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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楼之石榴红-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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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耍过的,有伺候他起居饮食以命护他周全的……
悲怒到极处,他几乎控制不住胸中的翻腾,又连着呕了几口腥红才觉得好过些。只是精神有些不济,鼻中隐约似乎闻到一股淡淡的花香,是母亲惯用的香脂味,从那片残垣断墙处传过来。他勉强振作精神,放开扶着石榴树的手,摇摇晃晃地往那边走去。然而还没走到一半,眼前一黑,人嘭地仰倒在地人世不知。
一炷香后,石榴林中转出两个穿着白色麻衣的中年男人,一个张着张马脸,一个矮胖墩实。
“你带他回去。我到对岸看看。”马脸的道,不等矮胖子回答,人已经往山下而去。
矮胖子尽管心中不满之极,仍然弯腰扛起昏迷的十一郎,飞快跑向另一个方向。
【第九章 蛊惑(2)】
子万看着前面当在路中央的人,原本还洋溢着笑意的俊脸倏然沉了下来,未完的曲调嘎然而止。
那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穿着一身素白的麻衣,长发披散,容貌俊俏,细长的眼以及眼尾那粒朱砂痣为他并不能算得绝色的容貌凭添了一股阴柔妖娆之态。
长年打雁,却被雁啄了眼。看着眼前这个曾让自己心动不已的少年,子万心中大恨。
此少年正是奚言家主家的少主,奚言少华。当初子万初来中原,本是为了寻七弦泉,与之偶遇。就像普通男人喜欢美貌的女子一样,他一眼看到这少年便被其吸引住,但却并没有孟浪地直接表现出自己的好感,只不过与之以友的形式相交。两人相携同游,共饮月下,惺惺相惜,他几乎要以为少年对他也有意,谁想竟是做的一场戏。他并不恨别人算计陷害自己,然而却无法忍受用这种利用他感情的方式。
“子万大哥,不,应该是姐夫。”奚言少华笑吟吟地看着子万,“姐姐对你情深义重,你怎忍心让她独自一人呆在那又黑又冷的地方,还是快随小弟回去吧。”
子万眼神冰冷看着他,而后倏然哈哈大笑,状极畅快。
奚言少华眸中掠过一眸惊色,很快便消失不见,放软了声音好脾气地笑问:“姐夫在笑什么?”
子万却并没有立即答他,只是笑得快要喘不过气来才慢慢停下,满眼的嘲弄,慢条斯理地道:“你不会想知道的。”
“姐夫但说不妨。”奚言少华轻笑,目光越过他的肩膀看到己方的人已至,“若现在不说,只怕以后就没机会了。”
“好罢,若不说怕你要想得连觉得睡不着。”子万摊手,一脸的无奈,对于自己再次陷身重围浑然不放在心上,“我笑我自己竟然为你这样一个婊子浪费了那么多时间,实在是瞎了眼睛。”
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奚言少华脸上笑容再挂不住,直气得浑身发抖,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笑道:“子万大哥你莫不是忘了昨夜还求着少华陪你再喝一次酒?”
子万嗤地一声笑了起来,语气倏沉,变得低哑性感,似在跟情人耳语:“记得,自然是记得。我还记得小华华你是怎样在我身下婉转承欢,一声一声地喊着哥哥……”
奚言少华白晳的脸倏然涨红,又急又怒:“住嘴!你胡言乱语些什么,谁跟你……跟你……”一边说他的目光一边不由自主地扫向其他人,见到他们或疑惑或闪躲的目光,更是觉得羞耻之极。别说他年级不大,便是三四十岁的成熟男人听到这样的话,只怕也要失态。
“好好好,你没有,没有。”子万这一会儿好说话了,那副样子却更像极了哄任性小情人的样子,原本还有些不信的人此时也有些猜疑起来。奚言少华气得差点没厥过去,再不跟他废话,从腰间取下笛子便攻了过来。
“啧啧,这样便恼了,真是越来越爱撒娇了。”子万轻笑,眼中却掠过一抹冷厉,出掌如风轻轻松松劈开了对方凌利的一击,同时一缕金光从他怀中窜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连咬数人,又迅速闪回。
就听嘭嘭嘭数声,子万只觉周围空气一畅,不由大大地吸了口新鲜空气,满眼兴味地看着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的奚言少华,显然对方还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小华华,乖乖跟我回奢香吧,我那寨子正正缺了一个你这样风情的美人。”子万唇角浮起一抹邪气的笑,虽然背上背着一个人,却丝毫不影响他的翩翩气度。
奚言少华看着摔倒在地上不知生死的几个人,握着笛子的手因过于用力而有些骨节泛白,他从来没有真正跟子万对上过,当初不过略勾手指便让其入了彀,因此心中不免带上了轻视。如今才知道当初姐姐为何会在只见过对方一面的情况下便断言此人非池中物,对奚言家有举足轻重的影响,若不能用之便只能除去。要不是姐姐因为练一种新蛊使得原本就不好的身体机能加速衰败下去,最终不可救治,他们奚言主家也不至于……
“你对他们做了什么?”他阴沉了脸,厉声质问,没容自己继续想下去,但也没再像之前那么鲁莽地攻击对方。
子万嗤笑,满带侵略性地向他逼近两步,倾身几乎是贴着他的面颊,语气暧昧地道:“做什么?不过以彼之道还以彼身而已,小华华可还满意?”
奚言少华本来是强撑着没有退让,但当他灼热的呼吸喷在脸上时,再顶不住,往后连退数步,面红耳赤地怒斥:“子万奢香,离小爷远点。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变态?男人喜欢男人,想想都让人恶心!”明明是自觉义正辞严的话,他却显得有些色厉内荏,只因当初能引其入网,他没少利用对方这一点。
“恶心?”子万眼睛眯了起来,闪烁着危险的光芒,而后蓦然一笑,只是那笑太过耍拔一崛媚阒朗裁床沤姓嬲亩裥摹!彼底派硇屋肴灰簧粒艘阎赁裳陨倩媲埃辈⒅赋傻丁
奚言少华措手不及,只来得及惊愕地瞪大眼睛,便被砍中脖颈。不等他软倒在地,子万已抓住他的背心,大步往前而去。对于地上躺着的那几个人,看也不看一眼,由其自生自灭。不过,被小金咬了,只怕就是大罗金仙在世也救不过来。
这几条命,不过是他收的利息而已。奚言家敢惹上他,自当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至于他们的少主,就先借用一下,怎么说都是个美人儿,虽然有着一副蛇蝎心肠,天真自负得认不清自身能耐,但并不影响其观赏价值……纪丫头应该会喜欢。
空着的手摸了摸下巴,子万突然觉得自己还真是体贴,连纪家丫头喜欢美男这一点都考虑到了。
【第九章 蛊惑(3)】
十一郎朦朦胧胧间似乎看到了蜡烛的光在跳跃,但神志昏沉,怎么也清醒不过来,只是耳中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说话。
“就是这丑鬼?”
“是他。”
“矮墩儿说把人弄到手没费什么事,那我丢了的那些人和神蝠连一个矮墩儿一个马脸张都不如?”说这话的人似乎很恼怒,还有半信半疑。
“马脸张怎么没回来?”另一人不答反问。唏唏嗦嗦声后,十一郎感到腕脉被人握住。
“矮墩儿说他独自去那渡口对面查探了……”
“肯定是他。那晚他曾把斗笠取下,我看得清清楚楚。”另一个突然又把话题转回来,语气斩钉截铁,顿了下才恍然:“原来是受了重伤,已形同废人,难怪这么容易。”
“哼……他和那个女人是一起的?还有子万和姓妃的臭丫头?那个女人生生浪费了我四个蛊人,可恶!槐花嫂真是越来越不中用了!”
“人捉到就好,蛊人再练就是。那女人不弱,要不是对我们巫蛊一无所知,只怕没那么容易中招,要好好查查她的来历,还有这个人,别招惹到不能惹的人。”
“依你说,要他们背后真有什么势力,玲须的仇就不报了?老子就该要当个软蛋把这口窝囊气囫囵咽下?”
“自然不是,大小姐的仇若不报,咱们这主家的位置怕也保不了几时,那四家都虎视眈眈地瞅着呢。不过若是对方来头不小,咱们就需重新筹谋,莫让人捉了把柄。”
“你就是这样,什么事都要左想右想,等你想好,黄花菜都凉了。”那人哼哼两声,倒也没反对。
“凉不了。”另一人难得顺着说了句玩笑话,“这两人都在我们手中,还怕那子万和姓纪的丫头飞上天去?”顿了顿,他又叹气,不无忧心地道:“只是少主他……”
“那混帐小子!他要有他姐姐一半的能耐,又何必我这样操心……带了几个长老出去,竟然一个也没回来!”先前说话的那人闻言破口大骂,似乎很是恼火,颇有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这怪不得少主,那子万也出自巫蛊一流,咱们惯用的手法只怕对他起不了什么作用。长老的尸体我都看过,死因是一种未曾见过的蛇毒,不知是不是西夷之物。如今少主又下落不明,有七八分可能是落到了子万手中。”
“可恶!那子万和姓纪的丫头害了我这许多得力手下,我不将此二人碎尸万段难消此恨!”
“这个男人要怎么处置?还有……”
“玲须新炼的蛊不是还没找人试过吗?就他们吧。”
“若两人是情侣……”
“你认为可能吗?这张如同恶鬼一样的脸连我看了都觉得可怕,再不想看第二眼,何况一个女人?哈哈哈哈,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到那个女人惊恐厌恶的表情了。”
“老爷英明。属下也十分好奇,不知此人清醒过来时要如何面对自己曾经舍命相救的朋友的痛恨与厌恶。”
两人男人刺耳的笑声在房间内响起,那样的肆无忌惮,十一郎被吵得心里烦恶无比,却苦于不能彻底清醒过来让他们闭嘴。至于他们所说话的内容,此时的他根本无从分辨出其中所包含的意味,只是不知不觉在记忆中打了个烙印,或许在未来的某一个时候便会突然想起。如果,他还有未来的话。
昏昏沉沉间似乎有人将什么喂入他嘴里,他下意识地咽下,接着便人世不醒。
******
当尖锐剧烈的刺痛传达到大脑中枢的时候,梅六终于从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中醒过来,她迷茫地看着伏在自己身上动作的男人,有很长时间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又或者不愿去相信自己眼中看到身体感觉到的。
日光从窗格间透进来,不偏不倚,正是午中时份。
梅六手指动了动,想抬起来,却发现浑身酸软无力,别说将身上的人推开,便是连枕头也拿不起。她绝望地闭上眼,而后又因这个动作更清楚地感觉到对方粗暴的动作以及野兽般的喘息而倏然睁开。
“十一郎……”她恨恨看着男人丑恶骇人且无比熟悉的脸,却在喊出这个名字时泪盈于眶,然后慢慢顺眼角滑下。原来……她竟是看走眼了么?竟然为了一个衣冠禽兽等了十多年?这个认知比身体上的折辱更让她难以忍受。
男人对于她沙哑的声音恍若未闻,反而掐住她柔韧堪折的细腰加大了刺戳的力度,床骨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似乎随时都会散架。
“王十一……我要杀了你……”梅六目眦欲裂,疼得浑身抽搐,几欲晕厥,冷汗混着泪水打湿了头发。
十一郎依然机械地动作着,被凌乱长发半遮掩住的脸因欲望的燃烧而显得狰狞无比,素来温润黝深的眸子里却一片空洞,没有焦距,没有情绪。梅六因这事发生得太过突然而措手不及,心里充满了绝望与愤怒,还有无以名状的悲伤,哪里会去注意到这些细节。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就在她以为自己会这样难堪屈辱地死去的时候,身上男人终于在一阵更激烈的抽动之后停了下来,片刻后身体像是失去了某种支撑,蓦然垮塌。
感觉到体内被一股灼热的液体注满,梅六一阵不安,没来得及想更多,又被突然压下来的沉重人体砸得差点背过气去。
“滚……下……去!”她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断断续续却绝对咬牙切齿地对突然间变得安静无比的男人道。紧密相贴的肌肤以及汗水与体液交杂的粘腻让她莫名产生一种不该在这种情况下出现的亲密感,男人喷在脸侧的温热呼吸更暖昧得让人心慌。
瞪着帐顶,等了许久也没得到回应,梅六终于感觉到有些不对,偏头看去,蓦然发现十一郎紧闭着双眼,面如金纸,呼吸已变得弱不可闻,仿佛一下子病入膏肓,哪里还有之前的龙精虎猛。她大吃一惊,忍不住又唤了对方两声,依然无用,这时才察觉到事情蹊跷。然而无论事实如何,对她目前的处境都没有任何帮助。梅六无力地闭上眼,几乎想要就此认命。
【第九章 蛊惑(4)】
梅六无力地闭上眼,几乎想要就此认命。然而过了一会儿,她竟开始觉得身上渐渐有了力气,原本恶劣烦躁已极的心情突然就冷静了下来,开始耐心地等待恢复行动能力。
她本来就是在逆境中挣扎长大的,不是没遇到过比这次更恶劣的情况,只是因为十一郎的异常让她心神大乱,加上自身又无法动弹,便不自觉陷入了消极的绝境当中。如今发现事情或许并没有想像的那么坏,天性中那股韧劲自然而然重又冒了起来,让她能够冷静地看待自己如今的处境。
极力忽略掉压在身上的人,梅六目光扫向周围。床帐是极旧的粗麻所制,看上去灰扑扑的,像是很久没洗过的样子。透过漆色驳脱的床架以及未曾放下的帐子可以看到并不宽畅但却空荡荡的房间,除了墙角的一个马桶外,再无它物。
从她躺的位置看不到房门,但却正对着窗子。窗子很小,位置又高,就算拆空了窗格也钻不过人的脑袋,唯一的功能大约便是透光和透气了。
这里不是十一郎的茅草屋,也不像客栈。梅六得出结论,紧接而来的问题便是这究竟是什么地方,而她又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十一郎又是怎么回事……
感觉到体内终于蓄积了一些力气,抬手,她使劲将男人推到一边,自己也再次力竭地瘫在那里,下面因男人的离开似乎有液体流出,让她不由难堪地皱起了秀眉,却苦于没力气收拾。又躺了好一会儿,她才勉强能忍着身体上令人羞耻的疼痛慢慢撑着坐起身来。
在凌乱的床上翻找了好久,她才找出自己被撕得破破烂烂的衣服,拿起来一比,竟是一件也不能穿了。苦恼地垂头想了许久,她最终只能用破损的亵衣胡乱擦了下身子,然后拿起十一郎还算完整的衣服披上,用腰带紧紧地系了,勉强也能遮个严实。
下了床,她拖着虚软颤抖的双腿走到紧闭的门边,用力推拉了几下,门被从外面锁得死死的,连道缝都弄不开。这个结果并不是太让人意外。无力地靠在上面休息了会儿,她才又慢慢地磨回床边。
“十一郎。”她扯过又薄又硬的被子盖在男人冷得有些发青的身上,眼中闪动着莫名的情绪,心里还有说不出的别扭。
从乍醒时看到他的震惊到发现两人处境时的愤怒,再到现在对情况不明的茫然,她不知道在这件事里他扮演的是什么角色,更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样的态度面对他。如果换在之前,她若有力气,或许真能毫不手软地取他性命,但在过了这许久,她渐渐回过味察觉到其中有蹊跷之后,是绝不可能再对他下杀手的。只是若就这样算了……若就这样算了……
梅六自嘲地低笑一声,颓然将额头抵在床柱上,心中感到说不出的疲惫以及悲凉。
******
约摸在申时末酉时初的时候,门边传来响动,两碗糙米稀粥并两块黑乎乎的咸菜从门下面打开的小洞里塞了进来。
梅六盯着门口看了许久,直到确定那种被人注视的感觉消失,才慢吞吞地站起身。她的确饿了,为了有力气应对以后会发生的事,就算对方拿馊臭发霉的食物也会吃下去,更遑论是这种不算太差的粥水。
粥已经冷了,但喝下去后仍让她觉得精神好了许多,手脚也没那么虚软了。就着粥啃了半块咸菜,余下的她从碗中拿出,用手帕包了收好,然后端起另一碗粥,扶起十一郎一口一口地喂他。
在这段时间,她已发现十一郎身受重伤,性命危在旦夕,因此中午会对她做那样的事便显得异常古怪了。结合并不算多的几次相处对他为人的了解,她首先想到的就是春药,只是究竟如何,他在几人分开后又遭遇了些什么,只能等他醒过来后才能知道了。至于其它,她暂时都不愿多想,如今两人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她在弄清事实真相之前,是绝不可能不管他的。
她也曾企图从空白的记忆中努力找出蛛丝马迹来证实自己落在什么人手中,别人又为何要用这样的手段来对他俩,然而记忆在她从溪中洗澡出来后便嘎然而止了,那样的突然,就仿佛有一只大手干脆利落地将后面发生的事掐断了一般。
当然,其实证不证实已不是那么重要,只需要将前前后后的事联系起来,她也能猜到这一切与奚言家脱不了干系,不过是不知道他们用的什么手法,竟让人如此防不胜防。
昏迷之人的喂食并不是那么容易,但大约是因为身处危境,梅六竟是显得从未有过的耐性十足,等一碗粥喂完,屋内已然暗了下来。她将碗放回门口,静静地坐在床沿上许久,看着从窗口透进来的光线由青幽到灰蒙,最后变成一团漆黑,然后无奈地叹口气,蜷腿上床窝在十一郎身边也睡了。
虽然力气在一点一点地恢复,但是真气却怎么也无法提起来,跟废人实在没两样。别说是逃出去,便是来个力气较大一点的普通人都能一指头将她捻死。如今她除了规规矩矩地吃饭睡觉,还能做什么?
尽管心里有些不自在,还有更多的戒备,梅六还是没扛住身体的疲惫,很快便睡沉了过去。甚至于在半夜的时候,身边那原本伤重得随时都有可能断气的人突然坐起也没能吵醒她。因此在第二天早上她睁开眼突然看到床角赤身祼体盘膝而坐的男人时,惊得差点没摔下床去。
“十一郎?”她撑起身惊疑不定地看着男人,声音因刚醒而显得有些沙哑慵懒,眼神有些游移不定,既不敢一直盯着他的脸看,更不愿落在他未着寸缕的身上。
然而等了许久,十一郎也没有任何反应,就那样安静地坐在那里,如同一尊雕像。梅六突然有些害怕,忍不住挨了过去,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探向他的鼻下。不过没等她的手指靠近,男人蓦然睁开了眼。
【第十章 石头情人(1)】
十一郎突然睁开了眼,目光落在伸向他的手指上,一瞬也不瞬。梅六讪讪地收回手,想要解释,却又觉得在发生了那样的事之后,该解释的是他,而不是自己。她不过是担心……不过是想知道他是不是还活着而已,有什么好说的。
她这边局促纠结半晌,等终于说服自己应该理直气壮地质问他时,却发现对方竟然又阖上了眼,一脸的平静,完全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心虚惭愧以及为之前所作所为辩解的意思。她一下子就恼了,腾地跳下床,却不想牵动到隐处的伤口以及腰,登时疼得蜷蹲在地,眼泪差点没掉出来。
十一郎却对周遭发生的一切不闻不问,不惊不异,仿佛真是一尊人雕似的。
梅六咬住下唇,一边扶着床沿保持着不雅的蹲姿缓气,一边狠狠瞪着床上安如磐石的男人,目光几乎要将其凌迟。好一会儿,她才慢慢地站起来,心早已凉透,那个时候她才知道原来自己对他始终抱有一线期望,哪怕是在发生了那样的事之后。
“十一郎,你没什么可说的吗?”她问,声音沉冷,低垂的目光却有些迷茫。她终究还是看错人了么?这个念头方起,眼前却浮起落英缤纷中少年温柔的笑靥,以及石榴林里男人云淡风清的背影,神思不由一阵恍惚,而后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唇角不由浮起一丝苦涩的笑。
屋内一片安静,梅六等不到十一郎的回答,心灰意冷下也不欲再问,只默默坐了半晌,便又起身在屋内转了几圈,寻找脱身之法。
这房间修得像仓库一般,窗子又小又高,门一关,便完全看不见外面的情况,光线却还好,白天时屋里的一切都能看得清清楚楚,房间虽然窄小,但屋顶很高。若是梅六武功不失的话,或许能借着床帐跃至梁上,再伺机从屋顶穿出,而现在说这些都是废话。一直走得累了,她也没想出办法,肚子早已鼓叫如鸣,关押他们的人始终没送吃食来。不过这是意料中的事,谁会把俘虏喂得饱饱的,好让他们有力气折腾吗。
看了眼从她醒来时便一直坐在那里的男人,这么长的时间他竟没有动弹过一下,甚至连拿件衣服遮掩住自己都不知道,她握紧手,感到柔嫩的掌心被指甲刺痛,这才强抑住靠过去探看他情况的冲动,选了一处离床最远的地方席地坐下歇息。
泥夯的地面潮冷,薄薄的一件衣衫根本阻隔不了什么,梅六没有内力护体,只坐了一会儿便有些受不了,然而多年来出生入死间所培养出来的直觉告诉她不要靠近现在的十一郎,因此只能忍住躺回床上的冲动。然而又饥又寒又累,整个人不免蔫蔫的提不起精神。正昏昏欲睡时,床那边突然传来响动,她本已如惊弓之鸟,闻声登时跳了起来,惊恐地看过去。
原本怎么问都没有反应,安静得像是不存在的男人此时竟像是突然从沉睡中醒了过来般,正目光如炬地扫向她。那一瞬间梅六只觉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由内到外生起一股被野兽盯住的战栗感。
十一郎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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