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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剑丹心-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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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阴平冷冷道:“上官兄可是奉了金牌传谕前来。”

上官延龄不由一怔,旋即省悟,摇了摇头道:“厉老不要取笑。”

随即面容一整道:“搜查杜氏遗孤之事,不知进行得怎样了?”

厉阴平冷漠地道,“不曾得到回报。”

上官延龄又道:“副盟着兄弟向厉老传言,燕赵分坛或有奸细混入,请厉老多加留意。”

厉阴平哼了一声道:“燕赵分坛俱是兄弟的多年属下,决不致有心怀异志之人。”

上宫廷龄道:“据说杜君平已为厉老的属下藏匿,还望厉老严加查究,免增不必要的误会。”

厉阴平勃然色变道:“这消息从何得来?”

上官延龄微微一笑道:“厉老不用生气,兄弟只是奉命传语,有无此事等会自可明白。”

当下立起身来道:“兄弟不多打扰,就此告辞。”

厉阴平满面阴沉,冷冷道:“恕兄弟不送了。”

上官延龄道:“岂敢,岂敢。”扬长行出殿去。

厉阴平容他走远,不由连连冷笑,显然他内心十分激动。

厉若花道:“此人前来难道就是专为传达那一句话?”

厉阴平冷哼一声道:“他此来传言,无异对咱们提出警告,说明咱们的一举一动,均无法逃过天地盟的耳目。”

厉若花面现忧容道:“咱们该怎办?”

厉阴平长叹一声道:“都是你与为父惹来的麻烦。目下别无他法,可将他换服易容,藏于篷车之内,咱们即刻回山。”

又对玉面无常吩咐道:“把咱们人都撤回来,准备起程回山。”

玉面无常惶惑地道:“万一天地盟追问,咱们如何交代?还望山主三思。”

厉阴平霍地立起身来,沉声道:“不用多说了,老夫自有道理。”

玉面无常深悉山主的性格,不敢多问,缓缓退了下去,径自各处传谕去了。

再说杜君平自服下药散之后,便即闭目调息疗伤,他根基深厚,又深道药理,经过一番调息,药力已然行开,伤势顿时好了八成。他知危机已过,立即跳下榻来,行至门后,正待推门出去,门外已传来厉阴平的声音,遂把脚步停下,暗中把他父女所说的话听得明明白白。

他的职司,除了将身为饵,假冒杜君平外,还得相机拯救被天地盟胁迫之人。从他父女的对话中,得知东魔厉阴平,仅不过是被利用的外围而已,并不能参与天地盟真正的机密。

不由暗忖道:“由此看来,边荒四怪也并非对方核心人物呢?”

容得玉面无常等人行出后,他才缓缓踱出来,拱手哈哈笑道:“厉老此种明智之举,在下心中甚是佩服。”

此时厉阴平脸上表情甚是难看,内心的感受尤为复杂。他乃极其自负之人,想起九洲镖行之事,可说完全坏在锦衣公子与杜君平两个年青人之手。

虽然因为爱女的关系,没有接受天地盟的令谕,把受伤的杜君平交出,但也不愿轻易将他放过,此刻见他行出,不自觉地重重哼了—声。

厉若花唯恐乃父盛怒之下,出手将他伤了,赶紧上前将杜君平拦住道:“你伤势未痊,怎的乱跑。”暗中急使眼色,制止他说话,并暗对父呶呶嘴。

杜君平轻轻将她拉开,直趋厉阴平身前道:“在事情尚未公开决裂前,厉老径自把人撤走,难道不怕因此将天地盟触怒吗?”

厉阴平沉哼一声道:“这是我的事,不劳你垂问。”

杜君平又道:“为今之计,厉老似乎不应与她公开决裂,一切还等到九九会期之后。”

顿了顿,默然不语,复又道:“在下自信尚有能力冲出魔掌,她们纵然对厉老责怪,无非是一个防患不严之罪。倘若公开决裂,恐非贵派之福。在下言尽于此,告辞。”说完举步向门外行去。

厉若花从后赶上,急喊道:“杜兄弟,你能走。”

厉阴平也沉喝一声道:“与我回来。”

杜君平停下脚步道:“姑娘救助之恩,在下必有还报,刚才所言之事,还望三思。”身形一掠,呼地射出了庙门,厉若花急喊道:“你不能走。”

可是杜君平去势如电,早已到了二三十丈外。

厉阴平一脸铁青,沉声道:“不用喊了,由他去吧。”

厉若花不禁怅然若失,一脸懊丧之容。

厉阴平满面阴沉,寒着脸道:“这畜生如此狂傲,有天为父总要让他吃足苦头。”

只听门外一人冷冷接腔道:“厉老放心,他绝对跑不了。”

人影一闪,司徒景缓步行了进来。

厉阴平暗吃一惊,脸上顿现不快之容,司徒景复又道:“副盟唯恐厉老属下人手不足,特命上官兄与兄弟安排接应之人,周围百里之内,俱已派有本盟之人,料他逃不出掌握,只是此人由庙内行出,还望厉老有所说明。”

厉阴平虽是老奸巨滑之人,但自恃身份,怎肯对司徒景这类人物说谎抵赖,只重重哼了一声,算是回答。

厉若花没好气地道:“他暗中潜入庙内,窃听我父女谈话,我们一时问不警觉,以致让他跑了,难道这又有什么不对?”

司徒景冷冷一笑,道:“此事幸亏只落在兄弟眼里,若是旁人,却是大大地不便呢。”

厉阴平扬声厉笑道:“承情,承情。司徒兄的隆情高谊,厉某领受了。”

司徒景乃是奉命而来,目的只是用话点破对方,见厉阴平脸上隐泛怒容,不敢过份露骨,哈哈一笑道:“岂敢,岂敢,厉老言重了。”拱手一礼,出庙扬长而去。

厉阴平心中甚是恼怒,半晌方道:“好啊,她既对厉某来这一手,我倒要看看她怎生将我奈何。”

厉若花一心记挂着杜君平的安危,但因老父正在盛怒之下,竟不知如何是好。

厉阴平霍地立起身来道:“走,即刻随为父回山。”

厉若花此刻已知事情十分严重,当下柔声劝道:“爹,这样不太好吧。”

厉阴平怒气冲冲道:“为父一生纵横江湖,武林谁不对我敬重三分,这贱人如此作贱人,真真气死我也。”

厉若花复又劝道:“小不忍则乱大谋,她又不是盟主,何苦与她生这闲气。”

厉阴平此刻心中实是难受已极,他虽尊为四大副盟,可是除了加盟之日,曾见一次盟主之面外,从没有再见过盟主之面,一切号令,或是差人,或是信鸽,也从不曾征求过他的意见。今因屡受宫装丽人闲气,决心脱离。可是,他有自知之明,天地盟今非昔比,他若背叛,势必招来奇祸。当下长叹一声道:“为父何尝不知,但情势迫人,已然由不得咱们了。”

此时,属下的群雄已纷纷回来,厉阴平满面阴沉,在大殿踱了几匝,似是下了最大决心,霍地立定脚步,沉声吩咐道:“查点人数,即刻上路。”

部下哄答一声,鱼贯行出庙去。

厉若花见情势发展至此,不仅毫无喜悦,自觉隐隐似有一种不祥预兆,袭上心头,暗暗叹息一声。低头跟在老父之后,行出庙去。

再说杜君平连夜离开飘香谷,直奔金陵,这一路之上,因他已改换装束,竟没遇上麻烦,安然无事地抵达了石头城。当晚找一个客寓住下。

阴风老怪赫连仲与他相约之时,并不曾说明时间与约晤地址,只告诉了自己的住处。一问店家,才知赫连仲所居之所,是在寓城约有七八里地的一处山村。

他因急于得知爹爹尸骨所在,翌晨一早便即按址寻去,费了半天工夫,才在山根找到了一处小村落,村前垂柳流水,十分幽静,行至村口,却不见人影,当下高声问道:“村里有人吗?”

但觉人影一闪,绿荫中行出一个青衣童子,将他上下打量一番问道:“尊客打听谁?”

杜君平赔笑道:“在下姓杜,应约前来拜访赫连前辈。”他因有求于人,言语甚是谦敬。

青衣童子摇摇头道:“客官来得不巧,家主进城去了。”

杜君平大失所望道:“不知何时回来。”

青衣童子沉吟道:“难说得很,有时三五天,有时三月两月,极难定准。”

杜君平想了想道:“既是这样,在下只有过几天再来了,倘若赫连前辈回来时,请对他禀报一声,就说在下来过了。”

青衣童子沉忖有顷道:“客官现住哪里?”

杜君平道:“在下现任城内悦来客栈,在没有见到赫连前辈之前,暂时不会离开。”

青衣童子点头道:“小的记住了,家主人不在家,恕我不便留客。”

杜君平道:“算了,在下改天再来。”别了童子,转身回城。

午饭时,杜君平方在食厅中用膳,心中正思着如何才能找到阴风老怪,探问父亲埋骨之地,突见一个貌相清癯的灰袍老者行近桌边,低笑道:“兄台一人独酌,不嫌寂莫吗?”

杜君平瞥了老者一眼道:“老丈如不嫌弃,何妨坐下共酌?”

老者也不谦逊,一屁股就在杜君平对面坐下了。

杜君平招手把堂倌叫来,替老者添了一付杯筷,老者也不谦让,酒到杯干,一连干了几杯,这才深叹一口气道:“兄台如已吃饱,咱们另找个地方谈谈如何?”

杜君平微感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只觉此貌虽然甚是衰弱,说话中气倒十分充足,心里不禁一动,推杯而起道:“在下初来贵地,客中正感寂寞,老丈如此推爱,自是求之不得。此刻就走如何?”

老者领先行出酒楼,一直将他引出城外,就在江边一处岩石堆中坐下道:“此处人迹罕至,咱们正好畅谈。”

杜君平拱手道:“在下可以请教老丈尊姓大名吗?”

老者哼了一声道:“我且问你,你果是杜飞卿之子杜君平?”

杜君平暗吃一惊,霍地立起道:“你究竟是谁?”

老者冷森森地道:“老夫赫连仲,在江湖上跑的人,大概不会不知。你今天若不实话实说,这滔滔江水,就是你葬身之地。”

说着把脸一抹,露出本来面目,果是泰山松鹤观所见的那位阴风老怪。

杜君平为了取信于他,亦把面幕揭下道:“老丈此刻总该相信了吧?”

阴风老怪双目冷电似地在他脸上一扫,点点头道:“果然是泰山所见之人,只是老夫仍只能将信将疑而已。”

杜君平甚为不解地道:“难道你认为在下是假冒不成?”

阴风老怪道:“只因江湖盛传有两个杜君平,究竟何者是真,哪个是假,老夫无法知道。”

杜君平轻叹一声道:“除了为人子者,竟欲一尽孝道外,一堆尸骨,于旁人何用?”

阴风者怪道:“话虽不错,可是杜大侠之事,已掀起江湖一场巨大风暴,老夫仍难对你尽信。”

杜君平甚是不悦道:“老丈既邀约在下前来,想是与先父生前有过交往,今在下不远千里来到,为何又推三阻四,故意为难在下?”

阴风老怪沉思有顷道:”好吧!你把面幕戴上,老夫这就领你前去。”

说罢当先举步,领着杜君平行了约有一二十里,已然到了一处山野僻境。

阴风老怪展开身法,疾向一处狭谷奔去,到达谷内,随在一处依山所建的坟墓前停下道:

“这座青坟就是令尊杜大侠坟墓了。”

杜君平举目见那石碑之上,刻有一行楷书“河间杜飞卿之墓。”不禁触发父子天性,悲喊了一声…爹……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一个人的喜怒哀乐,固可勉强做作,但此种发乎内心的哀痛,那是无法做作的。

阴风老怪经验何等丰富,经察之下,已然确认他真正是杜君平,遂上前劝道:“孩子,人死不能复生,徒悲无益。”

杜君平大哭一场,把内心的衰伤尽情发抒了一番,方才渐渐止住眼泪。转身对阴风老怪一揖道:“承蒙前辈替先父收殓尸骨,晚辈感激不尽。”

阴风老怪喟然叹道:“江湖上均认老夫乃是邪魔外道,独杜大侠不弃,推诚相交,老夫自感力薄,不能与他报仇雪恨,这点小事不过略尽心意而已,何足言谢。”

杜君平复又道:“前辈既有机会为先父收殓尸骨,想亦知道先父遇害的经过?”

阴风老怪点了点头,拍着一块岩石,示意他坐下道:“此事说来话长,你且坐下,容老朽慢慢说与你听。”

杜君平依言坐下。

阴风老怪干咳了两声,徐徐言道:“老朽虽在武林薄具声名,自问惹不起你那仇家,是以令尊遇害之事,从不曾对任何人谈起。怕的是一朝泄露,不仅于事无补,且将招来杀身之祸。”

深叹一口气又道:“老朽行将就木。对生死之事,原没看得那么重,但若老朽一死,杜大侠的怨仇,便将永沉海底了。”

杜君平点了点头道:“前辈所说极是。”

阴风老怪又道:“前些时江湖突然传出消息,天地盟发出鬼头令判,缉获杜大侠的遗孤,老朽便知此事大有蹊跷,是以赶来泰山松鹤观察看。”顿了顿又道:“此去原不指望有何收获,嗣后细察贤侄的言谈举止,竟大有父风,才知杜大侠果然有后,且已艺成进入江湖,是以才微露口风,看看你的动静。”

杜君平深吁一口气道:“晚辈原想早日赶来金陵,只因许多俗事未了,是以直到此刻才来。”

阴风老怪长叹一声道:“老朽于泰山仅对你说了几句话,不想竟引来了许多麻烦,老朽并非怕事之人,只为要留这张活口,才委曲求全,东藏西躲。唉……”

杜君平恍(书)然(网)大悟,原来他如此诡秘谨慎,乃是为了逃避追索他的人,当下甚为诧异地道:

“前辈乃是武林前辈,对方究竟是何许人,竟敢于公然向前辈寻仇?”

阴风老怪冷笑道:“这还用说吗,自然是杀害令尊的那帮人,他们处心积虑,竟欲先行掌握天地盟的大权,然后再图独霸江湖。”

杜君平想了想道:“前辈与他们碰过面吗?”

阴风老怪摇了摇头道:“江湖上稍具声名之人,老朽大部份都认识,只是暗中掌握天地盟之人,却不知是何许人,也就是因为这样,才觉得更可怕。”

杜君平深叹了一口气道:“晚辈对天地盟之事,已略略摸着一点头绪,老前辈如能将往事略加叙述,晚辈前后加以对照,便不难理出一个头绪来。”

阴风老怪仰望晴空,沉思了一会,徐徐地道:“十余年来,因天下太平,万民乐业,武林各派纷纷思痛,遂有天地盟之议,以图借此项同盟,消弭各派纷争。当时武林之中,杰出人材,不下数十位之多,而最得众望者,便是掌天地盟的铁髯苍龙肖铮,与令尊神剑杜飞卿,当时号称乾坤双绝。”

“他们一个刚毅正直,一个倜傥风流。武功亦在仲伯之间。而当时他俩的友好中,有一位巾帼英雄,不仅武功独特,而且貌若天仙。”

杜君平忍不住插言道:“可是飘香谷主谢前辈?”

阴风老怪点了点头道:“不错,三人意气相投,十分莫逆。只是男女之间的友谊,与同性之间的交情,多少有些差别。”

喟叹一声又道:“虽然肖大侠练的童子功,终生不能婚娶,而杜大侠又是已有妻室之人,终不免惹起旁人议论。其中最为不满的,是一位武功高强的侠女,另外尚有一个行踪诡秘的侠士,此人才华绝代,貌赛潘安,武功亦不在乾坤双绝之下,只是心术不正,行事乖张。”

杜君平打断他的话头道:“那位侠女可是飘香谷主的同门?”

阴风老怪道:“那就不大清楚了。”

杜君平又问道:“老前辈可曾见过那位神秘侠士?”

阴风老怪摇头道:“此人行事怪诞,手段毒辣,且擅易容之术,有如神龙见首不见尾,极少有人见过他的庐山真面目。”

深吁一口气道:“话拉得太远了,你再别打岔,容我继续说下去。”

杜君平此时心里巳然略略明白了一点,暗忖:“难道爹爹是那宫装丽人害死的?”

阴风老怪继续说道:“天地盟成立之日,乾坤双绝俱是盟主人选,可是令尊杜大侠性情淡泊,竟自一人南下金陵,傲游风月。根本没把天地盟之事放在心上。也是事有凑巧,我亦因不满天地盟将黑道人物摒于门外,竟没有前去观礼,而与杜大侠在秦淮河畔相遇。当时杜大侠游兴甚深,匆匆谈了几句话,便即进入了一艘极其讲究的游艇。”

长吁一口气接道:“当晚老朽适有事夜行,突见杜大侠浑身浴血,踉跑向城外奔跑,不由大吃一惊,急忙尾随追赶,至到此处,杜大侠已然不支倒地。”

杜君平神情紧张,急道;“当时可能言语?”

阴风者怪摇了摇头道:“老朽见状,急赶上前,伸手准备将他扶起。而杜大侠却就地一滚,挪开数尺怒吼道:“不要靠近我。”

老朽惊愕之余,仔细对他一瞧,原来他已面目全非,身上衣衫尽湿,地下遍是黄水,臭不可闻。老朽在江湖混了多年,已然意识到是怎么回事,当下也顾不得别的了,急道:“兄弟名叫赫连仲,杜大侠有何事须兄弟效劳,请快吩咐。”

杜大侠当时双目已无法睁开,强提一口真气道:“杜某不慎,被奸人于酒菜中下毒,暗害杜某之人,可能是……”狂吼一声,寂然无声,人已死去。

杜君平满面垂泪道:“先父修为深湛,难道死时连话都无法说完?”

阴风老怪喟然叹道:“老朽在江湖闯荡半生,什么样的歹毒暗器都见识过。从不曾见过这般剧毒之物。杜大侠死去未及盏茶时刻,已化成了一堆黝黑的枯骨,真个令人惊心动魄。”

杜君平悲恸地道:“照此说来,老前辈也不知先父是死于何入之手了?”

阴风老怪长叹一声道:“老朽与令尊虽然道路不同。但他之为人,老朽素所佩服,既遇事哪有坐视之理。翌日便化装为一商贾,亦去秦淮河中邀妓买醉,经多方打听,才知在不久以前,秦淮河中曾来了几个外地的歌妓,并自备有游艇,但仅做几天生意,便不再露面。”

杜君平怒吼道:“那几个歌妓定然是毒害先父的凶手了。”

阴风老怪点了点头道:“很有可能,老朽问明此事之后,立即兼程北上,各方一打听,才知天地盟的盟友大会已完,并推选了肖大侠为盟主,另选千手神君东方玉明、修罗王单于坡、飘香谷主谢紫云、与令尊杜大侠四位为副盟。”

“肖大侠乃是令尊的好友,他既已应任盟主,老朽自然该把心事通知他,讵料,问遍各个加盟的门派,竟没有一人知道总坛所在,更无法找到肖大侠其人。”

杜君平拭着泪道:“之后老前辈便没有再见到肖大侠?”

阴风老怪点头道:“老朽所知道的,就只有这些了。”

此人虽属邪魔外道,对杜飞卿似有一份真实情谊,跟着郑重叮嘱道:“此后你不用再去找我了,一切行动务必小心,在大仇未报之前,亦不宜常来此地。”

杜君平点了点头道:“前辈所言极是。”

阴风老怪复又道:“老朽自知艺业低微,力量有限,但有生之年,绝不会放弃为老友尽一份心力。”

他似是尚有甚多的顾虑,举目四下察看了一番,见没什么动静,接道:“咱们不宜在此久呆,老朽先行一步。”举步向谷外疾奔而去。

杜君平望着阴风老怪逝去的身影发了一会楞,突然觉得此事大有疑问,第一,兵刃乃武林人寸步不离之物,爹爹既南下游玩,为何宝剑留在北方?

第二、爹爹功参造化,纵然服下绝毒,也不可能马上就死?何况阴风老怪见他之时,业已面目全非,难道其中另有其人?

先前估因乍见爹爹骸骨,悲愤填胸,方寸已乱,此刻冷静下来,才发觉有许多事情,根本无法连贯起来,想再问时,阴风老怪已然离去。

于是,他决心回到客寓,冷静地想一想,同时他极希望能见到阮玲,把她所知道的,互相印证一下,也许加以连串起来,可以得到一个结论。

回到客寓,天色已经不早,此行他虽见到了爹爹的坟墓,那只是一个疑团,仍然难确定是不是真实的,也因为这样,使他感到十分懊丧。

这客寓在金陵城中,乃是一家历史悠久,客人最多的一家,一到傍晚,顿时热闹起来,杜君平正自倚在椅上,假寐思之际,突然人影一闪,进来一位篷头叫化,回手把门掩上,拱拱手道:“请恕老叫化来得鲁莽。”

杜君平认得此人乃是丐帮护法夏楚,不觉一怔,他此刻仍戴着人皮面幕,不知对方怎会认得自己。

夏楚见杜君干满面惶惑之容,不禁哈哈一笑,行近他身旁低声道:“丐帮唯一的长处,就是耳目众多,世兄来金陵寻访阴风老怪之事,我们已经知道了。”

杜君平深知丐帮属于侠义一派,代出高人,无形中已成了武林中一大帮派,在江湖上享有盛誉,知他来寻自己,绝不会有恶意,遂道:“前辈寻我有何教谕?”

夏楚悄声道:“阴风老怪处境已然十分危殆,此人平日所作所为,虽不十分正当,但亦无大恶,对方此番要对付他,目的是杀人灭口。”

杜君平甚为诧异地道:“他并没有掌握什么秘密,对方何故杀他?”

第十四回北妖蛇娘

夏楚沉忖了一会道:“也许他掌握了一些连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是以对方要杀他灭口。”

杜君平摇头道:“已事隔多年,为什么此刻才动杀人灭口之念?”

夏楚道:“依老叫化看来,阴风老怪早就在对方监视之下,一经有不利于他们的行动,他们便不会容他再活下去。”顿了顿又道:“不过阴风老怪亦非弱者,定然也想到了如何自保。”

杜君平喟然一叹道:“为杜门之事,劳动许多武林前辈,而晚辈反到置身事外,实让我衷心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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