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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拼图-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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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洛克悄悄掩上去,两眼紧瞪着对方,随时准备拔枪。
  “嗨,老红?”他说。
  欧吉维只微微撇过头,显然是早晓得会有这一幕发生的样子。
  “好久不见,拿伐卓。”
  “省着点——不必称我什么‘拿伐卓’,这里可不是伊士坦堡。”
  “对,不是,可是我曾经在伊士坦堡救过你一命,难道你忘了?”
  “你他的的差点没把我给害死,后来还是因为你自己发现不妙,才来救我的。我告诉过你那座桥是个陷阱,可是你,我所谓的上级大人——却不相信。幸好我的话是当着土耳其工作站的人面前说的——有凭有据——假如我真的出了事的话,他告你一状,你就会倒霉。”
  “可是再怎么说,我后来还是去救你啦!”欧吉维已经被损得面红耳赤,恼羞成怒的大声反驳。过了一下,他才稍微自制了些。“管他娘,算了,不提啦!”
  “算个屁!你不但差点害死我们那伙兄弟,甚至还差点把自己暴露给敌方晓得。对,没错,你后来一看情况不对赶过来了,谢天谢地,幸好还来得及,假如不是当时的情况还算安全的话,你早逃到博斯普鲁斯去了。”
  “可是我不来救你,你就闪不掉。”
  “难说。”
  欧吉维将烟蒂一丢,用脚踩熄之后,就走上来。“让我们好好谈一下吧。”来自华府的人边说边就走到石径边一张大理石长椅前。“坐……哈洛克。”
  “你坐我站。”
  “那我就不客气了。不瞒你说,从华府坐飞机飞了一夜,没睡好。”
  “你看上去很疲倦。”
  欧吉维一听,马上抬眼盯了哈洛克一眼。“眼睛倒还相当尖嘛,”他说完才坐下。“告诉我,哈洛克。你疲倦吗?”
  “当然疲倦,”哈洛克说,“对你们这些人扯的漫天大谎感到疲倦!对所有发生过的事感到累!对她。对我。对所有你们这些坐在窗明几净办公室里的策略家感到累——真是见鬼了,我竟然也曾经是你们中间的一份子。你们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你们要这么做?”
  “你扯进不少人,拿伐卓。”
  “我告诉过你,别他妈再称呼我那个鬼绰号!”
  “喔?象麦片包装盒上的名称吗?”
  “比那个还要坏!我给你上一课吧。‘拿伐卓红番’与‘阿帕契红番’,是有这么点关系,可是却并不象‘阿帕契人’那么好战,他们比较爱和平。所以‘拿伐卓’这个称呼,不适用于伊士坦堡,也不适用于现在。”
  “很有意思的论调,我还是首次听到。你花时间去研究这些干什么?”
  “怎么样?”
  “好吧,就算这么回事吧,我们话题扯远了。”欧吉维说着,身体一扭,将手伸进衣袋。
  “别找死!”
  “什嘛?!”
  “你的手——给我拿出来!”
  “喔,抱歉……我忘了,好多年没在外场混,这些规矩几乎全忘光了,你懂我说的吗?搞不好哪天就因为我这么一大意,脑袋给人打开花了,都还不晓得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而象你这种人呢——每天杯弓蛇影的过日子,也不好受——”
  “你有完没完?!”哈洛克粗暴的说。
  “——还是跟我回去吧,哈洛克,”华府客仍然照说不误。“你需要帮助。我们能帮助你。”
  “你飞了五千英里大老远跑来,就是要告诉我这个?!”哈洛克吼道,“这就是你要说的资料,你们要给我的解释?!”
  “别激动,干嘛呀——你?冷静点吧!”
  “鬼!你才别激动!你才该冷静!因为你才是真正需要把每根神经弄冷些的人!所行你们这一伙人!我话先说清楚——假如你们想吓我的话,我就自己来把这件事情弄个水落石出!我会从罗马这里开始,一路查下去,到瑞士、德国……布拉格、华沙………直查到莫斯科去!而且我先把话放给你,我到处问,到处吐话,我吐得越多,你们就越会鸡飞狗跳!我会让你们也一样不好过!”
  “难道还要你们这些混帐来告诉我——我头脑清不清醒?!我亲眼看到那个女的。她还活着!我一直跟踪她,一直跟到西港她才闪掉,可是我却在那里发觉到,你们这群卑鄙的东西所告诉过她的事,还有你们对她所做过的事!我是会一路追查下去。可处我告诉你,我每一天都不会让你们好受的,我不把你们的内幕掀个过瘾,我就不叫麦寇·哈洛克!我等一下从这里离开,你们就别想再阻止我!罗马现成的就摆了个一等差事——一个你们的传话筒——我要他马上暴露,而且把他在意大利所有的联络网都揭发出来!在今天太阳下山之前,我一定办到!你们这些狗杂种!你们以为自己是什么宋西?!”
  “好吧,好吧!”欧吉维屈服告饶,两手伸向半空,一阵乱摔乱舞。“我告诉你好啦!你不要怪我没劝过你。命令是这样的:‘把他弄回来,这样我们好当面向他解释清楚’,这是他们说的。‘不管用任何方法,可是绝不能说任何事情,等他回国之后再讲。’我告诉他们这样是办不到的,对别人可以,他们才被我逼得答应了。”
  “那就讲呀!”
  “好——好——我讲。”欧吉维连连摇头唏嘘不已。“天哪,事情越搅越混了。”
  “那就马上澄清哪!”
  欧吉维抬头望哈洛克,一边就伸出右手去摸他上衣的左胸。“抽根烟总可以吧?”
  “把衣服掀开。”
  欧吉维顺手将西装领口一掀,露出衬衫左胸口袋中的一包香烟。哈洛克看了,就点了点头。欧吉维把香烟拿出来之后,又把插在香烟盒玻璃包装纸中的火柴盒拿出来。他将那包抽了还剩没几根的香烟盒抖了抖,摇出一根烟用右手捏出来,再顺手把火柴盒的折盖挑开。没想到火柴早就已经用光了。“妈——的,”他喃喃诅咒。“有火吗?”
  哈洛克伸手往口袋一掏,拿出火柴盒递过去。“你要说的东西,最好要有点份量!”
  天呀,我的天!
  到底是他下方的红头发微微动了一下,还是因为欧吉维右手拿烟的姿势很怪,还是因为香烟盒的玻璃纸被太阳照得闪了一下,他实在也不晓得,可是他却已经在一刹那间,突然明白对方正在发动一个诡计,一个圈套,他左脚马上一抬飞踢上去,半空中膝盖又突然一弯,正好勾住欧吉维的右手,用力这么往回一带;连踢带勾的力量,把欧吉维的人,整个就由石椅上给扯了下来。也就在那一刻,空气中突然涌现一团迷雾。他在左脚收回的同时,早已向右边扑倒下去,跃过了石径;那时候,他本能的已经伸手捏住鼻孔,两眼紧闭;在扑到地面之后,顺势一滚,一直滚到破墙边撞到墙脚才停下来,他终于安然逃出了迷魂瓦斯的毒雾包围之外。
  迷魂瓦斯的小玻璃管,就藏在那根香烟里,从弥漫在庭院中的那股辛辣气息,他只稍微嗅进一丝,就已经晓得玻璃管中装的是什么瓦斯了。那是一种可以令人神经和肌肉麻痹的瓦斯;效力大约一小时到三小时。是专门用来绑架人的,照理说,真要宰掉他的话,根本用不着先玩这一套把戏。
  哈洛克睁开眼睛跪起来,将身体靠在墙上。
  石椅再过去一点,华盛顿来的人正趴在地上,挤命的咳着、干呕着,边咳边呕边爬,爬到一堆野草上,挣扎着想站起来,全身都在痉挛。他在捏碎香烟中的小玻璃管,让神经瓦斯喷出来时,早已预先闭住了呼吸,可是却想不到被哈洛克及时看穿,突然抬脚重重勾踢了这一下,人摔出去时,毒瓦斯已经往上升,他屏住的气一散,刚好吸进了一口还算不太浓的瓦斯,人虽然没昏过去,可是却足以令他发软发晕到暂时无法行动。
  哈洛克望着那股蓝色的轻雾,逐渐升上巴拉丁山时,就站起来解开外衣,去摸着刚才一阵急滚翻之下,被那把插在腰间的“麦格农”大手枪又顶又戳得直发疼的地方,他低头一看,衬衫已经脱出了裤带,腰肚上有好几处都已经发红发青,有几处甚至已经破皮流血了。他将那把附带了减音器的大手枪用力抽出来,拔脚就朝欧吉维跨上去。
  红头发的家伙虽然呼吸困难,可是眼睛却还很灵光;他一看到哈洛克走上来,马上撑在地上,冷然的盯住对方,然后目光一移,就看到了哈洛克手上的那把超大号“麦格农”。
  “开枪吧,拿伐卓,”他说话的时候,声音沙哑低沉。“刚好省掉我的麻烦。”
  “我想也是,”哈洛克回答之际,望着欧吉维那张瘦削苍老的病脸,那上面早已罩上了一层病入膏肓的死灰色。
  “不必三心二意了,开枪吧。”
  “为什么我要开枪?怎么?想死得轻松点哪?还是说想死很更痛苦点哪?原来你老兄并不是来宰我,而是来逮我的。而且——你根本什么屁答案也没有,对吧?”
  “我已经告诉你了。”
  “什么时候?”
  “就在几分钟之前……赫维里柯。捷克……布拉格……这是你自己说的。那场战争……你父母……利底斯镇……所有这些事情都变成了一个梦魇,让你本身产生了狂想症,时空倒错,不能自拔……”
  “你到底在胡扯些什么?!”
  “你的头脑已经不清醒了,坏了,分不清是非了,拿伐卓。我绝没有骗你。”
  “什么?!”
  “你并没有看到那个叫卡拉丝的女人。她早就死了。”
  “她还活着!”哈洛克大吼一声,两膝一弯,双手死命抓住对方西装前襟一阵乱扯乱摇。“去你妈的巴子,她明明也看到了!她才吓得逃走的!”
  “不可能的,”欧吉维也拼命摇头否认。“并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在”布拉瓦海岸‘:还有别人在。我们也有他的目击报告;他还把证物……衣服的碎片,血渍,全核对过了,是她的没错,她早就死在布拉瓦海岸了。“
  “骗鬼!我在那里蹲了一整夜!我爬到下面去过;从土路上方沿着土坡爬下去,走到她陈尸过的地方。哪有什么衣服碎片;她一路被追杀,然后被子弹扫中之后,才倒地死去的,根本没有任何人撕扯过她的衣服!她的尸体后来被人整个抬走了,根本连衣服都没扯过一下,海滩上根本什么也没有!这怎么可能?!又凭什么会有?!那个旁观的目击者根本是虚报的!”
  欧吉维凝视着哈洛克,一动也不动的望着他,盯着他穷看不已,显然自己脑海中也是一片紊乱,根本搞不清到底哪个人才是说的真话,真相到底如何,他实在也搞迷糊了。
  “天那么暗,”他楞楞的说,“你也不一定就看得一清二楚吧。”
  “可是等太阳出来的时候,我下去过,在海滩上找过、看过!”
  欧吉维这时突然两眼一闭,将头缩靠到左肩上顶住,痛得嘴巴往下翻,显然他的胸口又开始窜来一股癌症末期的狂痛。“那个我们派去的旁证目击者……在回来以后三个星期……就因为心脏病突发……死掉了……”声音非常沙哑细微。“他……他死在维吉尼亚州和马里兰州——连接大西洋的……的……乞沙比湾中……—条该死的游艇上了……假如你说的没错……那一定是华府出了问题……这个问题你我……我可能都还不晓得……帮帮我!我们一定要赶到帕隆巴拉搭飞机!”
  “你才要赶去帕隆巴拉搭飞机。我没有找出答案以前绝不回去。我早告诉过你了。”
  “你一定要!因为假如你不跟我走的话,就不可能生离此地!”
  “别吓我啦——阿帕契。我他妈早就把你那个帮手摆平啦。要不然,我这把大玩具枪是怎么搞来的啊!他们早就趴在那个大理石浴池底洗澡啦!”
  “我不是指他们!是指他!”华府客突然警觉到事态严重。他拼命把自己撑起来,脖子伸得长长的,两眼因为抬头的缘故,被太阳晒得睁不开,拼命朝山坡上张望。
  “他正在虎视耽耽的等着、望着我们,”他喃喃道。“快把枪放下!不要比着我。快点!”
  “谁?!为什么?!想干什么?!”
  “老天哪——快照我说的做!快啊——!”
  哈洛克摇摇头,站起来说,“老红,你的鬼主意倒真不少,可是很抱歉,你已经出局太久了。你他妈一肚子的鬼胎和臭粪,我甚至可以伸鼻子从华盛顿的波多马克河那里就可以闻到——”
  “千万不要!不可以!”退休行动员碎嘶力竭的狂叫了两声,同时全身已经紧紧一缩,两眼发光的望着山坡上的某个地点。然后也不知从哪里找到的力气,他突然往地上扑倒,伸手扯住哈洛克,把他从石径处拉开。
  哈洛克被对方扯住之际,早将那把带着减音器的大手枪枪管斜斜一举,准备敲向欧吉维的脑壳。
  就在那刻,“咻——!咻——!”两声子弹的锐啸,已从山坡上方射过来,紧跟着就听到两声“哒!哒!”的闷响。
  欧吉维大喘一声,吐出一口浊气,喉管里已经发出“呜噜呜噜”的怪声,有如放水一般,刹那间,只见他全身—僵,就倒向野草堆上了。他的脖子已经爆裂开来;他已经死了,替哈洛克挡掉了本来射向他的子弹。
  哈洛克扑向墙边的那刻,又连续有三发子弹射过来,把他四周的大理石和泥打得碎裂迸跳不已。他毫不停留的奔到石边的尽头,闪过转角,伸枪紧贴自己的面颊,从墙上方一个V形的缺口往上偷看。
  一片死寂。
  他看到一只手臂,然后,又看到了半个肩膀,躲在一堆灌木丛的后方。打!他举枪瞄准了一下,就扣下扳机,连续开了四枪。只见那只手马上迸出许多鲜血,接着就看到了那半个肩膀在不断抽搐抖动。那个受了伤的人,从枝叶间闪了出来,三跛两跳的窜过小山峰就不见了。
  那个光着头未戴帽的人,他的头鬓又短又卷又黑,他的皮肤是黑褐色的——是个黑人……正是那个罗马的情报武官——贝勒上校!到底他是因为愤怒,或是惧怕,还是两者皆有的一种交杂情绪——由于惧怕他在意大利的工作网全被哈洛克毁掉——才恼羞成怒,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扣下扳机的呢?还是说,他也是听命行事呢?又是一个疑问——在拼图板上,一块不成形状的拼板。
  哈洛克转身背靠石墙,又累又怕,又开始体会到往日的那种危机重重、随时可能会置他于死地的悲凉感,那些早年可怕的日子。
  他低头遥望红头欧吉维。几分钟以前,他还是个垂死的人,而现在,他已经一命呜呼了,竟然是为了救他,而把自己牺牲了。“阿帕契”并没有要来宰掉“拿伐卓”,送他归阴,他是来救他的。然而,在华府的那群谋略家中,他却绝对找不到安全,因为那伙人们是被另一群骗子所左右的。举世滔滔,骗子当道。
  为什么呢?到底有有什么用意呢?
  没时间了。他必须马上逃出罗马、逃出意大利。直奔“莫里涅山口”,假如那里有问题的话,就再转奔巴黎。
  奔向珍娜。奔向永恒的珍娜,尤其是现在——现在!
  第十章
  两通电话,分别从罗马最繁忙、最拥挤的“达文西国际机场”航站大厦,两个不同角落上的电话亭打了出去,足足花掉他四十七分钟。
  第一通,是打到罗马的“安全局”——专司扫荡意大利境内非法及秘密组织的机构。他只简洁明快的,有根有据的,大略提到意大利国内,于数年前所发生过的几桩秘密活动悬案,哈洛克马上未经代验身分手续的被接听电话的职员,立刻转接给局长的执行助理了。他一等到对方接听,立刻叽哩呱啦的说了一大堆话,说完就将电话挂断了。
  第二通电话,他奔到机场山坡大厅的另一个角落,拨给了罗马一家最大的、最具舆论权威性的,而且也是最反美的大报——“进步日报”的总编辑。等电话东转西转,终于转到对方的手中之后,才讲了没两句话,那个老奸巨滑的报纸编辑就企图打听他的身分,哈洛克心里早有准备 马上就说有两个办法可以印证一下:第一,他可以打电话到“安全局”去问一下,第二,他可以马上派人去盯住美国大使馆,连续盯个三天,专盯他所提到的那个人。
  “请等一等!”编辑吼了一句。
  “再见。”哈洛克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好啦,这下子——我们的贝勒上校,美国驻罗马武官——可就要砸掉饭碗了。整个意大利的工作网、情报网、线路、来源、收发站——美国花了好久才辛苦建立起来的秘密情报单位——就此完全泡汤了。而且不管这个黑鬼枪伤有多重,再过个几个钟头,他就要负伤登机飞返华府,去解释红头欧吉维在巴拉丁山上,是如何丢命的了。
  既然第一个“泄洪闸门”已经开启。其他的就会一一跟上。
  我每天都要让你们损失不小!他说到做到。
  “很高兴两位能赶来,”国务院“秘密行动员”局长史登,对两位已经坐到会议桌旁的人这么说道。
  光头的那位,是精神病学权威米勒博士,他正在翻着手边的笔记。
  那位俨然一副律师模样的人,是国际法学权威道森,他用手支颈,靠在一叠黄色的法律用纸上,两眼茫然的瞪着会议室的白墙。
  “我刚从‘华特里德医院’听完贝勒的简报后,才一路赶回来的。都问清楚,也都确定了。我亲自问,亲耳听到。他整个的人已经崩溃——无论情绪方面,或是肉体方面——十足是个支离破碎的军人了。可是他还是撑得住,真不简单。”
  “跟当初的报告有没有出入?”律师问。
  “没什么多大出入,他当初就报告得很仔细。欧吉维的秘密武器是藏在他的香烟里,用稀释过的‘二苯胺’混合液,透过—个装有‘二氧化碳’的小玻璃管,用力一捏碎,就可以射出这种神经瓦斯了。”
  “难怪当初老红拍胸脯说,只要他能接近对方伸手的距离内,就绝对可以把哈洛克逮回来。”
  “他差一点就办到了,”史登说着,就踱过会议室,找了张椅子坐下来。“听贝勒当面亲口叙述当时的情形,远比看报料要生动些。可是贝勒脸上却难免不显出内疚自责和悲痛的神色。”
  道森向前凑过去问,“你问过他没有?到底哈洛克当时是怎么发觉欧吉维想使诈的啊?报告中没有提到这点。”
  “是没有,因为他并不清楚。好象是一直到最后一刹那,哈洛克才突然领悟出有不对劲的地方。然后就是报告中讲的那样——一团乱——紧跟着,哈洛克已经持枪在手,威风凛凛的站在欧吉维面前了。然后,又是一阵阴错阳差,贝勒决定开枪的时候,竟然看到欧吉维扑向哈洛克,贝勒射出去的子弹刚好打中了欧吉维。这些都与在罗马进行的解剖报告符合。”
  “这么一迟疑的当儿,就白白丢掉老红一条命。”道森很不以为然的说。
  “那倒不一定,只不过是提早结束了他的生命罢了。”医学博士说,“而且老实讲,他也活不了几天了。”
  “这倒也是,解剖报告上也证明了。”
  “听起来——我的这种讲法可能会很冷酷。”律师说。“可是也许正是出问题的地方——是否我们过份高估了欧吉维,才因此失败呢?”
  “我不认为,”史登局长反对。“是我们低估了哈洛克。难道不是吗?巴拉丁山事件到现在为止,才不过三天而已,他已经把我们全意大利的工作网整个弄瘫痪掉了。这还不够,他后来又从瑞士拍了个专电给荷兰国会领袖,把中情局在阿姆斯特丹的秘密活动资料全抖了出来。好啦!还有下文呢,今天早上,白宫安全小组的组长,打了个电话给我,他简直可以说又惊又怒。语无伦次。因为他竟然收到一份借用‘一六○○密码机’中所传过来的密电,说什么苏联方面已经栽了个卧底的间谍,安插到我们总统的身边好久了。”
  “这一定就是哈洛克上次说过的,他从罗斯托夫上次到雅典去找他谈话中,所套到的情报。”道森说时眼睛望着手中的那叠黄纸。“贝勒曾报告过。”
  “可是米勒却不相信。”史登转眼望医学博士。
  “根本就是鬼扯!狂想与现实分不清!”精神病学家先迸出两句话。“好吧,就算他的资料全对——把罗马和荷兰的暗桩全给拆了——表示他神智很清楚。可是再怎么说,我也不相信总统身边会有个苏联的卧底奸细,有哪个俄国人能爬得那么高,可以钻到总统身边的小圈子里去混?!这绝对是不可能的!”
  “话可不能说得这么满,这么的肯定,很可能大错就出在这里喔!他所说的总统圈,也包括了国务院——我们这儿,”史登说,“还有国防部五角大厦,老天,还可能包括了中情局!虽然我不敢说绝对有,可是却也不敢说绝对没有。我不是指有没有发生这种事过。对,所有接近总统身边的人,我们全都是随时、随地、每天、每周、每年的不断在加以考核调查,那些聘请来的高级顾问们,我们也从来没有不一个个的仔细查过,免得中间会有几个斯大林的后裔。这是自从一九四七年以来,一直是很秘密的工作。”他顿了顿,眼睛溜向律师面前的那叠黄纸,傻望了半天,才继续很费神的说下去。“哈洛克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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