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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竹几径笑沧海-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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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三天,如何花天酒地聚众闹事,官府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言谈不涉及朝政,不妨碍皇权。
苏寒梁看不愿与其他人有太多纠结,终日于客栈闭门不出。
纳兰懒待周旋,却愿为将来的安宁而随波逐流,甚,她本就不是不合群的人。
于是,考场中的左右邻座以及各自交好的几人提议去风月场寻欢作乐,纳兰并没有反对,也没有借故推托。她不过九岁稚龄,怕什么。那几个女子带着她,不定也是指着看她闹出些笑话解解闷。
一路,那几个女子锦衣华冠,高谈阔论,有意无意忽略纳兰。
纳兰自是不与她们计较,一路观光,在她们身后无所顾忌地四处乱瞄,兴致不可谓不高。夜幕时分,各色灯笼悬挂,给京都添了几分靡丽浮华,称得人影也虚无起来。
待行得花街柳巷,那几个女子堪堪停下脚步,饶有兴致地回头观察起纳兰来。
纳兰早料到她们会如此,早低下头只看自己的脚尖,声如蚊蚋:“姐姐,这是哪儿?”招牌上的大字,她确是无兴趣看。
女子们哈哈大笑,不回答,只是推搡着她。
进门,满目飘飞的各色纱幔,将偌大的空间分割,脂粉香混着酒香,入鼻竟也不是十分难闻。
纳兰随同行者掀开布幔,席地而坐,取了面前榻上的一杯淡酒慢慢啜饮,对他人拉过搂入怀的温香软玉是目不斜视。
她自饮她的,任人如何逗弄,只是低头好似害羞,充耳不闻莺声浪语。
旁人见她如此“普通”的孩童样,顿觉无趣,便也推杯换盏疼美人去了,于她不再过于在意。
纳兰浅浅的笑,待得众人醉意熏熏,各自搂了美人寻找房间醉卧罗帐去,她才施施然站起。
不急着回客栈,她往厅后花园走去。
此处花楼甚大,占地近半亩的大厅一隅,有楼梯直上,上面数十绣房,或也可谓之卧房,随时供人“休憩”。那些同行者,即是上楼去了。
厅后有门,直通有山有水的园子。
园内木秀花芳,掩映在绿意中的,是几座精巧的阁楼。
如此布局,自然是招待那些有特殊需要的“贵人”用的。
纳兰之所以知晓,是因为在做鬼年月早就“误闯”过,虽然不是同一座。
越是隐秘的角落,见不得人的事越多。
她缓缓踱步,一甩袖,有水滴落在青石板上。
细看,那袖竟早已是湿漉漉。盈满袖的,是酒。即便是淡酒,可是由青楼这种地方提供的,她怎敢随便饮用?
走着走着,顺风一缕痛苦的呻吟入耳。
纳兰挑眉,正待侧耳细听,一根红绸翻卷着向她袭来,缠上她的腰,将她扯入那乍然洞开的门扉。
此刻,她才发觉自己不知不觉走到了一间阁楼的门口。
“哟,小家伙,你在外面鬼鬼祟祟的可是做啥呢?”慵懒的声音,带着果香的酒气朝纳兰涌来。
纳兰并不惊惶,抬头打量面前的女子。
发带轻挽青丝飞扬,丹凤细眼锐意逼人,嘴角嘲弄似笑非笑,白色单衣系得松松垮垮,散落地上的是艳红底金丝描边的外袍。
拉扯着自己的,竟似是她的腰带。
望着依旧缠在自己腰上的红绸,有黯沉的液体滴下,纳兰眼睛眯了眯,侧头往旁边看去。
那里,蜷缩着一个小小的人,细微的呻吟从口中溢出,不着一缕,细腻白皙的肩在烛光下晃得人眼花,更叫人咋舌的,是背上一道道青红交错的伤痕,依稀有血珠沁出——那样的伤,直叫人看不出背上原本的肤色。那人,看年岁也不过十二三。
纳兰呼吸一滞,抬头,直视女子瑰丽的眼:“可否,高抬贵手?”
斜卧在锦被上的女子瞟了眼地上的男孩,又将纳兰扯近了些,在烛光下细细打量她的眉眼。
纳兰不闪不避任她观看,眼睛都不眨一下。
女子猩红的舌尖舔了下自己的唇,吃吃的笑了起来:“瞧你这模样倒也不错,女孩儿玩起来别有一番风味。放过他可以,只要你替他,怎样?”
几乎是没有思索的,纳兰摇头:“我不愿。”
女子怔了下:“我还道今日碰见个热心之人呢,想不到原来也只是……呵呵,只说不做的伪君子罢了。”
纳兰毫无愧意:“若我有了什么三长两短,我家阿爹必然痛不欲生。而他,不过萍水相逢,我为什么要为他伤我父亲的心?”
女子稍敛笑意,重新审视她:“呵,说的倒也不错。可你知我是谁,他又是谁?”
此时那男孩似乎有片刻清醒,也将二人的对话收入耳中,抬头,一双秋水眸幽怨地望着纳兰,梨花带雨,欲语还羞。
纳兰兀自抬头挺胸:“不知。”
“我是湛鹭十七皇女,逍遥王玉无邪。而他,是叛国的韩将军之子,以充官侍,终其一生不可赎身,不得自由。兴许我今日所做,是让他解脱呢,如此,你还想劝说我么?”
“他的性命自然只他自己有权选择结束,若他觉得生无可恋当自行了断,何劳殿下弄脏了双手?”
那玉无邪低笑:“说得是。”
收回红绸,任纳兰跌坐在椅子上:“若我说,必不伤你,只要你陪我一夜,我就放了他,你觉得如何?”
“可。”依旧是没有丝毫犹豫地,点头。
玉无邪红绸绕上自己的右腕,左臂一伸,揽过床头一盏美酒,一饮而尽,轻笑:“此刻怎又如何不怕没了尊严老父伤心了?”
“身体发肤不敢有所毁伤,可是这所谓的尊严……若是我这薄面可换人一条性命,倒不算亏本的买卖。”
“说得好,”玉无邪击掌,“我最看不惯的就是死要面子而罔顾他人性命的家伙。我既开口说不伤你,那你与我同衾也不过损失了薄薄一层面子,于你,当真是只赚不赔的买卖。”
纳兰报以一笑:“可否加些利息?瞧他现在这模样,怕是活不过几日。”
“你这胃口倒真是不小……”话虽如此,玉无邪还是右腕一抖,红绸有生命般奔向男孩,在他身周疾点数下,又卷起地上那红色外袍披在男孩身上,才收了回来。“这瓶是生死殿的活肌散,断骨尚可再续,可别浪费了。”抛过瓷瓶,玉无邪嘴角勾起,“瞧你现下这模样也动不了,就这么呆着吧。”
红绸又是一抖,卷起纳兰,将她抛在自己身侧的锦被之上,玉无邪嘴角漾起邪恶的笑。
车尘马足富贵天
虽然逍遥王说不伤害她,纳兰心下却不信一夜会相安无事。她有意识地放松,甚或有些好奇俩女人怎么发生些什么。
烛火未熄,玉无邪侧身盯着她看,嘴角含笑,而且那弧度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你是怎么来此后院的?”无邪开口,却是无关紧要的话。
“好奇。”有些恶意地看着自己未干的衣袖在锦被上洇开一圈酒渍,纳兰眼也不抬的回答。'网罗电子书:。WRbook。'
“哦……”无邪尾音吊得老高,“可愿做我徒弟,习武防身?”
纳兰讶然望天,无法置信她居然天外飞来这句。
逍遥王此刻神情有些落寞:“想我玉无邪三岁吟诗五岁通经史,大小战役经历不下数百,文韬武略哪样不行?可是世人多只记得战功赫赫性聪慧的逍遥王,可有几人记得这名号下的玉无邪……逍遥啊逍遥,这名号可真讽刺……”
“我愿意跟你习武。”垂眸,压下心中的不以为然。心宽者常乐,这逍遥王文成武就,声名如日中天,世人记得的是逍遥王还是玉无邪有什么关系?还不都是同一个人……不过,人都有伤怀的权利,她无意置喙。
“呵呵,答应的倒是爽快。”眼角瞥过地上似已陷入昏睡的男孩,玉无邪放低了声音,“难道你早有习武的想法?”wωw奇Qìsuu書còm网
“不错,我有想保护的人。武力虽然不是解决一切的方法,可在某些情况下却是很好的手段。”至少,可以让她更轻松地包揽粗活。
“小鬼年纪不大心思却不少。”无邪看她的眼光似乎变了,却没有问下去,“我时常出战,在京都时日不多,而且琐事缠身。时间宝贵,现下我就交你几招吧……不过我的武功看似华丽,却是要下苦功的,你别指望一步登天……”
“恩……”点头,纳兰集中精神。
“我门武功首重实战……”
……
玉无邪所讲与纳兰平日所知大为不同,间或演示几招,加上纳兰本就对武学涉猎极少,不禁听得津津有味。待玉无邪住了口,纳兰抬头,却发现天已微亮。
“我该回了。”虽意犹未尽,纳兰还是开口。虽然跟同窗出来,自己却没打算一夜不归……苏寒梁,可会担忧……
玉无邪依旧是侧身躺着,青丝不知何时散落鬓旁,一夜未眠脸上不显憔悴,眼里锐意却是稍减。“恩。”她从鼻中哼出个字,似乎连话也懒得说了。
“你……”一夜下来,感觉亲近许多,纳兰有些想宽慰她,话到嘴边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玉无邪眼中忽然闪过促狭,她起身,蜻蜓点水般在纳兰颊边落下一吻:“小鬼还不走可别怪本王色心大起辣手摧花。”
纳兰大窘,落荒而逃。
出门,抚脸,纳兰神色有些怔忪。刚才那一吻,分明不带□,反像是姐姐安抚妹妹带了宠溺……这样的她怎么会对那男孩做出那样的事……逍遥王,真是矛盾的人啊……
在纳兰走后,绣阁男孩悠悠醒转,拉紧了身上衣袍,蹙眉望那成大字状仰躺在床的玉无邪:“殿下为什么不和她说我的伤与你无关,你本就只是想为我治伤……”
玉无邪轻嗤:“哼,有必要解释么?我做事从不指望他人认同,再说你的衣裳本来就是我剥的……你还不快去给我拿件干净衣服。”
男孩脸上涌起薄薄红晕,转身入屏风后,拿回一件衣物——和他此刻身上批的竟然款式相同。只是他一手拉捏紧自己袍子领口,像是极为宝贝怕人抢了去似的。
玉无邪淡淡瞥他一眼,径自穿衣:“三日后我将启程去西越战场。你父亲‘通敌叛国’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倒要看看……”眯眼,话里带了冷意。
男孩本自为她斟茶,闻言手一抖,震惊地望着她,瞬间泪水涟涟无法言语。
玉无邪神色不变:“不用谢我。我做事只求一己心安。”
逍遥王那边别过不提,且说纳兰回到客栈,迎接她的是眼圈青黑的苏寒梁。
他并不问她昨夜情况,只是见到她随即神情放松,也未多加责怪。
只是……担心自己的安危么……纳兰心下微有失落。
之后的两天,纳兰与同窗周旋,抽空习武,却不离苏寒梁太远。
她纳兰,即使不能消除苏寒梁所有的烦恼,至少使他不为自己心忧。
很快到了放皇榜的日子。其他学子都上街挤破了脑袋争相观看,纳兰却是在客栈陪着苏寒梁,悠闲地等消息。
是她的终究是她的,她不急。
果然,日未过午,报信了小吏敲锣打鼓的进了客栈:“哪位是苏闲竹?”
纳兰施施然下楼:“我。”
“恭喜小姐贺喜小姐,高中头甲探花,他日必然富贵不可限量!”乍见纳兰如此年幼,小吏眼里闪过惊诧,但很快转为谄媚。
纳兰没有太大意外,喜意也不浓厚,估摸着自家现在的经济状况给了商银。
见她神态如此平和,小吏不禁又多看了她几眼,嘱咐了句:“明日辰时自当有人接小姐进宫面圣,小姐可准备好了。”然后急匆匆地向下家报喜去。
好在这家客栈住客几乎都是此届考生,此刻大多上街看榜,因而也没有引起骚动。
苏寒梁闻信自然喜出望外,纳兰却是多了苦恼。湛鹭现年没有殿试,省试确定三甲,前三划入头甲,正是状元榜眼和探花。头甲需要面圣,然后由女帝为每人择一部,让三人以侍郎身份学习三年,奇﹕'书'﹕网以期为将来在重要官位任职打基础。此规则,也是近年女皇新订。
所以她本来的想法是考个二甲三甲,得了功名让人不敢小觑苏家,然后等年纪到了随便做个悠闲的地方官,到时候山高皇帝远……现下倒好,要作为类似实习生的侍郎在京都常住……
把这情况和苏寒梁一说,他也愣住了。苏寒梁不是文人,且为生活琐事所累,于湛鹭律法的变更并不怎么了解。也铮如此,之前才有他以为纳兰改名需要通过“户部”之事。
“莫急,待看明日……说不定皇上以我年幼免了此着……”纳兰安慰,“我苏闲竹,必让你不再为生活劳碌。”
奴家本是好儿郎
第二日,天色微亮,已有软轿停于客栈门口。
发髻高高挽起,面目严肃的宫女叩响纳兰房门:“春寒料峭,请小姐披上斗篷。”
接过那素色毛披,纳兰发现下摆长到拖曳在地,心下明了宫女不是怕自己冻着,而是担心有人因为审美观特殊而惊扰了圣驾,于是采取的“统一服装”。话虽如此,纳兰还是很有礼貌都道了声谢。
兴许是礼多人不怪,宫女面色缓和了少许。
待到得女皇凤殿,纳兰见到了女帝。
与十数年前所见,面目并无多大改变,依旧是雍容华贵的丰腴妇人,无冠,高耸发髻硕大金色牡丹为饰,脸上肌肤光滑,看不出身为帝王的艰辛。只是纳兰隐隐感觉到,女帝比当日自己作为鬼都晃悠来见到的时候更加沉稳,也更有全局在握成竹于胸的自信风采。
本来有少许担心女帝因为自己年幼而对自己“另眼相看”的纳兰很快发现自己的担心多余,因为同来觐见的状元和榜眼两人同样惹人注目。
榜眼是个老者,老到长长的白眉拖曳到耳旁,她似乎站立不稳,被人扶下轿子之后就一直靠在宫女身上,两腿不住打颤,望着女帝嘴唇翕动,忽然流下两行浊泪。
所以,这位榜眼很成功地引起了女帝的注意。
女帝步下御座,带着和善笑容走近榜眼,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肩:“爱卿辛苦了。”【小说下载网﹕。。】
榜眼诚惶诚恐,眼泪流得更欢,激动地伸出枯槁双手一抱拳:“陛下……”她涕泗横流,扶着她的宫女没有拉住,她已经跪了下去,“臣赵丹心一片忠心可昭日月,苦读诗书八十余载,年年考恩科年年落第,今日上天终于怜臣,让臣高中,自此有机会为湛鹭略尽薄力……实乃臣之大幸!”
女帝闻言也不禁动容,忙拉她站起:“赵爱卿如此心意,该是我湛鹭大幸,快快请起,快快请起……”一边的宫女还算机灵,自然不会让女帝一直扶着个垂垂老者,乖觉地接过搀扶大任。
女帝安抚完榜眼,转头看状元。微微怔愣后女帝又挂上无差别微笑:“爱卿是韩安吧,爱卿的试卷朕已经亲自阅看过,当真是文采出众,更难得的是针砭时弊字字珠玑。”
“陛下过奖。”状元应对得体,毫无骄矜之色,只是垂头拱手,不与女帝对视。
且说这状元面如满月唇若涂脂,就连统一样式的斗篷穿在她身上也只是衬得她身型挺拔越发玉树临风。一旁对宫女对她的长相似乎多有不屑,在一般女子看来是女生男相了些,然而一旁的宫侍却大多偷偷拿眼偷瞄这位俊俏的状元。
纳兰注意到的,却是女帝一刹那的皱眉。
这个状元,虽然处处小心,可是耳际的孔洞、单薄的身形,以及偶尔有些扭捏的举止……分明是个“他”,连纳兰都看出这点,更不用说识人无数的湛鹭女帝。
这位女帝算不上昏君,纳兰早就清楚这点,所以一点不担心女帝发飙让状元难堪。
果然,女帝深深望了状元两眼之后把目光移到了纳兰身上:“这位是今科探花苏闲竹苏爱卿吧。”
“正是微臣。”纳兰行礼。
状元韩安额际早已沁出一层薄汗,此刻悄悄长舒了口气——他自以为伪装完美,殊不知自己的神色完完全全落在女帝和纳兰两人眼中。
“苏爱卿的答卷很是别树一帜,自看了爱卿的试卷,朕就一直想当面问爱卿一个问题。”
“但请陛下考量,臣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女帝点了点头,“敢问我湛鹭择臣为官,该如何?”
纳兰扫过那颤巍巍的榜眼,再望一眼那状元郎,不紧不慢开口:“臣不才,只能复述古人言论。‘为官择人,唯才是与。苟或不才,虽亲不用’。”
女帝凝视她半晌,忽然抚掌大笑:“说的好。居然与小十七所言相差无几。前几日小十七才和朕谈及她收了个徒儿,朕还担心她年轻胡闹,今日一见,发现她眼光着实不错……”
片刻,纳兰出反应女帝话中的“小十七”该是逍遥王玉无邪,一时不知如何接口。
女帝心情似乎不错,微笑续道:“小十七十二年前提议解除殿试,朕这些年来还一直不以为然……现在看来,小十七‘人不可貌相’之言非虚,若是朕以貌取人,岂不是让湛鹭损失了大好人才……”她的目光略过三人,似乎在状元身上逗留稍久。
十二年前……纳兰有些失神。那个时候的逍遥王,还只是小小孩童吧……懂得人不可貌相还不足为奇,可是居然能把这个观念灌输给帝王,并且让女帝改革多年来已成定制的科举……
抬眼,纳兰骤然发现状元的神色也有些怔忪。
“苏爱卿啊,朕本该留你和小十七好好聚聚,可是她明日一早就要出征前往西越,今日该让她好好休息……”
“臣明白。”
之后,女帝为三人分配了部门。
湛鹭六部之分与中国古代类似:户,礼,吏,刑,兵,工。女帝的安排是:状元在吏部,榜眼在礼部,探花在兵部……
女帝的心思纳兰大略猜测的到。如此安排,盖因状元男儿身为官,若是选拔官员,自然该比一般人更少偏见;榜眼学识渊博,但为人比较古板,而且年龄偏大不堪奔波,但有一心为国效力不愿赋闲,所以整修典籍编制礼乐再好不过;至于自己……兵部……是逍遥王其实是武将的缘故么?
歌尽斜阳春归去
此后纳兰就开始了在京都学习的生活。有一点她没有料到的是,逍遥王走之前把她和苏寒梁接到了王府,并让她安心在此居住,不要为生活烦忧,就是有什么银两用度,也可以先用了再告她一生便罢。
当时纳兰的表情不无诧异,她张大了口:“为什么对我如此纵容?”
逍遥王铠甲森严,却因春日暖阳显得容易亲近许多。她揉了揉纳兰的脑袋:“因为你是我的徒弟呀。”
真是……纳兰无言,也不再拒绝她的好意。
王府下人果然视她为主,她毫无寄人篱下的感觉——最关键的是,王府的人给予苏寒梁足够的尊重。就只这点,已经叫纳兰很满意了。
本来就随遇而安的她,过着如此舒适的日子,不禁人也懒洋洋起来。之前为考功名而苦读诗书的劲头一点也提不起来,这样周身气势顿渐,看去和个普通孩童无别。
苏寒梁把这样的她看在眼里,却长长舒了口气,似乎因为她像个正常的孩子而放下心中一块大石。因着事事顺遂,兼苏寒梁似乎心情大好,纳兰更加把几个月来的雄心壮志抛诸脑后。
人,是被逼出来的。在这样的环境里,纳兰甚至产生自己还是一缕幽魂的错觉,冷冷看着身边的人忙忙碌碌,像在看戏一样。
只不过,她忘了自己现在也是戏中人。
直到……
这日,纳兰偶因懒散被尚书责罚,恰叫状元郎路过瞧见。他嗤了一声,拂袖走过,似是极为不屑。
这声嗤笑对纳兰而言不啻当头一盆冷水:她这是干什么?她忘了许诺刘涵的千钟粟么?她忘了苏寒梁的永不受欺么?
不错,眼下她是有逍遥王的庇佑……可是最是无情帝王家,谁知道哪天逍遥王会不会收走她的另眼相待?她和逍遥王不过是萍水相逢啊……这个世界上最可靠的,始终只有自己啊。
抬头,她向满脸恨铁不成钢的兵部尚书深深一揖:“对不起,学生会用心学习。”
一丝不苟的尚书大人似乎有些欣慰地露出浅浅一丝笑意。
依然是天晴云朗,纳兰心绪却有些沉重。责任……么?
如此,到了暮春时分。
老榜眼长期待在室内不见人,状元探花倒是经常有户外活动,时不时碰面。不知道是不是那日纳兰偷懒挨训给状元留下了不好的印象,每次见面,他都是高昂着头鼻孔朝天负手而过。
明知他是男子,也知道女帝有意装糊涂,加上潜意识对花木兰孟丽君之类人物的敬佩,纳兰对状元一直保持敬而远之的态度。
可是这天,女皇忽然招三人同时觐见。
纳兰猜不透女皇的用意。
这女皇,笑脸迎人,极是和善地询问了下众人的学习状况,再对三人的辛苦表示下慰问,然后语出惊人:“春将近,爱卿也都辛苦了数月,不若结伴同行把臂一游,也好多熟悉熟悉。”
纳兰看了眼站都站不稳的老榜眼,再望望别别扭扭手都不知道怎么摆的状元郎,眉头皱得更深。最终,她还是上前一步,拜倒:“启禀陛下,三日后就是臣父的生日,臣想做些准备略尽孝意,所以这春游……”话间满是为难。
女帝却面色不变:“朕意已决,难道苏爱卿……想抗旨?”
女皇怎会忽然如此不讲理?纳兰愕然抬头,却对上女皇明亮的眼睛。这是考题?纳兰忽然反应过来。
可是,这题面到底是什么?是选择题,尽孝还是尽忠;还是论述题,遇到帝王不合理的旨意,该如何进谏?
那么给榜眼和状元出这题又是为什么……望着低头沉思的那俩人,纳兰忽感头疼。
她只是,想要苏寒梁可以安然舒适啊……再次怨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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