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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海别-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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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木兰大失所望,狠狠咬住下唇,转念准备途中见机行事。当下一名劲装随从走上前来,将霍木兰扛在肩上,随唐璐步履往山下行去。

山雨不断,在耳边哗哗作响,霍木兰双眼紧闭,身形颠簸中忽听一人道:“公子,这次你可算是立了大功了!”

前边沉稳脚步声不变,只响起唐佑清润的声音,淡淡“嗯”了一下,毫无感情,似有些心不在焉。

先前说话那人又道:“也不知那人是何方人物,竟然知道这小妖女偷偷回山来了,还好大小姐先让我们下山,不然这消息定落到了其他门派耳中去,抢了这立功机会。”

说完,听得一人嘿然笑起,附和道:“若是被峨眉、连天镖局中人发现还好,就怕再给云公子知道,又将这小妮子放走喽!”

若干人哄笑开来,声声如针般,刺在霍木兰耳里。她嘴唇发白,卷曲的睫毛微微颤抖,心头思绪纷纷。

她自回到青城山,左右不过碰到了连溢和蒋青儿二人。连溢若是有意泄露她行踪,便不会画蛇添足让她脱逃,而蒋青儿被她点中昏穴,不可能那么快清醒,可除此二人外,还会有谁告诉唐佑自己回山讯息?

思忖中,一行人已步出山林,渐近山腰,天边骤雨愈发凶猛,天色一片昏暗,山景森然。一人忽道:“公子,这雨越下越紧了,待会儿怕是不好下山,前边有座旧庙,咱们先去避会儿吧?”

唐佑闻言顿住脚步,俊脸微微侧来,虽是遭大雨冲刷,但明净双目却不减风采,宛如玉石。他随着那随从所指,朝树后一堵黄墙望了一看,微一点头道:“好。”

当下数人调整方向,走进旧庙避雨,不想一歇,便是过夜。更漏将尽,庙外雨声才稍稍减弱,霍木兰身上失魂散毒性也逐渐散尽,内力复原,只是遭先前那支袖箭刺中后肩,似有淬毒,尚不可贸然用武。

她听得四下谈话声尽,鼾声渐起,便缓缓睁开眼来,得见火光摇动中,庙内数名侍卫已靠墙睡去,然却不见唐璐人影。她见机会难得,无暇思虑唐璐所在,当下悄声移动身形,逃出庙外。

山中夜色惨淡,昏暗不清,她冒雨疾行,几度滑跌在地,但每次趔趄,皆当即起身,不敢片刻逗留。如此顺着小径一路滚爬,终在熹微拂晓时分翻过山头,赶到江边。

大雨未停,山水林野中依旧一片萧瑟,婆娑隐隐,人迹杳杳。借着绰绰天光,霍木兰得见江岸边上停有几艘木船,好似附近渔村摆渡所用。她逃命要紧,无暇顾及小节,当下咬牙走上前去,掏出些碎银扔在岸头,撑船顺流而下,不想这滔滔江水一流数日,竟将她带到了玉龙山脚……

******

漫漫思绪涌动,如似那些日夜风起云涌,霍木兰双目微虚,眉眼中满是疲惫,但还是笑起来道:“沈未已,想不到……老天竟将我送回这里来了……”

沈未已手上动作一滞,霍木兰又苦笑道:“是不是每逢我要死不活的时候,就会碰上你呢?你还真是……我的阎王爷呢……”

沈未已一时哭笑不得,抿住唇没有说话,淡然的神采后,满脑思绪纷飞。

好在近几日来,山中不曾有风雪席卷,否则凭着霍木兰这身伤,非得命丧半途不成……他如此想来,心头竟微微一颤,待双眉一拢,才稳住这分莫名担忧,白袖抖动间,取来红雪散敷那狰狞的伤口上,为她解毒。

红雪散状似胭脂,沁凉如水,初入肌肤尚觉清爽,待深入骨肉,立时惹来一片灼烫,仿佛火炽一般。霍木兰绞紧床单,倒吸一口气,硬是生生将这痛忍受下去,片刻后,才艰难道:“沈未已,我还能活么……”

沈未已轻手给她揉擦伤口,虽是眉峰微蹙,但声音却笃定沉稳,“我是神医。”

霍木兰固执道:“可那是别人说上去的……”

沈未已听后,想起在上次小镇古巷和她争执的情形,失笑道:“那你怕不怕死?”

他本是玩笑之言,但霍木兰听后,却是全身一僵,咬住唇没有再动,直到沈未已默不作声将她伤口包扎好,准备离开时,才闭上眼睛点了点头。

“怕。”她如实道,“我怕死,也不想死。”

沈未已收拾药箱的动作微顿,目光逐渐柔和下来,“毒已解了,身上伤口养几日便可。”顿了顿,又道,“有我在,你放心。”

火苗在炉中闪动,使屋内光线格外柔和,加上目前汗雾扑朔,更显得沈未已眉眼模糊而陌生,恍如天地处交接的一片月华。

霍木兰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忽然道:“沈未已,谢谢你。”

沈未已微怔,他看着霍木兰,只见烛灯下,她对自己淡淡一笑,是凤目微瞋、唇角轻挑的短暂笑容,如落蕊一点,恰恰点在他心中。

他眉头一动,偏头闪开了目光。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过渡章节,因为略瘦,所以明天再更一章,来个花呗…(*^__^*)

17月共饮(二)

近些日来,小筑外风光总是格外好,仿佛大地真的开花回春。

沈未已觉得霍木兰有些变了,但哪里变了,他又说不上来。一个人在桌案前翻阅医经时,他会不时想起霍木兰昨夜的那个笑容,清清淡淡的,好似香消在风起雨后的梅花。

他似乎,是第一次看见她笑。

天亮后,沈未已来给霍木兰换药,推开屋门,发现她还熟睡未醒,便暂且搁了药箱,坐在在屋中静候。

霍木兰睡得很沉,眼皮紧闭,神态困倦,双手合在床头,没有任何防备,好似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合眼一般。

沈未已这般看着,眉头便不自觉拢起,想着这个月来,霍木兰到底经历了什么事,会使她落魄成如此摸样。

据他昨夜所见,她身上那些刀剑伤,绝非遭一人所击。除却唐门暗器外,还有峨眉剑痕,千雪山庄失魂散,甚至还有一些小伤,是出自长矛一类兵刃下,纵横交错,布满她莹白的肌肤。

念及此处,他眉头深锁,目光清寒,修长手指微屈起来,抵在薄唇下,似已隐约察觉出霍木兰背后的江湖纷乱。

轩窗外微风淡淡,弄得疏影摇曳,树叶摩挲,发出一片嚓嚓声响。霍木兰睫毛一动,缓缓睁开眼来,隔着游动日光,正对上沈未已如水的双目,然他眼中却无自己影子,而是清幽一片,如有薄冰浮动,显得有些冷厉,使人凛然。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沈未已,不由愣了一愣,低低唤道:“喂。”

沈未已眉头一紧,将沉沦思绪从霍木兰身上抽回,起身将熬好的一碗药端过来,问道:“醒了?”

霍木兰脸色还有些白,但神智已十足清醒,反问道:“没醒会同你说话么?”

沈未已本是关切,但听霍木兰这冷声反问,不由微一蹙眉,道:“说话还是那么不讨喜。”

霍木兰微微一愣,沉脸不语,沈未已轻撩衣衫下摆,侧身在床头坐下,右手将木碗放在床边小桌上,左手往霍木兰后背一扶。

宽大温暖的手掌如一个怀抱,温柔而有力地按在她肩头,既未触及伤处,也未使她无处支撑。沈未已每一举动皆细致入微,待确认霍木兰全身皆靠在自己掌中后,才拾勺舀起一勺药水来,喂她服下。

霍木兰靠在他肩头,能嗅到他身上淡淡的清香,参杂一些男人独特气味,让她心头微微一热。再看他拾勺舀药、凑嘴轻吹的亲密动作,更是脸上一红,有些不自然道:“我自己来。”

沈未已倒也未多言,淡看了霍木兰一眼后,便默不作声将碗勺递给她,片刻才道:“唐门中人为何追杀你?”

霍木兰震了震,垂下双睫,顾自喝药,将脸上表情掩盖在了木碗背后。

沈未已听她不答,便知事有隐情,不再多问,只道:“你的心疾,我已想了些诊治办法,虽不能痊愈,但兴许能延缓些时日。”

霍木兰双手一颤,将脸从碗沿下抬起来,露出一双微光闪烁的凤目,一瞬不瞬看着沈未已,半晌才道:“真的?”

她这声音竟低哑了几分,好似喉咙被药水苦得干涩,说不出话来。沈未已应了一声,瞅了眼她碗中残剩一般的药水,催促道:“快将药喝了,我给你施针。”

“施针?”霍木兰抬起双眉,片刻后沉下脸道,“在哪儿施针?”

她此话问得有些小心翼翼,俏脸微颔,但目光却不时朝沈未已瞟去,只见其一副气定神闲之态,淡然道:“自然是在胸口施。”

霍木兰脸上一白,将碗中残余汤药闷进口中,搁下木碗道:“登徒子。”

沈未已不慌不乱道:“别想歪了,男人女人在我眼中都是一样,人命而已。”

说完,松开霍木兰,起身走到桌前,将是先备好的一套银针从药箱中取出来,再回到床头坐下,吩咐道:“自己宽衣。”

霍木兰当下一愣,心头发臊不已,脸色神采更添几分不自然,片刻才道:“只能这样么?”

沈未已“嗯”了一声,目光始终如水,不起波澜。

霍木兰羞赧忿然,心头万般不愿,然想到性命关天,不得拘于儿女小节,只好咬牙忍下,神态扭捏地将褪开外衫,露出粉白里衣边上的一片起伏有致的玉肤,以及火红肚兜一角。

沈未已神态不变,目中光亮淡淡,仿佛是月华投在幽篁中的竹影。他见霍木兰一只手搭在胸前,似掩非掩,不由觉得碍事,信手一挥,将那挡路的小粉拳扇到一边去。

霍木兰登时一震,偏过头来,正逢上沈未已那双亮黑的眸子,更是脸上一热,话一出口,不由弱势几分,含糊道:“你、你别乱看……”

沈未已目光不变,隔着那一件红肚兜,伸手往她柔软处一按,淡然自若道:“看了也是情理之中。”

霍木兰全身一颤,便要伸手阻拦,岂料她刚一动身,沈未已便转动手腕,二指相并往她后颈点去。

“再动一次试试。”沈未已收回手来,瞅着霍木兰道。

霍木兰遭他封住穴道,当下瘫软无力,只得躺在床上任他所为,不由气急败坏道:“沈未已,你不要脸!”

沈未已眉头微动,倏地一挑唇道:“衣衫不整的人是你又不是我,我有何不要脸?”

霍木兰遭他算计,更是气上心头,怒声道:“你把我穴道解开!”

沈未已断然道:“做梦。”

霍木兰怔忪,忿然睁大双眼,沈未已不待她再吵,提醒道:“把那些不干净的思绪收好,我是医者,只看病,不看你这残破不堪的身子。”

霍木兰霎时间又羞又怒,埋怨道:“你才残破不堪!”

她似不愿被沈未已看见自己桃红脸颊,便偏开唯一可动的头,盯着床内纱帐发呆。沈未已修长指头就在她胸乳上摩挲,虽是隔着一层棉布,但每一触及,皆如火炙一般,烫得她心头一热。

霍木兰毕竟未经人事,此刻和一成年男子袒胸露乳相待,自然赧然不已,想到他寡身独居,更是惴惴不安,眼珠不住转动,闷声道:“这么些年来,这里都只有你一个人住?”

沈未已眉头微敛,取来银针往她郄门、内关两穴上扎去,手法娴熟,神态认真,故而声音变得有些敷衍,“以前还有师父。”

银针入穴,沁来一点阴寒之气,霍木兰微一蹙眉,咬唇道:“没有女人?”

沈未已倏地一凛,手上银针一偏,将霍木兰肌肤划破一处,立时疼得她嘶了一声,斥道:“你干什么?!”

言罢,便要回头查看,岂料沈未已左手伸来,将她脸蛋一扳,右手银针顺势刺入心脉中。

“别乱动。”沈未已沉声道,话里颇带责备之意,霍木兰不由恼火,气道:“是你先乱动的好不好?”

沈未已剑眉微蹙,少顷平静下来,不甘示弱道:“是你多嘴在先。”

霍木兰张口结舌,想来“女人”二字果真触动沈未已心头思绪,不由对其孤身独居更感狐疑,扭头看回床内帐子,片刻道:“看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还不成家?”

沈未已淡淡道:“你也不小了,怎么还不嫁人?”

霍木兰想起云旭,不由怒火上冲,横眉道:“我嫁不嫁人关你什么事?”

沈未已眉目不动,娴熟施针入穴,反问道:“那我成不成家关你什么事?”

霍木兰一噎,两颊胀红更甚,紧抿住唇不发一语。沈未已见她安静下来,久久不言,便抬眸朝她看了一眼,正见她一面桃腮微醺、眉尖似蹙非蹙的羞赧模样,心头竟微微一动,不自然撇开目光。

施完针后,天色渐暗,莹莹雪光映着天外红霞,散出和煦光彩。沈未已凭窗而立,更显身形风逸夺目,雅人深致,仿佛就是天外步云而来的谪仙。

他将药箱收好,便要出门备饭,忽听霍木兰道:“以后还要施针么?”

沈未已脚步微顿,偏过头来,正见霍木兰已拢上衣衫,斜靠在床柱上,目光似羞非羞,似愠非愠,直将他看得有些局促。

他放沉声音,道:“对,一天一次。”

霍木兰蛾眉一蹙,似有话想说,却又欲言而止,只垂睫道:“我知道了。”言罢,偏回头去,翻身睡在床上。

沈未已想起她颠簸数日,劳顿不已,便问道:“想吃什么,我去做饭。”

霍木兰双目轻合,低声道:“我不饿,你自己吃便好。”

沈未已似笑非笑道:“又闹?”

霍木兰听得他声音不怀好意,不由气恼道:“我闹什么?”

沈未已道:“你自己清楚。”

霍木兰想起往事,心头窜动的闷火忽地熄灭下去,不自然道:“我不会再闹了,只是有些累,没有胃口。”说及此处,顿了一顿,声音变低道:“你走吧。”

沈未已脸上神采变了变,待看霍木兰果真困倦入睡后,才不再多言,放轻步履,折身走出屋外。

******

入夜后,窗外月白风清,大地风雪荧光闪烁,和天幕繁星齐辉相映,明灭不熄。

霍木兰躺在床上,偏头看着窗外夜色出神,只觉得那皑皑雪地竟变得有些可爱起来,不再是先前所见的那般冷漠,至少和青城山那片腥风血雨相论,它已足够温暖、安详。

沈未已推门而入,左手上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飘来诱人香气。霍木兰随意一嗅,竟倏觉食欲大振,定睛一看,才见那是自己平日最爱的香菇滑鸡粥。

“还是吃些东西吧。”沈未已看了看霍木兰,才反身合上屋门。

霍木兰怔怔看着他,半晌才道:“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这个?”

沈未已目光微微一闪,握拳咳了一声,“我随意做的。”说完,将碗送到霍木兰面前,待见她伸手接去,滋滋有味地吃起来,才又道,“你爱吃这个?”

霍木兰舔了舔唇边的汤渍,点头“嗯”了一声,片刻挑唇一笑,“做得还不错,比以前糊弄的那些野菜好多了。”

沈未已道:“我习惯吃斋。”

霍木兰似笑非笑瞟了他一眼,“你和尚?”

沈未已微一蹙眉,瞪着她道:“习惯而已。”

霍木兰格格一笑,沉郁已久的心情似乎欣悦起来,待一勺一勺吃干净粥,才倏地想起一事,支支吾吾道:“对了,那个诊金的事……”

沈未已亦是微一怔,片刻才道:“青城派名震中原,我信得过。”

霍木兰脸色难看道:“青城……已经被灭了。”

沈未已身躯一震,目光暗沉下来。霍木兰牵强笑了一笑,搁下碗,低头看着地面上暗影,掩饰住目中微红潮气,“我……家破人亡了。”

她的声音蓦地沙哑起来,好似极其艰难才说出口来一般,让沈未已心头一紧,贴在衣衫上的手不自觉动了一动。

他双眉微拢,缓缓抬起手来,在霍木兰肩上轻轻拍了一下,许久才道:“一切都会过去的。”

霍木兰心痛如绞,但面上却极力装出豁达之态,微笑道:“但愿。”…》小说下栽+wRshU。CoMO《

于是某沈红着脸把小JQ送上来了有木有,这是剧情所致,往后是情到浓时,水到渠成…

18月共饮(三)

雪山上的日子总是沉静的,像山径深处一条涓涓溪水,在不知不觉中悄然流逝,昼夜不息。

霍木兰后肩上的箭伤逐渐愈合,但心疾疗程还有小半月,暂时不能离开小筑。她虽担心三派中人会对千雪山庄不利,但转念想到垂危性命,又只得闷闷忍受下来,只盼云臻莫要带人去庄中生事才好。

卧榻不起时,她喜欢偏头看着窗外的一簇梅枝发呆,那里时有飞鸟栖息,或是一团雪在夕暮下闪动光晕,有时,也会有沈未已走过的身影,白衫翩动后,留下一缕随风扬起的墨发,轻轻拂过窗格。

每在这时,霍木兰神飞的思绪便会悄然一敛,脑中浮现出沈未已清晰的眉眼来,好像刚才那一缕青丝撩过的不是那窗柩,而是她水波缭绕的心。

每天午后,沈未已会来霍木兰房中,一丝不苟地给她施针治病。霍木兰起初赧然,到后来逐渐习惯,有时趁他忙碌,会偷偷偏过头来,细看他逆在日光下认真的脸,那宛如竹簧般清幽的目光。

有一次,她心情舒悦,便口无遮拦地开起玩笑,道:“沈未已,你毁了我清白。”

谁料沈未已只是淡漠“嗯”了一声,便再无下文,施针的动作娴熟不断,专注得像置身天外,对霍木兰的调笑全然不觉。

看着这般认真的他,霍木兰捉弄未遂的那点不甘便莫名消失,脸上狡黠的笑意也散开来,变成安静的神色。她突然觉得,面前的这个男人也并非自己想象中的那么淡漠,至少他愿意救自己,愿意给自己留一点希望。哪怕这点期冀,或许只是在她为数不多的生命中徒添悲怆而已。

这一天,沈未已外出采办,便将治疗时间推迟到了夜晚。霍木兰托付他顺便打听一下蜀中近况,一个人在屋内惴惴难安地等了一个下午,终是在夕暮时分将他盼来。

他在小镇上买了些酥饼糕点,竹篓里还塞着一只肥嫩的母鸡。霍木兰见后似乎喜出望外,带笑从木椅上跳下来,两步一并走到他面前,一边问他进镇后可有问到什么情况,一边替他取来竹篓里的母鸡和菜食。

“一切安好,三派中人没有去千雪山庄。”沈未已的声音沉稳而笃定,甚至带着他特有的温暖气息,让霍木兰惶然难定的心瞬间踏实下来。她看着沈未已,朝他抿唇一笑,想说些感激的话,但又不知如何措辞才好,花瓣般的唇微微张开,最后又合拢上。

“你安心养病便好。”沈未已似看出她的窘迫,又道。

霍木兰低低应了一声,垂下双睫没有说话。

沈未已见她呆然而立的模样,只觉面前这个傲气娇纵的人变得有些可爱起来,一贯清冽的目光忽然有了些光彩,淡淡一笑道:“你先吃点酥饼垫肚子,我去厨房给你熬粥。”

霍木兰一愣,仿佛有些受宠若惊,她看了沈未已一眼,微微咬着唇,将咯咯乱叫的母鸡交进他手里,随后拢一拢耳后发丝道:“谢了。”

沈未已微笑道:“不客气。”

他笑得随意,但却有种情愫刻意袭来,如水纱般笼罩在霍木兰的心头,带有淡淡雾气,扑朔迷离。她看着沈未已走开,目光停留在他身影消失的木门上,对厨房门缝内漏来的一线烛光出神了很久。

这个在茫茫天地中和她产生羁绊的男人,看似如谪仙般清冷淡漠,可若是细心,便能嗅到他怀中温暖的烟火味道。她低头看着手里用油纸包好的酥饼,取出一片,放在嘴中轻轻一咬,垂下双睫淡淡笑了起来。

用完晚膳后,沈未已照常给霍木兰施针,这一次十分顺利,若无意外,延长她百日性命不成问题。霍木兰听后,脸上却没有明显喜色,她觉得总归都是一死,早或晚,兴许并无多少差别。

沈未已站在油灯下收拾药箱,正准备离开,忽听霍木兰道:“陪我去后院赏月吧。”

沈未已微一蹙眉,偏头看朝窗外夜色,迟疑道:“外面很冷,你心疾在身,不宜受寒。”

霍木兰坐起身来,并不理会沈未已的提醒,只顾自披上外衫,低头换好漆黑长靴,固执道:“我心里难受得很,想到林子里坐一会儿。”

沈未已眉目微动,思量片刻后,放下药箱,走到橱柜前,从里边取来一件红色狐裘,递给霍木兰道:“换上这个去吧。”

霍木兰接过狐裘,见那是自己最爱的颜色,不由一怔。沈未已解释道:“这是我师妹的。”

霍木兰更是困惑,低问道:“你……还有师妹?”

沈未已撇开目光,低头“嗯”一声,目中情绪全掩盖在了那双浓密的睫毛下面。霍木兰见他目光沉暗,不知不觉,就想起第一次施针时他手误之事,当下会意过来,没有多问,只将狐裘披上后,迈步随他朝屋外走。

走到门前,沈未已忽然停了下来,折身往酒案处而去。霍木兰不由奇怪,问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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