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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孪生弟弟是MB-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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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小玉姐。
我看看亚宁,亚宁显然也不了解真相,他吐了吐舌头,把自己昨天告诉我的东西否定掉了。亚宁哼了一声说:涛哥这是何苦,聪明反被聪明误,俩人过得好好的穷折腾什么…………还有,上回我哥来的时候,他演的那场戏太缺德了,弄得把我和白衣姐全部真抓进去了,害得小玉姐给韩局那畜牲糟蹋,这不神经病么!
小五苦笑了笑:可能每个人对爱的诠释是不同的吧。涛哥是太爱小玉姐了,才忍受不了小玉姐对他的冷漠。这次就是因为小玉姐坚持要生下玉宁的孩子,涛哥才一气之下泄露了一间冰片加工厂,将小玉姐出卖出去的。涛哥这次是真生气了,他容忍不了他最爱的女人生下别人的孩子。我曾求过涛哥将小玉姐先救出来有话好好说,但涛哥却铁了心不同意。他说只要小玉姐同意做掉那个孩子他就救她出来,但是小玉姐就是不肯,涛哥也不让步,就是现在这个僵局了。
亚宁迷茫地问,那涛哥不是咱们圈子里的人啊!
不是,小五肯定地说:涛哥亲口和我说过,他除了对玉宁哥还有过动心之外,对其他男孩从来没有感觉。甚至他连我也没有碰过一下,真正欲火强了他宁可自慰。我跟着涛哥表面上是他的那种亲密弟弟,实际上我只是帮他处理点客户的事务。也许你们都不知道,涛哥是海淀区作毒品生意唯一一个能和老魏江哥平分秋色的人,他是个大忙人,根本没有心思玩G。
小丙尖着嗓子说难怪我们几个大红牌往他那里一放,他只是开玩笑从不动真格的。开始我们都还以为是玉宁的原来,原来他根本就不是!
小五笑了笑:说起红牌一退场便上涛哥那里取药的事儿,涛哥不收钱是他觉得我们这些孩子挺可怜,但又怕我们多想,便让我们跟着他干那些鸡毛蒜皮的杂活儿;所谓的我们给他的无条件服务,不过是让我们帮他把饭店勉强开着掩饰他的毒品声音的身份罢了。至于他让我们无偿为他提供性服务之类的话,更是都没影的。说起来,涛哥和小玉姐都是挺不错的人,特别是小玉姐,咱哪个红牌从场子里出来时没有得到过她的帮助,直到现在小丙还欠着小玉姐当初借给你的二十万赎身费的吧。
小丙点了点头,眼圈都红了。
小五说尤其是玉宁哥上回出事儿那次,涛哥因为孩子的事儿赌气有钱不借,小玉姐又刚将手上的五百多万转到海外帐上,剩下的二百多万已经用在了扩充农场上,一时半会儿自己周转不过来,她竟然就以十当一地把农场一半的股份抵押给银行凑齐四十万给打点用。像小玉姐这样的,我们作兄弟的就是豁出性命也要扒她出来,不能再让她受半点委屈。
我问,韩局没有管这件事儿啊,他和小玉姐不是一直走着关系么!
亚宁接口道这次泄露的目标太大了,上头根本没有经过海淀派出所就直接下了红头文件将小玉姐提走了,谁晓得这会儿她关在哪里呢!我看涛哥也未必真能救她出来,但是眼下能打通高层的,也只有江哥了,看来这趟场子,咱们是非去不可了。
他们几个都说是,只有安安苦笑一下说:真有你的,玉宁,都是你让小玉姐怀上惹出的祸,这下涛哥是真生气了,看来是非要至小玉姐于死地才解恨。
我看了看亚宁,他耸耸肩:都这样了,没办法了,你就在家等消息吧。
他们一行人是下午五点左右才赶去场子的,说第二天中午才会回来。 我在家里极是不安,总觉得要出什么事儿。大伟一直陪着我,傍晚时分,小红过来了,说是她一直在农场那里帮着遣散在那里度假休闲的客人,刚忙完,地下冰片加工厂的设备也都收缴了,农场里还没有解禁。
我看着这个单眼皮女生竟然起了很明显的眼袋,困顿之色掩饰不住,看来真实难为她了,心中不由一阵钦佩。
我们在家里等的人都为小玉的事儿担心,更为亚宁他们担心,这事儿能不能成还没有个定呢。涛哥是说的能办,但是真正能成的把握有多大,我们是一点底儿都没有。
小红四处没事儿干,急得发慌,便到阿威的电脑上聊QQ,逮谁骂谁,直到把人家骂道全部隐身了才出口恶气似关掉电脑。看来这些天来这丫头也够压抑的,幸亏她还不知道小玉是被涛哥故意出卖的事儿,倘若刚才小五的话给她听到了,我估计就凭她和小玉的关系,她不去拎把菜刀把涛哥剁巴了才怪。
大伟也到处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最后竟然白痴到撕了亚宁整整六本电影杂志。然后躺在沙发上喊:闷,真他妈的闷,找人搓麻将吧!
三缺一。白衣这会儿在酒吧里脱不开身,小雨在秀姐那男装店里也来不了,我便说找若瑄吧,她这几天心里正不好过呢。
小红多事儿地问她怎么不好过了。
我问小红,你知道江哥他们找的那个差点替我挨枪子的男孩儿是谁,他就是若瑄的儿子,小涛。
小红的脸刷的一下白了。
真是小涛阿!她喃喃地说:我说当初我听着那个替死鬼的名儿怎么那么耳熟!玉宁哥,这回坏了,若瑄肯定受不了,你不知道若瑄有多爱小涛。当年我在中央音乐学院读钢琴专业时,她是我们的助教,后来因为参与拍三级片被学校除名。我们的私人关系很不错,那时每当才十三四岁的小涛背着卡通包来我们琴房找他妈妈时,我们都会逗他玩儿,没想到会是他。。。。。。他就是有个小感冒若瑄都会整夜的守着他,这下可怎么好,若瑄肯定受不了阿。
听了小红的话,我才明白在首饰城为什么小红可以替若瑄弹琴,也明白了为什么那次若瑄对小红弹琴的情绪把握那么精确。原来在音乐学院时她们是师生。
又想到小红说的若瑄对小涛的感情,我一阵后怕,虽然若瑄在安阳林州的赛巴黎旅馆答应我不伤心,可我那时看得出她有无尽的哀伤在眼睛里。她因为和淇龙在一起而导致小涛的出走,以致后来小涛因为饿得慌了偷人家东西被捕至患疟疾身亡。她现在肯定懊悔和内疚地厉害,因为自从她听了我说小涛的事儿后,一直到回北京,都不再和淇龙说一句话,只是一个人狠命地抽烟,把淇龙弄得一头雾水。
想到若瑄的状态,我心里一阵凉透,忙抓起客厅玻璃几上的电话拨通了她的手机。手机接通了,却不是若瑄,而是淇龙焦灼的声音:谁!
他的声音如此之大,震得我而膜生疼。我听见他那边特别吵闹,有乱糟糟的人群声,火车的鸣笛声,广播里的报站声,大声的叫卖声,公交车的刹车声,孩子的哭声,汇成一片。
我说我是玉宁。
淇龙没听清似又大喊着问了一声,我也大喊说我是玉宁若瑄姐呢!
他马上跑到一个相对安静的地方对喊:玉宁,我正想给你说呢!你若瑄姐她自从安阳回来就消失了,,两天了一直没有看见人影,她衣服钱包和手机都在家里丢着呢,她不会出什么事儿吧。我这会儿在火车站正找她!
我心一惊:若瑄姐失踪两天了?
忽然我想起,那天我对若瑄姐说小涛在西单地铁门口以行窃卫生并最终被捕的事儿时,她面无表情地喃喃念叨着西单地铁这句话。我的脑海闪过闪电一样的光芒。
我用尽了力气对准送话器,生怕淇龙听不见似地喊:
快去西单地铁站那里。
那边电话啪一下就挂掉了。
35。我爱你再见
       亲爱的,晚安
说了泪便下来
当唇从眉上移开的那一瞬
亲爱的,我已为你俱碎肝肠。
当看着你已不再清澈的眼神
左边的绝望,右边的无辜
已将我彻底伤透
泯灭了一百万万个逃走的理由。
仰着头,却没办法放在你肩膀
含着泪含着笑的拒绝的温柔。
不想再用大爱大恨谋杀自己
只想平静地睡觉,简单的,纯净的。
台灯下我会说时间到了
我要合眼睡去。
你不用告诉我
明天的太阳还能不能升起。
当我听小刘师傅说玲子因看见苏菲扯伤了周扬而将她推下二楼时,我着实给吓了一大跳。
小刘大概看到我的脸色都变了,便忙安慰说苏菲掉到草坪上了,也没受什么大伤,现在已经回剧院了,要不我开车送你去看看她?
我说不用了,你在家看着周扬巴,现在家里乱成这个样子,不能没个人照应,我自己去就行了。
小刘面有愧色地说我没想到我妈竟然这么贪婪,卷了周副的所有的钱跑到新西兰去,律师说周付的灰色资产估计有六七百万,如果我妈能把这些钱全拿回来上交,周副可能会减刑为死缓,好歹能留条命;而一旦这钱追不回来,就冲这个数,周副都够枪毙四五回了。其实周副这人挺好的,他自己生活相当节俭,你看这房子和家里面的用度都仅仅是一般化而已,他当初把钱通过我妈的名义转到海外去时为了扬扬出国用,他就是用这种方式来为孩子谋福利,自己把自己赌上去了。
我想起周副在酒店里和我说他攒钱是为了我、亚宁和周扬的学业前程,他还让我向平姨提取,可是在这个家里干了十几年管家的女人,却在这个时候背叛了他,甚至要至他于死地。好在平姨的儿子小刘师傅没随她外逃,反而留下来照顾周扬,我觉得这时的小刘,很想《红楼梦》里在大家族分崩离析时力撑薛家大业的薛蝌。
我就说我去看一下苏菲,再回来帮你照看周扬。他说不用了,这里大夫和护士还都精心,家里的事儿有我在你就尽管放心好了。
他好像想起什么似地说你顺道也去看一下玲子吧,她把苏菲推下楼后被带到派出所了,苏菲也不愿意让玲子进去,但你知道上头为了监控,把这个家里到处装上了摄像头,玲子被以蓄意伤害罪带走了。
小刘说,请你转告她,过几天我得了空就攒钱去回她出来,让她现在在那里别耍脾气瞎折腾,在那里头吃亏的都是她自己。说着,竟然满脸的怜悯和哀伤。
我先去看了玲子,玲子穿着宽大的蓝色号衣,一张削瘦的脸上,颧骨挑得很高很嶙峋,像一只凶悍的野猫。
她眼睛里只剩下仇怨和迷茫,再没有在凤鸣茶楼弹古筝时的灵动和顾盼神飞了。隔着钢筋条的探视窗,她大大咧咧地倚在木椅靠背上,将手上的手铐一下下地贴了白瓷砖的墙壁上磕。邦。邦。邦邦。
玲子。我叫她。
她冷冷笑了一下,零乱的短发下那双眼睛里射出两道凛冽的寒光来,十分吓人。她沙哑着嗓子冷笑:是不是我摔坏了苏菲你来拿我问罪来了…………用不着假惺惺了,你可以直接拿枪来崩了我的好!我就是恶心苏菲那个贱人贱人贱人!
你怎么这样现在。我说。
我怎么了,我没什么呀,我向来就是这样!她恨恨回击。
我看着发疯了似的玲子,忙用手抓住探视窗上的铁条:玲子你安静点好不好。
玲子翘了翘嘴唇,抛出一个轻蔑的冷笑:
张玉宁!你哪有资格命令我!你这个伪君子!你的信用哪里去了!
她竟然从椅子上站起来,扑到窗子上,吓得我忙往后退。她红着眼睛不依不饶地冲我吼:姓张的,你难道不记得你在城南铁道上许下的承诺了吗?你说只要我爱周扬你就帮我得到他,可你不但不帮我,你还一个劲撮合苏菲他俩,你还算人吗你!你当初为什么骗我!
的确,面对她的诘问我哑口无言了。我是这样答应过她,因为当时我误以为苏菲因为知道了周扬是G而离开了他,我也误以为周扬是G而想帮助找个女友,但后来一切的发展完全不在我掌控之内…………苏菲非但没有离开,反而更加的爱周扬,周扬到最后也不是G,他也爱着苏菲,这下,一下子将玲子忽略到局外。
我的确对不起玲子,但我不想解释,世上有很多事情靠道歉是没用的,如果道歉真的有用,世上也就没有那么多的爱恨情仇了。
我说玲子,过几天小刘和我会来接你出去,在这里你要安静。
玲子冷冷一笑:我敢打赌你还要失信!你这个伪君子。
从龙亭派出所出来,我便赶到千琴剧院。
我感觉自己已经成一台情感机器,发动马达从一个地方跑到另一个地方,再从另一个地方赶到另另一个地方,找到某人,说了一些某某话,回忆一点某某事儿,惹得某某人的一把某某泪。看上去有点无聊,有点空洞;但我明白我奔跑是因为我在为别人活着,我为别人活,说明我还是个性情中人,我竭力做一个性情中人是因为我怕看到一个人时的孤单和绝望。
到苏菲在剧院的宿舍时,睫毛长而且蜷曲的小雨正将一叠叠褐红色的卫生巾从在床上躺着的苏菲身子下面取出来,丢到床下面的一只大塑料盆里面去。宿舍里弥漫着浓烈的茉莉花香水和掩饰不了的刺鼻的血腥味。
苏菲脸色蜡黄地仰面躺着,一双大大的丹凤眼里满是泪水,再没有一点孤傲在里面。
我问怎么样。小雨说菲姐那几天因过度劳累正闹漏经,偏偏又给从楼上推下来,这样一来,下面老淅淅沥沥止不住,在医院里几十年的妇科医生也瞧不出什么病来,就让自己回来用参汤调养。
小雨说着,长长的睫毛上,沾上两排明晃晃的泪珠儿。
忽然外头走廊上有人喊小雨准备化妆上场。
小雨对我说菲姐已经很多天不上场了,我得上去替她唱《香魂女》,你来了正好陪陪她,她前几天还念叨你。
说着小雨向外头应了一声来了,便急忙忙跑出去,却又马上跑回来:隔五分钟替菲姐换一次巾。
苏菲挣扎着抬了抬头,嘴唇翕动:小雨,小雨。
我握住她的手,我明白苏菲听见了小雨最后安排的那句话,她不想让我碰她的身子,因为她已经决定要去好好爱周扬了,她对我和亚宁是彻底死了心的。 
她睁着眼,看着我,泪满眶。她用微弱的声音问你成亲了么?
我说还没有。
她蜡黄的脸上浮出一个浅浅淡淡的笑。过了好一会儿,她舔了舔干裂的唇说:玉哥哥,我不该拦阻扬扬给雷子打电话,我好自私,我只想扬扬在最后的日子里是我一个人陪他,不想让任何人接近他。
苏菲一口气说了这么大一段话,已经有点上气不接下气了。我说别说了,好好躺一会儿吧,玉哥哥就想看看你,看着你玉哥哥就高兴。
苏菲的泪水哗一下就下来了:
玉哥哥,你以前说的对,我的确是逼着自己去爱扬扬的,因为我怕我对你还会有幻想。从前是,现在是,恐怕以后你都是我爱情的奢望;我一直仰慕你,崇拜你,渴望得到你的爱,可你却将我当作一件不值钱的东西送给亚哥哥,亚哥哥根本不喜欢我,你一直误以为他喜欢,便把我们强行往一块儿拉。我对你真的又讨厌又失望,却还是忍不住会想你。但是自从我知道扬扬喜欢我后,我就觉得一辈子待他好,不再想你,你不会恨我吧玉哥哥。
怎么会呢傻丫头,我强笑着抚摸她的长发,有点干枯有点憔悴:周扬爱你比玉哥哥多,并且他现在比玉哥哥更需要你。
苏菲忽然笑了笑,一对酒窝很深很漂亮,脸上似乎也泛起了红光,甚至连眼瞳里也霎那间光彩起来。她不在是一幅病恹恹的样子,而是有点兴高采烈,那样兴奋的神情让人有种透骨的寒冷。
她兴奋着,状态极好。她伸出瘦得皮包骨头的手说玉哥哥扶我起来,玉哥哥。
我不让,她却拼命挣扎着非要起来,我便扶住她的肩,让她倚在我胸口。她的头抵住我的心脏,长而且凌乱的长发在我眼前摊成一片热烈的黑。黑得惊人。
玉哥哥,她喘着气却很高兴地说:我求你,假如我们有下辈子,我们还是我们的话,求你不要再把我让给别人好吗?!虽然,虽然亚哥哥和你长的一模一样,但是,但是我心里,你就是你他就是他。你,你答应我好吗?
我低了低头,只能看见她头顶的旋儿和高高挺起的鼻子。我点了点头,我的泪溅到她的长发间,在细而且干枯的发丝上,凝成颤巍巍的小泪珠儿。
苏菲忽然亮开嗓子,在怀里清唱一支名段。她今天的嗓子似乎是有生之年最清亮最润泽也是最融情的,那声音在空荡而静寂的房间里徘徊成一种凄美的寂寞。我流着泪倾听,正是那段我们一直合作最拿手的《霸王别姬》,那么绝望,那么肃杀:
“随大王南征…………北战一十三载…………风餐露宿常伴风沙眠…………妾身立志不为汉宫妇呀且向楚歌寄离魂…………”
那几句戏词极其空灵旷远,缥缥缈缈地在房间里飘,纠缠成一顶叫做哀伤的帐子,将我们温柔而残酷地笼罩。
我仿佛又看见那个台子上纤秀轻盈、浑身锦绣的虞姬,她眼神灵动而孤傲。面对着飘摇游走的汉军黄旗,她素手握着雪亮的长剑,在白皙修长的脖颈上划出一道美丽而绝望的伤口。从伤口中流出一种叫做回忆的血液。
似乎整个舞台的灯都熄灭了,只剩那一道仅存的一束白光罩着的茕茕孑立的身影。她的身影开始慢慢转动,慢慢加快,越来越快、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最后光柱中只能看见一团红艳艳的影子。大红的裙幅、招展的幡旗、挣扎的雉尾,共同肆意成一种玉碎的倔强。蓦地,虞姬扑到,全场灯暗,仿佛世界一下倒退回到无光无色无声无情的黑暗混沌中。
虞姬。我流着泪,轻轻呼唤这个熟悉而陌生的名字。
苏菲在我怀里震动一下。她笑着,慢慢伸出手,举到她看不见的头顶,轻轻抚摸我的脸。一直轻轻摩挲,温柔而深沉,像微笑着慢慢捅入人心脏最软弱地方的那温柔一刀:
玉哥哥,别。。。。。。别哭了。。。。。。这时你还能陪着我,我真的很,真的很。。。。。。
她呼吸渐渐困难,有点上气不接下气,但她还是强打起精神笑着说:。。。。。。我的事儿,别,别告诉扬扬,别要他知道。。。。。。他会伤心,对他的病不好。。。。。。玉哥哥,菲菲没有求过你,现在只求你,要是有下辈子,下辈子,下辈子。。。。。。
忽然她浑身一震,痛苦地哎呀了一声,那只抚摸我的脸的干枯的手,骤然滑落。
苏菲!苏菲!
透过朦胧的泪眼,我看见淡黄色的床单上,有一条从被子地下蜿蜒出来的血流,紫红色夹杂着黑的血瘀,像一条在绝望中扭动的蚯蚓。房间里的血腥气,顿时如火如荼。
苏菲抢救无效,死于血崩。
在她火化的那个下午,苏菲的父母从老家周口市赶过来。两位老人都是老实巴交的庄稼人,他们接过苏菲的骨灰盒,没有质问,没有哭闹,只是默默地老泪横流。我很难理解也很难学到他们的那种,典型的中国农村式的宽容和任命。当他们被告知苏菲是死在我怀里时,只是默默地摇了摇头,一句话也没有。
苏菲从六岁开始在周口市一家唱道情(注…………道情:河南一个地方剧种,接近豫剧)的地方剧团学戏,十三岁考到开封豫剧一团,一直在团里唱了七年至今,成了团里的当家全能旦角。苏菲工花旦、武旦、刀马旦甚至青衣,俨然成了团里的顶梁柱。但,苏菲在她艺术道路最顶峰的时候,悄然殒去,终生繁华,早早落幕。
我解下脖子里那块淡绿色玉观音,连同红丝线,一同放在苏菲的骨灰盒里。看了最后一眼,我极哀伤,我心中那个孤傲清高的女孩子,却转眼间成了这么一捧灰的白的粉碴。绿玉红绳摆在那堆骨灰上,像一袭败落的华裳,艳丽却颓败。
我告诉两位老人,苏菲是我这辈子那么想得到却最终失去的爱。
他们不懂我说什么,也没有回答我。他们默默回去老家了,连剧团给苏菲的保险金和抚恤金也没有领。看着他们佝偻的背影蹒跚出我的视线,我的心脏被莫名掏空。
我告诉自己,苏菲已经永远消失了。世上不会再有苏菲。不会再有虞姬。不会再有那个让我仰慕的奇女子。
我不敢再去看周扬。我怕自己会一不小心泄露了苏菲去世的事情。现在看来,周扬是那样的爱苏菲,我不敢想象当他知道苏菲不在时会有怎样的反应。他的病情已经很严重了,并且他的家里还出着那样的事情,我不能再给他施加压力。我应该学苏菲,懂事着爱护他。
周扬是那么脆弱、那么善良、又是那么执著的孩子。他脆弱到任何一点情感上的打击都会要了他的命,他善良到不忍心让雷子看到他病危签订挣扎而撒了个弥天大谎把他激走。他为爱人执著,一直到最后还爱着苏菲;他为朋友执着,当他及其哀伤时,他第一个想到雷子并想打电话给他…………这不是毁诺,是一种信任、渴望和依赖。
我突然有一种极强烈的倾诉的欲望,关于生死、关于生活、关于内心、关于哀伤、关于痴情、关于宽容、关于相爱。于是我又变成了一台惯于奔走的机器直奔大相国寺。我要去找秋明说话,把握心里的话都说给他听。如果他还没从浙江回来我就等,直等到有人听我说完我心中的郁闷和哀愁以及其他的说不出来却堵心的东西。
到相国寺时,时已暮色,西天春霞殷红如血,暮鸟在烟雾离离的树影中起落聚合。
我像一只充满气的气球,将一口气牢牢衔住,直往后禅院飞奔,唯恐到不了那个地方自己便会爆炸。
穿过走廊看见那棵古柳,树皮嶙峋崎岖,秋明房间的门却紧闭着。我明知门是上了锁的却还狠命地拍:
秋明,秋明啊,出来和我说话!你出来啊!
那个告诉我秋明去了浙江普陀的那个年轻僧人,从旁边的一个禅房里匆匆走出来,手里一串长长的檀木佛珠在衣襟下乱晃:玉宁施主,玉宁施主,别叫了,秋明师兄已经圆寂了!
什么?!我脑海一声炸雷,又像黑的夜空炸开的闪电:你说什么?
年轻僧人念个佛号,立在春天的暮色里,灰的僧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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