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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水映尘-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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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呃?”她差点被入口的饭噎着。
  这话代表什么意思?夸奖吗?
  谷映尘撇撇唇,没多作解释。
  小时候的他,也有同样敏锐的观察力,爹说他傲,不喜欢的人理都不想理;可一旦让他接纳,那份感情便是至死方休,所以爹也说他狂。
  还记得爹说过,他非池中之物,所以尽管娘亲难舍稚儿,爹仍是让年幼的他离家拜师习艺,期许他能如一开始替他取名的深意一般:风采出尘,傲视群伦。
  若非如此,他想,十四年前那场致命灾劫,他是逃不过的。
  “娘没有吗?”若儿看了看碗中的菜,留意到父亲在用餐时,总会悉心照料到他,但却从不替娘挟菜。
  “当然有。”他揉揉儿子的头,顺手挟了块肉到秋水心的碗中……看起来很油腻的那种!“娘不敢吃那个……”若儿立刻开口告知父亲。
  “你娘应该教过你,吃东西不可以偏食,对不对?那她就要以身作则。”他三言两语堵了若儿的话,说得很合情合理。
  但,可苦了秋水心。
  看着碗中的食物,她为难得不知如何是好。
  一抬眼,不经意捕捉到他漾着冷讽的眸采,她恍然明白……他是故意要整她的!罢了,他不打算让她好过,她又何必再说什么,如了他的愿吧!这是她打一开始就作的决定,不论他加诸在她身上的是什么,她都心甘情愿地承受。
  不让自己多想,她一次入口,那滑腻的触感,教她秀眉紧柠,反胃欲呕的感觉直冲击着她。
  好一番壮士断腕的神态呀!谷映尘斜睨着她,没料到一块小小的肉食,会有这么大的效果,她丰富的表情,让他噙起邪笑。
  不行!实在忍不住了!受不了口中令人反胃的滑腻感,阵阵翻涌的恶心感直冒了上来,她捂住唇,朝外头冲去!里头的父子对看一眼,不约而同地跟了上去。
  她在外头吐得昏天暗地。
  谷映尘扶住她,若儿则是一脸忧心地站在她旁边。
  “娘!你怎么了?”
  秋水心只能摇头,胃像是翻了一圈,这一折腾,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若儿,你回去把饭吃完,我陪你娘回房。”他手劲一施,紧搂住她的腰,不适的胃经他这么一压,勒得她又想吐了。
  见她如预期中变了脸色,他假装看不懂,没打算要松手。
  “可是娘……”
  “听你爹的话。”这回出声的是秋水心。她已经没有力气陪他周旋了,谁晓得他下一步还会做什么。
  回房后,她无力靠坐床头,闭了闭眼,语调轻弱地道:“这下你满意了吗?”
  谷映尘闻声望去。“少一副受虐小媳妇的模样,你知道这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他说过要她活着比死还痛苦,依目前的情况看来,离他的目标还远得很。
  杀人,真的可以不见血,对不对?秋水心哀凄地想。
  谷映尘就是个中翘楚。
  他能残酷到什么程度,她又不是没见识过,如今也实在没必要再为此感伤,她早认清,为了达到每时每刻凌迟她、让她生不如死的目的,他真的可以不择手段!“好哀怨呀!”他伸出食指挑起她的下颚审视她,叹息声吐得不怎么有诚意。
  “我真的很累,求求你让我有点喘息的空间,你也不希望我太快被你逼死,无法令你达到复仇的快感吧?”知道再这么下去,又会没完没了,她的脑袋昏昏沉沉,真的没办法再承受什么了。
  “当然可以,我最有成人之美了。”他摊摊手,很大方地应允,那无害的口吻,好似她这模样与他完全没有关系。
  “要我帮你吗?”他微倾下身,探手向她。
  “不……”承受不住他深沈难测的言行,她一下子更觉昏沈,虚软得使不上力。
  “别逞强了。”扯开腰带,宽了外衣,一瞬间碰到的触感令他手一顿,快如闪电地探向她袖内,取出之物,教他讶异极了。
  “为我准备的?”他弹了弹刀锋,啧啧叹息。
  好亮的一把匕首啊,刺下去准死无疑。她可真厚待他呀!“劳你如此费心,还真是过意不去。”他轻狂地低讽道。
  “什……什么?”她一下子反应不过来,听懂了他的意思后,连忙解释。“映尘,你别误会,这不是……”
  “紧张什么?又没说不给你机会。”利落地转了个方向,长指捻住刀身,执起她的手,将匕首放回到她手中。“欢迎你一展身手。要是你能伤得了我,我在九泉之下都会为你喝采。”
  他的神清写满了深深的嘲弄。想杀他!呵,那也得她有这个本事才行,就凭这个自不量力的女人,再给她一百次机会,她都未必能伤他寸许!秋水心怔怔地看着手中寒芒闪动的匕首,再抬首望向他幽冷而不带感情的面容,心里明白,她什么都不用说了,因为他不会想听。
  映尘呀,你怎能如此误解我?我对你的感情,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她若想伤他,还会承受他所加诸在她身上的痛苦,无怨无悔了这么久吗?
  这匕首,从来就不是为他准备的,自从上回发生了冯世祺的事件之后,她才想到要用这个方法自保,以防历史重演,并不是想对他不利呀!他难道还不明白,她宁可自己死,也不会伤他分毫?
  罢了,多说无益,他要怎么想就由他去吧!总有一天他会了解,她是拿生命在爱他,爱得痴狂不悔!
  第八章
  银铃似的笑语回荡天地间,玩得不亦乐乎的小若儿,脸上洋溢着灿烂笑容,朝坐在青草地上的父母奔去。
  “当心点,别又跌跤了!”
  谷映尘话语甫落,小小人儿便直扑他的怀抱,一大一小滚在草地上嬉闹不休。
  “臭小子,你想害我内伤吗?”笑闹了一会儿,他稳稳地搂住儿子,不重不轻地一掌往小屁股拍去。
  “娘啊,爹欺侮人——”若儿气喘吁吁地大叫。
  “秋若尘,你少恶人先告状喔!”
  “好了,你们别闹了。”秋水心一手拉起若儿,替他拭去脸上的汗珠,脸庞上漾着慈母的光辉。“瞧你,玩得脏兮兮的。”拭净了脸,又顺手拈起铺在草地上的点心往他嘴里送。
  “谢谢娘。”语音模糊地说完,又跳起来追松鼠去了。
  将视线由那忙碌的小小身影中拉回,她望向谷映尘。
  冷峻容颜上的沁寒已然消融,望着儿子的目光揉入了一丝暖意,那是专属于若儿的温情,而她,除了冷漠,再无其它。
  如果能够不为自己感伤,她必须说,他的确是个好父亲,对待若儿,他无愧于自己的父亲身分。
  那么,这是不是代表……
  她倒了杯水递给他,有些迟疑地开口。“映尘……”
  “嗯?”他接过杯子,目光仍旧停留在若儿身上,没有看她一眼。
  留意到她的异状,他收回目光,敛起所有的情感,以幽冷的眸子望向她。“有事?”
  “没……没有。”她仓皇地别开眼。
  在他发现若儿的存在时,那已是既定事实,所以他会接受,但是若能让他重新选择,她完全没有把握结果会不会一样,他会要一个由他最痛恨的女人所为他孕育的骨血吗?
  “若儿……”她吞了吞口水,小心地试探。“他说想要一个妹妹。”
  谷映尘有意无意地投去一眼。“你在邀请我?”
  “不……”娇容不争气地红了起来。
  “既然不是,就去找愿意配合的男人,不要问我。”他往后仰躺,闭上眼不再搭理她。
  “你怎么这么说!”明知她对他死心塌地,却总要把她说成人尽可夫,再怎么平常的对话,他都有办法含刀带刺,不让她好受。
  她幽幽地凝望他,刚毅俊颜如寒霜镌刻而成,卓绝出众,却散发着寒如冰、傲如霜的冷绝气息。
  他是个出色的男人,她无法不将心缠系在他身上。
  柔风吹乱了他的发,几绺不听话的发丝停留在卓众的俊容上,顽皮地抚弄着,她情不自禁地伸手替他拂去,带着抑不下的强烈渴望,收不回的纤素柔荑轻轻爬过他绝伦面容,任由指尖一一淡抚飞扬的眉、紧闭的眼、英挺的鼻、薄冷的唇,眷眷恋恋……
  谷映尘早就感觉到在他脸上抚弄的小手,仍旧闭目养神,懒得理会她。
  他没生气耶!那……她可不可以偷亲他一下?
  难得放肆一次,她鼓起勇气,冒着惹怒他的危险,倾下身,柔柔淡淡地啄吻了下他的唇。
  本以为接下来他会怒言喝斥,岂料,他居然没反应,吭也不吭一声。
  她当然不会以为他睡着了。谷映尘的警觉性高得吓人,即使在睡梦中,只要一有异样,便会立刻惊醒,更别提她刚才在他脸上抚弄了一阵,要真睡着,也早醒了。
  他今天脾气怎么这么好?容忍度出乎她的意料。
  流连的视线由他的脸庞往下移,打量他蓄满阳刚气息的身躯,心念一动,不知哪来的勇气,她探手往他腋下钻去,谷映尘脸色一变,抓开她的手跳了起来。
  “你干什么?”
  秋水心愣在当场,小手定在空中忘了收回。
  他……他怕痒!这个看来刚强无比的男人,居然也怕痒,而且比起若儿有过之而无不及!心头冲激着难言的情绪,是对他更深沈的怜惜,以及满溢的浓情,他看来,也只不过是个正常的男人呀,如果没了仇恨,也许,他也会是个好丈夫。
  低低地,她轻笑出声——为他那一贯冷凝之外的诧异表情,原来她也有办法激起他的情绪呢!“你觉得这很有趣?”他咬牙死瞪着她。
  秋水心不知死活,依旧笑着,惹恼了谷映尘。
  出其不意地,他扑向她,以唇封住她清灵的笑语。
  “呀——”她低呼了声,一下子被他吻得晕头转向。
  他一向都是这样的,只做他想做的事,也不管他们身处于光天化日之下,狂放得不在乎是否会有人看到。
  “如果我够狠,我会当场要了你,看你以后怎么见人!”他是男人,无所谓,可她就不一样了,淫妇之类的唾骂词汇绝对跑不掉,女人鄙视她,男人想染指她,汾阳城难再有她容身之地。
  然,他没打算一下子把她逼入绝境。
  他翻身躺了回去。“有胆就再来碰我一下。”
  迎视他冷沈寒绝的面容,她在心底幽幽叹了口气。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十四年了,整整十四年的天人两隔!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好一个高处不胜寒!他晃动手中玉杯,看着杯中琼浆荡漾点点寒光。
  连他都觉不胜凄寒,爹、娘,您们在九泉之下,是否倍觉孤冷?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不应有恨、不应有恨……去他的不应有恨,我有!我有满怀的悲恨!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月盈月缺,悲欢离合,当真是每一个人逃不掉的宿命?
  不甘呀!他尚未尝尽孺慕温情,上天怎能如此亏待他!“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喃喃念着,不知名的水光漾上眸底。他仰杯一饮而尽,断肠之痛,却是怎么也麻痹不了。
  “敬你,谷氏所有的惨死亡灵。”倚着窗面,满杯水酒朝窗外酹地而洒。
  “安息吧!谷映尘在此立誓,你们的每一笔血债,我将亲手一一讨回,誓死方休!”负荷不了过深的悲恸,他举杯狂饮,任烧灼的酒气一寸寸侵噬身心。
  秋水心一踏入房内,看到的便是这幕情景。
  一整天,他显得格外阴郁沈凝,本就寡言的他,今天更是一句话都没说,她早看出他不对劲,再加上一个晚上都没看到他,心知有异,没想到他居然一个人躲在这里喝了个烂醉!“映尘,你还好吧?”
  她上前想扶住他,一面猜测他还有几分清醒。
  “你不要碰我!”他一手挥开,酒气挥发下,使他脑子有些许昏昏沉沉,站立不稳的往后跌退几步。“你知道吗?我真的好想将你碎尸万段,血祭我谷家每一道惨死的亲族亡灵!”
  “我知道。”她低低地回道,走近一步,取过他手中的酒瓶。“你想怎么做,我任你处置,但别伤害自己。”
  “伤害?”他蓦地狂声大笑。“当十四年前的今天,你父亲血染谷家时,伤害就已经造成了!这十四年当中,我简直不敢去想,他们流离无依的魂魄飘荡在天地之间,会有如何凄凉;更不敢去想,他们死不瞑目的脸庞会有多悲、多怨!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居然敢这么早死!呵,无妨的,既然不能让他死在我手中,就拿他的宝贝女儿来替吧,我相信,这会比亲手杀死他更让他痛苦!秋水心,你这辈子都休想得到我的善待!”
  “我懂。”她静静聆听着,终于明了他今日的反常所为何来。
  她唯一一次看到他失控,是在初得知她是他的灭门仇人之女时,除此之外,他一向是喜怒不形于色,更不可能在她面前表露悲伤的情绪。此时的他,竟与那日一般,神情是这么沈痛……
  是啊,怎能不悲?怎能不恸呢?今天是他谷氏一门的忌日啊!若不是内心的伤痛深到无法承载,他是不会以狂醉来麻痹自己的。
  她无法阻止自己,伸手去抚他哀绝的面容,心是说不出来的疼。这男人,看来冷傲刚强,事实上,他亦伤痕累累,无力去舔舐,一颗心比谁都还要脆弱。
  谷映尘反扣住她的手,无视于她眼中的怜惜与柔情,脸庞蕴涵着一触即发的危险风暴。“你在同情我吗?同情一个被你父亲害得一无所有,生命飘零堪怜、境遇沧桑悲哀的人?”
  “我没有……你知道的……”
  “我不知道!你凭什么认为我该什么都知道?不,我不懂,我一点都不懂,你来告诉我啊!”他有好多的疑问,爹为什么要离开他,娘为什么不再怜他?生命中最珍贵的,是娘祥和慈爱的脸庞,至今,他都还牢牢记着被娘拥在怀中的柔暖感觉,为了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让爹娘因他而骄傲,他离开了家,他以为,那个温暖的窝巢,永远会等着他,娘会一直张开双臂,等待他投入,收容他疲惫的心。
  曾几何时,记忆中的天堂成了可怕的血腥梦魇,他的家支离破碎,娘的怀抱呢?他至今依然一直在找,但却再也找不到了,时日一久,他愈来愈茫然,他真的好累了,可是他却不知道,这沧桑的心,还有谁能收容。
  “别这样,映尘。”她急切道。“你并不是一无所有,你忘了你妹妹吗?还有若儿,他们都是你的至亲,他们都需要你,还……还有我……”
  “你?是啊,我差点忘了,就算要下地狱,我也绝对会拉着你一同陪葬!”寒戾的眼瞳倏地绽出冰冷噬血的光芒。
  秋水心没来由地打了个冷颤,一阵寒意袭上心头。“仇恨……这么重要吗?难道……我对你的爱…
  …你一点感觉也没有?这片刻骨痴绝的情感,当真及不上仇恨的力量?“
  “爱?!”像是听到了什么谬论,他疯狂地仰头大笑,久久无法遏止。“曾经,我拥有过的爱不比你少,我也有人心疼、有人时惜,会造成如今的境地,是谁造的孽?是谁害死了所有爱我的人,让我凄凉孤独了十四年,让我……想爱都不知道还能爱谁。而今,我竟还落魄到只能让仇人之女来爱我……谷映尘呀,你好可悲!”
  不知怎地,他就是好想笑,怎么也停不下来。然而,那尖锐的笑声却像是蕴藏了无尽椎心狂痛,声声哀怆……
  他的每一句话、每一阵笑声,全如利刃般直捣心口,令她闻之鼻酸。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以为她看到了他眼中闪动的水光……
  “别这样,映尘,你别这样……”这一刻的他,比任何时候都还要教她心痛!“不然你还要我怎样!你说啊!”他猛地扣住她肩头,用力摇晃她,整个人陷入悲愤的情绪中无法自拔。“你有没有看过尸横遍野的景象?里里外外,没有一寸土地不染血,每一个人,全都张大着不敢置信的眼睛,控诉着这惨无人道的恶行,甚至没有一个人愿意为他们收尸,空气中充斥着浓浓的血腥与腐尸味,原本祥和的庄园,成了阴森骇人的人间炼狱,我请问你,我还能怎样?你还要我怎样?”
  秋水心已经说不出话来,阵阵反胃恶心的感觉在腹中翻搅,分不清是他的话还是他颠狂的摇晃所造成,她只觉头晕目眩……
  “够……够了,别再……”她虚弱地挤出话来,想制止他。
  “这样就受不了了?”他狞笑着。“那我呢?谁能体会我当时所受的冲击?我不只要面对,还必须要接受!看着满地的尸身,我甚至不知从何收起!你一定不知道吧?这其中,多得是尸首不全的情况,我几乎无法肯定,我所葬下的头、手、肢体,究竟是不是他们的——”
  “不要再说了……”她掩住耳朵,再也听不下去。“求求你……别用这种方式折磨我……”
  “听不下去了吗?”他扯下她的手,强迫她面对他。“你不是说你爱我吗?连分担我的苦楚都办不到,还谈什么刻骨铭心!”
  “映……映尘,你放手……”好痛!他脱出掌控的力道抓疼了她,她的肩胛骨都快被他捏碎了,全身的骨头也快被摇散了……疼楚传遍周身,意识虚虚浮浮……
  “要我放过你是吗?作梦!”手一使劲,将她甩向墙面,过猛的冲撞力,几乎震伤了她的五脏六腑,尖锐的痛楚由下腹窜起,占据了她所有的知觉。
  昏昏沉沉的头撞上墙壁,连带的视觉也模糊起来,浑身痛麻的身躯才刚由他的粗暴中脱离,谷映尘却没给她喘息的机会,旋即又攫住了她,将她牢牢贴向墙面。
  “你还没回答我呢!你不是口口声声说爱我吗?那就证明给我看,让我看看你有多爱我!”语毕,他一把撕开她的衣衫,激狂的吻烙了下来。
  “不,不要……”她已经痛到麻木了,他此刻的粗蛮行径所印下的掐痕与瘀痕已算不了什么,但她至少知道,再不阻止他,将会发生什么事。
  “住……手,映尘……”声音轻弱无力,她下意识的护住腹部。
  “我偏不!”他的神情阴沈而狂乱。“我就算强暴你,老天都会原谅我!”
  扯开她的兜衣,他粗野地吮咬、揉捏。
  “不……不要……”破碎的啜泣轻逸出声,道道热泪滚了下来。
  他怔了下,旋即退开身,狠狠地甩开她。“滚出去!我谷映尘不愁没女人,我不屑为一只穿过的破鞋用强的!”
  猝不及防的摔落地面,饱经蹂躏的身躯再也禁不起摧残,她面色死白,冰凉颤抖的唇畔说不出一个字来,阵阵撕裂身心的剧痛席卷而至,不知名的温热液体自腿间流出,她心下有了领悟,探手抚向那一片湿热,摊开掌心,那是怵目惊心的凄艳血红……
  她闭了闭眼,气若游丝。“求……求你,找大夫……映……尘……”
  谷映尘同时一惊,拾回流失的理智,他变了脸色,不假思索地一把抱起她。一靠入他怀中,她也同时昏了过去,不复知觉。
  大夫来了又走,婢仆忙进忙出,直到一切就绪,四周归于寂静,只剩他与她。
  她依旧昏迷,他就坐在床边望着她,不发一言。
  心绪是复杂难解的,有些悲涩,有些酸楚,还有一些些……歉疚。
  他与她,曾有过那么一个孩子,尚未成形,却因他的粗率而失去——
  遗憾吗?
  不,他不知道。
  如果这个孩子没有失去,他又会怎么做?他能容允她生下“他”吗?
  不,他还是没有答案。
  面对若儿,那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所以无须他去抉择,但是若要重新面临这种状况,他是否会让他的骨血在他最痛恨的女人身上孕育?
  痛恨?
  这字眼让他楞了下。
  突然之间,他竟怀疑起他们之间存在的是什么。他真的恨她吗?更或者,他恨的是这个事实,恨他们宿敌的身分,恨上天残忍的安排?
  他从来都不想根她。
  也或者说,他从来都不曾真正恨过她,所有加诸在她身上的折磨,只不过是为了求得心理上的平衡。
  是这样吗?要不然,当她身上承受着苦楚,晕厥在他怀中时,他为什么要这么慌?当意识到她的生命力在他手中渐渐流逝时,他头一回乱了方寸,发觉到心竟然会疼?
  这难道也只是因为要她活着受他折磨,看她生不如死的缘故吗?
  太多的疑问在脑海打转,理不出个头绪,他阴郁地凝起眉宇。
  细不可闻的低吟声传人耳畔,拉回他纷乱的思绪。
  明眸轻启,她迷蒙的眼,对上他的深沈。气氛静得连轻弱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谁也没尝试开口。
  好一会儿,他轻缓地道:“大夫说……”
  “我了解。”她别开眼犹未恢复血色的脸庞,浮起哀伤。
  这么说来,她早就知道了?
  “为何不告诉我?”
  “你会要他吗?”她反问着,语调幽戚。
  “说得好!你真有自知之明!”无由的躁怒袭上心头,面色冷沈了几分,突来的阴悒情绪,究竟是想掩饰什么,还是说服目己,连他也分不清了,只因,她说的是连他都无法解答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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