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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妖塔-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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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桑奇转身进了路旁的一家客栈。
这是家不大的客栈。桑奇进去的时候，伙计正在柜台前拨弄着算盘算账。看到桑奇，他先是愣了一下，眼神里似乎流露出一种惊异。然后，他放下手中的活。
“住店？”他以一种似乎是不太相信的口气问。
桑奇感觉伙计的表情似乎有点不太对劲儿，他的眼神——那种兼带疑惑和怀疑的眼神——就这么一动不动地停留在桑奇的脸上。桑奇停顿了一会儿。两个人的眼神在经过刹那间的交流之后，伙计像是从桑奇的目光里得到了某种确定性的结论。他明显欣喜过望，连动作似乎也有些张皇失措起来。
“哦。请稍等一会儿！”他说。“我这就去把我们老板叫来！”
伙计说完这句话后，就兴奋地转身跑出了柜台。
桑奇疑惑地看着他回身进了里屋，直到脚步声消失在后面的长廊里。他这才回过神，坐到了身后的一把椅子上。开始打量眼前的这个房间。
确切地说，这应该是客栈的大厅。左侧就是伙计刚才站的那个柜台，柜台有四五米长，大半个人高；中央整齐地摆着几张檀木方桌，每张方桌上有一只茶壶，几只杯子；桌面擦得油光发亮，每张桌子周围都有几把木椅；柜台的右侧是一道斜向上的楼梯，单边扶手，中间有个拐角，通向二楼；柜台的后面是高大的立橱，上面有很多个抽屉，可以用来盛放账本等物品，不过都上着锁；柜台的左面有一扇门，刚才伙计推门进去的时候，桑奇看见那里有一道长廊，一直向里，可能通向客栈的后院。从伙计刚才的话里，桑奇猜客栈的老板可能就住在后院那边。
过了一会儿，伙计果然带了一个人出来。不过是老板，应该是老板娘。因为来的人是女的。
桑奇忙从椅子上站起来。老板娘一从柜台后面出来就一眼盯住了桑奇。像伙计一开始的反应一样，她也是先把桑奇自上而下打量了一遍，目光里似带有某种难以解释的疑惑。然后，她吩咐身边的伙计：“阿三，快去给客人安排房间！”
“唉！”叫阿三的伙计忙不迭地应道，殷勤地来到桑奇身边，指引他由柜台右侧的楼梯上楼。
桑奇在上楼前瞟了老板娘一眼。这一次他发现老板娘的眼中竟有了某种奇怪的亮光。还来不及思考，桑奇就已经被伙计带到了楼上。
这是一排整齐的客房，总共大约有十几间。外面有一条沿廊一直向东，通到客房的尽头。所有的客房的门都是锁着的，似乎已经好久无人居住。但从外表看，每一间客房都很整洁，一尘不染，窗户上都贴着崭新的窗纸，窗明几净，很是温馨。
桑奇从下面的楼梯走上二楼沿廊的时候，迎面突然跑来了一个小女孩。由于躲闪不及，小女孩一下子撞到了桑奇的身上。与此同时，桑奇感觉自己的左手里像是被塞了点什么东西。
出于某种对未知事物的预感，桑奇下意识地握紧了左手，装作什么也没感觉到。
叫阿三的伙计随后上来，见到小女孩后一把把她拉了过来，不容她挣扎，抱起她就往楼下走。一边走嘴里一边还嘟囔着：“小芸，你怎么又上来了！不是让你在下面好好待着吗……”
叫小芸的小女孩就这样哭着闹着被阿三抱下了楼。
很快，阿三又上来了。
桑奇斜倚在柱子上。
伙计冲他憨厚地一笑，道：“老板娘的女儿。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上来的。这孩子，调皮得很！”
“哦。”桑奇点了点头。似乎并不关心。
事实上，刚才阿三送叫小芸的女孩子下去的时候，桑奇已经迅速地瞥了一眼刚才的小女孩塞在他手里的东西——那是一张小纸条，上面用铅笔画了一张猫脸，然后在旁边有一行小字：
“这里有很多的猫。”
“这里有很多的猫？”桑奇有些诧异。他感觉小女孩应该是想通过这张纸条向自己暗示什么。难道仅仅是想告诉他这里有很多的猫吗？
桑奇在心里一遍一遍地念叨着这句话。同时也在回想着刚才那个小女孩的样子。说实话，刚才的那一幕来得太突然，桑奇的确没来得及看清楚小女孩长什么模样。
阿三领着桑奇来到最东面的一个房间，安排他住下。然后交待了一句：“晚上如果没事，最好不要外出走动，”之后就退了出去。
桑奇就这么怔怔地看着伙计退出了自己的房间，连阿三最后给他的那个眼神都让桑奇觉得仿佛之前的那一句话算是对他的警告。
桑奇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多。虽然还是刚刚进入塔城，却接二连三地碰到各种稀奇古怪的事情。从一开始在城墙上看到的那块小木牌子，到住进这家客店，伙计和老板娘看到他时的异常表现，以及刚才在门外的走廊上，老板娘的女儿对他做出的奇怪举动。这一切都让桑奇感到迷惑。
“这里有很多的猫——”桑奇又想起了这句话。他再一次小心地展开了那张小纸条，歪歪扭扭的字迹再一次呈现在他的面前——
“这里，有很多的猫。”
这句话什么意思？
桑奇仔细地端祥着纸条上的这几个字。他发现字迹似乎有点熟悉，仿佛在哪里见过，然而一时又想不起来。他停了停，目光转移到了那张猫脸上。
这是一张普通的猫脸。桑奇仔细端详了半天，并没有发现这张猫脸有什么特别之外。除了那双眼睛似乎显得格外有神之外，桑奇只能认定这是那个小女孩随手画上去的涂鸦之作。他仰起头，叹了口气，目光注视着天花板。小女孩塞给他这张纸条，到底什么意思？
就在这一瞬间，桑奇感觉自己的手上似乎发生了某种隐约而微小的颤动——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碰了一下——
他忙低下头，往自己的手上看；然而，就在下一刻——在他的目光还没有由天花板转移至手上之前——在他的两腿之间，他感觉到了某种毛绒绒的物体。
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有一只猫。
一只，通体黑色的黑猫……
第二章
（五）
现在，那双眼睛就这么直直地盯着自己。
桑奇的腿不禁抖了一下，在还没有发出一声惊呼之前，身体已经“腾”地从位子上一跃而起。黑猫的后腿一发力，就势往上一蹿，前爪抓住了桌子的一边；然后猛地一个翻身，整个身体借势翻到了桌面上。
四目对视。桑奇立刻感到自黑猫眼中射出的阵阵冷意。
那是一只很小的猫，周身都是漆黑的绒毛。桑奇简直不敢相信一只猫可以黑到这种程度。那只黑猫微蜷着身体，匍匐在桌面上，看上去就像是一团浓墨。它的牙齿张开，耳朵竖起，趴在桌面上一动也不动，身体保持着这样一个随时都可以一跃而起的姿势，双目紧逼着桑奇。
事实上，桑奇很难确切说出它的眼睛到底在哪里。
双方就这样对峙了约有半分钟。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这时黑猫突然从桌面上一跃而起。桑奇下意识地慌忙往后退。
黑猫落到了地板上，然后再一个跳跃，跳上了离桌子两米远处的一把椅子；它回过头来看了桑奇一眼，突然发出了一声慑人的尖叫：“喵——”！继而踩着椅子跳上偏窗，在窗口处一跃，消失不见了。
这个过程持续了总共不超过五秒。等桑奇反应过来的时候，黑猫早已不知去向。他忙向偏窗跑过去，一把把窗户推开——
下面是一个院子。
黑猫是从木窗的方格子间跃出去的。窗户的帖纸上破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洞，上面还留着几道清晰的猫的爪痕。桑奇刚要细细察看一番，这时，房间的门被人推开了。
阿三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一壶水。
他皱了皱眉。目光在桑奇的脸上停留了数秒。然后，他把水壶放到桌子上。走近桑奇。
“哦，窗纸破了。”他走过去用手摸了摸。“看来是刚刚被弄破的。”
桑奇没有说话。
阿三转过头，朝桑奇露出一个僵硬的笑。“我到下面拿点新纸。很快。”说完他走出了房间。
桑奇看着他走出去。
阿三走在外面的沿廊上嘴里还呢喃着：“可恶的老鼠！可恶……”
只花了几分钟，窗纸就重新糊好了。阿三从椅子上下来，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我晚上给你放只猫吧。可以抓老鼠。”他看了一眼桑奇，漫不经心地说。
“哦，”桑奇顿了顿，显得有些局促。“那倒不必。我讨厌那东西！”
阿三立即抬起头，目光里有些异样。
“你说，讨厌猫？”
“是的。”桑奇说。“但是我不怕老鼠。”
“老鼠？”
“对。我敢生吃老鼠！”桑奇笑了笑。
“哦。”阿三微微点了点头，语气似乎变得沉重。“那就好，那就好……”他喃喃地说着，一边说一边退到了门外。
在门口，桑奇还听见他低声重复着最后那一个字：“好”。
天色很快暗下来。桑奇坐在屋子里，感觉肚子因为饥饿已经开始叫了。从下午到现在，桑奇还没有吃过一点东西。他躺在床上，眼瞅着天花板，等着伙计来给他送饭。
过了一会儿，果然有人来敲门。
只是，那敲门声似乎很小。桑奇警觉地从床上坐起来，侧着耳朵，仔细听了一会。
确实有人在敲门。
敲门声每隔几秒钟响一下，声音小的几乎让人难以察觉。
桑奇忙从床上下来，蹑手蹑脚地走到门旁，把耳朵贴在了房门的内侧。
那声音还在继续，只是频率稍微加快了一点。听得出来，门外一定有人。桑奇甚至可以听到那个人起伏的喘息声。微小而急促。
“谁？”他透过门缝问了一句。
门外无人答话。敲门声却骤然加快。
桑奇深吸了口气，悄悄地拉开门栓，一把把房门向里敞了开来——
一个眼熟的身影一个箭步蹿进了房间，不等桑奇作出反应，那人立刻反身把门合上，倚住房门，伸出两个指头压住了桑奇的嘴唇。
“是——你？”桑奇惊讶地打量着眼前这个突然闯进来的女孩子，“你是，老板娘的女儿？”
女孩点了点头，放下手中抱着的一团黑糊糊的东西。
桑奇这才注意到，那团黑糊糊的东西——居然是一只猫——一只浑身漆黑的黑猫！
“天哪！它居然是你的！”桑奇惊叫了一声，身子不由自主地吓得往后退了几米。
那只黑猫居然就是刚才闯进桑奇屋里的那只！
“你不用害怕。”女孩回头把门销插上，又转过头来。“它跟它们不一样。”
“什么？”桑奇皱了皱眉。
“我是说，它是一只不咬人的猫。”女孩又强调了一遍。
桑奇打量着眼前的女孩，十二三岁的模样，头上扎着一束马尾辫，穿着白短裙，样子蛮可爱。
“你叫小芸？”他说。
女孩点点头。露出一个甜蜜的微笑。
“你多大了？”
“十一。”
“哦。这么小。”
“小吗？”
“是很小。怎么你很喜欢猫？”桑奇问。
“不喜欢。”女孩回答得异常肯定。“我从来就不喜欢他们！”
“那你还养猫？”桑奇有些诧异。
“我没养猫。”女孩在趴在椅子上的黑猫头上摸了一把。
“那它——”
“它不是一只猫！”叫小芸斩女孩没等桑奇说完就打断他。
桑奇眨了眨眼，用疑惑的眼光看着小芸。
“哦。看来，它的确不是一只猫。”桑奇说。“你们的关系很好？”
这一次小芸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就在二人沉默的瞬间，趴在椅子上的那只黑猫突然往上一跃而起，跳到地上，用力地蹭着小芸的脚，嘴里还不断发出低声的呜咽。
桑奇惊得睁大了眼睛，注视着这只猫的奇怪举动。与此同时小芸斩脸上突然显出慌乱的表情。她环顾了一遍屋子，然后一把揽起地上的黑猫，猛地一闪身，竟钻进了桑奇的床底。
就在桑奇诧瞬间，房间的门响了。
“我是阿三！”外面人的说。
桑奇愣了愣。身体没有动。
“送饭的。”外头的阿三又补充了一句。
桑奇这才回过神。他眨了眨眼，让自己恢复平静，然后，缓缓地走到门口。拉开门销。
“这么久。”外头的阿三显得有些不满。他探头往屋里看了看。没发现什么。目光又回到桑奇的脸上。
“你好像，遇到了什么！”他皱了皱眉，额头上拧出了一个疙瘩。
“哦。”桑奇拍了拍手。“一只老鼠。已经被我吓跑了。”
阿三半信半疑地走进屋，把饭菜放到桌子上。
“这屋里有很多老鼠。”他说。
“没关系。”
“我可以给你放只猫的。”
“不用。”
“你看。”阿三说完这句话后猛地一个转身冲向床头，一把掀起了拖在地上的床单——
桑奇吓得后退了几步。
地上的阿三就在这时突然发出了一声完全不似人类的怪叫，头猛地往下一扎——
这个过程短暂到不会超过两秒。桑奇看得清清楚楚，刚才阿三那个头往下扎的动作，像极了某种动物捕食的样子！
“是——猫！”
天哪！他居然从床底下提出了一只老鼠！
那只老鼠就这么被阿三扯着尾巴提在手里，头还在滴着血，肚子破开，肠子内脏全部流出了体外，鲜红的血似乎还在往外散发着热气。阿三脸上的表情异常恐怖，嘴巴张着，露出殷红的牙齿，那上面——竟沾着老鼠的鲜血！
阿三的脸扭曲着，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手上的那只鲜血淋漓的死老鼠，头微偏，左手和双膝还保持着跪地的动作，右手就这么提着老鼠的尾巴，眼睛放射出兴奋和急迫的光。
“嘿嘿，嘿嘿，嘿嘿嘿！”他自顾地笑着，突然又把老鼠往前一伸。“给你！给你！”他说，“你吃了它！快吃了它！”他的脸因为兴奋而抽畜起来，呼吸也变得无比急促，胸口一起一伏，似乎有什么东西迫不及待地要出来。他的身体在剧烈的摇晃，脸上的表情更加扭曲，嘴唇颤抖，舌头不时地伸出来，像一条蛇芯，上面还沾着咬老鼠留下的斑斑血迹！
他往前挪着，动作越来越大！
“你吃了它！快吃了它！”他几乎是用了命令的口气。
桑奇终于再也无法忍受了。他大叫一声，一脚踢翻了横在自己前面的一把椅子，与此同时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令自己永生难忘的一幕——
跪地在上的阿三突然停止了动作，眨了眨眼，缓缓地仰起了头；然后，他上抬右手，举过头顶，张开嘴，把那只还在流着内脏的老鼠一点一点地放进自己的口里——
接着，他开始一下一下地咀嚼！
桑奇甚至还能听到那只死老鼠的骨骼在阿三的嘴里被嚼碎时所发出的一阵阵使人惊悸的破裂声。阿三面孔狞狰地吃着、大嚼着，鲜红的老鼠血顺着他的嘴角流出。阿三的嘴就像是一朵盛开的血花。整个场面令人惊悚又作呕。
五分钟后，那只老鼠已经被阿三硬生生地吞到肚子里。连根骨头都没有剩下。桑奇已经瑟缩在桌子的一角惊得说不出话来。他看着满脸沾满老鼠血的阿三，心里止不住涌起一阵阵要呕吐的感觉。阿三从地上爬起来，抹了一把嘴。目光转向了桑奇。
桑奇顿时心头凛然。
阿三看着他。突然笑了。
“这里再也没有老鼠了。”他说。“再也不会有了。”然后他看了一眼床底，转身走出了桑奇的房间。
半分钟后，桑奇猛地冲出门去。
走廊上，传来他嚎淘的呕吐声。
回来。插好门。桑奇无力地坐倒在椅子上。
叫小芸的女孩从床底往外探了探头，目光停留在桑奇的脸上。她怀里的黑猫身子抖了抖，张嘴发出了一声低低的鸣咽。
“他走了。”桑奇头也没抬地说。
“哦。”女孩答应了一声，从床底钻了进来。
她的表情一点也没变。
“他是个怪人。他吃了一只血淋淋的老鼠。”桑奇说。他的神情看起来有些恍惚。
“这很正常。”女孩拍了拍她怀里的猫，让它踩着自己的胳膊跳到地板上。
“他本来就是只猫妖！”她看着他说。
“你说什么？”桑奇吃惊地抬起头。
女孩露出一个不屑的表情。“ 我说，阿三本来就是猫妖变的！”
桑奇惊得睁大了眼睛，诧异地看着小芸。许久，他才缓缓吐出了几个字：“你说，阿三，是猫妖？”
“对。”小芸似乎很不以为意。“这里很多人都是这样。”
她在说完这句话后目光扫了一眼地板上的黑猫。然后又补充了一句：“除了它以外。”
桑奇的惊讶已经不仅仅局限于脸上的表情。他感觉小芸的目光里已经开始带有了一丝冷笑。塔城？猫妖？桑奇感到这些词对他来说就像是一场场可怕的噩场。他是怎么卷进这场噩梦里来的？可笑的是，连他自己也搞不清楚。
黑猫又一次在脚边发出了低声的呜咽。小芸伸手把它从地上揽起，放在嘴边轻轻地亲了一下。然后，她转身去开门。
“等等！”桑奇突然站起来，“你能给我解释清楚吗？”
小芸没有回头，迈出房门，淡淡的身影隐匿进夜色里。
“放心。今晚你可以安心入眠。”她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六）
阿三死了。
沁心楼客店的大伙计，阿三，昨晚在自己的房间里死了。
桑奇知道这个消息是在第二天早上。他从房间里出来，然后看见阿三的尸体被人从后院的一间屋子里抬出来。他的面色惨白，胸口处有一片血，嘴巴张着，身体呈佝偻形。
桑奇忙跑下去，拦住其中一个伙计。
“他死了？”
伙计点点头。
“怎么死的？”
伙计摇摇头。
桑奇眨了眨眼。伙计从他的身边走过去。
阿三的死被客店匆匆处理掉。要不是亲眼看见，桑奇简直不能相信那个昨晚还活生生吃掉一只老鼠的阿三，今天就这么死了。
迅速而古怪地死了。
阿三的死并没有一如桑奇起先预料的，在不到半天的时间内迅速传遍塔城的老老小小，成为人们茶前饭后的谈资。事实上，死人在塔城里已经是最司空见惯的事情。如果不是恰好撞见，桑奇甚至可能还不知道阿三已经死了。
这就是塔城。
“你知道，阿三是怎么死的吗？”在院子里，桑奇遇见昨晚的女孩。
她怀里依旧搂着那只幼小的黑猫。
女孩没有答话，伸出一只手去抚弄着黑猫身上的毛。
她看上去就像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事实上，她的确也是个小孩子——但桑奇知道，她一定知道很多。比如她早就知道阿三是只猫妖。或许，塔城里的很多秘密都藏在她的心里，只是她很少跟别人提起。看得出，她是个对外界有抗据感的女孩子。她的朋友只有一个，就是她怀里抱的那只猫。
桑奇叹了口气，伸出手想去摸一摸黑猫小小的脑袋。
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就在他的这个动作还没有进行到一半的时候，黑猫突然发出一声怪异的尖叫，一跃从小女孩的臂弯里蹿出，落到离他约有两米远的地上，身体紧贴着地面，后腿匍匐，露出锋利的牙齿，仿佛随时都会朝桑奇猛扑过来。
桑奇被黑猫的突然举动吓了一跳，身子往后一撤险些摔倒在地上。他站稳身体，仍心有余悸地注视着地上的黑猫，仿佛担心它下一刻就会朝自己扑来。
“它怎么了？”桑奇慌张地看向女孩。
小女孩走到黑猫身边，跪下身，伸手轻轻地把它从地上抱起。“阿希，别怕。”她趴到黑猫的耳边，用脸轻轻摩擦着它脸上的细毛。“他不会伤害你。”她说。
桑奇不解地眨了眨眼。黑猫锐利的眼神让他产生了某种畏惧感。
“它在防备我？”
“它受伤了。”女孩轻轻地拿起它的一条前爪。
桑奇发现，在黑猫左腿的上半部，一条清晰的抓痕隐藏在它的黑色绒毛里，抓痕约有两厘米长，干掉的血迹还凝固在表面的伤口处——那伤口应该很疼。
“哦。”桑奇松了口气。“它的腿，是怎么受伤的？”
“救你。”女孩想都没想就回答。
桑奇愕然。
“它杀了一只猫！”
桑奇惊得睁大了眼睛——
“你是说，它杀了它的同类？”
女孩不再说话，看了桑奇一眼，抱着她的猫离开。
闹市。
这里塔城最繁华的一条街。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桑奇之所以选择来这个地方，完全是出于对塔城的好奇。他不明白，这个看起来正遭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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