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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虐-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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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此,他觉得有必要预先进山踏勘一下。
——明天就进山。
暮色渐重,远处的山脉笼罩在夜幕之下。德造凝眸远望,心中自语道。
他做好了进山探查的准备。
即便是呆在寺里也无事可做。如果要动手修补那些损坏的地方,要做的事情可就实在太多了。但德造根本没心思去管这些事。不管怎么说,他不过是在这里暂避一时。
每天早晨,带上干粮进山。最初几天,他先在寺的周遭溜达,天黑之前,再背着干柴返回寺里。烧火需要柴禾。虽刚进入九月下旬,但每逢早晚的时候,便感到寒气袭人。照此下去,再过一个月,如不生火,肯定会冻得受不了的。德造思忖着。
进山后,实际情况要比想象的艰苦得多。因对山里的情况不了解,到处都是河流、山涧和断崖。根据地貌可以明白各处的地理情况,但这需要有判断力。没有在山里生活过,便不可能具备这种洞见。
德造不厌其烦地出入于深山之中。
这已经是德造来到蓬莱寺的第十三天了。
那天,德造照例早早地进了山。过午时分,登上了奥茶臼山的支脉,然后折返。他是初次到这里。
下边是一片丛生着山白竹的斜坡,根本就无路可循。德造沿着若有若无的野兽踩出来的小道在山里转悠了这么多天,对山里渐渐地多少有了些了解。他想穿过这片山白竹,说不定就能有近路。突过去以后,如果无路可走,大不了再返回来。
没走多远,德造猛然停下脚步。他感到周围似乎有什么动静。一种也许根本说不上是动静的动静。他凭的完全是自己直觉。一阵恐怖袭来,德造头皮直发紧。
他立即探手入怀,匕首就插在他缠在腰里的白布带上。他的手握住了刀柄。
四周毫无动静,只有风轻轻地吹着。山白竹的叶子随风摇曳,晚秋的阳光把原野染成了一片焦黄色。
德造站在那里好一阵儿,什么也没有发生。
德造转过身去。他觉得山白竹丛中潜藏着什么东西,不知是人还是野兽。他想决不会是人。如果谁尾追他,那么,他早就应该下手了。多半是野兽,这一带熊、鹿、野猪很多。
突然,他收住正往回走的脚步,发现右手的树丛中有东西动了一下,一个褐色的小东西。
德造走近前去。
褐色的小东西是一只狗仔。它的旁边是一只母狗的尸体。尸体已经腐烂,正发散着一股难闻的气味。母狗的牙齿呲露在外,一副心有不甘的神情。这是一只体格健壮的母狗。狗仔用四只小短腿不停地围着母狗爬来爬去。它摇晃着身体,颤抖着,似乎马上就要倒下去。
德造造默默地看着,眉头紧锁。弄清楚了事情的真相,他不由地长出了一口气。山白竹丛中,一只狗仔的动静,他凭直觉捕捉到了。在这一点上,他对自己很满意,这说明他心里没有丝毫的麻痹大意。
但他紧锁的眉头并没舒展开。因为他看到了他不愿意看到的事情。狗仔很快就要死了。从尸体上散发出来的腐臭气味推断,母狗大概死于两三天前。狗一死,便没了奶水,狗仔拼命吮吸着想唤醒母亲。这样不知已有几天了,很快它就会无力地倒下。也许明天,它就会追随它的母亲而去。死的阴影已经笼罩在瘦弱的狗仔身上。
要没看到就好了,德造暗想。
终于,德造迈步走开,他对狗仔不感兴趣。对狗、猫都不感兴趣。狗仔也许明天就要死了。虽然他觉得可怜,但也仅此而已。德造无计可施,这个生命与他无关。对于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他一向漠然置之,这是他的处世哲学。
走出山白竹丛林,德造停下了脚步。他有一种割舍不掉的感觉,这真不可思议。狗仔不知母亲已死,拚命地要唤醒它。他会爬来爬去,一直呼唤下去,直到精疲力尽倒下去。也许在今夜,也许在明天,腿一软,倒下后它将不再起来。狗仔发出一阵低低的哀鸣,终于合上了眼睛。
德造的眼前不禁浮现出这样一幕悲惨的场景。
千脆让它痛痛快快地死了得了。
德造下了决心。死神在慢慢地逼近它。狗仔在死之前,精神上受到极度的折磨,灵魂在悲哀当中痛苦地挣扎。虽说是与己无关的生命,但明知其灵魂会受创伤却置之不理也太不近情理了。如果帮它结束生命,其灵魂还可得到安息。
德造又回头走去。
小狗仔步履蹒跚来回爬着。
德造一把抓起小狗。小狗皮包骨头轻得象一团棉絮一般。德造正要摔出去,他突然发现小狗正在发怒。他低低地吼叫着,德造把举起的手又放下来,看着手里的小狗。它龇着牙,不,是张牙舞爪在发怒。
你这个小狗——。
德造愣怔了一下说道。濒死的一只拳头大的小狗,对人的介入极为愤怒。不必多管闲事!它以吼声表明了自己的意思。
德造有一会儿静静地看着小狗。在死的阴影笼罩下的小狗,一边微微地发抖,一边低声吼着。
我问你……
德造低语道。
你讨厌人是吗?你是不是说你不需要谁帮忙,自己去死?
风呼呼地吹过原野,山白竹在不停地摇曳。
失去光泽的小狗的绒毛在风中翻动。
德造觉得吹过的风格外凄怆。
德造掏出手帕把小狗包起来。不知为何,他不再想抛下小狗独自离去了。从小狗的禀性当中,德造感到一种酷似自己的东西,怜惜之情油然而生。
4
时令一入十月,蓬莱寺周围早已是一派冬天的景象。山上的树抖落掉所剩无几的几片叶子,做好了入冬的准备。漫山遍野都是红枫树,枫叶落光之后,寺院便显得明朗起来,灿烂的阳光照彻了庙内各处。
德造与狗仔已经难舍难分了。
他给狗取名“戈罗”。虽才有十天,但戈罗已经令人刮目相看了。带回来的当天,德造便把寄生在它身上的虱子全部消除掉。另外,还给它洗了澡,每天用蒿绳擦它的身体。在德造的精心照料下,不过十日,戈罗已十分健壮,显得非比寻常。
戈罗的肚子吃起来了,腰背变得滚圆滚圆的,腿也显得异常壮健。就象一个瘪了的气球慢慢地膨胀了起来一样,并且渐渐变得活泼好动起来。一看到苍蝇、蜻蜓、虫子之类的东西,便满场跑着追逐,直到最后捉住撕碎,吞下肚去。没有它不能吃的东西。
一天,一条黄颔蛇穿庭而过。戈罗一见便飞奔过去咬住它的尾巴。但它现在还不是蛇的对手,结果反被蛇咬伤了鼻头。
德造在一边静静地观战。戈罗虽被咬了,但却没有发出哀鸣。若是一般的狗,早就“汪”地一声惨叫着逃跑了。戈罗跳后一步,仰了个屁股蹲。但它若无其事,喉管里发出一声威胁的低嗥。
德造帮它拔掉鼻头上的黄颔蛇的透明牙齿。
再勇敢,也应该量力而行啊!
德造留神观察。果然,戈罗强悍的本性日益显露出来。它并不是蛮勇,在它身上有一种尚不为人知的东西。它没有发出惨叫这一点,便是个佐证。当时,它发出的不是哀鸣,而是怒嗥,德造觉得这才是戈罗的本性。戈罗是一匹公狗。从母狗的尸体推断,可知它是一种大型野狗。野犬与家犬不同,它具有英勇无畏的性格。它必须追逐猎狗,直到把猎狗捕杀,否则,便不能活命。优胜劣败,适者生存。
宁死也不发出悲鸣,这是何等英雄的性格!
不过,有一件事使德造大伤脑筋。
戈罗不吃饭。带它回来的当天,德造喂它吃生鸡蛋,鸡蛋是很珍贵的表西,但也没有办法。戈罗风卷残云般地一扫而光。随后又给它粥吃,在粥里加些肉汁,它也多少吃点儿。在粥里加生鸡蛋,它也吃,但很明显,它不爱吃。它只想吃肉汁和生鸡蛋。
对于蔬菜之类的东西,它更是一口不尝。
德造没有养狗的经验。但他知道,一般人家养狗都是在饭里面加些汤喂养的。虽说是野犬,但对饭和蔬菜全然不感兴趣,也真够奇怪的。
单是奇怪倒也没有什么。只吃鸡蛋和肉使德造很为难。花钱德造不怕,手头有从浅间当铺抢来的四千元巨款。对于德造这样的光棍汉来说,有这四千元,一辈子都不愁吃穿了。每天给戈罗吃内和鸡蛋对他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但是,要购进这些东西需要跑很远的路到山脚下的村子里去。而肉就只有饭田町才有卖的。
每次靠往回背,数量总是有限的。
但要雇牲口驮运,那又无疑是在告诉警察自己所住的地方。
德造不得不小心。
还有一件事,令德造感到担心。
他开始喜欢上戈罗了。他常常盯着戈罗看。他发现自己总把一天当中的大半时间花在戈罗身上。自从带戈罗回来以后,德造就再也没进过山。
这使德造隐隐地感到有些不安。
另一个德造在注视着他,并对他说:你老了,德造。老得连戒心都没了,溺爱小狗便是你老迈的证明。你明知道没有可以安身的地方,却养着这么一只小狗,究竟意欲何为呢?面对这一连串的发问,德造无言以对。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过去了,戈罗也日渐长大起来。
十月底的时候,德造去了饭田町。
他去那里是为了买粮食。
德造正走在町井的路上。天不亮的时候他就出了寺,一直走到将近过午才到了镇上。他感到有点儿饿了,便留神注意哪里有卖面条的饭铺。突然,拴在路边的一条狗冲他咬了起来。德造大吃一惊。那条狗脖子上拴着绳子,发狂般地冲他吠叫着直扑过来。
狗的主人走出来,喝退了它。
狗停住不咬了。它象中了魔似的,十分惶惑地抬眼瞅瞅德造,又闻闻他身上的气味。
德造又迈步朝前走。
走到面条馆前的时候,又有一只狗冲他咬起来。这只狗叫得也很凶。德造脸色苍白,惹人注意是十分危险的。也许警察会因此跑过来,如果受到怀疑,便一切都完了。
德造想赶快走过去。正在冲他狂吠乱叫的那只狗看到德造到了身旁,猛然停住不咬了。它伸出鼻头嗅了嗅,脸上也象着了魔似的困惑起来。
德造赶紧离开了饭田町。
他背上背着一个很大的包裹,额上沁出了大颗大颗的汗珠。出这么多汗并不全因为背上的东西。德造预感到了凶兆,他已经分明听到了正在向他迫近的这种凶兆的足音。
他不明白这两条狗为什么会冲着他咬。而且是近乎发狂,可猛然间又哑然无声,着了魔似地直瞪着他。这是为什么呢,德造感到十分费解。
他怎么想也弄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时如果有警察在场——这么一想,他感到后背直发凉。
德造想这肯定是凶兆。也许是德造尚不清楚的,一种无法躲避的命运的征兆。那两条狗也许是在冲着跟在德造背后的死神的影子狂叫。
——终于来了。
德造心中暗道。另一个德造的担心就要成为现实了。
自从他接受住在常福寺的龙海的劝告,决定选择蓬莱寺憩息两三个月的时候,他的命运就注定了。他漂泊一生的念头,当时突然动摇了。就在他发生动摇的那一刻死神乘虚而入。
他遇上了濒死的小狗。当时死神一直在窥视他如何动作,当时如果他捧死了小狗,那么死神便会离他而去。当看到他把小狗救下来之后,死神不由满意地发出了笑声。
——事情果然如此吗?
当时在山白竹丛中,德造不知何故有某种预感。这种预感不是无意识当中感觉到了小狗的存在的那种预感。使德造混身打了个冷颤的预感是死神。当时,隐身子后的死神为了看一看德造作何反应,在他的面前放了一条小狗。
自那以后,德造再没进山探寻过逃路,他把全副心思都放到小狗身上了。
——垂垂老矣,疾风德造。
他听到了另一个德造的声音。
德造用手指甲揩了把汗。
——杀死戈罗?
德造阴沉的目光盯着尘土飞扬的街道。杀死戈罗,离开蓬莱寺,路上旅途。他的命运注定他必须不停地漂泊。违反了这一铁的规则,在某处停留下来,那结果必然是自取灭亡。
德造的眼睛重又象来蓬莱寺之前一样,露出了凶光。
回到蓬莱寺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了。在石阶的上边,戈罗蹲下身子正等着他。德造手里提着马灯,戈罗的双目受了灯光的照射,绿莹莹地闪着光,一种象星光一样的寒光。
戈罗稍稍摇了摇尾巴。跟拚命朝主人摇尾乞怜的那些普通的狗不同,它只是缓缓地摇两下而已。德造救了它的命,收养了它,可它并不知道尽心竭力去报答。
德造与戈罗隔着马灯站立着,四目冷冷相对。
常福寺的龙海十一月中旬到这里来了一趟。
一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龙海来的时候领着一条浑身白毛的大个儿猎狗。这种狗常用于捕猎野猪,名叫纪州犬。在日本犬当中,这种狗最厉害,没有哪种狗能斗得过纪州犬。当然,龙海养这条狗既不是为了狩猎,也不是为了拿狗去争斗。这其狗是只母狗,名叫那智号纯种的纪州犬。
一个月前,那智号生下四只小狗。三只已送给熟识的猎人。剩下的这一只他想送给竹绪喂养,今天特意抱了来。
刚一登上石阶,那智号便站了下来,站下的同时,它浑身毛发倒竖,口里发出可怖的怒号。
龙海吃了一惊,他还以为是那智号发现了野猪之类的。可他环顾四周,什么也没有,只在方丈前面拴着一只小狗。
“怎么啦,嗯?”
龙海拉了拉狗,可那智号四足象扎了根一样重重地钉在地上,一动也不肯动,只是一个劲地大声怒号。
听到拘叫声,德造走出来。
德造默默地看着眼前的光景。龙海牵着那条狗怒目相向,样子看上去很凶狠。很明显,它是冲着戈罗来的。戈罗也盯着面前这只狗,可它却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这种怪事也有。”
龙海拼命拉着那智号,把它拉到方丈旁边。那智号的凶相令人不解。对方不过是一只连那智号的一半大也没有的小狗,对这样一只小狗,它根本没有必要如此怒号。可恰恰相反,那智号的那副凶样是前所未有的。
龙海也弄不清楚是什么原因。
“那智号,你疯啦!”
最后,总算把它拴到了柱子上。
把那智号拴住后,龙海走到戈罗面前。
“真不可思议。”
他看着狗对竹绪说道。戈罗看起来并没什么特别之处。虽然唇吻稍嫌长了些,但也不过一只小狗而已。
“这只狗你是从哪里讨来的?”
“山里捡的。”
“是只野狗?”
“大概是吧。”
龙海带来的那只母狗不断地在叫着。
“我不知道。这次又给你带来了一只小狗。养养小狗什么的,可以散散心。这是那智号生的。虽然是只母狗,可它是纯种的。”
龙海从怀里把小狗抓出来,放在戈罗旁边,小狗又肥又胖。很快就跟戈罗亲热上了。戈罗以冷冷的目光看着小狗。
“真奇怪。”
龙海不可思议地摇摇头。
“什么奇怪?”
“我总觉得,你养的这只狗有点儿笨拙。”
戈罗的腿异乎寻常地粗大,粗大意味着将来个头大。但事实上情况有些异样,不知怎的看上去与那智号迥然不同。它给人的感觉是迟钝、笨拙。
“也许因为是野犬的缘故吧。”
德造为难地看着龙海送来的那只小狗说道。
5
新的一年来到了。
年前下了场雪。蓬莱寺覆盖着一层白雪。头场雪还没有化尽,紧接着又下了几场雪,地上重重叠叠地积了好几层。
直到三月中旬,雪才慢慢地融化。
与此同时,山谷里的树木都绽出了新芽。光秃秃的干枯的树枝上陡然间绿意盎然,有了无限生机,这真是生命的奇观!
季节在德造眼里犹如变魔术一样变幻无穷,奇妙无比。
蓬莱寺一片破败景象。当白雪覆盖着这座废寺的时候,他断了烧柴。出于无奈,只好烧掉方丈地上铺的木板和天井上的木板,现在看上去光秃秃的极不雅观。因为他根本没打算在这里过冬,所以过冬的柴禾准备得很少。自从在饭田町看到了死神的影子之后,德造就一直处心积虑要杀掉戈罗,离开这里。结果却一直下不了手。岂止是没有下手,他甚至又收养了龙海送来的纪州犬。
当时如果他想拒绝的话,完全可以拒绝。可是,德造什么也没有说。他默默地喂养龙海留给他的那只小狗。对自己不可卜知的未来的一切,他象一个局外人一样,采取旁观者的态度。
这并不是因为他变得懦弱了,而是因为他不想与难以逃脱的命运做无谓的抗争。实际上,倒不如说他在等待那一时刻更合适些。既然是定数,那就干脆坦然迎接,给它一个最后了结。命定的东西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那样的话,倒不如决一死战,见个分晓。
即使是行踪无定,也不见得就安全。
看着残雪消融后的山寺,德造不由苦笑起来。方丈摇摇欲坠,风一吹就要倒的样子。龙海要看到这样的情形,不知会作何感想。把自己的住居一点点拆开来烧掉,连德造自己都感到太不象话了。
他为龙海抱来的那只小狗取名为“希罗”。
戈罗与希罗相处得很好。戈罗已经跟成年狗差不多大了。捡来以后已过去了差不多快七个月。据龙海说,狗一年就长大了。但身体发育则要持续将近两年时间。真是那样的话,戈罗会长成一条体格高大的狗。现在,它就已经长得比希罗的母亲还要大了。
冬天的时候,德造看着戈罗和希罗嬉耍打闹,不知不觉地时光就过去了。龙海眼力还真不错。戈罗行动笨拙,德造以前从没注意到。现在这一点愈加明显地显现了出来。它没有希罗那样敏捷,跑的时候也没有希罗快。因为它块儿头大,所以行动的时候就不够灵活。另外,戈罗也不象希罗那样喜欢打闹。希罗是一条地道的狗,它见什么咬什么,还噙在嘴里到处乱跑。或者挖个坑藏起来。戈罗从不这样。也许是为了锻炼牙齿,它常常去咬啮木片之类的东西。但它不象希罗那样咬着独自到处跑。
对于希罗的挑战,戈罗常常不为所动,漠然处之。即便希罗去咬它的尾巴和腿,戈罗也根本不加理睬。
也许是环境使然,德造想。戈罗身上流着的是代代相传的野犬的血,生存的艰难已经溶进了它的血肉里面。在那个世界里面稽有不慎,便会送命。与其相比,不得不说,处在人类保护之下的希罗,则具有先天的乐天血统。这一点从希罗无忧无虑地玩耍的姿态里便可看出来。两相对照,形成鲜明的对比。如果说希罗是京城里的王公贵族,那么戈罗便是出生入死、腥风血雨的战场上的勇敢的武士。
这种区别从容貌上也可以看出来。希罗于威严之中见端庄,具有不逊色于任何同类的忧雅气质。
而戈罗则显得很阴郁。第一脸长,可能因为是公狗的缘故,唇吻又细又长,跟狐狸的嘴差不多。其次眼窝很深,因为深而显得很阴险。眼睛却象刀子一样的又细又长。希罗的眼睛无论如何也说不上是圆的,但与之相比便显得很圆。
从体毛上看也有显著的区别。戈罗的毛呈茶褐色,显得很驳杂。尤其是背部,色素很重。乍看上去,其纹理象是菱形。仔细一瞅,便不见了纹路。这样杂色的狗德造还从来未看见过。而且,其尾巴又粗又大,且又是垂在地上的,这一点也有点儿象狐狸。
最主要的不同是戈罗从不吱声,而希罗则常爱吠叫。德造从来未听到过戈罗吠叫,嗥叫也只是偶尔听到过。他曾经以为戈罗是个哑巴。直到听到了它的嗥叫,德造才知道它原来并不是哑巴。
真是只奇怪的狗。
戈罗和希罗是放养在外面的。
它们俩经常一块儿进山。先回来的总是希罗。戈罗在进山之后,常常一夜不归。它总是不知不觉地就回来了,根本用不着为它操心。即使回来了,也不象希罗那样在德造面前摇头摆尾地亲热一番。一回来,它就找个阴影的地方蹲下来。同样是卧,希罗喜欢阳光下,喜欢开阔些的地方,而戈罗则总是挑选阴影的地方。
两个一阴一阳,随着它们的不断成长,阴阳的分别也越来越明显。
总有一天,戈罗会离去——德造有一种预感。一连几代都是野狗,它和人的联系早已经淡漠,甚或已经不存在。戈罗的血液里面对人的亲近感已经消失殆尽。进山之后,夜里不回来的次数越来越多,也许是它正在寻找同类。戈罗并不认为希罗是同类。它认为只有那些跟自己一样的、有着同样的阴郁的外貌的野犬才是其同类。
——它要回到同伴那里去。
德造把戈罗放养在外面。每个人都存自己的住处,同样道理,狗也应当有它们各自的去处。
这只狗跟自己很相像,德造暗想。不怕严酷,不惧黑暗,铁骨铮铮,决不妥协。这种惊人的相似之处实在可悲。而且,正因为彼此酷似,反倒更容易互相排斥。
德造只想在古寺里暂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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