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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摸了我一下-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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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始的时候,乌云静静地悬挂,现在,它们疯狂地滚动起来,总让人觉得,那黑糊糊的云雾深处,说不准就会突然露出一只血红的眼睛,或者伸出一条毛烘烘的大腿。但是,却不打雷,不闪电。
  天地间闷热异常。
  “哎,祝师父,我问你一件事,你别生气埃”
  “你说吧。”
  “你能让活人变成僵尸吗?”
  “把死人弄活难,把活人弄死容易。你想看?”
  “想。”
  赶尸人慢腾腾地把腕上的手表摘下来,放在饭桌上,表情忽然变得阴森起来:“现在是一点四十七分,两点十五分,我就让这家的老头变成僵尸。”
  男孩蓦地瞪大了眼睛。
  接着,赶尸人面朝堂屋方向,闭上了眼睛,过了好半天,他好像倦倦地睡着了,嘴里开始含糊不清地叨咕起来,类似说梦话,那声调让人不寒而栗。
  男孩坐在竹椅上,一会儿看看堂屋的门,一会儿看看赶尸人的脸,一会儿看看饭桌上的手表。
  当指针刚刚指向两点十五分的时候,男孩就看见那个无辜的老头出现在堂屋黑洞洞的门里,他脸色苍白,身体僵直,平伸双臂,一跳一跳走出来。
  他一直朝男孩跳过来。
  男孩看了看赶尸人,有点紧张地低低叫了一声:“祝师父……”
  赶尸人皱着眉,微微摇了摇头,好像不让男孩干扰他。
  男孩就不敢再叫他,紧紧盯住那个越来越近的老头。
  老头终于停在了男孩面前,不动了。他穿着一双难看的草鞋,几乎挨着了男孩的脚。男孩盯着他苍白的脸,把脚朝后缩了缩。
  随着赶尸人的咒语,老头又掉转方向,朝大门后跳去:“刷*—刷*—刷*—刷*—”
  终于,他跳进了左侧的大门后,和那一男一女两具死尸并排站在了一起。
  那些鞋子中又多了一双草鞋。
  终于,赶尸人的巫术停止了,他缓缓睁开困倦的眼睛,看了看大门。
  男孩急忙问:“祝师父,你还能把他救活吗?”
  赶尸人的长脸上浮现出一丝恶毒的表情,说:“人死如灯灭。”
  “太可怕了……”男孩吓呆了,喃喃地说。
  赶尸人问:“你还想看吗?”
  男孩一惊——现在,院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赶尸人总不会把他自己变成僵尸。
  “不,不想看了。”男孩弱弱地说。
  赶尸人阴鸷地笑了笑,说:“到了上固以后,你还可以找我。我会让你见识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
  “你是哪里人?”
  “上固人。”
  “可是,我到哪儿找你呢?”
  “我就住在火葬场后面。”
  “你说过你爷爷在重庆。”
  “我父亲带我闯到了黔东,他死后,我又跑到了湘西。”
  “我一定去找你。”
  “我等你。”
  男孩想到了什么,问:“你们这一行太神秘了,外人都不晓得内情。那些死人的家属是怎么找到你们的?”
  “你要留意才会发现,在一些偏僻的胡同里,有的人家挂着三角形的杏黄小旗,上面写着‘祝尤科’三个字,那就是了。不过,那往往只是一个联络点,通过那户人家的主人,才有可能和赶尸的人接上头。”
  “‘祝尤科’是什么意思?”
  “是古代巫医专科,我们一直沿用着。”
  男孩小声说:“太巧了。”
  “怎么了?”
  “我偷过一具尸体,那个死者就叫祝尤科。”
  “真的?”
  “真的。我偷过的尸体,多数是在野坟里偷的,没姓没名没人管。只有一具,我是在一家祖坟里偷的,有墓碑,上面写着——祝尤科之墓。”
  院子里的臭味似乎越来越浓了。
  赶尸人看着男孩的眼睛,问:“他长得什么样?”
  “不知道,他的脸都烂掉了。”
  说到这里,男孩突然停住了,他敏感地问了一句:“祝师父,你叫什么?”
  “你猜。”
  男孩不自然地笑了笑:“中国字这么多,我哪能猜到?”
  “不,你一定能猜到。”赶尸人鼓励道。
  男孩愣愣地和赶尸人对视着。
  赶尸人的眼睛一眨不眨,黑黑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显得更长,不知是极度松弛,还是绷得更紧。假如把这张脸揭开,很可能藏着上下两张短一些的脸。
  男孩突然说:“你叫祝尤科!”
  这句话似乎触及了上天的机密,黑黑的天上突然亮起一道极亮的闪电,把世间万物照得白惨惨的,包括赶尸人和男孩的脸,接着就是一声惊雷:“咔嚓——”
  地球好像被什么击中了一样,剧烈地抖了一下。
  “再睡一会儿吧,晚上我们还得赶路。”赶尸人依然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嘴动了动。
  男孩看着他的眼睛,慢慢站起来,一步步朝房间退去。
  有时候,事情总是出乎人预料,甚至截然相反。
  比如,大家都觉得是一个高大的人在赶五具尸体。这大家可能包括那个女房东,那个老头,你,我,甚至还包括那个男孩。可是,也许事实根本不是这样。
  不过,任何人都很难完成这种角色对换——五个赶尸人,每个人的额头上都贴着黄表纸,装扮成一具具僵尸,合伙赶着一具高大的尸体。
  事情从刚开始就埋伏着一个问题:赶尸人走在前面,那怎么叫“赶尸”?那是“领尸”。只有赶尸人走在后面才是“赶尸”。
  赶尸是这个样子?
  没有人亲眼见过,谁说不是这个样子?
  也许,赶尸的人只有进入了某种梦游状态,才能够施展这种巫术。而被赶的尸体,则像鬼故事里讲的那样,可以像正常人一样走路,摇铃,甚至与人交谈……
  戴墨镜的车
  雨还是没有下。
  天彻底黑了,另一个世界缓缓睁开了眼。
  祝尤科换上深蓝色道袍,走出房门,要上路了。
  那个男孩没有出来,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逃了。
  祝尤科把黄表纸贴在四男一女的脸上,然后慵倦地闭上眼睛,嘴里嘀咕着什么。
  那四男一女剧烈地抖动起来,接着,一个个跳出来,站成了一队。
  祝尤科木木地转过身,摇着铜铃,跨出了大门。
  那四男一女尾随着他,一个个顺利地跳出门槛。
  不知道是前面的牵着后面的,还是后面的赶着前面的,诡异的队伍又继续赶路了。
  我之所以不再叫他们死尸,是因为现在我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院子里死寂无声。黑糊糊的大门敞开着,下面露出一双呆板的草鞋……
  如果我们有足够的时间,一直盯着这双草鞋,说不准它也会有举动,甚至颠儿颠儿地跑进堂屋去。不过,我们还是离开这个古怪的院子,跟上那赶尸队伍,草鞋愿意干什么就干什么吧。
  天黑后,乌云反而退去了,露出了月亮。明天应该是个好天气。走出了一段路,祝尤科回头看了一眼。
  四男一女排成一队朝前走,没有哪个从队列里冒出来。他们脸上的黄表纸也贴得好好的。他们身后,一条山路蜿蜒,很快就拐了弯,被茂密的树和竹子挡住了。
  不知道又走出了多远,远处传来了狗吠,看来附近有村寨。
  祝尤科又回头看了一眼。
  四男一女还是规规矩矩地朝前走着。
  月亮越来越明朗,林子越来越深邃,里面好像藏着无数的眼睛,不知道是高级动物还是低级动物的眼睛,都在不安地窥视着山路上行进的古怪队伍。
  又走了一段路,旁边出现一个平缓的山坡,山坡上长满萋萋的野草,布满了高高低低的坟茔,有的坟头上用石块压着一摞摞黄纸,跟那四男一女脸上的黄纸一模一样,它们在风中不停地跳动着,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这让人想起一首小诗,那诗说:
  也许,这片坟地就是一个美丽的小村,所有的人家都门户紧闭,外面的人不进去,里面的人也不出来。
  走过坟地之后,祝尤科停下来,再次回头看了一眼。
  四男一女行走的速度一如从前,没有变快,也没有变慢。
  他把目光收回来,继续朝前走。他刚刚把头转回去,那四男一女也情不自禁地转过身来,用眼睛的余光朝后看了一下,或者说听了一下。
  山路空寂,一无所有。
  他们只是侧了一下头,马上又转了回去。
  祝尤科慢慢停下脚步,猛地回过头来。
  一个黑影出现在后面,好像刚刚从那片坟地里冒出来。
  祝尤科突然喝了一声:“你过来吧!”
  那个黑影纹丝不动。
  祝尤科又说:“你不是会念护身咒吗?”
  那个黑影突然笑起来,那笑声底气十足,就像突然打开的水龙头。不是那个男孩,那个男孩的声音总是弱弱的。
  祝尤科一定听出了这声音的陌生,他愣住了。
  那个黑影一边笑一边快步走过来。祝尤科终于看清,这个人衣着褴褛,蓬头垢面,大约是个跑进深山的疯子。
  在人迹罕至的山路上,深更半夜突然冒出来一个疯子,这事儿显得极不正常。祝尤科讲过的经历重现了。
  疯子对祝尤科似乎不感兴趣,他更喜欢那几个脸上蒙着黄表纸的人。他走上近前,笑嘻嘻地推了推那个女人,她摇晃了一下,又站稳了。她没有笑。
  疯子伸过手去,一下就撕掉了女人脸上的黄表纸,露出一脸毛乎乎的黑发,隐隐约约能看见黑发后那张苍白的脸和血红的唇。
  祝尤科一直在观察这个疯子,似乎在判断他的真假。
  疯子突然不笑了,他低了低脑袋,把嘴朝女人的嘴伸过去。
  祝尤科低声叨咕了几句什么,好像是某种咒语,那四男一女突然动起来,一转眼已经围成了一圈,把疯子困在了中央……
  祝尤科坐在一棵树下,掏出烟斗,开始“吧嗒吧嗒”地抽。
  几分钟的工夫,那四男一女就重新站成了一排。那个疯子躺在路上,脑袋已经和身子分家了,浓浓的血在月光下呈乌黑色。
  祝尤科走过去,捡起那张黄表纸,帮着女人贴在额头上,可是,没贴住,那张纸又飘下来了,他从道袍里掏出了一瓶胶水之类的东西,重新粘上。
  然后,赶尸队伍继续前行了。
  “铃……铃……铃……铃……”
  “刷*—刷*—刷*—刷*—”
  祝尤科再没有回头看,那四男一女也再没有回头看。
  目的地已经不远了,这时候是午夜,天亮之前差不多就能到达。可是,又一个黑影出现在了赶尸队伍的后面,他忽隐忽现,像猫一样无声,没有被任何人察觉。
  是的,他是永远甩不掉的。
  天蒙蒙亮了。
  这一天果然是个响晴的天,空气十分清新,像没有一样。
  群峰竞秀,积翠堆蓝。
  远处有条河,河上有道桥。
  更远处,是一座山城,房屋接瓦连椽,掩映在花草树木中。
  一辆半旧的依维柯停在山路上。所有的车窗都是黑色的,看不到里面。
  祝尤科直接走到车门前,收起铜铃,“哗”一声拉开了车门,回头说:“到了。”
  四男一女纷纷摘掉高筒毡帽,撕掉脸上的黄表纸,都露出了炯炯闪光的眼睛,他们一个个敏捷地钻进了车内。
  祝尤科四处看了看,最后一个钻了进去,“哗”一声,车门又关上了。
  这时候,一些轻型防弹钢盔从附近的草丛里冒出来,他们灵巧地跑动着,很快就包围了这辆“戴着墨镜”的车。
  他们大约有十几个人,衣服上都写着“POLICE”的字样。他们隐身在车辆四周的石头和树干后,所有的枪口都对准了车窗。有七九式微型冲锋枪,有八五式狙击步枪,枪管在阳光下泛着蓝色的油光。
  开始,那辆车企图逃窜,却被木头和石头设置的路障拦住了。接下来是一场枪战,持续了十几分钟,和电视里演的差不多,不赘述。
  最后,那辆车的墨镜被打得稀巴烂,车身全是筛子眼,两只轮胎瘪了。
  车里五个人被擒获,死了三个。
  车里原来有两个人,都穿着西装,其中一个死了。
  还有两个伪装尸体的人真的变成了尸体,一个是脚脖子像麻秆的瘦子,还有一个是年龄稍大一些的胖子。那个瘦子死了之后,神态竟然变得安详了,好像憋的那泡尿终于撒了出来。而那个脸部表情木然的胖子却微微皱起了眉头,他的眉心有一个黑乎乎的弹洞。
  还有两具“尸体”——那个头发和胡子乱蓬蓬的高个子,和那个左右脸不对称的矮个子,他们两个人受了伤。
  那个女人安然无恙。
  除了死的,这些人都被戴上了手铐。
  一直跟踪在后面的男孩终于暴露了他的身份,他走到赶尸人面前,弱弱的眼神变得像刀子一样锋利。
  高大的赶尸人口干舌燥,脸如死灰。他依然穿着那身怪模怪样的深蓝色道袍。
  两个人对视了半天。
  终于,赶尸人木木地说:“我早说过,你是来要我命的。”
  美丽的花
  位于黔东的旮玛山区,是一个重大毒源地。
  那里四面环抱着群山,不通公路,十分闭塞。
  很多村民偷偷在尚未开发的山地里种植罂粟,换来山外的钞票。大片大片的罂粟花,色彩妖艳,香气弥漫,摄人魂魄。
  这一季,罂粟正收获,硕壮的罂粟果压弯了枝头。
  种植者用四支钢针捆成一束特制的刀具,在成熟的罂粟果上轻轻一划,立即就有四道白色的浆液从果皮上汩汩渗出。他们的手法极其娴熟,划得不深不浅,这样浆液才能够最大限度地流出来。
  次日,他们用半月形的小镰刀小心地刮下半凝固状态的黄色烟膏,抹在一块光滑的铁板上,积累到一定数量时,扯下一些罂粟花瓣,把烟膏层层包裹起来,放入随身的筒帕内……
  从旮玛到上固大约四百里路。一些毒犯在旮玛买走成块成块的鸦片,运到上固,转卖给地下海洛因加工厂,牟取暴利。
  近来,警方几乎堵死了旮玛毒品外流的所有途径,毒犯无法通过,就选择了这个办法——把大量的鸦片捆绑在身上,用宽大的黑袍包住,伪装成赶尸,选择早年间马帮行走的荒山险径,昼伏夜行,躲避警方和群众的眼睛……
  聊 天
  开头,我说我就是那个赶尸人,那不是跟你开玩笑,这个故事就是那个赶尸人讲的,在看守所里。
  这是位于郊区的一个不大的院落,围着铁丝网,院里停满了警车。
  赶尸人被羁押在一栋猩红色小楼内的一个房间里,楼道口有一扇铁门,画着安全线。楼顶有警察来回巡视……
  他不叫祝尤科,那是他胡编的,他本名叫李文采,是这个贩毒团伙的老大。
  李文采对这条山路极其熟悉,他知道哪一段安全,哪一段危险。只有在他认为绝无人迹的地段,他才会下令,让几个手下解除伪装,正常行走,风忙火急吃东西,匆匆卧在草丛里补觉。
  他们的制度极为严格,哪个人破了规矩,露了破绽,很可能就真的变成尸体了。
  而李文采的道袍里,装着一把224型9毫米手枪,那是在云南买的,弹匣容量8发,射程50米,重不到一公斤。
  另外几个人的黑袍子里除了鸦片,还有压缩饼干和水。
  他们用相同的方法,成功贩运了三次毒品。
  警方得到线索——有人在深山老林里赶尸,这立即引起了他们的怀疑。于是,他们派男孩伪装成搭伴出山的,打入了他们内部。
  男孩是缉毒组年龄最小的警察,叫长水,刚刚从警校 毕业。实际上,他在途中一直没有中断跟总部的联系。
  我首先采访的是长水,接着,他把我带到监狱,见到了李文采。
  长水和李文采聊了一阵子,那气氛就像老朋友在一起。
  “你一出现我就怀疑你了。”
  “为什么?”
  “干我们这行太敏感了,任何一个没来由的人都会引起我们的警惕。”
  “为什么不肯定呢?”
  “你长得不像警察。”李文采诚恳地说,接着,他又补充了一句:“你看起来太小了。”
  “领导专门挑的我。”
  “我能问一下你今年多大吗?”
  “二十一。”
  李文采笑了笑。
  “你不信?”
  “不是,我忽然想起了一个朋友,他在火车上认识了一个女孩,那女孩高高大大,并不好看,可是,两个人还是勾搭上了。 半夜时,他们钻进厕所干事,被乘警抓住了。后来,我那个朋友被判了无期,因为那个女孩只有十七岁,未成年。”
  长水赞同地点了点头,说:“都是上了年龄的当。”
  “还有,你太会表演了。有时候,我固执地相信你就是一个山里人,有时候又强烈地感觉到你是一个卧底。我为什么总对你讲一些有关赶尸的门道呢,那是尽可能让你相信我是一个专业的赶尸人。”
  “其实,我有几个地方差点露馅,比如,我不该用棍子试探死尸。”
  “你为什么扮成一个偷死尸的?”
  “偷尸体的人肯定不怕尸体,他要跟你学赶尸,你会更信任一些。”
  “那个叫祝尤科的死尸是怎么回事?”
  “那是前不久发生的一个案子,我们警方抓住一伙盗尸的,他们总共偷了十几具尸体,只有一具叫祝尤科的男尸被辨认出来,让家属领走了,其他的尸体都没有人认领。”
  我插嘴道:“那个老头……”
  长水转头对我说:“那是他的托儿,已经抓起来了。”
  接着,他又问李文采:“你为什么不干掉我呢?”
  “那天晚上,我给你讲,我遇到过一个疯子,其实那是暗语,命令我的几个手下干掉你,但是,你太灵敏了,逃掉了。后来,你又返回来,我更怀疑你了,当时我已经下定了决心,不管你是什么人,只要你再跟着,我就毙了你。可是,你没有再出现。”
  “还有一个事我不清楚,那个老头家里还有一个粗粗的鼾声,那个人是谁?”
  “可能是他家亲戚吧。”
  这几个贩毒分子都是死罪。
  从这个角度说,一直跟在他们后面的长水就是一个赶尸人。
  一个鬼气森森的赶尸队伍被警方铲除了。
  而他们走过的那条不见人迹的山路,依然在深山里惊险地蜿蜒,似乎更荒凉了。依然很少有人知道它。
  现在,天又黑了。那个地方的天空上,挂着一个冷冰冰的月亮。山路两旁,怪石嶙峋,草木幽邃。什么动物在树丛里低低地咳嗽着,什么动物在梦中嘀咕着什么,还有什么动物在打哈欠……
  四周杳无人迹,但是黑夜是如此漫长,肯定要发生点什么。
  你依然不用怕,因为你不在那个恐怖的地方,你在阳光下或者灯光下阅读。我也不在那里,我只是在讲述荒山野岭的一个场景,那里没人。
  和开头一样,你也不要问我怎么会知道那个地方发生的事,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我接着对你讲述那里的情形:
  黑暗中,好像有一种若有若无的腥气,夜色中好像有一种幽幽的绿光。这些征兆让人感到凶险异常……
  看来,这个夜晚不会平安。
  可是,会发生什么呢?
  有人摸了他一下
  蓝村这个人有几个特性:
  一,天生对数字不敏感。
  二,多愁善感,面对半片落叶能产生一片森林的感想。
  三,同一天有可能被同一个骗子(必须是女性)骗三次。
  四,一心想出名。
  五,永远不会去杀人。
  综上所述,蓝村这辈子不可能开公司,做老板。于是,他就当了作家。
  对物质的态度,蓝村是那种比较容易知足的人,这一点很少有人像他。一日三餐有保障,没有夺命之疾病,再能够找到一个长久点的老婆,他基本上就今生足矣。
  如果再得到什么,那就是神格外的恩赐了。
  最近,蓝村想写一篇关于人类贪欲的小说,可是怎么都写不出来。他一天抽两包烟,每次都是抽几口就揿灭;一晚上跑数趟厕所,每次都是挤一挤就回来;他还在台灯下挠掉了数不清的头发。
  顺便交代,蓝村写作不用电脑,一直用纸笔。 保留这种古老书写方式的人估计不多了。
  电脑那“吱吱啦啦”的电流声使蓝村总是无法进入写作状态,他总觉得那声音是一种催促:快点快点快点快点……
  蓝村刚刚租了一套房子。
  这是一栋旧楼,墙皮已经掉了颜色,看上去灰头土脸,十分难看。 白天的时候,家家户户的阳台上挂满各种衣物。
  房东冯大爷原来在文化馆工作,擅长书画,现已退休。去年,冯大爷的老伴去世了,他就搬到了郊区,和女儿生活在一起。
  这套房子在最高层,十三楼,八十八平方米,很宽敞,房租却不贵,而且,家具一应俱全。
  不过,冯大爷对蓝村说:“我租房有个条件,一次收一年的房租,若是中途搬走,不退钱。”
  蓝村敏感地问:“您为什么要强调这一点呢?”
  冯大爷是个老实人,他犹犹豫豫地说了实话:“三个月前,这楼里有个老太太死了。后来就有人说,半夜在楼道里见到她了……你要是住进来,也会听到这个传闻。”
  “她家在几单元?”
  “和我家在同一个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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