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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塔系列之二:三张牌-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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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中旅行者意识深处的可怕的恐怖分子。麦克唐纳机长知道领航员和飞行工程师是对的,他知道那些毒品很可能装在一些印着乱七八糟玩意儿的塑料袋里,但他脑子里似乎有警铃在敲响,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脑子里总有什么声音一直在尖叫着诡术!诡术!好像这个3A的家伙是一艘水手船上的赌徒,手上攥着一把“A” 牌准备甩出去。

“他没想把那玩意儿冲进马桶,”苏茜·道格拉斯说。“也没打算冲进洗脸槽里去。他真要这么做了,我们会听见的。我是听到点什么动静,可是——”

“走开,”麦克唐纳粗率地打断她。他的眼睛盯了一下简妮·多林。“你也走开。这事儿让我们来对付。”

简妮转身离去,脸颊火烧似的一阵灼热。

苏茜平静地说:“简妮盯住这人好长时间了,我也发现他衬衫下面鼓鼓囊囊的有什么玩意儿。我觉得我们应该留下,麦克唐纳机长。如果你想以不服从命令来处罚我们,随你的便吧。但我要提醒你记住,你可能会因为越权而招来麻烦,那些正牌的缉毒局大哥会把你整得灰头土脸。”

他们目光对视着,好像要碰撞出火星。

苏茜说:“我跟你一起飞行已经有七十次,或是八十次了,麦克。我想我们是朋友。”

麦克唐纳看了她一会儿,点了点头。“留下吧。但我要你们两个朝后退几步,到驾驶舱那儿去。”

他踮起脚尖回头张望了一下,看见普通舱最后几位旅客已经走进公务舱了。还有两分钟,也许是三分钟,就该下完了。

他转向机舱门口的警卫,那人正留意着他们。他肯定注意到这里出了什么问题,因为他已经把对讲机掏出机套,拿在手里。

“告诉他我这儿需要几个海关探员,”麦克唐纳平静地对领航员说。“三四个人,带武器的。这就去。”

领航员立刻拨开旅客队伍,连声道着歉挤到舱外,对门口那个警卫低声说了几句。后者马上举起对讲机说了起来。

麦克唐纳——他这辈子都没有用过比阿司匹林更来劲的药物,即使用阿司匹林也只是仅有的一两次——扭头转向迪尔。他的嘴唇抿成薄薄的一道缝,如同一道伤痕。

“等最后一名旅客离开机舱,我们就把他妈的这扇门砸开,”他说。“我才不在乎海关的人在不在这儿呢。明白吗?”

“明白。”迪尔答道。他看见旅客队伍尾端已挪到头等舱了。

15

“拿我的刀,”枪侠说。“在皮包里。”

他做着手势指着沙滩上那个绽裂的皮包。那与其说是皮包,倒不如说是个背囊——兴许会在那些沿着阿巴拉契山脉徒步旅行的嬉皮士身上见到这路玩意儿,那些人一门心思要回归自然(没准也是在时不时地祸害自然),不过这东西看上去倒像是个真家伙,不是那些白痴耍弄自我形象的道具;看上去真是有年头了,好像经历了无数的艰难困苦——也许更是可怕的——旅程。

他只是做了个手势,不是指着那儿。因为他不能指。埃蒂明白了,为什么这人撕下自己脏兮兮的衬衫裹着右手:他的几根手指缺了。

“拿上,”他说。“把带子割了。留神别弄伤自己,挺容易划着的。你下手得小心点,动作要快。没多少时间了。”

“我明白,”埃蒂说着在沙滩上跪下来。其实没有一样东西是真实的。就是这么回事。聪明而出名的毒品贩子亨利·迪恩就会这么说,啪嗒啪嗒,蹦蹦跳跳,摇滚摇滚,摇个天翻地覆,生活就是编出来的故事,世界就是个谎言,所以,弄个什么信条,好歹把它吹上天去。

没有什么东西是真实的,所有这一切只不过是异乎寻常的迷幻症状,所以,最好还是顺水推舟低调行事。

这绝对是迷幻症状。他去把拉链弄开——没准他用的也是尼龙粘攀——他发现这人的“皮包”是用十字交错的生牛皮带子连在一起的,有些地方破了,又仔细地重新打了结,结打得很小,那些孔眼还是容易穿过。

埃蒂拽住那上边的拉结,打开皮包,看见刀子就在发潮的衬衫布扎住的一堆子弹下面。光这刀柄就足以叫他差点透不过气来……这是真正的灰白纯银打制的,上面刻着一连串复杂的图案,够抢眼的,他抽出刀来——

他的耳朵嗡地痛了起来,迅即传遍整个脑袋,他眼前顿现一阵红晕。对着打开的皮包,他显得笨手笨脚的,呆呆地跪在沙滩上,朝上看着这个穿着破靴子的憔悴汉子。这不是迷幻症状。那濒死的脸上一双闪闪发光的蓝眼睛最真实不过了。

“过后再欣赏吧,囚徒,”枪侠说。“现在你得拿它干活。”

他觉出耳朵扑扑地跳动,渐渐发胀。

“为什么你一直这么叫我?”

“割开带子,”枪侠喝令道。“一旦他们闯进你那个私室,而你还呆在这儿的话,照我的预感你只能在这儿待下去了。过不了多久,你就得和一具尸体做伴了。”

埃蒂把刀抽出刀鞘。那不是用旧了的;不只是旧迹斑斑,根本就是古代的玩意儿。刀尖几乎被磨蚀得看不见了,看上去像是远古时期的金属制品。

“嘿,瞧着挺锋利的。”埃蒂说,声音有点发颤。

16

最后一个乘客走进通向候机厅的通道。其中有个女士,瞧着足有七十多岁了,还有点风姿绰约的样子,不知是因为多年来第一次坐飞机还是英语不太熟练,她这时停住脚步,向简妮·多林出示她的机票。“我怎么转乘去蒙特利尔的班机?”她问道。“我的行李在哪儿?是在海关的这边还是在那边?”

“在通道口上有警卫,他能回答你所有的问题,太太。”简妮说。

“不过我不明白你干嘛不能回答我的问题,”那位老太太说。“门口警卫那儿都挤不开身了。”

“往前走吧,拜托,太太,”麦克唐纳机长说。“我们这儿有点儿事情。”

“嗯,对不起,我是老不中用了。”老太太怒气冲冲地说。“我想我得进棺材了!”

她从他们身边走过时,鼻子故意扭到一边,就像一只狗嗅到还在远处的火就避开的样子,一手挟着大手提袋,一手攥着票夹子(里面夹了许多登机牌之类的东西,让人想到这位太太似乎在地球上绕了一大圈,每一站都换一次航班)。

“这位太太也许再也不会乘坐三角洲航空公司的飞机了。”苏茜喃喃地说。

“就算她能把超人迷住,我都不会操她一下,”麦克唐纳说。“她是最后一个吗?”

简妮迅速穿过他们,瞥一眼公务舱,又看了看主座舱,那儿已经没人了。

她回来向机长报告说飞机上已没有乘客了。

麦克唐纳转向机舱通道,看见两个穿制服的海关警员正奋力挤过人群,一路朝人道着歉,却并不回头看一眼被他们挤在一边的人。旅客队伍最后边的是那个老太太,她的票夹子被挤掉了。票子啦纸片啦四处扬开,她像一只愤怒的乌鸦在那儿尖声叫喊着。

“行啦,”麦克唐纳说,“你们几位就站在那儿好了。”

“先生,我们是联邦海关官员——”

“好啊,是我请求你们来的,我很高兴你们来得这么快。现在你们就守在那儿吧,这是我的飞机,这人在机上就归我管,他下了飞机,就是你们的了,你想把他煮了都行。”他对迪尔点点头。“我想再给这狗娘养的一次机会,然后我们破门进去。”

“我准备好了。”迪尔说。

麦克唐纳使劲用手指关节敲打着洗手间的门叫喊着,“赶快出来,我的朋友!我不再发出请求了!”

没人应声。

“好,”麦克唐纳说。“我们来吧。”

17

埃蒂隐隐约约听见一个老妇人说:“嗯,对不起,我是老不中用了!我想我得进棺材了!”

他身上的带子已割开了一半。那老妇人说话时,他的手抖动一下,这就看见一道血痕顺着自己的肚子挂了下来。

“妈的。”埃蒂骂道。

“现在骂人也没用,”枪侠用他粗嘎的声音说。“赶紧弄完,看到血会让你恶心吗?”

“只有在看到我自己的血时,”埃蒂嘟囔道,开始处理肚子上方的带子。越往上越难弄。他又弄掉了三英寸左右,听到麦克唐纳机长说:“行啦,你们几位就守在那儿吧。”这时候又差点儿割到自己。

“我割完了,也得把自己划得遍体鳞伤,要不你来试试,”埃蒂说。“我看不见自己割在什么地方,我他妈的下巴转不过来了。”

枪侠用左手接过刀子。他的手在颤抖。注视着极其锋利的刀锋,抖个不停的手,埃蒂紧张得透不过气来。

“也许我最好还是自——”

“等等。”

枪侠镇定地看着自己的左手。

埃蒂以前并非完全怀疑心灵感应,但他并不真相信那套说法。可是,现在他感到真的有什么东西,一种明显的就像是置于烤箱上的感觉。几秒钟后他意识到了这是什么东西:是这个陌生人意志的聚集。

如果我都能感受到他那么强的力量,他他妈的怎么会就要死了呢?

颤抖的手开始稳住了。刚开始时有些发颤,十秒钟后就像岩石一般稳当了。

“来吧,”枪侠示意。他朝前跨一步,举起刀子,埃蒂感到又被什么东西烤灼着——一股带腐臭的热浪。

“你是左撇子吗?”埃蒂问。

“不。”枪侠回答。

“噢,耶稣啊。”埃蒂叹道,他想闭上眼睛也许会好受些。这时他听见带子嘶嘶啦啦断开的声音。

“行啦,”枪侠说着又朝后退去。“你现在手脚麻利点,尽量干净利落地把它扯下来。我会给你拿回来的。”

现在门上不再是彬彬有礼的敲门声了,而是拳头在猛捶。乘客都出去了,埃蒂想。他们不再做好好先生了。噢,他妈的。

“快出来,朋友!我不再向你发出请求了!”

“使劲拽!”枪侠咆哮道。

埃蒂两手都抓着割断的带子,使出吃奶的劲儿往下扯。痛啊,痛得要死。别抱怨了,他想。否则会更糟。你要是像亨利那样彪悍就没事了。

他低头朝身上一看,胸骨上面出现一道通红的勒痕,差不多有七英寸宽。胃窝上面那块地方还让自己捅了一下。血从凹陷处渗出,在肚脐眼那儿汇成一个红色的血槽|奇*。*书^网|。腋窝下,那几袋玩意儿吊在那儿活像是系得松松垮垮的工具包。

“行啦,”有人在洗手间的门外嚷嚷。“让我们来——”

这当儿,枪侠在他背后撕扯余下的带子,埃蒂被搞得死去活来,那家伙不看肌肤纹理胡来一气。

他忍住了没尖叫起来。

“穿上衬衫,”枪侠吩咐。他那张脸,埃蒂曾以为是活人中最没有血色的,现在这古老废墟上像是被抹上了一点颜色。他左手抓起那一大堆绑带,(这会儿毫无意义地缠成一团,而盛着白色东西的袋子却像是奇怪的茧囊,)随即扔到一边。埃蒂瞅见新鲜血迹正从枪侠右手绷带里往外渗漏。他催促道,“快点。”

砰地一声。这不是有人礼貌地询问是否可以进来。当门震颤的一瞬间埃蒂朝上一看,只见一道光线从那儿射了进来。他们要破门而入了。

他抓起蓦然间变得肥大的衬衫,不由显得笨手笨脚,左边的袖子朝里边翻进去了。他试着穿过袖筒想把它翻出来,可是手麻木了,又拉得太重,袖子缩回去了。

砰,洗手间的门又是一阵震颤。

“你怎么这么笨呐!”枪侠一边叹道,一边把手伸进埃蒂衬衫里,将那只袖子拉了出来。这会儿枪侠举着衬衫等他穿的样子很像是侍者在打理主人着装。埃蒂穿上衬衫,从下面开始系扣子。

“不行!”枪侠吼道,从自己身上已经难以遮体的衬衫上又扯下一缕布条。“把肚子擦干净。”

埃蒂耐着性子照枪侠的吩咐去做。皮肤割破的地方还在流血。那刀子够厉害的,忒快。

他把枪侠给他擦血的布条扔在沙滩上。接着扣衬衫。

砰!这回门不仅是震了一下,门框都变形了。埃蒂透过沙滩上的门道看见洗手间里原先搁在洗脸盆旁边的一瓶皂液掉下来,正好落到他的拉链包上。

他原先被塞得满满当当的衬衫,现在可以扣得熨熨帖帖了,还可以塞进裤子里。突然间,一个更好的念头钻进脑子里。他解开了裤子搭扣。

“没时间考虑别的了!”枪侠意识到他想玩什么花样,那是毫无把握的事情。“这扇门再撞一下就完了!”

“我心里有数,”埃蒂说,但愿能成,说着他转身迈出一步,穿过了两个世界之间的通道,这时牛仔裤搭扣和拉链都散开着。

在一阵痛苦和绝望之后,枪侠也跟着他过去了,肉体及肉体的痛楚转瞬即逝,只有一个冷峻的灵魂留在埃蒂脑子里。

18

“再来一下,”麦克唐纳阴沉着脸说,迪尔点点头。现在乘客已经全部出了机舱通道,海关警员操起了武器。

“开始!”

两人合力扑向门扇。门撞开了,锁头在门把上晃悠着,陡然掉在地上。

3A先生坐在那儿,裤子拢在膝盖上,那件褪色的佩斯利①『注:佩斯利,苏格兰的一个小镇,以出产纺织品闻名。』衬衫下摆遮着下体——勉强盖住——他下面那话儿。嗯,这倒让我们逮个正着哩,被搞得疲惫不堪的麦克唐纳机长暗自思忖。惟一的麻烦是,逮着他这行为又不能算是违法,我最不愿听到的就是这事了。突然,他发现肩膀上——刚才用来撞门那地方有搏动似的痛楚——怎么回事?三下?四下?

他大声吼问道:“你窝在这儿到底搞什么名堂,先生?”

“嗯,我正在拉屎呢,”3A说,“如果你们这些人觉得不爽的话,我可以到机场大楼那儿去擦干净——”

“我想你是没听到我们敲门,自作聪明的家伙?”

“我够不到门。”3A伸出手向他们证明,虽说这会儿他的左手已够得着倾侧在墙上的门扇了,麦克唐纳还是明白他说得在理。“我本来是想起身的,可是我当时的情况有点狼狈。两只手都没法腾出来。不知道你是否能明白我的意思。我不想这副样子去开门,如果你能明白我的意思的话。”3A微笑着,带着傻乎乎的好像是占了上风的笑意瞧着麦克唐纳机长,那表情活像是九美元上的头像。听着他说话,你会以为他根本就不懂什么叫耍乖卖巧。

“起来。”麦克唐纳说。

“我很乐意从命。你能不能叫女士们退后一点?”3A迷人地微笑着。“我知道这年头不兴这一套了,可我还是忍不住要这么请求。我是正派人。事实上,我在许多事情上都是中规中矩的。”他举起左手,大拇指和食指伸开半英寸的样子,对着简妮·多林眨眨眼睛,后者马上满脸飞红,退到舱外的过道上去了,苏茜紧跟在她身后。

你看上去并不正派,麦克唐纳机长想。你看上去像是一只叼了奶酪的猫,你就是这副嘴脸。

机组乘务人员离开视线后,3A站了起来,提上短裤和牛仔裤。他转身去摁冲水按钮,麦克唐纳机长马上把他的手掰开,摁住他的肩膀,把他扭到过道上。迪尔把他一只手扭到身后塞进他的裤子里。

“别搞人身侵犯,”埃蒂说。他轻松的话音倒也显得振振有词——他自己这么认为,不管怎么说——然而在身体里面,每样东西都像是自由落体似的往下掉。他可以感到另外那个人,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那人在他的意识里面,密切注视着他,稳稳当当地呆在一边,如果埃蒂把事情弄糟的话,他就该出手了。上帝,所有的一切不都是一场梦吗?不是吗?

“站稳了。”迪尔说。

麦克唐纳机长朝马桶里瞥了一眼。

“没屎。”他说,话音刚落,领航员忍不住爆发出一阵大笑,麦克唐纳瞪着他。

“得啦,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埃蒂说。“你可真是运气太好了,你误解了。我倒是拉过一点屎,我是说,我还在那儿放出许多沼气呢,如果三分钟前你在那儿划根火柴的话,就能烤熟一只感恩节火鸡,明白吗?那肯定是我在登机前吃下去的东西,我——”

“别管他了,”麦克唐纳说,迪尔依然反扭着埃蒂的手臂,推搡着他走出机舱,走到舱外旅客桥上,守候在那儿的海关官员一人抓住他一条胳膊。

“嗨,”埃蒂喊。“我要我的旅行袋!还有我的外套!”

“噢,我们得扣押你的一切物品,”一个海关官员说。他浓重的嗓音混合着烟草和胃酸气味,直对着埃蒂脸上喷去。“我们对你的东西很有兴趣。现在,我们走吧,小家伙。”

埃蒂一再要求他们别过分,别那么毛手毛脚,他会好好走的,可是过后他回想从波音727的舱门到机场大楼之间的航空旅客桥时,记起他的鞋尖只在地板上沾了三四下,那儿至少有三个海关官员和半打的航空安全警察。海关的人在等着埃蒂,警察把一小群围观的人向后推去,那些人神情亢奋而饶有兴致地看着埃蒂被带走。

第四章 塔

1

埃蒂·迪恩坐在椅子上。椅子摆在一个小小的白色房间里。房间里只有这一把椅子。这个白色小房间里挤满了人。白房间里烟雾腾腾。埃蒂穿着内裤。埃蒂想要一支烟。另外六个人——噢,是七个——全都衣冠楚楚。那些人围着他站着。三个,不,是四个——他们中有四个在抽烟。

埃蒂紧张不安地大耍贫嘴。废话连篇地一句接一句。

转而他又平静地坐在那儿,悠然自在地松弛下来,打量着那些好奇地围着他的人——这些人好像是奇怪他怎么没有被逼得要死要活,也没有患上幽闭恐惧症而发疯。

在他意识中的另一个人才是他没有怕得要死的原因。起初他对那位另者怕得要命,现在,真是谢天谢地,他在这儿。

那另者也许是病了,甚而在走向死亡,但是依然有足够的坚强支撑他的脊梁,还能将力量借与这个受到惊吓的二十一岁的瘾佬。

“你胸口上红红的印痕挺有意思,”海关的人说,他嘴角叼着一支烟。他衬衫口袋里有一整盒香烟。埃蒂觉得自己似乎可以从这烟盒里取出五支,排在嘴上,从嘴角这边排到那边,|Qī…shū…ωǎng|把所有的烟全点上,深吸一口,这会使他更加镇定。“这印痕八成是让带子勒出来的,你好像在上面绑过些什么东西,埃蒂,后来你情急之中就解下丢弃了。”

“我在巴哈马皮肤过敏了,”埃蒂说。“我告诉过你们。我是说,我们已经絮絮叨叨反反复复说过那么多遍了。我一直想保持幽默感,可总觉得太难了。”

“去你妈的幽默感吧。”另一个人粗暴地说,埃蒂熟悉这声调,这是他自己有过的声调——他在大冷天里等一个人等了半夜,总不见人来时也会这么开骂。因为那帮家伙也都是瘾君子。惟一不同的是,他们的毒品是像他和亨利这样的家伙。

“你肚子上的窟窿是怎么回事?在哪儿搞的,埃蒂?”第三个探员指着埃蒂自己划出的伤痕问道。那地方不再流血了,但留下一个暗紫色的疱囊,看似轻轻一碰就会开裂。

埃蒂指指自己身上一圈的红色印痕。“抓痒抓的,”他说。这倒不是说谎。“我在飞机上睡着了——你们要是不信,可以去问乘务员——”

“我们干嘛不相信你呢,埃蒂?”

“我不知道,”埃蒂说。“你们见过那些大毒贩们这样一路打瞌睡的吗?”他停顿一下,把两手一摊,给他们一些时间去想想。他好几个手指上呈现指甲剥落的惨样儿,剩下那些也都参差不齐地豁裂着。他发现,当你想做“凉火鸡”时,突然间手上的指甲就会变成你最喜欢啃嚼的东西。“我从来都不是喜欢乱抓乱挠的人,可以肯定地说,那是在睡着的时候挠出来的。”

“也许你是用了那玩意儿昏睡过去了吧。那些痕迹可能就是针眼儿。”埃蒂知道他们两个对这一套都很在行。他们的意思是,你往自己肚脐眼上边扎一针就行,肚脐眼是神经系统的交汇点,这样你就不用再给自己注射了。

“让我喘口气,”埃蒂说。“你脸凑得这么近,这么对着我的瞳孔,弄得我还以为你想跟我深吻呢。你知道我可不是靠那玩意儿酣睡过去的。”

第三个海关探员厌恶地看着他。“别装出一副纯洁羔羊的模样了,你他妈的对毒品知道得够多的了,埃蒂。”

“我即便不是看《迈阿密之罪》①『注:《迈阿密之罪》(Miami Vice),美国曾风靡一时的电视连续剧。』长了见识,至少也能从《读者文摘》里知道那些事呀。现在你们实话告诉我——我们这么来来回回说了多少遍了?”

第四个探员举起一个塑料小袋。里面装着几根纤维状的东西。

“这是一种长纤维。实验室里的检验证实了这一点,我们也知道是什么类型的长纤维。那是绷带上的。”

“我离开旅馆时没有洗澡,”埃蒂第四次这样说。“我在池塘边晒太阳。想把身上的疹子晒掉。就是那种过敏的疹子。我睡着了。不过我他妈的运气不坏赶上了飞机。我跑得飞快像他妈发了疯似的。风刮得呼呼响。我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沾到了身上。”

另一个探员伸出手指,点着埃蒂小臂内侧靠关节三英寸处的肌肤。

“这些小眼可不是缝纫针扎的。”

埃蒂推开了他的手。“蚊子咬的。我告诉过你了。已经快好了。耶稣基督啊,在你自己身上也找得到的!”

他说得没错,那些扎出来的针眼不可能一夜之间就恢复到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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