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富士康小说网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周德东恐怖小说合集-第4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我碰了碰我姐。
  她转头看去,吓得“哎呀”一声,拉着我就朝屯子里奔跑!
  我被她拽着,还不时地回头看那个东西。
  我们进了屯子,竟然没听见狗叫。
  这不符合农村的风格。
  ——那次经历,那个黑影,我再没有机会探明究竟是什么东西了。但是,当时我怀疑那是一条狼。
  穆万江残害了狼崽,母狼到屯子外嚎叫。
  那嚎叫声告诉人类它们也是有情感的。
  屯子里的狗被那凄惨的嚎叫声镇住了,它们竟然吓得不敢叫。
  想到了狼之后,我越回忆越觉得那东西像狼。
  在夜色中,我看见它的双眼闪着光,像绿莹莹的灯。
  《十万个为什么》这样告诉我:狼的眼底有许多特殊的晶点,那些晶点有极强的反射力,将许多细微的光源都聚集成束,反射出来,看上去就像两盏灯……
  而我姐的说法跟我不一样。
  我们进了那圆形的房子,爷奶立即就点上了灯。
  他们都没睡。
  我姐扑过去,抱住我奶,一边抖一边哭。
  “这么晚才回来!你们把我吓死了……”我奶说。
  “奶,我看见……”
  “你看见啥了?”
  “我看见张彩云了!”
  “张彩云?”
  “就是她!……”
  我也哆嗦了一下。
  我姐见过张彩云,还搭过她的车,她对张彩云很熟悉。
  她是成年人,她看得应该比我真实。
  “在哪?”我那个姓孙的爷坐起来,问。
  “就在屯子外的孤树旁。她朝我笑着,她的头发上都是血。”
  “孙茂致,你去看看。”我奶对我爷说。
  我爷犹豫了一下,披上衣,拿起手电筒,走出去了。
  我姐说得很坚定,也许她真的看清了。
  这时候,我越想那个黑影越像人了。
  又想,是不是屯子里那个女疯子呢?
  我爷很快就回来了。
  我怀疑他只是在房前呆了一会儿,根本没敢去。
  “你看见了吗?”我奶问。
  “啥都没有。”我爷低声说。
  不久之后,我到林县去过一次。
  我表姐家住在那里,我在她家呆了一些日子。
  我搭乘的那辆解放车同样要横穿那片草甸子。当时,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一路上,我仅仅是看到了一只兔子,它惊慌地冲过土道,窜进了更深的草丛中。
  由于我表姐夫就在化工厂上班,给厂长开小轿车,因此,那一次我见到了化工厂那个姓张的卡车司机。
  他跟我表姐夫关系不错。
  他是一个十分老实的人。
  现在想起来,当时他也就三十多岁,但是在我眼中他已经很老了。
  他最突出的特征是没有胡子,一根都没有。
  他经常抱我。我当时已经七岁了,已经不愿意让大人抱了。
  他每次到表姐家都给我带好吃的,大块糖,瓜子,饼干……这些东西当时是多么奢侈啊。
  我一直对他抱着一丝幻想——他给过张彩云一把蒙古刀。
  他有蒙古刀。
  至少他能搞到蒙古刀。
  我最喜欢的是刀,而不是好吃的。
  假如有一天,他突然拿出一把蒙古刀送给我……
  可是,直到我离开林县,这个惊喜都没有出现。
  不过,我对他的印象是小时候见过的大人中最好的,我一想起他那老实的样子,就仿佛看见了大块糖、瓜子、饼干。
  有一天晚上,他在我表姐家喝酒。
  他不吃肉,什么肉都不吃。
  那天,我表姐做的都是素菜。
  吃饭的时候,我表姐说起了张彩云被狼吃掉的事。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喝酒。
  我看见他的眼眸里充满了悲凉。
  表姐夫对表姐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我感觉好像大家都知道他对张彩云挺好的。
  那是我见他的最后一面。
  多年之后,这个真实的故事有了一个令人极其惊悚的结尾。
  我长大了。
  我当兵退伍分配的老家一个屯子供销社工作。
  有一次,我表姐夫开车路过,到那个供销社看望我。
  他还在那个化工厂工作,仍然是开车,不过他已经不开小轿车了,改开卡车了。
  我工作的屯子离20号很近。
  这时候,我奶已经死了。
  我爷去了敬老院,不久他也死了。
  关于我奶之死,一会儿我将专门讲到。
  我不会做饭,不过供销社里有罐头有白酒有点心,我自己卖给自己一堆,招待表姐夫。
  那天夜里风突然又刮起来,就像女人在哭。
  外面很黑。
  表姐夫又一次提起了张彩云。
  其实,他主要是在说张建初,就是当年那个卡车司机。
  “你以为那个张彩云真的是被狼吃掉了吗?”表姐夫有点口齿不清了。
  他这句话让我打了个冷战。
  张彩云被狼吃了这件事,已经成了遥远的童年的记忆。我几乎把这件事忘却了。
  这个世界悲剧天天都在发生,有无数的人死于战争,有无数的人死于天灾,有无数的人死于疾病,有无数的人死于交通事故,有无数的人自杀……
  “她不是被狼吃掉的?”
  “那时候,你还小……”
  “是啊。”
  “她不是被狼吃掉的。”表姐夫的口气很坚定:“除了你表姐,这些话我从来没有对外人说过。”
  我愣愣地看他。
  表姐夫喝了一口酒:“大家看见了那辆55型拖拉机,玻璃都碎了,到处都是血,张彩云只剩下了一堆头发,还有一只狼爪子,于是就断定她被狼吃了。那可能是个极大的骗局。”
  那么,前面我通过大家的定论对张彩云之死的文学描述就成了这个骗局的一部分。
  还没等我说话,表姐夫又问:“你还记得出事现场的那把蒙古刀吗?”
  蒙古刀三个字一下就让我想起了那个叫张建初的人。
  小时候,我多希望他给我一把蒙古刀啊。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起这个老实的司机,我就抖了一下。
  “那就是凶器。”表姐夫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闪着阴阴的光。
  “那是谁杀了她?她的尸体呢?”我简直受不了表姐夫那诡异的语调了,我只想快一点知道结果。
  “她的尸体到哪里去了,这也许是一个永远的谜了。”表姐夫不紧不慢地说。“至于谁杀了他,我也不敢肯定,但是,我相信我的直觉。”
  外面的风越来越大。
  表姐夫继续说:“张彩云经常到化工厂办事,她有几分姿色,因此,化工厂的司机都认识她。我和她很熟。这些人里,数张建初对她最好。但是,张彩云一直对他不理不睬。”
  说到这里,他突然逼视着我,说:“你见过他,你有没有觉得这个人有点怪?”
  我又抖了一下。
  “那时候,我太小了,没什么印象。”
  我不想说什么,我急着让表姐夫说下去。
  其实,我对这个人印象太深了,那张没有胡子的脸,总是笑笑的,还有他的大块糖,瓜子,饼干……
  “他一直没有结婚。谁都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包括化工厂的领导,包括我。我平时跟他关系挺好的。”
  “现在,他跟你的关系还好吗?”
  “他早就辞职了,有十多年了吧。”
  “他去哪里了?”
  “不知道。”
  我觉得这件事越来越深邃了。
  “张彩云死的前一天,她住在化工厂旁边的旅馆里。有人看见,那天晚上张建初去了她那里,他很晚才出来,两个人好像打起来了。”
  “谁看见了?”
  我觉得证人很重要。
  有些人巴不得这个世界大乱,遍地都是桃色事件。
  “当然,耳听为虚,眼见为时。不过,我可以告诉你,第二天早上,我在城外亲眼看见张彩云开车走了,顺着土道开进草甸子,朝黑龙镇方向开去。大约过了半个小时,我看见张建初也开着卡车尾随她进了那片草甸子。他开得特别快。”
  我觉得这件事越来越玄。
  我盯着表姐夫的嘴。
  无数经验告诉我,很多恐怖就是由一张张这样的嘴造出来的,就像很多恐怖小说就是像我这样的人用秃笔写出来的一样。
  我极其不信任地问了一句:“那么早,你在城外干什么?”
  “我家在城外不是有几亩地吗?种的玉米,当时正是吃青苞米的时候,我去给厂长掰点青苞米。”
  是的,我表姐夫是林县居民,他吃商品粮,而我表姐吃农村粮。
  她嫁到林县之后,仍然没有农转非。那时候,农转非多难啊。
  因此,她就落户在林县郊区农村,分了几亩地,平时都是表姐夫侍弄。
  “这也不能证明就是张建初杀了张彩云啊?”
  “那把蒙古刀是张建初的。”
  “不是说那把蒙古刀是张建初送给张彩云的吗?”
  “那是张建初自己说的。”
  “我不信。”
  “其实那个割碱草的人不是第一个目击者。还有一个人,是一个孩子,放羊的,他是最早的目击者。当然,我没见过这个孩子,只是他回家说给父母的话传开了,我听说了。他说他看见当时有两台车停在草甸子上,其中有一台是卡车……我前后一联想就感觉到那个孩子没有撒谎。什么事就怕你互相联系起来。”
  “那也许是张建初追上张彩云的时候,张彩云已经被狼吃了。”
  表姐夫平静地看着我,低声问:“你记不记得那张建初从来不吃肉?”
  我的头皮猛地炸了一下。
  我的身体一下就失去了重量,像飞了一样。
  当时我还没有写恐怖小说,我在写爱情故事。
  我的故事都是那样浪漫,那样诗意,赢得了千千万万的年轻读者。
  我崇尚美好的爱情。
  表姐夫的话一下就把我击碎了。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把表姐夫送走的。
  我一个人摸黑躺在供销社的火炕上,艰难地整理着我生命里的碎片。
  我不敢回想他的话,我甚至不敢回想他的模样。
  外面的风更大了,我的窗子“叭叭”山响。
  风声像狼嚎,像女人在哭。
  也许,一切都是表姐夫的臆想。
  是的,我们经常说——小孩子不撒谎。其实,这只是大人的一种模式化的说法。因此,我们经常忽略另一种事实——小孩子最爱撒谎。
  我现在在北京。
  我隔几年就回一趟东北看看。
  但是,我再没有去过我曾工作过的那个屯子,再没有去过20号,再没有去过那片草甸子,再没有去过林县表姐家。
  那是一个噩梦,我怕触碰它,哪怕仅仅是一个衣角(完)
  作品:蓝袍子
  作者:周德东
  一。朝朝朝前走那地方叫齐哈日格乌图。那地方一半沙漠一半草原,地理学上叫戈壁草原。你们一辈子也到不了。那一年,我在齐哈日格乌图放羊。那段时光,戈壁占据了我记忆的辽阔空间。一些感伤的往事,经过多年的沉淀,会变成一种美好的东西;一些美好的往事,经过多年的沉淀,会变成一种感伤的东西。而一段恐怖的经历,时间越久远越觉得恐怖。那一年,我赶着148只肮脏的羊,慢吞吞向前走,向前走。我穿着军服,肩章上一粗一细两道黄杠杠,中士军衔。一片黄沙土,无边无际,生着半青半黄的寸草。天地间一片燥热。不远处,有一具惨白的骷髅,比牛小,比羊大,我瞅了好半天,都不知道是什么。它的姿势好像活着一样,趴在草原上,两个空洞看着我。一群很大的苍蝇围着它飞。这里与世隔绝,没有电话,没有报纸,没有树,没有电,没有互联网,没有人烟……除了天就是地。中间是孤零零的我,还有一群羊。刚才我说了,148只。我担心自己渐渐被羊同化了,每天吃了睡,睡了吃,一点点忘记了母语,不再会说话……因此,我就经常大声和我的羊交谈。比如我说:你们睡得好吗?羊说:咩——我说:你们吃饱了吗?羊说:咩——我有点生气,说:你们只会这一种叫法吗?羊说:咩——羊呆头呆脑,是最缺乏灵气的动物。我就属羊。我经历的故事多如繁星,以致许多人不敢轻易相信,认为我是在编造。作为一个作家,我几乎没有想象力。小时候,我的父母很苦恼,他们认为我的未来一定像土地一样沉重。比如,他们指着天上的月亮问我的哥哥姐姐:那是什么?哥哥会说:那是黑天的太阳。姐姐会跟随哥哥毫不费力地说:那是太阳的妹妹。问最小的我,我就说:是球。父母又摇头又叹气,半晌又提示我:你看哥哥姐姐回答的多好,你再想想,它像不像一个白色的盘了?什么东西是白色的呢?比如白银……你说,它是什么?我不想再纠缠不休,把脑袋一扭,固执地说:是球。然后,我就再不肯回答他们的任何提问了。父亲就说:这孩子不开窍。母亲就说:日后肯定没出息。不开窍又没出息的我20岁的时候,赶着羊群在戈壁上走。狐狸有仙风,黄鼠狼有鬼气,狗通人性……我们经常听说,大难来临,连蚂蚁都有预感。而我的羊无欲无望,只知道啃草。它们跟我一样缺乏想象力。地气颤颤地飘升,透过它,一切都微微晃动起来,显得有点不真实。远方更远了。我没有武器,或者再准确一点说,我手无寸铁。我只有一架光学素质极为优良的俄罗斯望远镜,上面有前苏联国旗。我把它举起来,东南西北看了一圈,没有一个蒙古包。原来,这附近好像有一户人家,不知为什么,他们迁移了。这世界就剩下我一个人了。静得像史前。你害怕吗?我问自己。不。我对自己说。中午的时候,起风了,那风浩浩荡荡,它吹动着我的军服,梳理着我的短发。我和戈壁一起躺着,我和时间一起淌着。我的躯体一点点消融了,我变成了一团散漫的雾,尽情变换着形体,随意改变着方向,飘飘悠悠,清清淡淡……本来,我是开车的司机,但是我犯了一个错误,被赶出了驾驶室。接着,一连之长发给我一根羊鞭子,那是一根粗壮的羊鞭子……我爬起来,发现我的羊群不见了。我急忙举起望远镜搜寻,还是不见它们的踪影。我的心一下缩紧了。因为我的望远镜里出现了一个女人。
  二。望远镜中的女人那女人穿着蒙古族的袍子,那袍子是蓝色的,好像有绿色花纹和金色花边,系着一条红腰带。她脚上穿着一双黑靴子。她坐在戈壁草原上,从我这个角度看,她侧着脸,我看不清她的面目。一片干燥的戈壁草原,一个异族女人,这画面无声无息,在我手里颤动着——太远了,我拿不稳我的望远镜。我把眼睛从望远镜上移开,连天的沙土在正午的阳光下金黄刺目,没有一个人影儿。我又端起望远镜看她。我突然感到了一种偷窥的乐趣。突然,她转头朝我这个方向看了一下,我下意识地慌忙把头扭开,马上想到她是看不见我的,便又把眼睛贴到望远镜上,继续看。她在朝着我望,好像看见了望远镜后我的一双贼溜溜的眼。我的心猛跳起来。她不像在牧羊,她身边没有羊,也没有马。她住在哪里?她怎么突然出现在没有人烟的戈壁草原上?她坐在那里干什么?我觉得有点怪。如果半夜里害怕,可以等待太阳。如果光天化日害怕,那就没有希望了。我和她似对视非对视,过了好半天,最后是我先败下阵来。我把望远镜从她的身上移开,四下转动,终于看见我的羊群从一个大坡下走出来。我长舒一口气——你当连长不会,杀敌人不会,如果连羊都看不住,那怎么向这庄严的帽徽交代呢?我再举起望远镜看那个神秘的女人——没有了。她是蜃景?幻觉?
  三。梦历过了很多天,一直没有再见到那个女人。夜里,我躺在破旧的木床上,透过窗户上的几根木橛子,望着天边最遥远最黯淡的那颗星发呆……我住的是一座干打垒的土房子,旁边就是羊圈。那羊圈很大,散发着浓郁的腥臊味。我就在那气味里吃饭、睡觉、想心事。我的连队位于格日傲都公社,离我三里远。连队有一辆勒勒车,一周来一次,给我送粮食,蔬菜,珍贵的信。我给远方的朋友写信,说:蓝蓝的天上白云飘,白云下面马儿跑,挥动鞭儿响四方,百鸟齐欢唱……其实,这里连燕子都没有。它们没有力量背着那么大的春天,再飞到这么遥远的地方来。那时候我还小,我很想家,可是那戈壁草原一万年也走不出去。在那样的荒凉之地,寂寞之地,惊恐之地,任何人都会变得多愁善感起来。悲凉的情绪顺着星光流淌下来,压迫我单薄的心灵。我经常想,有一天我会死的。按照我们汉族人的习惯,我死后,应该在头顶点一盏长明灯。我没有。不过,我的骨殖会燃起磷火,那就是我的长明灯了。我自己烧自己。您见了,千万别害怕。我走不动了,我在戈壁草原上倒下来。经过很多年之后,我渐渐就变成了那个比牛小比羊大的骷髅,两个有眼无珠的空洞,冷冷观望着路过的马群。时光之河从我身边潺潺流过,而我躺在岸上,它不会再带走我了。某年某月某日,另一个流浪的汉人路经于此,远远看见蓝色的磷火一闪一烁,一定以为,那就是星光了……星光被夜里的大风刮得无影无踪。戈壁草原的风出乎你的想象,那是一万个恶魔在狂呼。我梦见了她,蓝袍子。她说,她根本不存在,她就在我的望远镜里。或者说,我的望远镜是个放映机。她说,她甚至不在我的望远镜里,就在我的眼睛里,我把她投影到了望远镜里。她说,其实,她是在我心里……最后,她笑嘻嘻地说:“这片草原就是你的心。因此你会遇见我。”
  四。野路戈壁草原上有一条宽不盈尺的小路,弯弯曲曲,时隐时现,像一个垂朽的老人追忆童年的思路,迟钝,艰涩。我刚放羊的时候,以为这是皮毛贩子的摩托车压出来的。有一天,我看见一群牛首尾相衔,慢悠悠顺着这条小路走向远方。它们有的黑有的白有的花。我尾随其后,想找到答案。走出了很很很远,我感到极其疲惫,水壶里的水也干了,我在对水的渴盼中感到生命的美好。这群牛究竟是干什么去呢?这疑问牵引着我。终于,我的眼前出现了一片水洼。那水十分清澈,盛着一穹湛蓝的天。水畔拥挤着茂盛的草,羼杂着枯荣自演的野花,一阵风吹来,它们小气地摇动着。还有叫不出名的鸟儿,飞来飞去。我突然明白,这小路是牛寻找水踩出来的啊。是哪群牛踩的呢?永远无人知晓。也许就是我眼前的这一群,也许是别的一群,也许是眼前这一群的前辈,也许是别的一群的前辈,也许是几代牛几群牛共同完成的……圆圆的天圆圆的地不能给牛一点方位的提示,小路就带领着它们去喝水。这些牛死后,它们的子孙又继续接受小路的牵引,直到这泡水干涸,它们再去寻找……
  五。永远的距离这天,我又在望远镜里看见了她,蓝袍子。她坐在草原上,好像在看我,又好像没看我。这次她离我近了些,不过,我无论怎样调焦,还是看不清她的眉眼。我和她就这样远远地相对。我放下望远镜,她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哪怕豆粒大的影子都看不见。我有点恐惧,索性赶着羊朝她的方向走过去。不知道走出了多远,我实在走不动了,可是,用肉眼仍然看不见那个女人。我坐下来,双肘支膝,当支架,用望远镜望她,她还在。她在朝后退?她不可能看见我呀。突然,我的视线被白色的云团充满,我移开望远镜,原来是我的羊群挡在了前面。我起身把它们赶跑,再用望远镜看远方,她已经不见了。这世界上已经没有神秘的女人。女人因为神秘才吸引人,哪怕她的神秘已经达到恐怖。女人本身就是让人着魔的动物……我的羊也走累了,它们纷纷在草地上趴下来。我跟它们一起卧在草地上。天上的云朵静静看着我,亮得刺眼。我就闭上了眼睛,暖洋洋地幻想……她长得很漂亮,叫萨日高娃,或者叫乌兰花之类。有一天,她走到我的身边,做我的女人。
  
  “你家在什么地方?”“绝伦帝。”“很远吗?”我指了指天边最远的一朵云:“也许那下边才是。”“哦。”“我退伍之后,你跟我去吧。”“我不去。”“为什么?”“马跑到那儿就累死了。”我失望地叹了一口气。因为除了茫茫黄沙土,没有一个人影。我甚至不敢断定她是不是存在。一只蜥蜴在草丛里诡异地看我。这世界很热,可是蜥蜴很凉。
  六。天堂所见所闻二连浩特是一个边防城市,只有巴掌大。它坐落于戈壁草原腹地,坐直升飞机都找不到它。
  在我的心中,二连浩特就是天堂。因为那里有女人。我两年没有外出了。这一天,连长准了假,批准我到天堂去。天堂当然很难到达。那辆破旧的卡车像一只笨重的甲壳虫,在黄沙土上缓缓爬行,引擎声惊天动地(我混得好的时候,曾经驾驶过它。我知道,它是1976年出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