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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神战记-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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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道:“我也不知他如何盘算,终究是不会吃亏的罢了。”

银瓶喜道:“原来你这娃娃懂得医理。”果真拿着那纸笺走将过来,递于青衣观看,既有得七分桀骜,又不失三分的恭敬。青衣也不推辞,淡然接过,看得半日,对绿娘子道:“却不知那药性如何辨识?”

绿娘子笑道:“这些我倒是熟谙于心,不会说错的。先道那绿根白株,二叶的药材不可外用,可以解心热,清肺肝,泽泻利水通淋而补阴不足,但是用量过度,反容易生出无数寒气,轻易间便招惹鬼袭。三叶引阳用于内服,能够散瘿破气、最擅治疝,若是与红莲花子共用,又能消风清肿,宽中下气。倘若外用,闻之能明目清风,再涂抹在患处,瞬间可消痈毒。

六叶引阳只能外用,可以理脚气而除风湿,抹于关节则可以消瘀血而除肿胀。不过也曾听说它与那瓜蒌子合用,亦可内服,润肺喘兮,又且宽中,只是我也未曾亲眼见识。”

银瓶闻言,额头尽皆冷汗涔涔,忖道:“这药性如此纷繁难懂,若叫我强行记忆,便是对牛弹琴无异。”偷眼瞥看青衣,见他神色定然,不慌不忙,想必是悉数了然于胸,不由心中稍安。

绿娘子又道:“再说那褐根黄株,二叶、七叶、十叶秉性迥异。二叶内服,可止泻利小便兮,尤能明目。七叶的引阳内服,则有退热除蒸之效,能够疗肌解表,倘若与干葛、柴胡共用,治疗肺热、咳嗽极好,饮服三碗,便可痊愈,饮服六碗,就能根治。

十叶引阳最是奇异,与栀子花煎煮,可以凉心肾,医治鼻衄最是适宜。假如与玄参搀和,能治结热毒痈,清利咽膈。若是又配升麻,轻易便能消风热肿毒,发散疮痍。只是这十叶的引阳万万不能用金箔盛装,二者稍事便能变性,先是迷惑心志、混混噩噩,其次鼓乱魂魄、苟延残喘,拖延到了子时,便会一命呜呼,成为那无常的客人。”

银瓶看青衣闭目不语,犹自摇头晃脑、安然惬意,心中甚是焦急,却又不敢催促喝将,只好按捺下性子耐心等候。待他双目睁开,颇似有了主意,心中顿时欢喜,忙不迭问道:“却不知我这方子,究竟该采用哪一种药材?”

青衣胸有成竹,将那纸笺又仔仔细细揣摩了一遍,笑道:“不难,不难,我看你这上面开得芍药车前与还阳莲花两味奇药,依此判断,也惟有绿根白株的三叶引阳方能配用。”

绿娘子讶然道:“原来那方子上有着两位稀罕的药材么?不错,它们也只能与绿根三叶统合,或是煎服,或是研磨。我这便替你取来。”银瓶哭笑不得,暗道:“先前你不敢窥看配方,只怕稍有不慎,便会出将差池。如今这娃娃已然决断,你反来事后孔明,巧言附和。不过既然你二人心思一致,想来这药材就不会有错了。”

杨起与祁恬面面相觑,齐身笑道:“先前息斗大师也从那白起帐中得了这两件药材,那时看他骑得小黑鹏,心中便有怀疑,不想正是替他取药。”

银瓶看他们谈笑甚欢,眼波流转且不时窥看过来,面色不觉些许微红,竟似有些羞涩,索性咳嗽一声,撇下青衣、黄松二人,大大方方走来,道:“那两味奇药确是息斗和尚所赠。”

杨起抱拳道:“莫非还是用来救你那至亲至爱之人?有了药方,又能渐渐收集齐全各味药材,可喜可贺。”银瓶哈哈大笑,待到得二人跟前,才要说话,忽然眉头紧蹙,神情狰狞跃然。杨起心中一惊,暗呼不好,拉着祁恬急忙往后退去,却已然不及,便觉得银瓶双臂如铁钳一般,将自己二人牢牢箍住,再也动弹不得。

祁恬慌道:“你要做甚?”已被银瓶挟持而起,三人腾空纵飞,便往另一处草坪落去,降落之时立足不稳,你我彼此携带拉扯,尽皆摔将地上,便看沾惹了许多的草根树屑,俱是灰头土脸不已。

杨起方要怒喝,却听得身外一声巨响,定睛观看,先前所站之地赫然一个极大的坑穴,气息袅袅,尚有余烟残雾不止。杨起浑身陡然一颤,抖将出一袭的寒意,再看祁恬,也是一脸苍白惊骇,相顾无眼无语,心中皆道:“若非受银瓶相救,只怕此时已然销魂碎骨,不复存世了。”

银瓶松开他二人,奔到绿娘子与黄松跟前,拔出腰间软剑,厉声喝道:“你好有长进,先前若是打架,还能事前打上一个招呼,如今却连这几句寒喧也悉数息免了。”

众人愕然,见他仰头喝斥,便依着他的方向往树上看去,待瞧得分明了,不觉苦道:“这秦缨如何又来了?”秦缨看众人觑望,冷笑道:“你的夸赞我可当不起,若是再要叫你仰视,岂非更是被你奚落?”双袖一展,盈然飘落,只是较那绿娘子的飞天舞姿,多了几许诡异,眼角瞥视微笑间,竟是遮掩不得的隐约煞气恶意。

她手上长鞭早已抽出,依旧是紫光流溢,寒气阴恻,微微颤抖间,虽然不曾有鬼哭狼嚎之声,犹能听闻幽魂怨魄的叹息。银瓶不敢怠慢,一柄长剑护刺胸前,沉声道:“所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一段时日不见,你的魔性修为竟能见长如斯?”

秦缨一直那地上的坑穴,嘴角似撇未撇,若有笑意,道:“你以为我一鞭下去,便能撼天动地么?此时莫说竭力一击,就是让我再抽上十次,也断然不能陷落一个如此大的葬坑。我昨日得了一枚天火弹,听闻其威力颇大,却有些不信,于是方才借故小试一番,真正与传言不差。”

银瓶脸色一变,冷笑道:‘你说它是葬坑么?这般巨大,却不知里面即将葬的是谁?”秦缨扑哧一笑,道:“乌麒麟是魔山的灵异之物,怎会如此愚钝,我送那息斗和尚奇异的车前草,有意让他转托于你,难道是与你示好交善么?”银瓶连连摇头,哼道:“你自然别有所图,所以我得便得了,也不会对你感激一分。”

秦缨故作诧异,道:“你若是感激我,那一株药草岂非白白相送了么?千万不可。这不过是你我的一笔买卖,怎能有所情绪?”银瓶看她继而嫣然一笑,心中竟是惴惴不安,暗道:“她究竟是何用意,我却窥破不得一丝半毫。”

秦缨看他蹙眉思忖,叹道:“其实这缘由也颇是简单,何必需要穷思苦想,却终究不得猜透?我不过是看你我都是昔日同僚,无论彼此好恶,多少有些颜面交情。所以若要向你索取,好歹也要送上一两件礼物,一来一往,如此便两清了,互不赊欠。”

银瓶道:“你那草药极其珍贵,却不知我能用什么东西抵偿?”一拍脑袋,恍(书)然(网)道:“是了,我的一条性命倒也值钱,只是将它给你却大大不妥。一者与你那佛手车前相较,实在贵重了太多,我轻易陪上,岂非吃了大亏?二者此物尚需凭你的真本事过来拿取,你若是拿不得,反倒会因此送掉自己的性命,实在叫我为难之极。”

祁恬轻声对杨起道:“这便是勾心斗角了,如此累赘,何不索性打将一个痛快?”杨起摇头道:“她若是以前的秦缨,若是有心和人打斗,此番早已动手相搏,或抓或踹,或咬或挠。只是此刻变得有些斯文,话也不觉多了。”

祁恬呸道:“说话阴阳怪气的,哪里是什么斯文,分明就是诡异阴恻罢了。”二人悄悄挪到黄松身畔,却看他神情茫然,正与青衣道:“可惜那清风与红孩儿药散神奇,却偏偏没有能根除魔性的丹丸,否则便是花上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我也定然买下,想法子教她服用。”

青衣道:“莫说他们没有,就是偶尔配制得一两味,你又哪里去寻十万两银子?”黄松道:“我先前曾试过那迦楼罗送于的还原袋,一些小件物什放在里面皆能复原,以后我便用它来替城里的妇人修理吊坠、耳环、戒指,可得一笔收入。你帮人医病开方,再卖些疗伤圣水权作副业,价格也比药铺中的金创药便宜许多,又能得一笔收入。他二人便四处降妖除怪,专寻那有官家悬赏或是私人花红的,所得必然不菲。此后你我大家的开支也要节约一些,我再与清风、红孩儿商侃杀价,也并非不可行之。”众人不禁讶然。

秦缨笑道:“你的本领比我高强,我自然不是你的对手,所以便向魔君借了这九龙魔火柱,势必能将你和那四个惫赖之人一并烧化。”又瞥看那绿娘子一眼,道:“那念凤村的村民人心贪婪,我便将这轩辕之台周围的金矿也悉数烧化,你看可好?”从怀中掏出一物,雕龙石柱,柱上盘旋几条黑龙。

祁恬甚是奇怪,对杨起道:“这三界之中有那云中子的九龙神火柱,难不成化外魔山还有一尊九龙魔火柱么?”杨起苦笑道:“莫说九龙魔火柱,若是不能听你提起,我便是连那什么云中子、九龙神火柱也未曾耳闻。”

秦缨冷然道:“你这便是少见多怪了,三界之中有的宝物,我四大魔山十二奇峰一样也不缺。那天庭有着三眼神君,以为正统栋梁,我化外之界尚有三眼魔君黎锦,堪为不世奇才。你有灵珠三太子,我这边也有老将九道,不过其日夜与息斗猴子厮混,反倒忘了自己的魔家本元。那九龙神火柱可以唤出九条神龙喷火吐炎,彰显神器的赫赫微风,我这手上的宝贝也能招出无穷力量,呼吸之间,魔焰滚滚,可烧化一切浊物。”

绿娘子看秦缨得意,便默然不语,待她说完,轻声道:“你若是要烧化那金矿,我是欢喜得紧的。只是他五个算来也是你的故人,你果真能够下手,追魂夺命不成?”

秦缨喝道:“我本是心狠手辣之人,杀人从不眨眼,你说我有忌惮,岂非滑天下之大稽?实在可笑。”绿娘子道:“你双目赤红,分明就是中了魔降之息,我此处的林中有一种唤做鹿角檀香的树木,虽然不能根治你那已然附心合神的魔性,但是却能极力抑制控将。目下你尚不察觉,但真要下手之时,便会生出不忍之意了。”

秦缨也不知为何,受她一说,心中陡然愤怒,厉声道:“你速速闭嘴缄言,再要胡说八道,我也将你烧化,若是莫名枉死,休要怪我无情。”绿娘子叹道:“你突然发怒,正说明你心中良心复苏,却苦于被魔性钳制,不得超脱,是以烦恼不已。”

秦缨横眉怒目,狠狠道:“你如此说来,不过是一番一厢情愿的谬论罢了。好,我先将那金矿焚毁,再取你们六人的性命不迟。什么真金不怕火炼,委实笑话,魔火吞噬之下,岂有完卵安然?”

她说话间便将手中的宝贝掷出,便看天地之间顿时变色,乌云翻滚,狂放大作。秦缨喝道:“此时无火,何时燎原?此时无焰,何时毁天?疾行之。”便看九龙魔火柱迎风而长,放出九条张牙舞爪的巨龙,浑身上下为魔火环绕,通体乌黑发亮。众人骇然失色,一时手足无措,皆惊道:“好厉害的魔器!稍时用来对付你我,皆要死无葬身之地也。”便看黑龙所过之处,石焦土枯,山崩峰析,一切灰飞烟灭,再无完所。

只听得秦缨哈哈大笑,状若痴狂,拍掌道:“有趣,有趣,此地金矿尽悉被毁,那念凤村尚是思念凤凰不得,即刻又要哀号黄金了。索性便更名叫做什么念金村,岂非更加妥帖?”看杨起一众惶然无状,被空中九条黑龙的气势牢牢压迫,俱是动弹不得,忽而嘶声力竭地吼道:“我本是狠心之人,你们忤逆了魔君,三番四次与他作对,惟有死路一条。”

杨起灵光一闪,大声道:“那些地图尚在我们身上,莫非也要被你一并烧成灰烬?”心中忖道:“你若是有所顾忌,便不敢用魔火烧将才是。”

孰料秦缨冷笑道:“那些地图碎屑的秉性正与魔火相合,愈烧便愈是齐整新然。是了,将你们烧成骨灰,被风一吹无影无踪,只剩下地图留存,也少了我取一副副尸身之上依次摸索搜寻的工夫。”众人望绿娘子看去,见她也是花容失色,浑身颤栗不定,嗫嚅道:“不想她的蛆附魔性如此沉重怪异,便连鹿角檀香也无济于事。”

第八章

却听见空中又是一声巨响,众人抬头望去,见那遮天盖地的乌云如被利爪撕裂了一道口子,无数浓浓密密的金烫大云不断从中涌出,肆意翻滚吞噬。银瓶惊道:“这是九龙神火柱的火烧云彩,如何会在这里出现?”

祁恬喜道:“莫非是天上的神仙看我们落难,心有不忍,便央求那云中子下凡施救不成?”几人揣测说话间,空中嘶鸣吼叫不断,火烧大云中赫然飞出红、黄、蓝、绿、青、紫、白、褐、银九色天龙,尽皆金角光须,圆目灼灼,劈挂无穷神焰,俱是三味真火,不息不消。十八条巨龙相遇,果然是那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一般,彼此厮杀,相互纠缠,一时间声动九霄、山海呜咽,天庭为之惶恐,地府因其股栗。

斗不多时,魔龙气力不济,便要往那石柱跑去,好教秦缨收了法宝,从此逃遁。孰料就闻得一身大喝,便看一柄日月禅杖横空出世,正扎在石柱之上,顿时击打得一片粉碎。

九条魔龙失了栖息之所,无可奈何之下,依旧回头再战,正被九条神龙赶上,一番苦搏,折角脱鳞,悉数被撕扯得粉碎。秦缨大惊失色,不敢恋战,化作一道光影逃去,转眼失没了形迹。

黄松初时看得魔龙肆虐,本是魂飞魄散、心惊肉跳不已,此番回过神来,心志平复,不觉喜道:“这就是善人有善报、功德有庇佑的天道应验了。我们来着飞来峰,不过是好心替那些乡人请愿求情,助人行善,却受三眼魔君算计,莫名招此暗算,险些便要落入到化尽一切的大火炉中,陷入万劫不复的恶境。若是因此平白受害,岂非不合公理大义么?”

众人死里逃生,皆是欢喜不尽,又看得天空重又拨云见日,再无方才魔火炼狱、魍魉勾魂之感,不觉相视而笑,擦拭冷汗之余,依旧唏嘘感慨。惟有银瓶叫苦不迭,暗道:“不想他们竟然找到这里来了,果然是天涯海角,终究逃不出那无边的手掌。”眼看着那九条神龙没入云际的七彩光芒之间,似轻舞炫耀一般,渐渐消失不见,竟是被人收了法器。

绿娘子仰天叫道:“不知是哪一位神仙救了我这一寸半分的锦绣山峰?还请现出法容真身,也好教我们恭敬瞻仰。”连唤三遍,始终无人应答。

黄松搭张手篷,逆着日光觑望了半日,不见任何动静,叹道:“想必这又是一个做了好事不肯留名的神仙,看灭了魔龙,毁了法器,吓跑秦缨,于是悄悄笼袖离去,依旧过他的逍遥快活的日子。”

银瓶闻言,心中窃喜,暗道:“莫非是走了不成?他本是没有什么耐性之人,或是一时未曾察觉我在下面,嬉闹打斗完毕,一个筋斗云又到别处肆意自在去了。妙哉,妙哉。”只是暗呼庆幸之余,胸口怦怦乱跳之觉丝毫不减。

他正思忖间,便听见空中有人哈哈大笑,道:“这九龙神火柱毕竟还是技高一筹,不过十余回合,便将那魔火柱悉数砸烂。难怪云中子老儿始终纠缠不休,四处寻我讨还法宝。也罢,今日便去还债,也免得他对我日夜惦念,终有一日会夺了我这天上天下第一纠缠之人的名号,那时岂非大大的吃亏?”

杨起、祁恬识得这豪莽不羁的笑声,拍掌笑道:“今日又被息斗和尚救了一命。”银瓶乍舌不已,跌足苦道:“难怪方才看不见小黑鹏的下落,想必正是被他不知不觉地唤去,稍时便要骑乘了它大摇大摆地下来。”

银瓶神色惶然,其戚戚之态,尽被杨起收入眼中,不觉疑窦丛生,方要张口询问,便听空中一声长鸣,那息斗和尚果真端坐在那黑鹏鸟之上,双手合十,缓缓飘下,俨然一幅庄严宝象。

只是他尖嘴猴腮,举手投足之间尽是滑稽鼓闹之风,却偏偏正襟危坐,反倒是极大的不伦不类。如此一来,教凡人看了,不象天仙神佛,多似山妖泽怪,这飞来峰的主人绿娘子若是和他相较,更有几分仙子神女的风韵。吴九道踩着一朵八瓣莲花彩云,跟随在后,依旧是右手执枪,左手扶持一人,却是那早日被银瓶掠去的钱烟敷。

黄松、青衣二人也只在毫州遥遥见过息斗和尚一面,其时相隔甚远,面貌神态皆不能辨识,此番看得真切,相顾怔愕,心中暗道:“如何这神仙和尚竟然生得这般猥琐邋遢?”

旋即心生一念,忖道:“是了,世上的褴褛无状之人,往往都是藏有大才的高人俊士,或隐于野,或匿于市,不一而足,不一而论。这个和尚想必也是神仙中的隐士,虽然相貌形态寒酸了许多,但法术本领定然是极其高强的。所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这评判之话对于凡人和神仙都是一样的。”

祁恬却是忍俊不住,初时尚能按捺,过不多时,便已捧腹大笑。息斗和尚怪眼一翻,甚是不服,呸道:“好一个不懂得识礼重仪的女娃娃,那文殊、普贤可以乘得大象、金狮,我的本领也不比他们差,难道还坐不得这一只小小的黑鹏么?”

祁恬掩口道:“坐得,坐得。”息斗和尚看她敷衍,眼睛一转,笑道:“是了,那夜你二人躲在罗帐之中,彼此拥抱怀搂,相互紧密依偎,却不知后来怎样?”

此言一出,杨起不觉大是窘迫,暗道:“难怪那日他出帐之时,说到白起尚有客人招待,远离就是指我二人了。”祁恬看黄松、青衣目光异然,嘴角似笑非笑,隐约有些揶揄之意,更是羞臊得赤腮粉颈,浑身上下滚烫不已,急道:“好不正经的大和尚,胡乱说话,满嘴恶言,也不知当年是怎样当上神仙的。看你也算是佛门弟子,好歹也该避讳一些荤言腥语,说了反倒教人耻笑。”

吴九道喟然长叹,道:“你如此说他终究无用,我也劝过他不知多少回,这无赖的和尚何曾听进去一字半句的?”再看那钱烟敷,与众人微微颔首行礼,一双眼睛只往银瓶看去,双目之间盈盈似水,尽是说不出的无尽温柔。银瓶咳嗽一声,转过身去,却不看她。

息斗和尚瞅见银瓶,顿时吱牙咧嘴,面有怒容,放声骂道:“好个无情无义的汉子,好个洒脱放荡的丈夫。你撇了自家的娘子,一人逃到这里清静惬意,却留下我们两个老头,日夜听她啼哭啜泣。实在是可恨克恼,可气可怨。”挼起袖子,一手揪住他的衣裳,另一手捏成拳头便要打去,正被吴九道拉住,听他喝道:“如何说动手,就动手了。你也文雅一些。”

息斗和尚哼道:“我既是粗鄙的和尚,哪里还有什么斯文?他逃得三日,一日十拳,我便要打他三十拳。若不如此,我心中的气愤无从发泄,憋闷的时日久了,那可是要病倒的。”

银瓶领口堪堪被他捉住,一时动弹不得,虽是惊惶失措,却也不敢还手抵挡,苦道:“他那拳头不大,气力却是极其惊人。倘若打将下来,莫说三十拳,只怕五六拳便能将我打死。”

钱烟敷看得花容失色,哭泣道:“息斗爷爷法力无边,他一个孱弱的身子便是连您老人家的拳风也经刮不得,还是饶了他吧?”银瓶忖道:“你说这些胡话作甚?我何曾有你说得这般不堪,徒然让人笑话。”瞥见杨起众人瞠目结舌,脸上尽皆呆愕诧异之色,不觉大是尴尬,低下头去,竟有些许扭怩羞涩。

息斗和尚叹道:“我若是不能应允,你又要哭泣流泪,那时滔滔不绝,也不知何年何月方能歇止?也罢,这拳头毕竟是挥舞不得了。”却看绿娘子盈盈走将过来,一个万福谢了息斗和尚的救援大恩,又将那药草递于银瓶。

息斗和尚道:“三界之中,人人以为魔比妖强,妖比魔贱,其实也不尽然。你得了些许好处,便能感激不已,铭记于心。有人受了无穷的恩惠,却是无动于衷,铁石心肠。就是依凭这一点,可见有些妖怪还是比魔家高贵许多的。”

银瓶听他嘲讽,也不顶嘴争辩,只将那引阳草小心翼翼地放入袖中,不敢有丝毫的闪失懈怠。钱烟敷看他状若可怜,有意劝慰几句,只是一介婉柔女子,光天化日之际,众目睽睽之下,如何能够随意开口搭讪?心中虽然着急,却也无可奈何。

祁恬暗道:“钱小姐不是被银瓶掳掠而去么?此刻为何反倒是银瓶刻意逃避,她却苦苦追索一般?”心中疑窦万千,不得诠释注解,便想吴九道询问。息斗和尚甚是不悦,哼道:“他口齿笨拙,哪里能够说得清楚分明?你若要听个真切,便该问问本大师才是。”

祁恬忖道:“不就是怕你颠倒是非黑白、胡乱言语,伤了钱烟敷的颜面,我方才故意回避的么?”但听他抱怨如是,只好笑道:“请大师聆训教诲。”

息斗和尚甚是得意,看吴九道一旁窃笑,也不与自己争执,便道:“我生平最恨掳掠人口,那日这女娃娃受他捉去,正被我觑见,于是拉上吴老儿紧紧追赶,正是一丝一毫的也不敢怠慢。孰料这乌麒麟实在是狡猾得紧,竟一路逃到十万大山之中,没入其中的什么洞穴不见。

那里天生有十万洞穴,或大或小,或深或浅,彼此能够贯缝连隙,四通八达,我二人再是神通广大,茫茫丛林甬道之中,也一时寻他不得。偏偏那里的山神土地俱往天庭述职,因此也寻不得一个主事的神仙探听询问。真是心急如焚,却又无可奈何。”

杨起笑道:“大师从来就是古道热肠,急人之所急,想人之所想,委实教人敬叹佩服。”钱烟敷垂眉顺目,低声道:“那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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