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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密飞行-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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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万在耳机里笑了起来,笑得非常放肆。“我爱你们!”他大笑着道。
  我是第一次听到伊万发出这种笑声,在那个年代,需要多么开心才敢发出这种笑声。
  我虚脱一般,靠保险绳挂着才没有倒下,这瞬间想到了袁喜乐——她答应伊万以后,这个苏联毛子肯定也曾经发出过这种能穿透天际的笑声。
  这是个属于天空的男人,袁喜乐怎么可能拒绝这种男人呢?
  “老吴,你下来解释一下,你们唱的是哪出?”王四川在下面骂道。
  “等下。”我道,实在没了力气,闭上了眼睛。
  四十四、人影
  我在炮塔上发呆,看着四周的黑暗,一生中,从没有哪个时刻那么想抽一根烟。我不是很能思考刚才发生的事情,我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几个月前我们在佳木斯集合时的情景。当时我能想到会有这样的未来吗?又想几个月后如果我能活着回去,我能分清现在的这些经历是真实的,还是梦境吗?我几乎能肯定,只要有人坚持现在是梦,我一定会怀疑自己,虽然现在抬头看四周,一切都真得不能再真了。
  王四川又在耳机里催促,说再不下来,就上来把我拖下去,我才懒洋洋地下去,把刚才的情况说了一遍。
  老田吐得不成人样了,竟然还对我说他也是负责人之一,这种情况为什么不和他商量,没经过他的同意,这要是他报上去,我就犯了严重的错误。
  我心说驴日的,怎么没把他给吐死。我之前对老田的印象并不坏,他是老派的,我们自己培养起来的知识分子,一本正经,凡事都遵守着他习惯的那套等级制度。这本来没什么大不了,在当时的单位里,有点知识的人都是这样子。有些人是真心把这套东西当成纲领的,另一些人只是披着皮而已。
  不过这时我真的懒得和他扯皮了,不去理会,自顾自走开。老田本身也不善于应付我这种人,嘟哝了几声看没人帮腔也就不说话了。
  我当时并不知道,就是这一下默默地走开,改变了很多东西,我以后的人生,也因为这个发生了我完全想不到的变化。这在以后的故事中,我会陆续提到,和这个故事无关。
  之后我们便踏上了归途,为了节约燃料,我们关掉了一些探照灯,以后的三个小时,是相对平静的。
  就在这三个小时里,我萌生了把这件事情记述下来的念头,那是突如其来的冲动,像是有人把这个念头塞进我的脑子里一样。对于文化课并不出色的我来说,这个想法让我自己都有点吃惊。
  在这架已经残破的飞机里,我们已经连续七个小时不吃不喝,小便都是尽快解决。这些还不是最难熬的,在这种情况下,大家的难熬的,在这种情况下,大家的烟瘾都犯了,抓心挠肝,几乎生不如死。
  王四川想着办法隔着头罩抽,打发了一些时间,我和裴青一直在闭目养神。
  平静只持续了三个小时,三个小时多一点,我们所有人都听到了飞机的一声异动,接着飞机里的灯全灭了。
  起初我们很紧张,但是副驾驶出来招呼了一下,说只是照明的电路坏了,然后开始检查起来。
  我看了看窗外,这下什么也看不见了,只能听见发动机的轰鸣声。
  我走进驾驶舱,这一次老田也非要跟我进来,我看到飞机前方也是一片漆黑,只有几盏绿色的仪表灯亮着,把伊万照得阴森森的。
  “有麻烦吗?”我问。
  “暂时没有,油料消耗在我控制的范围内,其他的在上帝手里。”他对我道。我指了指前面的黑暗:“你这么开害怕吗?”
  “这是飞机,又不是汽车,在夜空里我们一般都只靠导航。”他道,“而且照明线路又不复杂。”刚说完前面的灯亮了几下,又灭了,好像很快就能修好。
  我放下心来,刚想走,忽然就感到,刚才灯光闪过的那一刹那,外侧几十米的地方有什么东西。我看向那个方向,现在却什么都看不清楚,本想算了,但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太对。
  这时不可以有任何差错,我跑回去对王四川大叫,让他打几发曳光弹看看右前方有什么。
  王四川惊魂未定,以为又有什么情况,骂了几声立即跑了上去,很快曳光弹开始打向飞机的前方。
  瞬间飞机右前方被照亮,我在驾驶室凑到舷窗边看,在片状光源里,我看到黑暗里果然有东西,我竭力去看,立即就腿软了,我发现那竟然是一对巨大的凹陷的眼睛,正在注视着我们。
  那对眼睛无比的巨大,深凹在眼窝里,那种大小,只一眼就让人头皮发麻。
  我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很快所有人都看到了,我听到王四川在耳机喃喃自语:“天哪,什么东西?”
  飞机越开越近,我们很快看到了那眼睛之外的部分,那是一张巨大的黑色怪脸,眼窝深陷,脸奇长无比,目测了一下,足有五层楼那么高。
  这时飞机飞得很平稳,就这么看着,有一种它缓缓从黑暗里探向我们的感觉,那瞬间的感受用语言完全没法形容。
  “看来这就是胶片里那个影子。”伊万淡淡地说道,“没想到居然这么大。”
  “曳光弹增加照明。”我对后面喊了一声,另一杆机炮也开始发射,无数曳光弹射向那张脸的前方。
  光亮增强之后,这张巨脸的身体也显现了出来,我立即确定了,那的确是我们在胶卷里看到的那个巨大的影子。它呈现着一种非常奇怪的姿势,站立在浓雾里。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耳边只剩下机炮打出曳光弹的声音,而我们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张脸上。随着巨大的人影越来越近,我看到整个巨人身上竟然满是细小的黑孔,密密麻麻的,好像被虫蛀过了一样。
  说那些黑孔细小,那只是因为距离的原因,事实上那些孔洞应该会非常大。我静静地看着,浑身冰凉,想起了在那条完全被封闭的隧道里看见的尸体,那些尸体腐烂完了之后,也是完全变成黑色,上面充满了孔洞。
  不过我已经肯定,那是一座巨大的石质雕像,因为它身上的光泽和四周岩壁的石头光泽一模一样。这是被人雕刻出来的。看到这奇怪的石雕的脸,那不是佛像,也不是我能想到的任何时代雕塑的脸。这张脸看上去非常的粗糙简陋,我想不出它是什么,它好像只是一个“巨人”而已。
  飞机安静地飞着,我发现自己没法思考,这东西是怎么产生的?难道真的有古人进入过这片深渊?而且在这里的巨石上雕刻出这么巨大的一座人形雕像?那是谁?即使依靠现在的科技,我们也不可能如此深入到深渊里,到底是什么古人有这种力量,能做出这种奇迹。
  四十五、裴青
  “这是远古时期的雕像。”沉默了一会儿,老田在耳机里喃喃道,“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可能是从上面坍塌下来的。”裴青道,“这个‘夸父’也许是在地面上雕刻出来的,然后因为地质灾害沉入地下,最后洞穴坍塌又掉入了这个深渊里。”
  “可能吗?”
  “比古人进入到这个深渊去雕刻的可能性大很多。”裴青道。
  真的是这样吗?我无法肯定,但我意识到这个深渊里,一定还隐藏着大量的秘密,是我们永远没法触及的。
  飞机缓缓地从“巨人”身边飞了过去,甚至一度我们距离那“巨人”才十多米的距离,我们能清晰地看到那些孔洞,竟然每个都是能容纳一人的大小。我看着,总觉得那些孔洞里,好像藏了什么东西。可惜,飞机几乎是一瞬间就飞了过去。我们来不及细看,“巨人”已经在我们身后,消失在了黑暗里。
  “可惜,我们不能停下来看看。”王四川道,“谁要是发明个能停下来的飞机,我一定给他颁个奖。”
  “也未必需要停下来。”裴青说道。
  “拍下来了吗?”老田问朱强,朱强道:“拍下来了。”
  “好,我们的任务完成了。”老田叹了口气,好像一桩心事放下了。
  这时,外面传来一连串声音,飞机外部的照明又恢复了,探照灯又亮了起来。
  “奇怪?”伊万说了一声。我拍了拍脸,让自己放松下来,刚才我看到的情况,可能是我这辈子看到的最诡异的情形,这种诡异实在太怪,使得我现在反而非常安静,只是有点难以思考。
  伊万看了看我,摇头笑了笑,好像觉得我的反应很好玩。
  我问道:“你不觉得惊讶吗?”
  “我们现在还活着,这才是最令人惊讶的事情。”他想了想又道,“对了,我需要减轻飞机的重量方便最大程度节省汽油,你让他们清点一下,我们需要把能扔的东西都尽量扔下去,这要尽快做,你先去准备,等下我打开投弹舱。”
  说起这个,我脑子里首先出现的竟然是王四川,不由得好笑,退回去和他们说。其他人都还在震惊中没有缓过来,被我拍着手才一个个反应过来,但动作还是很迟钝。
  我只有自己来,这里比较重的东西是机炮和子弹,于是开始拆卸。王四川很是舍不得这些武器,对于从小用铁铳打猎的人来说,他们对于枪的感情是很难理解的。
  投弹口打开,东西搬到了投弹舱,里面的气流非常猛烈,我把整理出来的重物推到轨道上,然后推了下去,看着它们飞滑入黑暗之中。我又把子弹打成捆也推了下去,另外还扔了一些本来不是很有用的物资。
  从投弹口看,下面连浓雾都看不到,也不知道那个巨大的影子还在不在,我有些发怔,但还是强迫自己收敛心神。
  这时听到后面有声音,原来是裴青走了下来。他提着一个帆布包,好像是他找出来要丢的东西,之后,他反手关上投弹舱的门,走了过来,突然点起了一根烟。
  我看他的表情有点奇怪,问他干吗?他朝我笑笑:“和你说点事情。”
  我看他的样子,更加奇怪,这小子干吗,难道又有什么企图?“我听说过你的背景,你也算是个黑五类。你也知道你老爹要花多大力气,才能脱掉这层皮。”他道,“我从小没有父母,在养父母身边长大,他们没有虐待我,也没有真正关心过我,院里的人都对我的母亲避讳不提,连她的名字都不说。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懂事以后,我才发现这个世界很不公平,自己比别人低了一等,而那些都是我的母亲带给我的。”
  那是这个时代的固有特征,我心里明白。但他忽然和我说这个干什么?
  “我一直都不知道这一切是为什么,后来才知道,原来我是日本人的孩子。”他道,“你知道一个一直接受抗日教育的孩子,知道自己是日本人后是什么感受吗?”
  1945年日本军队从中国撤离后,留下了很多遗孤,这些大部分都是战时日本侨商的孩子。我没有回答裴青,只是突然有些同情他。
  “如果我是日本人的孩子,为什么要把我留在中国?如果我是中国人养大的,为什么要给我一个日本人的血统?”裴青冷冷地道,这些话一定在他心里说过很多遍。他不是愤怒地说出来,而是把他心中淬炼过的东西慢慢地拿出来。
  “成年以后,我开始寻找我父母的下落,我需要一个答案,要么告诉我他们死了,要么让我找到他们。我查了很多资料,回访了很多地方,最后在老资料里找到了我父母的名字。我发现他们是一对日本地质工程师,参加了一个内蒙古考察项目后,失踪了。我被寄养到了我父母的朋友家,在三岁的时候,他们离开了中国,把我丢在了这里。因为知道了这个,我才会进入到这个体系里来。”我看了看投弹舱下的深渊,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你父母难道是——”他笑了笑,侧脸看了看窗边的黑暗,眼中既有茫然,又有一种热切的希望。
  我看着他,猛地一个激灵,想起了在胶片里看到的那个日本军官身边的女人。当时就觉得看到的时候很不对劲,难道,她是裴青的——想着,我看见他把带来的帆布包背到身上,我才意识到,那竟然是降落伞。
  “我相信,他们最后一定是下去了。”他道。
  他转身再次朝向我:“机舱里有我的背包,里头有我存下来的全国粮票,你交给我的养父母,我下去以后,你帮我争取一下烈士的待遇,我的弟弟可以靠这个上大学。”
  “你疯了,这么多年了,就算他们真的下去,在下面也肯定死了。”我叫道。
  “对于我来说,死了还是活着又有什么关系?”他道。
  “你的食物太少,下面那么大,你可能在找到他们之前就死了。”我道。
  “我有七十个小时。”他道,“你记得那片灯光吗,我想,应该在那里。”我无言以对。
  “我下去之后,别人不知道我出了什么情况,如果你把我的话说出去,你知道你一定会被审查怀疑,不如你说我中毒疯了,这样谁也不受牵连。”
  我坚决地摇头朝他走去,忽然他掏出了一把小手枪,在我朝他扑过去时一枪打在了我身上,我一阵剧痛摔倒在地,同时就看他跳出了投弹口。
  裴青瞬间消失在了黑暗里,我连他的降落伞打没打开都没看到。
  我发了一会儿呆,回到上面,把其他人一个个解开,胸口的剧痛让我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王四川赶忙检查我的伤口,我不敢让他动,因为这里的毒气不知道会不会侵入我的伤口。不过裴青显然没有对准我的要害,否则打向我的脑门我必死无疑。但即便如此,这也是我第一次受枪伤,我从没想过会这么痛。电影里那些果然是骗人的。
  王四川问我事情的经过,我大致说了几个重点,但没有把裴青的话说出来,他最后那套说辞我深以为然。
  在那时候我心中的震惊远远大于任何感情,甚至对于他打伤我我也无所谓,我只是想他能落到哪里去?下面的巨大岩石之下,可能是深达数十里的地下峡谷,他只有最多七十个小时来寻找那个信号,而且没有了任何归途。值得吗?说实在的,我无法评判裴青,我知道那种被称为黑二代的孩提遭遇。
  无论在哪个时代,人们对于战争创伤的愤怒都会在这些不幸的孩子身上延续。对于幼年的裴青来说,“你妈妈是日本人”这句话一定有如巨大的诅咒,使他夜夜在梦中惊醒。石块、口水更是家常便饭。所以,他一定对自己的母亲有一种复杂的感情,从来没见过亲生母亲,对于母爱的渴望和那“诅咒”所带来的憎恶,使得他在查到那支队伍神秘地进入深渊消失了以后,一定想知道更多。
  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那个细节——裴青看到那具女兵尸体的时候哭了。我想他一定是想到了他母亲可能也有类似的遭遇,而对于尸体的亵渎,很可能让他想到了他童年遭遇到的事情。
  不管怎么说,裴青在那个时候跳入那片深渊已经成为了事实,对于他来说,这个故事已经结束了。他自己的故事开始产生,而我们还得继续。
  继续下去,直到回家。
  【大漠苍狼2绝密飞行第四十六章 黑暗的寂静】之后的过程乏善可陈,三个小时后,伊万告诉我们,我们接近了大坝。
  用肉眼还没法看到迎接我们的灯光,但是四周的黑云母花岗岩洞壁告诉我们,我们回来了。油箱已经见底,不可能再有什么改变。
  我被王四川扶到座位上绑好,所有人都归位,经历了那么多,我对伊万的信心非常强。对于一个能用轰炸机翻跟斗的男人来说,降落在地下河的跑道上好像不值一提。
  飞机平缓地靠近,我闭上眼睛,想着脚踩上地面的感觉,我们终归是大地上的土鳖,只有回到地上才会安心。这时却听到了伊万在耳机里说了一句:“不对劲。”
  “怎么了?”我问。
  “我收到了返航的信号,我们已经很靠近了,但我没有看到导航灯。”
  我不是很明白,解下保险,跌跌撞撞地走向驾驶舱。伊万指了指飞机的前方,那里一片漆黑。 “还有多远?”
  “最多三公里,本来应该能看到灯了。”他道。 但是前头什么都没有。
  “你确定你飞的方向对吗?”我道,“别搞了那么多事,最后我们自己摆了自己一道。”
  “事实上,并没有那么多的方向可以供我弄错,而且导航信号绝对不会错。”
  这时飞机前方的探照灯光晕里,出现了大坝的影像。
  我看到了灰白的水泥,大坝矗立在前方,然后,好像一切都有些异样,因为所有的灯都灭了,那里是一片黑暗的寂静。
  这情景太不寻常了,因为以我们离开时的阵势,无论是怎样的故障都不可能使得所有的灯都灭了。这个样子,竟然好像他们撤离了一样。
  我心中涌起极大的不祥,但没有时间再推测了,我们正在急速靠近大坝。
  “没灯也得降了,否则撞山了。”伊万拍了拍我,让我回去坐好。
  我回去后飞机开始下降,王四川和老田问我事情怎么样了,我实在不想解释。
  伊万在耳机里道:“不要再站起来了,我们准备降落,不过好像没有人迎接我们。”我转头,看着岩壁急速收拢,然后大坝在一边闪过,我松了口气,心说成了。
  忽然伊万少见地大吼了一声:“上帝!为什么没有跑道?!”
  “什么?”我大惊。
  伊万大叫了一声:“抓好!”飞机猛烈地震动着,接着以难以置信的角度降落。
  我看到整个机舱在瞬间扭曲了起来,所有人在那一刹那都弹了起来。
  接着我的头以极大的力量撞到了金属梁上,眼前一黑,立即失去了知觉。
  走运的是,很快我醒了过来,剧烈的脑震荡让我呕吐,有那么几秒我觉得自己已经晕了很长时间了,但当我睁开眼睛,发现飞机还在不停地震动。
  其他人好像也失去了知觉,眼前一片漆黑,只有爆出的火花作为照明。我花了好几分钟才解开保险带,踉跄着爬过去,看到王四川和老田摔在一起满头是血,摇了几下根本没用。
  我忍住随时要昏过去的目眩,咬牙把他们一个个拖出下沉的飞机,上帝保佑,这么剧烈的坠毁,飞机竟然没有爆炸,也许是那些缓冲袋和地下河水救飞机几乎已经完全变形,我的大腿血流如注,逐渐开始失去知觉,但我知道更多是被这里冰冷的地下河水给冻麻的。
  几个人死尸一样躺在一边的铁网桥上,我暂时筋疲力尽,靠在上面喘了几口气,手上沾满了锈水,乍一看还以为是血,惊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这时驾驶舱朝天的玻璃处传来了砸玻璃的声音。我咬牙站起来,帮着里面的人把玻璃片砸掉,拉他出来,发现是副驾驶一他脸上全是细小的伤口,嘴里也全是血,左耳朵挂在脖子上只剩下一张皮连着。
  我扶他下到地上,他对我说:“老伊,去看看老伊。”
  我赶紧爬上去,跳进驾驶舱,看到伊万坐在那里,解开了自己的头罩,满脸都是血,好像刚才被卡住了。
  我爬过去,想去扶他,他却朝我摆了摆手让我别过去。我发现他的胸口上全是血。
  “机舱受到了正面的冲击,我在最后关头抬起了机头,但是拉不起来,日本人造的东西果然靠不住。”他躺在座位上,说话断断续续。
  我失笑:“你是在为你的坠机找借口吗?”
  “我没被人打下来,也没在降落的时候有什么漏洞,事实是这里没有跑道,你们中国人也很靠不住,讲话不守信用。”
  我朝下看去,这里的水面上什么都没有,来之前那么多的吊装设备都型有了,四周一片寂静,好像一个人都没有。
  “好了,别废话,我等下会弄清楚这里的情况。”我道,“你是自己爬出来还是我来扶你?”
  伊万没理我,只问我道:“如果查出谁拆了铁轨,替我揍他一顿。现在你别理我,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我看他的面色有些苍白,心中闪过一丝不安,他看我不动,接着道:“让苏联人一个人待着,中国人去干活。苏联人要想些事情。”
  我点头,心中已经感觉到什么,但还是退了出去。跳下飞机的时候,他最后喊了一句,我没听清那句话的意思。
  三十分钟后,王四川再去看他,他已经永远睡过去了,在他最熟悉和热爱的驾驶舱上。他胸口的伤是致命的,折断的肋骨刺穿了他的胸口。
  伊万诺维奇,三十七岁,牺牲在了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他并没有什么大义,单纯追随着他那份沉默同时又炽热的爱来到了这里。
  他还是保持着他一贯冷静的表情,疯狂的伊万在死前,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如果我成功了,那么我拥有了她,如果我失败了,至少她永远也不可能忘记我了。”没有人能忘记一个为了自己敢拿轰炸机做泰格尔空翻的男人,我想不仅是袁喜乐,我也无法忘记。
  我们没有移动他,事实上也无法移动,我们没有过多地悲伤,我总觉得伊万这样的男人不会领情,而且伊万也不是唯一的牺牲者,朱强、副驾驶后来也牺牲了。
  事实上,朱强可能在被拖出飞机残骸的时候已经死了,只不过身上没有明显的外伤,很可能是内伤死亡。副驾驶一开始还很精神,等我处理完老田,他已经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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