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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骨狼心-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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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他枕上枕头、盖上被子后,她扶床而坐,闭一闭眼以隐去眼前金星。身上似被车马碾过,腹中也叽哩咕噜地开始乱响,翎瑚强忍着疲惫,扶着墙慢慢走至灶头。冷锅冷碗,这家的主人显然离去多时,只余下一把糙米留在米缸之中。翎瑚如获至宝,打了两桶水后便用余下的几根柴木烧了一锅粥。

虽说单这生火一事已耗费了她大半日的工夫,而且粥中之水也远远大过了米,但在她眼中看来,这一碗粥不亚于她平日吃的银耳血燕。顾不得烫嘴,翎瑚唏哩呼噜地先喝了一碗果腹,觉得腹中那隐隐的疼痛好些了后,她又舀一碗端至逸寒床边,“很香的,逸寒,快起来吃。”逸寒双眉紧拢,依旧沉睡在自己的梦中。翎瑚吃力地将他的头稍稍抬起,“逸寒,逸寒?”

逸寒呼吸声弱,肤白有如金纸。他不再对她笑;不再对她说那些话来引逗她;更不会突然倾身过来亲她,此刻的他,就如她曾捏过的泥像,任她摆弄。要在从前,她一定会拍手称快,可在今晚,她只觉大恸难忍。她得让他吃点东西,再不能像个死人似地躺着。想到此,翎瑚气咻咻地用力拖起逸寒,让他半靠在枕上,“你以为就你有办法逼我喝药?我也有的是办法让你吃我的粥。”

说着话,她低头喝一口稀粥含在嘴中,随即覆在逸寒唇上。逸寒的双唇不像以前亲她时那么火烫,而是微凉。她用舌尖撬开了他的齿关,缓缓将粥度入他口中。等了一等,见逸寒未有不适,翎瑚便再次重复,直将大半碗粥都送了进去。许是有了粥水温润,逸寒的唇渐渐暖了起来,苍白的脸上也微微泛出血色。翎瑚见有门,将余下的粥又喝了一大口后贯入他的口中。他的唇形如刻,薄薄的唇角即使不笑也是稍稍向上弯起,她抬头见有淡白的粥液从中溢出,如做梦似的,低头轻轻将它吻去,“逸寒……”

逸寒动了动,唇角稍牵。翎瑚如同一只受惊的小鹿,立刻坐直身体,“逸寒?”逸寒睫毛颤动,双眉紧锁成结,“糊糊,糊糊。”翎瑚握住他的手,“我在这儿,逸寒,你想要什么?”逸寒死死抓住她的手,“糊糊,糊糊。”他不断地唤着她的名字,抓住她的掌心烫如火烧,翎瑚方觉不对,伸手一摸他的额头,烫得惊人。原来他脸色红润并不是因为她的粥,而是因为发热……

翎瑚的心再次揪紧,这时夜已深,她无法也无处去寻大夫,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再从衫上扯下一块布来,学着从前星痕所做,浸润了凉水敷上他的额头。逸寒的脸已烧得通红,身上却是在发颤,他说着胡话,一会儿叫着翎瑚;一会儿叫着雪狼;一时缩着身子不停地打着寒战;一时又踢开被子翻来覆去,显得难受不已。翎瑚心中慌乱,除了为他换水敷头之外就是握紧他的手,喃喃地重复一句,“你不许死,听见没有?我不许你死,你就不能死。萧逸寒,你定不许死!”

逸寒蜷紧了身子,像无助的婴孩似地缩在被中。翎瑚咬一咬呀,为他脱去半湿半干的衣物后,自已也躺进了被中。像是找到了温暖,逸寒伸手紧紧抱住了她,翎瑚没有躲闪,一样展臂将他搂在怀内,贴上他温热的身躯,驱散他体内的寒意。

一夜无眠,近天明时分,挣扎了一夜的逸寒终于缓缓睁开双眸。翎瑚惊喜,一下翻坐起身,“逸寒,你醒了?”逸寒微微点头。翎瑚喜极而泣,“好……太好了!你的烧也退了,我……我给你做饭去。”她说着掀被要走,逸寒从后抱紧她,嗓音干沙得像是大漠中的沙粒,“糊糊,你做饭会不会毒死我?”

翎瑚回头一瞪眼,“刚好就说胡话,你以为我是公主就不会做饭了?告诉你,御厨的手艺都没我好,他们都抢着要拜我为师呢。”逸寒刚笑出一声就连连咳喘,翎瑚探手在他背后轻轻拍着,“病刚好就不要乱说乱动,你再躺一会儿,我去做饭。”逸寒松开手,淡淡笑意仍挂在唇边,“糊糊,这黑灯瞎火的你做什么饭?快点个灯吧。”

翎瑚身子一僵,晨光已透窗而入,纵使屋内再暗也不至于要点灯,“逸寒,你……你看得见我么?”逸寒唇角更弯,“看得见,闭着眼睛都能看见。”翎瑚一撇嘴角。“说正经话,你看得见我么?”她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可他仍看着暗处一点,“太黑了,你还是点个灯吧。”

翎瑚兀自不肯相信,扯开吊幔让晨光完全洒入,“我这会儿很丑是不是?你看来看去也不肯看我。”逸寒唇角的笑意已经凝结,失神的目光在搜寻了半日后终于落定在那青纱幔帐上,“糊糊,你很美,很美……”

第37章 温香软玉

天光大亮。逸寒一言不发地喝完昨日的余粥;翎瑚为他拭了拭唇角,小心翼翼道;“这会儿天亮了,我去外面看看,看能不能找个大夫回来。”

逸寒沉吟着道;“他们说不定还在附近找你;过几日再出去吧。”

“我能等你不能等,你的眼睛……越早治越好。”翎瑚着急。

逸寒却显得有些漠不关心;“这里的大夫治治风寒咳嗽也就算了;要治毒箭之伤,怕是没那个本事;还是等几日出去了再说。”

翎瑚不依;定是要出去寻找。这里农家不多,大多是猎户居住,这个时节几乎都进了山打猎,几处房屋都是空空如也。好不容易在山口找到一个须发皆白,预备进山采药的老大夫,翎瑚立刻说好说歹,将他带了回来。

老大夫在看过逸寒的双眼和肩上的箭伤后,本就沟壑满布的脸上更是起满了褶子,“这箭伤只要几付药就能好,只是这箭毒……老头子我就实话实说吧。这毒是鸠毒,即便姑娘吮出过毒液,但是凡有一点残留,就会循经络沿路而行,至眼,眼盲;至耳,耳聋。”

“那就没有法子解毒了么?”翎瑚急问。老大夫摇头,“老夫没听说过能解此毒的方子,姑娘可以带他去别地问问。要不然,听说这山里有一支千年灵芝,或者会有解毒奇效,只是没人见过,也不知究竟在哪里。”这老头,说了不等于没说嘛。翎瑚正要送他走,一直闭口缄默的逸寒忽然道:“老人家,这里是林姿的地界还是淮城的地界?”

“这山以溪水为隔,这里已是淮城的地界。”老大夫说着,从药篓里取出二把草药,“看样子,你们不是本地人吧?唉,这两年凡是晋王属地都加了不少杂税,已有不少人从那儿逃过来了,我也是从林姿过来的。”

晋王?杂税?翎瑚一时好奇,“为什么在那儿就要加税?这儿就不用加了吗?”

“还不是为讨皇上的好?”老大夫咂着嘴道,“听说攒着钱要去打仗呢。”

“打仗?”

“是呀,北齐为他回来割了三块肉给大周,这不想着要回来吗?”

翎瑚送走了大夫,待回来时,逸寒坐在椅上,双眼空虚地向着窗外。翎瑚走近,以指成梳为他整理着长发,“等你歇个几日养好箭伤,我就带你回雁京去。宫里御医见多识广,一定有人能解开这个毒。要再不行,还能叫父皇再发皇榜……”

“我不会回去了,”逸寒偏首躲开了翎瑚的手,“要回去你自己回去。”

“为什么?你不想治好你的眼睛么?”

逸寒声音冷淡,“你这么想要我回去,怕不是要治好我的眼睛,是要同我和离,好去找你那个青梅竹马吧?”

翎瑚愣怔。

逸寒唇齿含冰,“你本就一直在找机会,这回正能如你所愿。”

“我没有!”翎瑚反斥道,“我这会儿只想治好你的眼睛。”

“这会儿……”逸寒的声音又冷又利,像是一把冰刃要将一切划开,“为什么这会儿要急着治好我的眼?是因为你心里难受?我是因为你才中的箭,而我又为什么要来救你呢?因为你一个人偷偷跑出来看你的心上人,我气急败坏下就要与你行夫妻之事,可你还是不答应。你从没有把我当作你的夫君,你只想着他。这会儿只要我的眼睛好了,你就能开开心心地去找他;就算我的眼睛不好,你最多找他的时候心里有点难受而已,可过不了几日,你就会忘了的。”逸寒冷笑着回眸,向着翎瑚所站方向道,“我说的对么?”

“不,不对!”

翎瑚的坚决没有打动逸寒,语中更起了嘲弄之意,“哦?我说错了?是哪句错了?是你从没想过和离,还是你从没想过他?”

“我……这会儿我不想这个,我只想留下来陪着你。”

“陪着我作什么?你嫌害我害得还不够么?”逸寒突然厉色,“我眼睛瞎了,心可没有瞎。公主,我已经不想再做你的驸马了,我会同你和离,你还可以清清白白地回去找你的晋王,做你的王妃。”

他……他怎么能这样说她?从她再见他的那刻起她就再没想过祈枫了。她不是无情无义,她不是!翎瑚深深呼吸几次,“我这会儿不同你说这个,我去找点东西来吃。”逸寒摸索着站起身,“公主,你还真是有趣,要你别走你偏要走,这会儿让你走了,你偏要留下。你说说,你这算是什么?”

“你!上回是我错,是我一定要走,可这回我已经要留下来帮你了,你还要怎样?”翎瑚紧咬下唇。逸寒眼神空洞,脸上全是厌恶之色,“滚!滚回你的雁京,越快越好!”

翎瑚拔腿就奔出门外,直到自己喘不上气才一跤跌倒在地上。他竟敢这样对她说话,竟敢对她说一个“滚”字,他知不知道,他的眼盲了她并不比他好受。她要快些回雁京就是想找人治好他,她宁愿他像从前那样事事与她作对,也不愿他声色俱厉地赶她走,好像他不要她了,不再喜欢她了。想到这里,翎瑚心乱如麻,她要他像从前一样对她着,看着她笑,说些让人脸红心跳的话。他的心里只能有她,只能喜欢她一个,永远只能对她好,不允许有一点改变!

逸寒摸索着走出屋子,对他来说,天色明暗本就对他的目力没有多大影响,以后恐怕更不是个问题,他已不需要再用他的眼,只需用耳朵来听和以手来触摸。溪水仍是潺潺流过;树上的鸟儿扑腾着双翅,发出欢快的鸣声;远远的似有饭菜香味传来,这时候该是日落,不知她已走到了哪儿?

逸寒苦笑,以她的气性,该是已走出很远了吧?虽说她是孤身一人,不过这里不属林姿,宁王的人再大胆,也不能在襄王的属地乱窜,况且襄王与他的弟弟晋王向来不睦,决不至于为人开方便之门。他不用担心她的,她也不用他的担心,离开这儿,她会变得更安全,只要找到停留在原地的队伍,她就能平安回京,到时宁王和晋王谁都伤不了她。

逸寒闭上眼,轻轻叹出一口气,他再不能帮她了,甚至也不能帮自己。他像一个垂垂暮年的老人,迈着极碎极慢的步子向前走着,泌凉的溪水打湿了他的脚面,一块圆石险些绊了他一个狗啃泥。逸寒摇着头,慢慢弯腰曲膝低头喝了几口水,要在从前,他可以在水中捉鱼,可以在林中捕到任何他想吃的猎物,可是此时此刻,他只能祈求上天垂怜,让他找到些迈不开腿的。

逸寒站直身体,沿着溪水走至深山,在被交盘结错的树根绊倒两次后,终于在树底下摸到了一些他想找的东西。他勾起唇角,像是旧友重逢,细细招呼一番后摸了几个兜在袍中,正要转身再寻,“咔嚓”一声,有人似踩断了树枝并低低发出一声咒。逸寒滞了滞脚步,继续向前探索。而那个发出声响的人也不再隐藏行踪,大大方方出来道:“这里也有很多蘑菇,逸寒。”

逸寒听而不闻,往相反的方向走去。翎瑚抿了抿唇,蹲□子看着那片高低错落的蘑菇,“都是黑黑灰灰脏兮兮的,哎,”她转到另一边,忽然兴奋不已,“这里的好看,红的黄的,还有个紫的又肥又大,一定很好吃。”她说着就要去采,逸寒再止不住,出声制止她道:“你要是想送命,尽管采了吃就是,不用在这儿大声嚷嚷。”

翎瑚看他开口,立时挨到他身边,“这个有毒的么?这么厉害?那我该吃什么颜色的?”

逸寒皱眉,“你不是走了么,还回来作什么?”

“我不会滚,要滚的话你先滚给我看看。”

逸寒听着这话觉得耳熟,再一想不禁有片刻的失神。

翎瑚扯一扯他的袍袖,“逸寒,你说那些是故意气我的是不是?你想要我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才会赶我走的是不是?”

“不是,”逸寒向着前方,声音又变得冷硬如铁,“我不是故意气你,是真的对你生气,是不想你再连累我,你懂了么?”

“懂,我不会连累你的。有人来我就引开他们,有什么活我就先干,等你身子好一些了,我们再一起回去,好不好?”

逸寒怔忡,鼻间是她身上的馨香;耳边是她从未有过的柔言细语;嘴边的那个“不好”两字是怎么也说不出去了。翎瑚看他默然,乖巧地将他刚采的几只蘑菇兜在了自己怀里,“我不会分,你来分。等多采一点,我们就可以回去做蘑菇汤了,一定很好喝。”

蘑菇汤果然如她所说的鲜香味美,逸寒连喝两碗,沉默坐了一会儿后便自己摸上了床。翎瑚收拾完碗筷又走至床边抱起他的衣物,“你的衣服都脏得不行,我拿出去洗一洗晾一晾,明早就该能穿了。”逸寒未及阻止,翎瑚已向屋外走去。一片黑暗中,他可以清晰地听见她发出的每下声音:打水搓衣、漂水绞干、抖散衣物。她应该从没做过这样的活,不是碰翻了水桶,就是抖着抖着把衣服抖到了地上。她还挑剔,沾上了灰又得重洗,这样忙活半日,直到夜深,逸寒才听见她蹑手蹑脚进屋的声音。

外间的椅子被她拉开,随即又是蜡烛被一口吹熄,她似乎还捶了捶肩,嘟囔着趴在桌上。看情形,显然是要坐着睡过这一晚。

“我说,你就这么睡了?”

翎瑚腰酸背痛,整个人都要散了架,可听见他这一声,她仍是抬头发问道:“你要什么?我拿给你。”

“你不是说只想留下来陪我么,这会儿怎么又不过来陪我了?”逸寒语气轻佻。

翎瑚呆坐不动。

逸寒又道:“如果你不想陪我,明早还是趁早走的好,有你没你,反正都是一样。”

翎瑚依旧默然静坐。

逸寒翻了一个身,面向土墙道:“公主金枝玉叶,何必留在这儿给人洗衣做饭的埋汰自己?要后悔还来得及。”

依然无声,只有窗外的纺织娘发出几声短促的虫鸣,像是在催促翎瑚早做决定。逸寒合拢眼眸想要入睡,床幔轻扬,有温香软玉滑进被中,挨着他一丝/不挂的身躯,“这样陪你,好么?”

第38章 公主自重

逸寒没想到翎瑚真会过来;回身想看却什么也看不见。翎瑚侧身挨着床沿,“还是躺着最舒服;不过我怕两个人睡着太挤,你又会嫌热。”逸寒贴近她,“还是你怕我会对你做什么;”翎瑚坦然;“我累了,你也累了;还能做什么;”逸寒从后抱住了她,“你觉得我瞎了;就什么都不能做了;”

他的身体紧贴着她起伏曲线,一阵阵的燥热之意令她的额头泌出几点汗珠,可是她并没有躲开,“如果你真想要,我就给。”

逸寒维持着之前姿势,“你不想留给他了?”

“我欠你一条命,一双眼,你要什么都不过分。而且,”翎瑚闭一闭眼,将眼前那抹身影抹去。她要食言了,不过她相信他会明白的,“他不会怪我的。”

她这句虽轻,在逸寒耳中听来却无疑是雷霆霹雳。她那么信任蓝祈枫,他萧逸寒又算作什么呢?他才是他们两人之间的那根刺吧!逸寒松开手,仰面躺倒,“我真不该娶你,糊糊。这回我真的累了,累了……”他低喃着不再出声,翎瑚却在他逐渐安稳的呼吸声中难寻安稳。她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为什么他会说他不该娶她?他不该娶她又该娶谁?亦兰么?

翎瑚心中绞痛得难以呼吸,想到他会对着亦兰笑;会抱着亦兰;会与亦兰做些亲热之事,她的心更是痛得像要裂开……她一定是病了,病了才会这样难受。睡觉!她得好好睡上一觉,到明天病好了,她也就会好了……。

翎瑚这一觉直睡到日上三竿,睁开双眼见到窗外明亮时,连日来的惊惶、疲惫、不安都似已全部抹去。惬意地伸了个懒腰,身上搭着的薄被跟着滑到了腰间,她心中一动,立时侧首相望。逸寒仍在沉梦之中,脸色苍白得有些发青;浓黑的剑眉扭成一团;新长出的胡茬更显出他几分憔悴。他的唇角不再扬起,而是紧抿成一线,仿佛梦中也无法找到桃源……

翎瑚伸出了手,抚平他拢起的眉头,轻画他深陷的眼圈,沿着他瘦削的面颊来到唇边时,她忽然想起之前如在梦中的情景。她亲的是他,不是心中认定的夫君,而是这个她一直想同他和离的夫君。她讨厌他,甚至痛恨他,时时刻刻想着的就是怎样离开。她不明白,既然不喜欢,既然不愿,她怎么还会去亲他呢?

翎瑚的头又开始涨痛起来,她揉一揉额角,逸寒睫毛一颤,睁开了双眼。翎瑚吓了一跳,忘了他已经失明,赶紧闭目装睡起来。半日,身边没有动静,她试探着启开一条眼缝,就见逸寒侧脸相对,眸光越她而过,“都什么时辰了,你要是还不想起来,就是真等着我来要你了?”

翎瑚羞臊难当,逃也似地奔出屋外。为他取回衣物、梳理长发过后,她大着胆子问向一块木头似的逸寒,“今天我们吃什么,还是去采蘑菇么?”

逸寒神色更冷,“除了蘑菇,你还能弄到什么?”

翎瑚低头,“这儿没有弓箭,不然我可以去打猎。”

“即便有,我看等你打到猎物的时候,我也饿死了。”逸寒起身,挥开翎瑚想要相扶的手,“你要留下来,能吃的就只有这一样,别以为还有锦衣玉食随你挑拣。”

翎瑚抿了抿唇,再次伸手扶住逸寒,“我不是挑拣,我是想你身子虚弱,怎么也得吃些肉补上一补。”

逸寒冷哼了一声,“我还用补什么身子?只要没人拖累我,我很快就会好了。”

“那我去采蘑菇,不拖累你。”翎瑚难得的好脾气,“反正我吃腻了荤腥,这会儿正好清清口。”

这清口的日子一直过了四五日,翎瑚觉得自己满手满口都是蘑菇味,连呼出来的气都能种出一片蘑菇。这天她又对着大大小小的蘑菇动手时,抬头正巧看见树梢上有一只鸟窝。她立时来了精神,转身就对逸寒道:“快把那条鞭子给我,今晚上我们说不定有鸟蛋吃啦。”逸寒一滞手,“要鞭子做什么,你上去掏不就行了?”

翎瑚哪敢上树?又不想再被逸寒嘲笑,只得道:“鞭子是我的,我想拿回来用用都不行么?”逸寒摸索着将腰间软鞭解下,“你不说我还真忘了,这是你的,还给你就是。”她又不是真想要回这条鞭子。翎瑚咬了咬唇,接过后甩手挥了挥,抬头对着那鸟窝打量着。突然,她出手,“唰”地一声,软鞭扬起打在枝头,连番晃动后那鸟窝伴着绿叶一齐掉了下来。

翎瑚箭步上前,如她所料,鸟窝中有鸟蛋倾覆而下,一个、二个、三个、第四个被一片树叶遮挡了一下,待她伸长手臂要接时已是不及。眼见着就要落在地上蛋液横流时,逸寒飞身过来,大手一展一握,再张开时,一枚青黄色的鸟蛋已稳稳躺在他的手心。翎瑚不敢相信,“逸寒,你的眼睛好了?”

逸寒唇角微扬,“我的耳朵比你的眼睛有用得多,眼睛好不好有什么打紧。”翎瑚没在意他在说什么,她只知道他在对她笑,不再是冷冰冰地指挥着她做这做那,也不是寒着脸将她视为空气。“逸寒……”像是受诱一般,她踮起脚尖,双唇轻触在他的唇角,两人均是一怔。呆立片刻后,逸寒偏首带出几分不屑,“公主,请自重!”

“嗤”地一声,不知从哪棵树后传来一声笑,恣意畅快。逸寒蹙眉,回首向那方向道:“亦兰?”翎瑚也跟着他望去,果见从树后转出一青衫少女,眉目英秀,下颌高扬,带出几分翎瑚从前的作派,“公主,寒哥哥不喜欢你了。”翎瑚横眉。亦兰冲她做了个鬼脸,转身扑入逸寒怀中,“寒哥哥,你的眼睛怎么了?”

逸寒摇首,“没什么。”亦兰伸手想抚看他的眼,逸寒止住她道:“你不好好待在狼山,怎么会来了这儿?”“你走了,二哥哥也整天往山下跑,大哥哥和三哥哥除了整日叮嘱我照顾红狼外,就是到别的山里去招狼。我一个人没意思就想出来玩玩,后来走着走着,听说这里有什么千年灵芝,就过来了。”逸寒熟知她性情,这时岂会轻易相信?“娘怎会让你一人下山?亦兰,不许说谎!”

亦兰虽然喜欢他,可最怕的也是他,“我悄悄下来的。”逸寒脸色一沉,亦兰的头垂得更低,“我给娘和爹留了一封信,说……说我来找寒哥哥你了。”她是不死心,想来找机会的吧?翎瑚斜睨亦兰一眼,重又拿出从前的威风,“你说下山就下山,令公与夫人知道了该是怎样的着急?再说了,你突然跑来找逸寒,给人知道了会说什么?又会将他置于何地?”

她这不是五十步笑百步么,还能说的这样振振有词?逸寒沉了沉气,向亦兰道:“你既然要找我,怎么不往雁京的方向去?”“我去了,遇见星痕她们说是你和公主出来玩了,她们也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回去,我听着……”亦兰扁了扁嘴。她那时候听说他们俩自己出去玩了,心里就像有红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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