷的心,您该知道了!他可是特意为您来的,真不知担了多大风险!”

我微笑道:“我又没叫他来。”

奂儿又是皱眉又是叹气道:“我的好格格,您跟别人这么说说也就罢了,和奂儿您还矫情!您呀,夜里说梦话的时候,奴婢可在旁边都听到了!”

苍天啊!说梦话——怎么我还有这毛病自己都不知道?!

我脸上呼呼的发热,一转身抓住了奂儿急道:“丫头快说,我,我都说些什么了我……”

奂儿噗嗤一笑,道:“呃,奴婢记性不好,倒都忘了。”说着轻闪开身去,防备的看着我。我哪里能放了她,冲上去使劲拧拧她的苹果脸,气道:“那你可永远别想起来,嗯?”

奂儿拉着长声道:“是!”说着扶我坐下,重新给我梳了个“喜鹊尾”,又为我换上了件罩着青纱外袍的白色水袖长裙,腰间缀一条青色的腰带。

万事具备。她笑着打量着我道:“哼,格格,这两个月您懒怠打扮,没的让那些蒙古公主抢了风头。今天呀,你可是要多好看就多好看。”

我不禁轻轻一笑。

为谁凋落为谁颜?唉,桑璇啊桑璇,不就是一个男人么,还是个总是让你等待让你生气让你伤心的男人,他值得么?

他或许值得。今晚我将给自己一个答案。

远处传来一阵阵隐约的吼叫声和喝彩声,更显得帐内寂静。阿玛去了将军泡子拜祖父,估计要晚些回来。而还好晚上有个什么摔角拔河大会,又省了我不少力气——

那些难办的“帐外贴身冷面帅哥保镖”一至七号,说什么阿玛的吩咐,“保护格格安全”,必须遵从,绝不肯走。我口吐莲花,教育他们千万不要浪费资源,是运动的料子就赶快去参加运动会才是正道,好说歹说是把他们哄走了。

而现在,我终于可以一边数着自己的呼吸,一边……等着十三。又是我等他,我摇摇头,真怀疑这一辈子我要等他多少次,加在一起要等多久?阿玛昨天见了康熙爷之后回来时说,只有无所待的孤独,才是真正逍遥。我当时听得还是迷迷糊糊,此刻却依稀有些明白。

忽然,身后的帐帘一声响动,有人悄悄地走了进来,我全身紧绷起来,是他来了。那人慢慢地靠近我,靠近我,整个帐中只有他的脚步声。我咬咬嘴唇,被定在原地一般不敢动,只怕万一动了发现这脚步声是幻觉。

终于,他停住了,一双手臂蓦地从背后揽我入怀,环得我几乎透不过气来。呵,这温暖,终于实实在在了。

我慢慢侧过脸去,想好好看看他,他瘦了么,憔悴了吧……可他却不让我动,只在我耳边轻声道:“别作声,洛洛,别看我,别问我,别骂我,就让我这么抱着你,抱一会儿。”他轻轻地将脸埋在我的发里,络腮胡子摩蹭着我的脖子,痒痒的感觉让我有点儿想哭,我握住他的手,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全身放松下来。

良久,十三终于放开了手,将我转过来对着他。我本来想哭的冲动忽地消失了,因为面前的这张脸实在是像极了古天乐在寻秦记里的大胡子乔装扮相,不禁扑哧笑出声来。

十三先是歪着头无奈地看着我乐,后来却也咧开嘴大笑起来。

我指了指他,点头赞道:“牙真白!”仍是笑个不止。他索性扯掉了头上的大帽子,直冲我龇牙眨眼,还作势要扑上来胳肢我。我一看他的架势,忙举手投降,强忍住了笑,只是看向他。

唉,我想只要星星不灭,那么我就会永远记得他的那双眼睛——亮晶晶的就像那天夜里的星,我们周围也像那一夜的天空,忽然静了下来,静得让人心动。我俩都敛了神色,在对方的眼睛里找自己的倒影。十三慢慢抬起手来,撩开我颊边的碎发,柔声道:

“洛洛,想我了么?”我别开脸去不看他。他凑近了,又轻轻地问:“那就是,还在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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