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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水映尘-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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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清了娶她的诸多好处,他岂有不沾之理?
  所以,就连曾经被他说成“野种”的若儿,他都不惜拉下身段,百般讨好。
  其实,这也不过是种手段罢了,因为若儿对她来说比什么都还重要,所以他才会想由若儿这方面下手,他永远不可能真心待若儿好。连若儿都看得出他的别有用心,她又岂会不知?
  对于冯世祺如此痴缠,她真的很无力,她不晓得该怎么做才能彻底摆脱他。
  再艰困的口子,她都熬过来了,当年她不曾向时势低头,今日又怎可能再走回头路呢?这辈子,她早已认定了另一名男子……
  翻转的思绪,悠悠飘向另一张俊朗容颜。
  谷映尘是否也和别人一般,将未婚生子的她,视为轻浮放荡的女子?
  初见他时,她不甚明白心头隐隐的悸动代表什么。直到分离之后,她发了狂地想念他,这才恍然领悟,心早已失落。
  会生下若儿,有绝大部分的原因,是割舍不掉那份沁入骨髓的情感,她甚至曾傻气地数度重回旧地,抱着渺茫的希望,期待能再遇见他。
  七年当中,她一直深深懊海着当日未能守着他,以致错失今生唯一的爱,如果,她能早点认清他对她的重要,她一定不会轻易离开他。
  七年,够长了,他不会知道,有一名女子,在天涯一方,默默思念了他这么久,而他们,甚至称不上“相识”,若不是今日意外重逢,她还会抱着这段短如朝露的美梦直到终老……
  是上苍见怜吧?如果这是老天爷对她的补偿,她不会再任它轻易流逝。
  很奇怪的,不管冯世祺怎么用尽心机去接近若儿,若儿对他就是没半点好感,而谷映尘甚至不曾刻意做些什么,却完完全全地掳获了若儿的心,每每见他与若儿自然融合的景象,心湖便是一阵暖流激荡,或许,这就是所谓的……骨血相连吧!她想过要将真相告诉谷映尘,可深思熟虑过后,她不打算莽撞行事。试问,有几个男人能够接受一名完全陌生的女子,突然间将个七岁大的娃儿塞到他怀中,然后告诉他,这是他们共同孕育的小宝贝?
  于是,她只能等。
  谷映尘不会用哄孩子的语气对若儿轻言软语,但她知道,他并不因为若儿是私生子,便对他有所轻视。他们之间的相处,是那么自在,无一丝隔阂,连她都差点要为当年一念之差,因而将他们分离了七年感到愧疚。除了她,若说还有谁会真心对待若儿,那便只有他了;比起冯世祺的伪善,他绝对真诚!直到他能完全接纳若儿、喜爱若儿,她会告诉他的,也许,那时能换他一记欣慰的笑容吧?
  凝思之际,不远处传来阵阵嘈杂喧闹声,一片哄乱中,隐约听闻当中夹杂了数声“小少爷……”之类的话,她心下一惊,快步赶上前去。
  “怎么回事?”她质问。
  “刚……刚才我陪小少爷在这附近玩,结……结果,一不留神,小少爷就……
  掉到池子里去了……“一名婢女以颤抖、不稳的声调回道,随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水面波澜大起。
  秋水心脸色一变,平时沈稳尽失,她掩住唇不敢置信地惊呼。“若儿……”
  惊惧掌控了她所有的知觉,她无法保持理智也无法思考。
  天哪,若儿,她的小宝贝……他是她的一切呀,要是若儿有个万一,她也会活不下去的……
  “若儿……”不知不觉中,她已泪流满腮。“不,我要下去救他……”她情绪激动地想往池里跳,幸而一名婢女眼捷手快,机灵地拦住了她。
  “小姐,你冷静点,几名家丁已经下去救人了,你不识水性,千万别冲动呀!”
  “不、不,我管不了这么多,我要我的若儿……放手,你们不要栏我!”她陷入激狂之中。
  硬摆脱一群人的阻拦,她毫不犹豫地想往池内跳……
  一只有力的手忽然抓住了她。
  “我来。”沈稳的嗓音传入耳畔。‘她怔怔然抬首,对上那张她全心依恋的容颜。
  “信任我,待在这里不要动。”他直视她,神情是不容反驳的坚毅。
  她莫名点了头。
  而后,他纵身往池内一跃。
  秋水心揪紧心房,泪也忘了流,所有的心思全系在池内那两名在她生命中聂重要的男人身上……
  突地,阵阵水花再度激起,谷映尘浮出水面,小小人儿紧搂胸怀。
  “天,若儿!”秋水心又惊又疑地轻喊,唯一的意念,是将他紧紧拥进怀里。
  “别碰他。”谷映尘低声道,翻过若儿的身子,轻拍他的背,让他将腹中残余的污水吐出,丝毫不在意自个儿被吐了一身脏污。
  确定若儿的呼吸逐渐恢复正常,才将他交到秋水心怀中。“命人去请大夫过来,顺便熬点姜汤先给他怯寒。”
  “噢……好,我知道了。”她有些怔愣地点头完全服从地听命而行。
  走了几步,她迟疑地回过头。“那……你呢?”
  谷映尘没有回答,眸光深幽地回视她,秋水心被看得心慌意乱,匆匆别过头,没敢再多问,疾步远去。
  多单纯的女子,面对他时,一言一行完全藏不住心事,一点儿都不像个能独立撑起大片家业的奇女子,动不动就脸红心跳,这当中的奥妙……颇耐人寻味。
  凝望她远去的背影,谷映尘想了下,快步跟上前去。
  安顿好若儿,在大夫明确告知稚儿安好无恙后,秋水心方才放下高悬的心,随之涌起的,是对谷映尘止不住的关切。
  她回首看向立于一旁的谷映尘,他身上都还滴着水呢,看来也够狼狈了。
  “唉呀,我都忘了,你也得赶紧换下这一身湿衣,免得着凉就不好了。”
  “怕找受寒,嗯?”他挑了下眉,眸中闪过一抹难解的光采。
  “我……”娇容又不自在的红了起来。
  根据他的观察,稳重得体的她,不是个会轻易脸红的人,就某方面而言,她处理起事情来,比男人还要果断利落,可是在面对他时,却像个娇怯的小女孩,总是手足无措,失去了平日的雍容沉着,这明显的差异,代表什么呢?
  他轻扯唇角,当着她的面,从容不迫地宽起衣来,看傻了秋水心。
  “你……你……”
  “你不是要我把湿衣裳脱掉吗?”他回视她。口吻就像是吃饭睡觉般的简单。
  “是……是啊!可是……”她没想到他会当着她的面脱呀!“我……我去帮你……把衣裳拿来……”不自在的红晕飘了满脸,她困窘得不知该将视线放在哪里。
  “不急。”谷映尘脱去中衣,露出坚实的胸膛,身子一移。有意无意地挡住她的去路。“为什么不敢看我?我的身体看起来有这么碍眼?”
  “呃……不是……”嗫嚅声轻得听不见。
  不经意的一瞥,她已望见他线条完美的上身,那壮硕的身躯依旧是那么迷惑人心,勾起了沈寂多年的记忆。她与他,曾经那么贴近,那一片胸膛,她也曾抚触、倚偎过,至今,她都还依稀记得他灼人的体温……
  思及那一连串脸红心跳的画面,她更是无地自容到没有勇气面对他。
  “你怕我?”魅惑人心的低沈嗓音在耳畔响起,她头一抬,才发现她已退到角落,整个人被困在他与镜台当中。
  “我……我……”在那样的注视下,她根本完成不了任何一个句子,他幽邃的瞳眸教她迷乱不已。
  “是不是呢?”他又逼近寸许,阳刚的男性气息撒上她醉红的娇颜,任谁都不会怀疑,他下一刻便会吻上她。
  清清楚楚地,他读出了她的意乱情迷。
  微退开身,他的表情恢复到原有的深沉。“放心吧,我不是冯世褀,我从不强迫女人。”因为通常不需要他强迫,女人便前仆后继地黏上他。
  秋水心敏感地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有些失落地问:“你有过很多女人吗?”
  谷映尘俊眉一轩,似乎颇讶异她会这么问。
  察觉自己说了什么,她羞窘地道:“我随便问问……”
  “没有。”他突然冒出一句。
  “什么?”接不上话题,她错愕地望向他。
  “我并没有很多女人。”他补充说明。“这世间,令人难忘的女人并不多,我的心思容不下太多风花雪月,只除了……”
  “什么?”她立即接口。
  提到这个,他不由得又多看了她两眼。“若儿的身世很引人探究。”
  秋水心一怔,不大自然地别开视线,但他并没有遗漏掉她一闪而逝的慌乱。
  “若儿的爹呢?”他不打算放过她,持续追问。
  “他……他……我不知道。”惨了,他怎么突然问起这个?她含糊其词,想打混过去。
  “不知道?”他玩味似的重复,不打算让她打马虎眼。“这么问吧!你既然怀了身孕,他为什么没娶你,反而任你承受世俗礼教的挞伐,以及无赖表哥的骚扰?”
  口供逼得这么紧,看来他是不打算让她轻易蒙混过去了。
  算了,随便掰个故事吧!“他……本来,我们是要成亲的,但……但是,但是他突然……出了点意外,所以……所以……”
  “死了?”她应该是这个意思吧?
  “啊?”她瞪大眼。“那是……呃,对!”噢,原谅她,她不是存心要咒他。
  “你看起来一点也不悲伤。通常一个有些伤心往事的人,说起往事不是应该含悲带愁的吗?”而她看起来,比较像是因挤不出故事而苦恼。
  “那个……嗯,事过境迁了嘛!”他人好好的,她含什么悲、带什么愁啊!“哦?”他点点头,冷不防又问:“那你先前的‘不知道'又是什么意思?”
  秋水心一窒,又词穷了。
  一段话讲得零零落落,漏洞百出,鬼才信她。
  然而,谷映尘的态度却十分保留,没打算说破。
  话峰一转,他再度问:“姓什么?”
  “啊?”她又呆住了。
  “你今天反应特别呆滞。”他一顿,又道:“你家相公,姓什么?”
  “我家相公……哦,谷。”她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谷?”他沈吟道,定定地望住她。“与我同姓?”
  秋水心这才留意到自己说了什么,吓得赶忙道:“呀!不对,我……我说的是……古!古典的古!”
  “古典的古是吗?”他一字字说得特别慢。这下,要说他与她没半分牵扯,他是打死都不信了!这一刻,他甚至怀疑……太荒唐了!有这可能吗?他明明……未曾欠下任何风流债呀,更何况,在这之前他并不认识她!这名小女子,究竟隐瞒了多少他所不知道的秘密?
  “你……信了吗?”见他不置可否,她有些迟疑地问。编这么蹩脚的谎言拿来拐他,简直是在侮辱他的智能,他会信吗?
  “既是事实,何必怕我不信?”
  一句话,又让她彻底傻掉。
  他、他、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不是要帮我拿衣裳来吗?发什么呆?”他若无其事地催促,秋水心却一头雾水。
  他到底在想什么?饶是想破了头,她也看不穿他的思绪。
  这男人……太深沈,像雾,永远捉摸不住,恐怕,她一辈子也别想懂他吧!服了两帖怯寒强身的汤药,若儿很快又生龙活虎了起来。
  他依然爱缠谷映尘,尤其在一条小命让他给救起后,对他更是崇拜得无以复加,成日跟前跟后,说他是谷映尘的小影子,一点儿也不为过。
  “叔叔,”蹦呀蹦的,又蹦进了他怀里。“我们当父子好不好?”
  没料到他会这么说,谷映尘一阵讶然。“怎么会这么想?”
  “每锢人都这样说呀!”
  “每个人?”莫非秋水心说了什么吗?
  “府里的丫头、小厮、还有管家伯伯。”
  “那你娘呢?”
  “娘没有。以前,她总说我长得像爹,每次看我,表情都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什么,可是现在,她都只看你,不看我了。”
  谷映尘微愕,盯住噘着小嘴的若儿,不太敢相信他听到了什么。“你在吃我的醋?”
  “不是啦!我是在想,叔叔可能比我更像爹吧,娘没事最喜欢想念爹了。”
  “是吗?”他盯住眼前的小小俊容,首度发现,他们竟是这般神似。
  是巧合吗?因为他长得像她已逝的情人,所以对他有了移情作用?
  表面上看来,这个解释似乎最为合理,但是不知怎地,他就是觉得事情不会这么单纯。
  “还有喔!我们的名字里都有个‘尘'字,大家都说我们是注定要生来当父子的。”
  谷映尘神色一正,如果他没记错,若儿的本名是叫秋若尘。
  若尘、若尘……他玩味着。
  又是另一个巧合吗?
  如果不是他彻头彻尾像极了她的情人,那么,往荒谬些的方向去想,他能不能大胆假设,他和若儿……
  停!谷映尘,你想儿子想疯了吗?
  他不否认,他是喜爱这个孩子,可,家累一直不在他的认可范围内,他是杀手,身为杀手,就不能有弱点,否则,死得最惨的会是自己。
  这些。早在沦为杀手的第一天起,他便已觉悟,为了那名生命中最重要的女孩,他可以牺牲一切,在所不惜。
  整整十年,他掏空了心,不让自己有感觉,双手一次次染血为她,甘心成为杀人工具,代她扛起一切。
  是的,他的小蝶……为了她,一切都是值得的。
  “叔叔?”清嫩的嗓音将他的思绪唤回。
  他幽沈地回视若儿。“这些话,你对你娘说过吗?”
  “没有。”
  “要不要试试?”他挺好奇秋水心听了这些话,会作何反应,是欣然受之,让他认了若儿为义子,还是再一次吓得表情呆滞?
  “要吗?”若儿偏着头考虑了下。“好。”
  秋水心在他面前已无所遁形,他能够一眼便洞悉她的心思,这一回,他倒想好好看看她如何面对这件事,那么,他便能清清楚楚地知道,他与这对母子,到底存在着什么样的关系!
  第四章
  一大一小来到了书房,秋水心正忙着整理一堆陈年帐册,没空理会他们。
  “哇,娘,你在‘除旧布新’吗?”若儿一脸新奇地叫道。
  “嗯,你倒很会想啊。”七早八早就在想过年。
  “哇,这是我小时候玩的玲珑鼓耶!”若儿双眼一亮,一蹦一跳的翻出陈年旧物。
  小时候?!秋水心不以为然的轻哼。“你现在又多大了?”
  “哇,还有这个木偶娃娃!”
  “看吧,我就说是你乱丢,你还硬赖我。还敢给我哭闹半天,死要我赔你一个新的。”她的书房几乎要成了他若儿小公子的玩物房了!若儿一点也不介意母亲差劲的口吻,开开心心地寻宝去了,秋水心也没阻止他,迳自整理手边的事务,嘴边还不忘说点风凉话。“搜干净些,别再把些有的没的往我这儿塞,到时再来找我哭诉,看我理不理你。”
  谷映尘优闲地斜靠一旁,这对母子的相处模式让他觉得有趣极了。
  “喂、喂、喂,秋若尘,你的脚小心别……”
  砰……
  来不及了,在她出声示警前,若儿一脚绊上地面的杂物,跌了个七荤八素,才刚收拾好的东西,又被撞了一地。
  “唉!”她捂住眼,不忍卒睹。
  “还好吧?”谷映尘上前抱起他。
  若儿扁扁嘴,看了看母亲。
  “少装可怜相,早要你别莽莽撞撞的了!”嘴上是这么说,但还是忍不住拉过他的手察看。“有没有摔疼哪里?”
  若儿抿紧唇,很心虚地瞄了眼杂乱的地面。
  “知道忏悔就好。”叹了口气,她很认命地动手收拾。
  怕被打屁股,若儿跳下谷映尘的怀抱,一溜烟跑得不见人影。
  小鬼挺机灵的。
  谷映尘轻摇了下头,将视线由跑远的小小身影拉回,随意瞥了眼地面,神色立即僵住。
  “等等!”他扣住秋水心忙碌的手,死盯着地面上掉出木盒的信件。“那是什么?”
  他不会认错的,这信件的左下角,印有诡谲的鹰形图案,那是专属绝命门的标记,然而,这样的信件怎会出现在秋水心的书房?
  “那是我爹的遗物。”她望向他沈肃的表情。“怎么了吗?”
  谷映尘不发一语,拾起信件,一封封地拆开来看。秋水心没有阻止他,不知不觉中,她有了想与他分享一切的心情,对他早已不分你我,就算他想翻遍整个书房,她都不会有意见。
  “我爹临终前,曾经交代我将它一起烧了,可是当时我太伤心,再加上忙得心力交瘁,就把这件事给忘了。我爹生前从不让任何人窥探这个木盒,本来我是打算今年给我爹上坟时,一并烧给他的。”
  一封又一封,他的神色愈见阴沈,拆完了信,他找出木盒中安放的帐册,看完后,森冷的容颜如覆三尺冰霜,幽瞳迸出点点致命幽寒,似要冻结空气。
  “你知道……他为什么到死,都惦记着要你毁掉它吗?”短短几字,冷得没有温度。
  “什……什么……”他的表情太可怕,她望之心惊,没来由地打了个冷颤。
  “拿去,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他将所有的信件,连同帐册用力往她身上扔去秋水心伸出微颤的手,忐忑不安地拾起,愈看……愈惊骇,到最后,甚至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这分明是在说……她心目中最敬爱的父亲,居然曾经与江湖中以行事诡谲出了名的杀手组织“绝命门”勾结,以高价买下谷氏一门的命,而为的,只是垂涎谷家那座蕴含无尽矿源的宝山……一封封的书信往来,全是抹不掉的铁证,遗留下来的帐册记载,更是明白指出,秋家今日的财富,有绝大部分,都是来自于此!怎么会?她真的不敢相信,她的父亲竟会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想知道得更详尽些吗?那片山地,是谷氏历代先人的祖坟,谷家祠堂也是起建于此,因而,以忠孝节义持家的谷氏夫妇才会说什么也不肯卖出,却没想到,竟会因此而在一夕之间惨遭横祸,上自谷氏夫妇,下至老幼仆佣,无一幸免!只留下他们的一双儿女,女儿,才六岁,她何其无辜!而他们的儿子,因为拜师学艺,长年离家,所以躲过了这场浩劫!”
  “你……”她哑了声,瞪大眼惊惶万般地看着他。
  “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是吗?”他重重喘了口气,狂戾暴怒地逼视她。“因为我就是那个被害得家破人亡的谷氏遗孤!苍天有眼,留下我这条命,为的就是要我代谷氏一门、以及受尽磨难的可怜妹妹讨回一个公道!”
  秋水心倒抽了口冷气,沁冷的寒意由脚底升起,贯穿全身。
  上苍啊!你为何要这般捉弄人?她深爱的男人,居然是被父亲害得家毁人亡的受害者,莫非,冥冥之中早已注定,父亲所欠的债。该由她来还?
  如果不是爆发了这件事,也许,他与她还有那么一丁点可能,但如今她绝望地领悟到,她已失去了拥有幸福的权利。
  “对……对不起……”她满心惭愧地颤声道,为父亲的所作所为,也为谷氏一门无辜受难的亡灵,更为他这些年的历尽沧桑,深深地诉说歉意。除此之外,她真的不知道她还能说些什么。
  “对不起?”他轻撇唇角,扯出一抹寒到骨子里去的讽笑。“好一句对不起!就为了你这三个字,我们兄妹必须付出多大的代价?一句对不起,能换回我父母的命吗?能还我一个完整和乐的家吗?能弥补我们兄妹这些年来暗无天日的生活吗?
  如果不能,我不稀罕!“
  一字字逼得她哑口无言,他深沈的痛,她懂得,可,事情已然发生,她毕竟不是神,没有能耐让一切重新来过,她无力回天呀!“我知道你受了很多的苦,但是,逝者已矣,我们都无力改变什么,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好不好?”
  她这是在祈求他的原谅吗?血海深仇,岂容她三言两语便粉饰太平?!“逝者已矣……”他说得特别慢、特别轻,一字字敲进她心坎。“多么简单的四个字,下一句,你是不是又要说,冤家宜解不宜结?还是化干戈为玉帛?就凭这几个字,就想云淡风轻了吗?想想我妹妹,一个六岁女孩亲眼目睹双亲横尸眼前,亲人一个个在她面前倒下,温馨的世界在一夕间瓦解,想哭都哭不出声音来……
  当我寻着她的时候,所看到的是什么你知道吗?是伤痕累累、躲在角落里哭泣的她!每夜每夜,见她由噩梦中惊醒,脸上一道道滚烫的热泪,怎么拭也拭不完。而你六岁的时候,又是怎样的光景?必定是被捧在手心中呵护,稍不顺心,便有人为你心疼入骨,是吧?同样六岁,同样曾是双亲珍爱的掌上明珠,人生境遇何只天壤,而这,又是拜谁所赐?是你那人面兽心的父亲!“
  秋水心浑身虚软,额际隐隐抽疼,反驳的话一句也说不出口。
  “是,你说得没错……”她轻弱地喃喃道。“爹很疼我……从不舍得我受委屈,就算他不是好人,也是最好的父亲……”
  谷映尘冷笑。“谁无双亲?谁无儿女?在他迫害别人的孩子时,他钟爱的女儿却被保护在象牙塔中,过着不识人间愁的日子,岂不天怒人怨?”
  她惊疑地仰首。“什么意思?”
  “想知道?”一抹邪佞的光芒闪过眼瞳,他倏地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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