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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世明言-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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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早饭去。”任珪被打得浑身疼痛,那有好气?也不应他,开了大门,拽上了,
趁星光之下,直望候潮门来,却忒早了些,城门未开。城边无数经纪行贩,挑着
盐担,坐在门下等开门,也有唱曲儿的,也有说闲话的,也有做小买卖的。任珪
混在人丛中,坐下纳闷。
你道事有凑巧,物有偶然。正所谓:吃食少添盐醋,不是去处休去。要人知
重勤学,怕人知事莫做。当时任珪心下郁郁不乐,与决不下。内中忽有一人说道:
“我那里有一邻居梁凉伞家,有一件好笑的事。”这人道:“有什么事?”那人
道:“梁家有一个女儿,小名圣金,年二十馀岁。未曾嫁时,先与对门周待诏之
子周得通奸。旧年嫁在城外牛皮街卖生药的主管,叫做任珪。这周得一向去那里
来往,被瞎阿公识破,去那里不得了,昨日归在家里。昨晚周得买了嗄饭好酒,
吃到更尽。两个正在楼上快活,有这等的巧事!不想那女婿更深夜静,赶不出城,
径来丈人家投宿。奸夫惊得没躲避处,走去东厕里躲了。任拏却去东厕净手,你
道好笑么?那周得好手段!走将起来劈头将任珪揪住,到叫:‘有贼!’丈人、
丈母、女儿,一齐把任珪烂酱打了一顿,奸夫逃走了。世上有这样的异事!”众
人听说了,一齐拍手笑起来,道:“有这等没用之人!被奸夫淫妇安排,难道不
晓得?”这人道:“若是我,便打一把尖刀,杀做两段!那人必定不是好汉,必
是个煨脓烂板乌龟。”又一个道:“想那人不晓得老婆有奸,以致如此。”说了,
又笑一场。正是:情知语是钩和线,从头钓出是非来。
当时任珪却好听得备细。城门正开,一齐出城,各分路去了。此时任珪不出
城,复身来到张员外家里来,取了三五钱银子,到铁铺里买了一柄解腕尖刀,和
鞘插在腰间。思量钱塘门晏公庙神明最灵,买了一只白公鸡,香烛纸马,提来庙
里,烧香拜告:“神圣显灵:任珪妻梁氏,与邻人周得通奸,夜来如此如此。”
前话一一祷告罢,将刀出鞘,提鸡在手,问天买卦:“如若杀得一个人,杀下的
鸡在地下跳一跳;杀他两个人,跳两跳。”说罢,一刀剁下鸡头,那鸡在地下一
连跳了四跳,重复从地跳起,直从梁上穿过,坠将下来,却好共是五跳。当时任
珪将刀入鞘,再拜:“望神明助力报仇。”化纸出庙,上街东行西走,无计可施。
到晚回张员外家歇了,没情没绪,买卖也无心去管。次日早起,将刀插在腰间,
没做理会处。欲要去梁家干事,又恐撞不着周得,只杀得老婆也无用,又不了事。
转转寻思,恨不得咬他一口。径投一个去处,有分教:任珪小胆番为大胆,善心
改作恶心;大闹了日新桥,鼎沸了临安府。正是:青龙与白虎同行,吉凶事全然
未保。
这任珪东撞西撞,径到美政桥姐姐家里。见了姐姐,说道:“你兄弟这两日
有些事故,爹在家没人照管,要寄托姐姐家中住几时,休得推故。”姐姐道:
“老人家多住些时也不妨。”姐姐果然教儿子去接任公,扶着来家。
这日,任珪又在街坊上串了一回。走到姐姐家,见了父亲,将从前事一一说
过。道:“儿子被这泼淫妇虚言巧语,反说父亲如何如何,儿子一时被惑,险些
堕他计中。这口气如何消得?”任公道:“你不要这淫妇便了,何须呕气?”任
拏道:“有一日撞在我手里,决无干休!”任公道:“不可造次。从今不要上他
门,休了他,别讨个贤会的便罢。”任珪道:“儿子自有道理。”辞了父亲并姐
姐,气忿忿的入城,恰好是黄昏时候。走到张员外家,将上件事一一告诉:“只
有父亲在姐姐家,我也放得心下。”张员外道:“你且忍耐,此事须要三思而行。
自古道:捉奸见双,捉贼见赃。倘或不了事,枉受了苦楚。若下在死囚牢中,无
人管你。你若依我说话,不强如杀害人性命?冤家只可解,不可结。”任珪听得
劝他,低了头,只不言语。员外教养娘安排酒饭相待,教去房里睡,明日再作计
较。任珪谢了。到房中寸心如割,和衣倒在床上,番来复去,延捱到四更尽了,
越想越恼,心头火按捺不住,起来抓紥身体急捷,将刀插在腰间,摸到厨下,轻
轻开了门,靠在后墙。那墙苦不甚高,一步爬上墙头。其时夏末秋初,其夜月色
正明如昼。将身望下一跳,跳在地上,道:“好了!”一直望丈人家来。
隔十数家,黑地里立在屋檐下,思量道:“好却好了,怎地得他门开?”踌
躇不决。只见卖烧饼的王公,挑着烧饼担儿,手里敲着小小竹筒过来。忽然丈人
家门开,走出春梅,叫住王公,将钱买烧饼。任珪自道:“那厮当死!”三步作
一步,奔入门里,径投胡梯边梁公房里来。掇开房门,拔刀在手,见丈人、丈母
俱睡着。心里想道:“周得那厮必然在楼上了。”按住一刀一个,割下头来,丢
在床前。正要上楼,却好春梅关了门,走到胡梯边,被任珪劈头揪住,道:“不
要高声;若高声,便杀了你。你且说,周得在那里?”那女子认得是任珪声音,
情知不好了。见他手中拿刀,大叫:“任姐夫来了!”任珪气起,一刀砍下头来,
倒在地下。慌忙大踏步上楼去杀奸夫、淫妇。正是: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天网
恢恢,疏而不漏。当时任珪跨上楼来,原来这两个正在床上狂荡,听得王公敲竹
筒,唤起春梅买烧饼,房门都不闭,卓上灯尚明,径到床边。妇人已知,听得春
梅叫,假做睡着。任珪一手按头,一手将刀去咽喉下切下头来,丢在楼板上。口
里道:“这口怒气出了,只恨周得那厮不曾杀得,不满我意。”猛想神前杀鸡五
跳,杀了丈人、丈母、婆娘、使女,只应得四跳,那鸡从梁上跳下来,必有缘故。
抬头一看,却见周得赤条条的伏在梁上。任拏叫道:“快下来,饶你性命!”那
时周得心慌,爬上去了;一见任珪,战战兢兢,慌了手脚,禁了爬不动。任珪性
起,从床上直爬上去,将刀乱砍。可怜周得,从梁上倒撞下来。任珪随势跳下,
踏住胸脯,搠了十数刀,将头割下。解开头发,与妇人头结做一处。将刀入鞘,
提头下楼。到胡梯边,提了使女头,来寻丈人、丈母头。解开头发,五个头结做
一块,放在地上。
此时东方大亮,心中思忖:“我今杀得快活,称心满意。逃走被人捉住,不
为好汉,不如挺身首官,便吃了一剐,也得名扬于后世。”遂开了门,叫两边邻
舍。对众人道:“婆娘无礼,人所共知。我今杀了他一家,并奸夫周得。我若走
了,连累高邻吃官司,如今起烦和你们同去出首。”众人见说未信,慌忙到梁公
房里看时,老夫妻两口俱没了头。胡梯边使女尸倒在那里。上楼看时,周得被杀
死在楼上,遍身刀搠伤痕数处,尚在血里。妇人杀在床上。众人吃了一惊!走下
楼来,只见五颗头结做一处。都道:“真好汉子!我们到官,依直与他讲就是。”
道犹未了,嚷动邻舍街坊,里正、缉捕人等,都来缚住任珪。任珪道:“不必缚
我,我自做自当,并不连累你们。”说罢,两手提了五颗头,出门便走。众邻舍
一齐跟定。满街男子妇人,不计其数来看,哄动满城人。只因此起有分教,任珪
正是:生为孝子肝肠烈,死作明神姓字香。
众邻舍同任珪到临安府,大尹听得杀人公事,大惊!慌忙升厅。两下公吏人
等排立左右,任珪将五个人头,行凶刀一把,放在面前,跪下告道:“小人姓任,
名珪,年二十八岁,系本府百姓,祖居江头牛皮街上。母亲早丧,止有老父,双
目不明。前年冬间,凭媒说合,娶到在城日新桥河下梁公女儿为妻,一向到今。
小人因无本生理,在卖生药张员外家做主管。早去晚回,日常间这妇人只是不喜。
至去年八月十八日,父亲在楼下坐定念佛。原来梁氏未嫁小人之先,与邻人周得
有奸。其日本人来家,称是姑舅哥哥来访,径自上楼说话。目常来往,痛父眼瞎
不明。忽日父与小人说道:‘甚么阿舅,常常来楼上坐,必有奸情之事。’小人
听得说,便骂婆娘。一时小人见不到,被这婆娘巧语虚言,说道老父上楼调戏。
因此三日前,小人打发妇人回娘家去了。至日,小人回家晚了,关了城门,转到
妻家投宿。不想奸夫见我去,逃躲东厕里。小人临睡,去东厕净手,被他劈头揪
住,喊叫有贼。当时丈人、丈母、婆娘、使女,一齐执柴乱打小人,此时奸夫走
了。小人忍痛归家,思想这口气没出处。不合夜来提刀入门,先杀丈人、丈母,
次杀使女,后来上楼杀了淫妇。猛抬头,见奸夫伏在梁上,小人爬上去,乱刀砍
死。今提五个首级首告,望相公老爷明镜。”大尹听罢,呆了半晌。遂问排邻,
委果供认是实。所供明白,大尹钧旨,令任珪亲笔供招。随即差个县尉,并公吏、
仵作人等,押着任拏到尸边检验明白。其日人山人海来看,险道神脱了衣裳,这
场话非同小可。
当日一齐同到梁公家,将五个尸首一一检验讫,封了大门。县尉带了一干人
犯,来府堂上回话道:“检得五个尸,并是凶身自认杀死。”大尹道:“虽是自
首,难以免责。”交打二十下,取具长枷枷了,上了铁鐐手肘,令狱卒押下死囚
牢里去;一干排邻回家。教地方公同作眼,将梁公家家财什物变卖了,买下五具
棺材,盛下尸首,听候官府发落。
且说任珪在牢内,众人见他是个好男子,都爱敬他,早晚饭食,有人意顾。
不在话下。
临安府大尹,与该吏商量:“任珪是个烈性好汉,只可惜下手忒狠了,周旋
他不得。”只得将文书做过,申呈刑部。刑部官奏过天子,令勘官勘得:本犯奸
夫淫妇,理合杀死。不合杀了丈人、丈母、使女,一家非死三人。着令本府待六
十日限满,将犯人就本地方凌迟示众。梁公等尸首烧化,财产入官。
文书到府数日,大尹差县尉率领仵作、公吏、军兵人等,当日去牢中取出任
珪。大尹将朝迁发落文书,教任珪看了。任珪自知罪重,低头伏死。大尹教去了
锁枷鐐肘,上了木驴。只见:四道长钉钉,三条麻索缚。两把刀子举,一朵纸花
摇。县尉人等,两棒鼓,一声锣,簇拥推着任珪,前往牛皮街示众。但见犯则牌
前引,棍棒后随。当时来到牛皮街,围住法场,只等午时三刻。其日看的人,两
行如堵。将次午时,真可作怪:一时间天昏地黑,日色无光,狂风大作,飞沙走
石,播土扬泥,你我不能相顾。看的人惊得四分五落,魄散魂飘。少顷,风息天
明。县尉并刽子众人看任珪时,绑索长钉,俱已脱落,端然坐化在木驴之上。众
人一齐发声道:“自古至今,不曾见有这般奇异的怪事!”监斩官惊得木麻,慌
忙令仵作、公吏人等,看守任拏尸首,自己忙拍马到临安府,禀知大尹。
大尹见说,大惊!连忙上轿,一同到法场看时,果然任珪坐化了。大尹径来
刑部禀知此事,着令排邻地方人等,看守过夜。明早奏过朝廷,凭圣旨发落。次
日巳牌时分,刑部文书到府:随将犯人任珪尸首,即时烧化,以免凌迟。县尉领
旨,就当街烧化。城里城外人,有千千万万来看,都说:“这样异事,何曾得见!
何曾得见!”
却说任公与女儿,知得任珪死了,安排些羹饭,外甥挽了瞎公公,女儿抬着
轿子,一齐径到当街祭祀了,痛哭一场。任珪的姐姐,教儿子挽扶着公公同回家,
奉亲过世。
话休絮烦。过了两月余,每遇黄昏,常时出来显灵。来往行人看见者,回去
便患病;备下羹饭纸钱当街祭献,其病即痊。忽一日,有一小儿来牛皮街闲耍,
被任珪附体起来。众人一齐来看,小儿说道:“玉帝怜吾是忠烈孝义之人,各坊
城隍、土地保奏,令做牛皮街土地。汝等善人,可就我屋基立庙,春秋祭祀,保
国安民。”说罢,小儿遂醒。当坊邻佑,看见如此显灵,那敢不信!即日敛出财
物,买下木植,将任珪基地盖造一所庙宇。连忙请一个塑佛高手,塑起任珪神像,
坐于中间处,虔备三牲福礼祭献。自此香火不绝,祈求必应,其庙至今尚存。后
人有诗题于庙壁,赞任珪坐化为神之事。诗云:铁销石朽变更多,只有精神永不
磨。除却奸淫拚自死,刚肠一片赛阎罗。
第三十九卷  汪信之一死救全家
第三十九卷  汪信之一死救全家
白发苏堤老妪,不知生长何年。相随宝驾共南迁,往事能言旧汴。
前度君王游幸,一时询旧凄然。鱼羹妙制味犹鲜,双手擎来奉献。
说话大宋乾道淳熙年间,孝宗皇帝登极,奉高宗为太上皇。那时金邦和好,
四郊安静,偃武修文,与民同乐。孝宗皇帝时常奉着太上乘龙舟,来西湖玩赏。
湖上做买卖的,一无所禁,所以小民多有乘着圣驾出游,赶趁生意。只卖酒的,
也不止百十家。
且说有个酒家婆姓宋,排行第五,唤做宋五嫂,原是东京人氏,造得好鲜鱼
羹,京中最是有名的。建炎中,随驾南渡,如今也侨寓苏堤赶趁。一日,太上游
湖,泊船苏堤之下,闻得有东京人语音。遣内官召来,乃一年老婆婆。有老太监
认得他是汴京樊楼下住的宋五嫂,善煮鱼羹,奏知太上。太上题起旧事,凄然伤
感,命制鱼羹来献。太上尝之,果然鲜美,即赐金钱一百文。此事一时传遍了临
安府,王孙公子,家富巨室,人人来买宋五嫂鱼羹吃,那老妪因此遂成巨富。有
诗为证:
一碗鱼羹值几钱?旧京遗制动天颜。时人倍价来争市,半买君恩半买鲜。
又一日,御舟经过断桥,太上舍舟闲步,看见一酒肆精雅,坐启内设个素屏
风,屏风上写《风入松》词一首,词云:
“一春常费买花钱,日日醉湖边。玉骢惯识西湖路,骄嘶过沽酒楼前。红杏
香中歌舞,绿杨影里秋千。
暖风十里丽人天,花压鬓云偏。画船载得春归去,馀情付湖水湖烟。明日重
移残酒,来寻陌上花钿。”
太上览毕,再三称赏,问酒保:“此词何人所作?”酒保答言:“此乃太学
生于国宝醉中所题。”太上笑道:“此词虽然做得好,但末句‘重移残酒’,不
免带寒酸之气。”因索笔,就屏上改云:“明日重扶残醉。”即日宣召于国宝见
驾,钦赐翰林待诏。那酒家屏风上添了御笔,游人争来观看,因而饮酒,其家亦
致大富。后人有诗,单道于国宝际遇太上之事。诗曰:
素屏风上醉题词,不道君王眄睐奇。若问姓名谁上达?酒家即是魏无知。
又有诗赞那酒家云:
御笔亲删墨未干,满城闻说尽争看。一般酒肆偏腾涌,始信皇家雨露宽。
那时南宋承平之际,无意中受了朝廷恩泽的不知多少。同时,又有文武全才,
出名豪侠,不得际会风云,被小人诬陷,激成大祸,后来做了一场没挞煞的笑话。
此乃命也,时也,运也。正是:
时来风送滕王阁,运退雷轰荐福碑。
话说乾道年间,严州遂安县有个富家,姓汪,名孚,字师中,曾登乡荐,有
财有势,专一武断乡曲,把持官府,为一乡之豪霸。因杀死人命,遇了对头,将
汪孚问配吉阳军去。他又夤缘魏国公张浚,假以募兵报效为由,得脱罪籍。回家
益治资产,复致大富。他有个嫡亲兄弟汪革,字信之,是个文武全才,从幼只在
哥哥身边居住。因与哥哥汪孚酒中争论,一句闲话,别口气只身径走出门,口里
说道:“不致千金,誓不还乡!”身边只带得一把雨伞,并无财物,思想:“那
里去好?我闻得人说,淮庆一路有耕冶可业,甚好经营。且到彼地,再作道理。
只是没有盘缠。”心生一计:自小学得些枪棒拳法在身,那时抓缚衣袖,做个把
势模样。逢着马头聚处,使几路空拳,
将这伞权为枪棒,撇个架子,一般有人喝采,赍发几文钱,将就买些酒饭用
度。
不一日,渡了扬子江。一路相度地势,直至安庆府。过了宿松,又行三十里,
地名麻地坡。看见荒山无数,只有破古庙一所,绝无人居,山上都是炭材。汪革
道:“此处若起个铁冶,炭又方便,足可擅一方之利。”于是将古庙为家,在外
纠合无籍之徒,因山作炭,卖炭买铁,就起个铁冶,铸成铁器,出市发卖。所用
之人,各有职掌,恩威并著,无不钦服。数年之间,发个大家事起来。遣人到严
州取了妻子,来麻地居住。起造厅屋千间,极其壮丽。又占了本处酤坊,每岁得
利若干。又打听望江县有个天荒湖方圆七十余里,其中多生鱼蒲之类。汪革承佃
为己业,湖内渔户数百,皆服他使唤,每岁收他鱼租。其家益富,独霸麻地一乡。
乡中有事,俱由他武断。出则佩刀带剑,骑从如云,如贵官一般。四方穷民,归
之如市,解衣推食,人人愿出死力。又将家财交结附近郡县官吏。若与他相好的,
酒杯来往;若与他作对的,便访求他过失,轻则遣人讦讼,败其声名,重则私令
亡命等于沿途劫害,无处踪迹。以此人人惧怕,交欢恐后。分明是:
郭解重生,朱家再出,气压乡邦,名闻郡国。
话分两头。却说江淮宣抚使皇甫倜,为人宽厚,颇得士心。招致四方豪杰,
就中选骁勇的,厚其资粮,朝夕训练,号为“忠义军”。宰相汤思退忌其威名,
要将此缺替与门生刘光祖。乃阴令心腹御史劾奏皇甫倜糜费钱粮,招致无赖凶徒,
不战不征,徒为他日地方之害。朝廷将皇甫倜革职,就用了刘光祖代之。那刘光
祖为人又畏懦,又刻薄,专一阿奉宰相,乃悉反皇甫倜之所为,将忠义军散遣归
田,不许占住地方生事。可惜皇甫倜几年精力,训练成军,今日一朝而散。这些
军士,也有归乡的,也有结伙走绿林中道路的。
就中单表二人,程彪、程虎,荆州人氏。弟兄两个,都学得一身好武艺,被
刘光祖一时驱逐,平日有的请受都花消了,无可存活,思想投奔谁好。猛然想起:
“洪教头洪恭,今住在太湖县南门仓巷口,开个茶坊。他也曾做军校,昔年相处
得好。今日何不去奔他,共他商议资身之策?”二人收拾行李,一径来太湖县寻
取洪恭。洪恭恰好在茶坊中,相见了,各叙寒温,二人道其来意。洪恭自思家中
蜗窄,难以相容。当晚杀鸡为黍,管待二人,送在近处庵院歇了一晚。次日,洪
恭又请二人到家中早饭,取出一封书信,说道:“多承二位远来,本当留住几时,
争奈家贫待慢。今指引到一个去处,管取情投意合,有个小小富贵。”二人谢别
而行。将书札看时,上面写道:“此书送至宿松县麻地坡汪信之十二爷开拆。”
二人依言,来到麻地坡,见了汪革,将洪恭书札呈上。汪革拆开看时,上写道:
“侍生洪恭再拜,字达信之十二爷阁下:自别台颜,时切想念!兹有程彪、程虎
兄弟,武艺超群,向隶籍忠义军。今为新统帅散遣不用,特奉荐至府,乞留为馆
宾,令郎必得其资益。外,敝县有湖荡数处,颇有出产,阁下屡约来看,何迟迟
耶?专候拨冗一临,若得之,亦美业也。”汪革看毕大喜!即唤儿子汪世雄出来
相见。置酒款待,打扫房屋安歇。自此程彪、程虎住在汪家,朝夕与汪世雄演习
弓马,点拨枪棒。
不觉三月有余,汪革有事欲往临安府去。二程闻汪革出门,便欲相别。汪革
问道:“二兄今往何处?”二程答道:“还到太湖会洪教头则个。”汪革写下一
封回书,寄与洪恭。正欲赍发二程起身,只见汪世雄走来,向父亲放道:“枪棒
还未精熟,欲再留二程过几时,讲些阵法。”汪革依了儿子言语,向二程说道:
“小儿领教未全,且屈宽住一两个月,待不才回家奉送。”二程见汪革苦留,只
得住了。
却说汪革到了临安府,干事已毕。朝中论传金虏败盟,诏议战守之策。汪革
投匦上书,极言向来和议之非。且云:“国家虽安,忘战必危。江淮乃东南重地,
散遣忠义军,最为非策。”末又云:“臣虽不才,愿倡率两淮忠勇,为国家前驱,
恢复中原,以报积世之仇,方表微臣之志。”天子览奏,下枢密院会议。这枢密
院官都是怕事的,只晓得临渴掘井,那会得未焚徙薪?况且布衣上书,谁肯破格
荐引?又未知金鞑子真个杀来也不,且不覆奏,只将温言好语,款留汪革在本府
候用。汪革因此逗留临安,急切未回。正是:将相无人国内虚,布衣有志枉嗟吁。
黄金散尽貂裘敝,悔向咸阳去上书。
话分两头。再说程彪、程虎二人住在汪家,将及一载,胸中本事,倾倒得授
与汪世雄,指望他重重相谢。那汪世雄也情愿厚赠,奈因父亲汪革,一去不回。
二程等得不耐烦,坚执要行,汪世雄苦苦相留了几遍。到后来,毕竟留不住了。
一时手中又值空乏,打并得五十两银子,分送与二人,每人二十五两,衣服一套,
置酒作别。席上汪世雄说道:“重承二位高贤屈留赐教,
本当厚赠,只因家父久寓临安,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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