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沥川往事-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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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他夸我:“还挺有学问的。”
    “《易经》用英文怎么说?”
    “Book of Changes。也有人就叫 I…ching。”
    “说到易经,你会算命吗?”他又问。
    “不会。文不会算命,武不会打米。”我用筷子戳着鱼头,研究还有哪个部位可以吃。
    他笑。无声的,缓缓的笑容:“那么,小秋,今天晚上,你愿意到我那里去游泳吗?”
    “如果你把这条鱼吃完,我就去。”
    他慢条斯理地将那条鲈鱼吃得一干二净,剩下一堆凌乱的鱼骨,干净得可以用来做标本。
    服务员送来账单,我掏出钱包,他眼疾手快地将两张一百元的钞票递了过去:“谢谢,不用找了。”
    “喂喂,谁让你付帐了?”我叫道。
    “你是学生。还在打工。”
    “说好了今天我请客的!服务员,麻烦你把钱还给他!”
    他按住我的手:“以后只要我们在一起吃东西,永远是我付钱。 Let’s make it a rule; clear?”
    我张大口要反驳,被他用目光制止。
    “今天且不和你计较。”我说,心底暗暗欢喜,原来以后还有一起吃饭的机会。
    他送我到寝室楼下,等我去取游泳衣。寝室里的派对也正如火如荼地进行中。我匆匆向宁安安打了一个招呼,冯静儿低声过来问:“晚上去跳舞吗?我们都去。男士买的票。你不去,修岳就落单了。”
    “我有事。”
    “王同学呢?他来不来陪你?”
    “不来……我们甚至都谈不上是朋友,只是认识而已。”我再次更正。
    “说句话你别难受,到时候伤心了,别怪我没提醒你,”她说,语气淡淡的:“别陷得太深。你们俩个,不可能。”
    我没问她为什么。提着我的书包就下楼了。
    沥川还在楼下等着我。我们一起往前走,地上有人扔桔子皮,我差点滑一交,被他及时拉住:“小心。”
    “我走路老是不看地。”我说。
    “我倒是经常看地,我替你看着。”他说,“不过,你得一直牵着我的手才成。”
    说完这话,他顺理成章地握住我的手,好像要时时照顾我,以防止摔倒的样子。
    “今天我找了个近的位置停车,不用走到校门口。”他指着不远处的一幢红色的小楼。
    我看着他,哑然。
    “怎么了?”
    “你把车停在那儿了?”
    “嗯。有什么不对吗?那里的停车场又大又空。”
    “死定了,那是校长办公室,三个校长的车都停在那里。”我说,“你慢慢走,我先去侦查一下,看你的车被拖走了没有。”
    “你去,我在这里歇一会儿。”
    学校是园林式设计,到处都有椅子。他找到一个木椅坐下来,脸有些发白。
    他是高位截肢,带着假肢走了这么远,怎能不辛苦。我没有离开他,陪他坐下来,从包里找出一瓶矿泉水:“要不要喝水?”
    他摇头。
    坐了片刻,又站起来继续走。正在这当儿,我们看见一辆黑色的奔驰驶过来。等我们一起走到停车场,那辆奔驰也驶进了停车场。我一眼看见沥川的车,然后我用力拧他的手。
    “又怎么了?”
    “沥川同学,你停车也不找个好地方。你停的是校长的车位。”
    “那个位子应当是残障车位吧。”他说。
    “这不是美国,同学。”
    那辆奔驰车在我们面前停下来,似乎等着我们把车开走,把车位空出来。
    我小声说:“沥川,快上车,我们快走。”
    来不及了。车门打开了,一个银发老者走出来,手里提着一个公文包。
    “他是刘校长。”我的手在发抖。
    “他是校长,又不是鬼,你怕什么?”沥川牵着我的手,向老者微笑:“刘校长,您好!”
    我彻底无语。
    “你好,你是——”
    “王沥川。这位是我的表妹,谢小秋。大学一年级。”
    我红着脸,说:“刘校长,您好。”
    “小同学,你找我有事吗?”刘校长和气地握了握沥川的手,又握了握我的手。
    我无语,用力掐沥川的手心。
    “是这样。小秋初来乍到,对学校的生活还没有完全适应。她认为我们大学的设施、制度还有不够完备地方,想向您提点建议。”沥川侃侃而谈,完全不理会我。
    沥川老兄呀,您这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呢!
    “哦,我们很重视低年级学生对学校的意见,谢同学,你愿意到我办公室里来详谈吗?”
    “这个……她比较紧张,还是就在这里谈吧。谢同学,你和校长谈,我去车子倒出来。对不起,刘校长,我只是临时停车。”
    “不着急倒车,这里有多余的车位,我的司机会把车停好的。”校长从容道来,非常有风度。
    我心跳三百,结结巴巴:“校长,我认为女生宿舍给水时间……太短。一天只来三次水,根本不够用。听说学校这样做是为了争当节水先进。”
    “我们正在讨论这个问题。相信下个月就会有新的举措。”
    “我是从偏远地区来上学的,学校食堂的就餐标准太高。饭菜价格太贵。我们负担不起。”
    “嗯,”校长说,“你这表哥看上去很有钱,让他资助你一点。你努力学习争取奖学金。”
    “为了承担日常开销,我们困难学生必须打工,没有时间学习。所以也拿不到奖学金。我认为……我认为……学校奖学金的体制有问题。”我豁出去了,奶奶的。
    “体制有问题?”校长眯起了眼睛。
    “奖学金应当分成两类,一类是助学金,是帮助生活困难的学生学习的。再一类才是奖学金,全凭竞争,以分数定高下。”
    “学校一直有助学金发给困难同学。你从没申请吗?”
    “我父亲是乡镇教师,收入很少。他是上海的大学生,年轻时响应党的号召,放弃城市生活,主动支边去了云南。可他的孩子长大了来北京读书,还要打工挣生活费,您不觉得这有点不公平吗?”我越说越振振有辞。
    “同学,你是哪个系的?”校长问。
    “英文系。”
    “那你用英文写个proposal吧。你写,我们开会讨论。讨论的结果我通知你。”校长的脸一直微笑:“我还有一个会,先告辞了。”
    校长走了,沥川站在车门边,抱着胳膊看着我,浅笑。
    我咬牙切齿:“王沥川,看我我怎么收拾你!”
    “你看,你不是说得很好吗?这就叫好苗子,给一点阳光就发芽。”他继续打趣。
    “那个proposal,我根本不会写。”
    “你写好,我帮你改。我只改措辞,你自己修正语法错误。”
    “你会写?”
    “我经常写。我们搞建筑的,投标的时候要写标书。格式差不多。”
    “我觉得,中文不是你的母语。”我打击他。
    “我中文说得不好吗?”
    “那倒不是。你不会用筷子。”
    “我怎么不会用筷子?我在国外就爱吃寿司,总用筷子。”
    “偶尔用和常年用,有本质的区别。”
    “什么本质区别?”
    “这区别就在吃鱼上。不可以一端上来就用筷子剁成两半。应当吃完一面,翻一个身,再吃一面。”
    “幸好每次宴会我都不吃全鱼,只吃鱼块,嫌麻烦。下次你教我。”
    “你请客才行。”
    “没问题。”
    正文 8
     更新时间:2010…4…21 13:43:18 本章字数:4394
    我们回到龙泽花园。早上走得匆忙,我没认真打量这幢大厦,从车上看,它的形状果然在四周黯然规则、充满民族风格的大楼中鹤立鸡群。它像一只开屏的孔雀,又像一朵怒放的荷花,如此飞扬拔扈的想像力,真的出自他之手?
    大厦内部金碧辉煌,水晶吊灯、壁画、喷泉、四面环绕着棕榈树。往来人等衣冠楚楚,几位衣着时髦的少*妇,手里抱着穿着花衣、打着蝴蝶结的小狗,在大厅一角的沙发里闲聊。刺眼的珠宝,刺眼的朱唇,刺眼的华贵。
    我又看见了早上的那个保安,他仍用似笑非笑的眼神打量我。沥川说大厦结构复杂,他必须拉着我的手,以防迷路。保安见到沥川,快步走过来,神态恭敬近乎谄媚:“王先生。”
    沥川停步,等他说话。
    “您的助理苏先生来找过您。”
    “哦,我把手机关掉了。”他拿起手机,对我说:“抱歉,我需要打个电话,可以吗?”
    这么客气啊,我连忙说:“请便。”
    怕打扰他谈话,我打算避开。他一把拉住我。
    —— 是我,沥川。
    —— 我还差最后两张图。Deadline(译:截止期)不是下月十五号吗?
    —— 提前?什么提前?Deadline 就是deadline,不可以提前。除非他们多付钱。
    —— 多付多少?我不知道,你找预算部的人去算。算了明天告诉我。
    —— 晚上有会?什么时候说的?哦……对,例会,我忘记了。
    他看手表。
    —— 人都来了?
    —— 请他们回去。我不大舒服,来不了。
    他收线。刚要把电话放回口袋,手机又响了。
    他看了看ID,打开电话:
    ——哥。
    ——挺好的。
    ——没事。
    ——安排不过来,再等两个月吧。你二月份在哪里?
    ——我有可能去苏黎世,行程让秘书通知你。
    ——已经收到了,谢谢。
    ——我在睡觉,还没起床,昨晚熬夜了。
    ——再见。
    通话时间,三十秒。他收线,歉意地看着我。
    “每天总是这么忙吗?”我问。
    “不是天天忙。”他说,“现在我们可以去游泳了。”
    我们一起上楼,换了游泳衣。他穿一件黑色的游泳裤,露出紧绷的小腹和煅炼良好的胸肌。我们一人披一件浴袍,坐电梯到三楼。
    游泳池共有两层。三楼的这层只有一池碧水,空无一人。我凭栏下望,二楼的泳池更大,附带一个小型的儿童水上乐园,但也只有不到十个人在水中玩耍。
    “浪费资源啊,”我说,“这里游泳的人这么少。”
    “你确信你会游泳,不会淹死?”看我赤着脚,大大咧咧地站在水道旁边,他忽然问。
    “不会。”
    “你知道,我认识一个人,也说他会游泳,然后,他当着我的面往下跳,一秒钟后就大喊救命。”他打量我,“我只好跳下去把他捞起来。”
    “如果你跳下去喊救命,我也会救你。”我扬起头,挑衅。
    “那么,你的意思是,我可以完全放心你在水中活动,不必时时陪伴左右。”
    “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四百米自由泳地区冠军谢同学,”他扔下浴袍,“我们比比看,怎么样?”
    “好啊。” 我接过他的双拐,把它们放在池边。
    “南池高中,”他指着我泳衣上的白字,“就是你的中学?”
    “是啊。怎么样,名字很好听吧。我们高中的门口有一条大街,叫西门大街。南池、西门,多么古色古香的名字!”
    “什么时候你回老家,我也跟着去看看你的高中吧。”他脱口而出。这人有时候说话,傻得像一年纪学生。
    我站在他面前,伸手摸摸他的后脑勺:“好了,沥川同学,怀旧找你自己的老家,别借我们云南的地盘意淫。”
    “那个男生说,你们云南人吃过桥米线?”
    “嗯。”
    “什么是过桥米线?”
    “我们滇南有个蒙自县,也就是以前西南联大的所在。传说有个秀才考试,把自己关在一个岛中读书。他的妻子怕他吃冷饭,便发明了这种热汤米粉,每次送给他时,要经过一个小桥。后来秀才中了举,便说是米粉的功劳,就把这种汤粉,叫作过桥米线。”
    “等会儿游完泳,我们就去吃过桥米线,好吗?北京城里一定有,对不对?”
    “云南菜馆都会有吧。就是不知道在哪里。”我也挺想念米线的。
    “好办,我上网去找,一秒钟就能找到。”他说,“我站累了,得跳水了。”
    我们同时跳水。
    我奋力向前,游得飞快,却能感觉到他在我的身边。他一直在我身边,我怎么也超不过他。到了最后三十米的时候,他不见了。等我游到终点,一抬头,却发现他坐在泳池边上,看着我笑。
    “今天吃得太多了,身体沉,游不快。今晚的饭,你什么都没吃,都是我替你吃的。”我狡辩。
    “不服气,是不是。”他把我拉上来。
    “不服气。”
    “再来四百米?”
    “再来。”
    我们又同时跳下水。这一次,他很快就把我甩到后面,一路领先,只到最后。我冲刺时,一头撞在他的胸口上。
    “噢!”我叫了一声。
    “又不是正式比赛,不要游那么猛,”他要把我从水里拎起来,“我不挡着你,你就撞墙上了。”
    我把他拉下水:“不行,再来一次。”
    “不来了,再来一次还是你输。”他说,“小姐,面对现实就可以了。”
    “No way。(译:没门儿。)”
    “要不你先游十米,我来追你?”
    “想羞辱我?”
    “不敢。”
    我们同时出发,他仍然一路领先。仍然比我快好几秒钟。
    最后,他拉我上来,心平气和地看着我坐在池边喘气:“要喝水吗?”
    我摇头。
    “那边有躺椅,实在累了,可以躺下来休息。”他指着水池对面的一排太阳椅。
    “奇怪,今天怎么没有别人游泳?”我看了看四周。
    “别人都在下面那层。”不用说,他设计了这幢大楼,对大楼的某些设施拥有特权。
    “太好了。”我说。
    “什么太好了?”
    “我得趁机收拾你。谁叫你让我在校长面前出洋相来着?”我跳起来,把他推到水中,在水里拧他的背。
    “噢,噢,”他吃痛,“我这不是在跟你争取奖学金吗?”
    “你还说,你还说!”我不由分说地掐他的脖子。
    他捉住我,把我的双手反扣起来。我在水里踹他的腿:“放开我!”
    他反而扣得更紧,不让我动,却忽然开始吻我。从额头吻起,一寸一寸地来,故意避开嘴,从耳垂一直到吻到胸口,吻到我满面绯红,再回来,凝视我的脸。
    “Did I scare you? (译:我吓着你了吗?)”
    “No。 ”
    “Can I kiss you? (译:能吻你吗?)”
    “Yes。 ”
    他的嘴唇冰凉,气息温暖而芬芳,我迷惑地看着他。他松开手,捧着我的脸,用力地吻,好像连我的灵魂也要吻到。
    一生中最重大的时刻这么快地发生了。我的初吻和第一次竟然是同天、同时!漏*点所致,自然而然。我很愿意,一点也不后悔。
    “很痛吗?” 沥川虽然比我大,他的眼神看上去却和我一样地迷惑。他不是很熟练,甚至,有些羞涩。整个过程他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弄痛了我。然后,他紧紧地抱着我,一点也不介意我把手放在他受伤的下身,细细捕捉上面的伤痕,抚摸受伤的肌肤。
    我猜想除了医院的护士,沥川还不曾被人这样接触过。水是温热的,他却像发寒那样战栗起来。而我却在脑中想象车祸后的他变成了一团碎片般,被医护人员拾起来,手术室里,浑身插着管子。
    那一定是场可怕的车祸,在他的下身留下了可怕的创伤,几乎失去了一半的骨骼。
    无人的游泳池,讲话总有一种回声。
    我们从水池里爬出来,各自披上浴衣。我的腰忽然有点痛,便猫着腰,坐在水边。
    他愧疚地看着我,过了片刻,轻轻地问:“还是很痛吗?”
    “还好。”我坦然一笑,不由自主,再次沉醉于他英俊的面孔。
    “对不起。”他说:“下次一定更加小心。”
    我深呼吸:“下次?”
    “需要我扶你吗?”他已经站起来,见我仍然猫着腰,担心我走不动,用手来拉我。
    “不用。”我拾起拐杖交给他。
    然后我站起来,手若有若无地搭在他身上。
    “把手拿开,色女。”
    “人家是扶着你嘛。”
    我们一起走进电梯,电梯关门,他呻吟了一声:“放手。”
    “怕什么,这是私人电梯。”我说,然后,我的脸贴下去,吻他下身那道细长的伤痕。他抓住我的头发,想把我提起来,又不敢用力,怕弄疼我。
    “丁”的一声,电梯门打开。
    我们进了公寓,在玄关中相对,他一遍一遍温柔地吻我。
    “还痛吗?”自始自终,他好像只关心这个问题。
    “不痛。”我喜欢他的手逗留在我身上,喜欢贴近他的脸,沐浴在他的气息之中。喜欢煽动他,看见他被情欲折磨的样子。
    “我得去洗个澡。”他说。
    “我等你。”
    “你不洗吗?”
    “嗯……不怎么爱洗澡。”冬天的时候,也就三天洗一次吧。汗,学校的澡堂太挤。
    他拉我的耳朵,将我拉到浴室:“不行。想留下呈堂证供,是不是?洗,就得洗。”
    洗完澡出来,我发现他已经换好了衣服,西装革履,焕然一新,手表都戴好了。
    我还是学生装,羊毛衣、迷你裙,背着双肩包,包下挂一大串钥匙,叮当作响。
    他打量我:“怎么我越看你越小。”
    “我不小。而且性早熟。”
    “你多大?”
    “十七。”
    “引诱未成年少女,我是祖国的罪人。”
    “为了祖国花朵健康成长,你需要时时浇灌。”
    这话一说完,他就向我扑过来,身手矫健。他的假肢一直绑到腰上,我替他解开接受腔的皮带:“需要系这么紧吗?看着都觉得你喘不过气来。”
    他的身体混和着芦荟和杏仁的气息。
    他在找我的衣扣,几乎是撕开了我的裙子。
    “慢点,裙子都给你撕破了。”我嗔笑。
    “撕破了我赔你。”他继续前进。我们在沙发上紧紧拥抱,直到高潮。
    末了,他低低地喘息,眼中波澜暗起:“今天是你的安全期吗?”
    “什么是安全期?”
    “你上次月经是什么时候?”
    “刚刚完。这西装几千块钱一件吧?都给我弄得乱七八糟了。”我站起来收拾残局。
    他松了一口气:“万一你有什么事,你爸非宰了我不可。”
    “别怕。”
    “What?”
    “别怕。”我又重复了一次。
    “你说,这是你的第一次?”
    “是啊。”
    “那你……不害怕?”
    “那看是跟谁吧?跟你我不怕。”索性大言不惭。然后,反问:“这该不是你的第一次吧?你看上去比我大多了。”
    “……”拒绝回答。
    “想不到你这么勇敢。”他的语气里有点窘。
    “别想那么多好不好?也就是一男一女在一起,如此而已。快穿衣服,我肚子饿了,去吃过桥米线吧!”
    “让我先去洗一个澡。”
    “又洗啊?真是神经。”我看着他,无语了。这人有洁癖。
    正文 9
     更新时间:2010…4…21 13:44:25 本章字数:7698
    我第一次认真打量沥川的客厅,发现有一面墙壁挂着大大小小的像框,全是有关建筑的摄影:足球场、剧院、机场、体育馆、博物馆、领事馆、政府办公楼、最多的是摩天大厦,还有几个式样古怪不可名状不知用途的房子。
    想起来了,他是建筑设计师。建筑师的英文是什么?我在想我背过的单词。
    Architect。
    实际上我对建筑这个词的第一反应是砖头、独轮车、木材、石灰、上梁时放的鞭炮,还有就是我家乡那些蹲在大街旁边吃饭的泥瓦匠。我舅舅就是一个泥瓦匠,如今已经混到包工头的位置,我们家的房子还是他帮忙给盖的。
    我不想看建筑,只想看他。他的照片,生活照。环视四周,我的目光寻找墙壁、桌子、窗台、门、一切可以放照片的位置,一张也没有。
    我把假肢放回卧室,因为他只在卧室换衣服。卧室和客厅一样宽敞,临窗之处放着一组红色的沙发。橡木地板,一尘不染。床边有个小巧的书架,上面放着一叠建筑杂志,几本巨大的建筑画册。
    只有两本书看上去年深日久,可能与建筑无关。
    我随手拿起来,发现书很重,那种老式的精装本,字典那样的纸,又薄又白,经年不坏。书名是法文:
    《A La Recherche Du Temps Perdu》
    我听见了他的脚步声。
    “你喜欢这本书吗?”他走到我面前,问。
    “我不懂法文。”
    “你的二外是什么?”
    “还没决定。”
    “有目标吗?”
    “除了英文和中文,你还会哪些语言?”我问。
    “法语和德语。日语只能应付简单对话,‘哈几美妈西德。’之类。”
    “我可能会选意大利语,或阿拉伯语。”
    总之,不选他熟悉的,省得今后被人笑话。
    他看着我的脸,狡猾地笑,明白我的意思。
    “英文书名是‘Remembrance of Things Past。’ 你学文学,一定听说过。”
    “中文叫作《追忆似水年华》。”
    “《追忆似水年华》?嗯,译得真美。如果哪天晚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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