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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定风流-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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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还没有大棚种菜,燕京寸土寸金,京郊很多好地都被贵族圈了去,菜农都在郊县,君珂想起自己赚到的京郊良田五百亩,韦家的地肯定都是好地,冬天的时候拿来种大棚菜,用车马行的马车运进京,不知道有没有销路?

从酒楼出来,君珂见红砚的眼睛直溜溜地向那些胭脂店首饰店瞟,想着这丫头自跟了自己,也没得过什么礼物,如今自己有产业了,带她去买点东西也应该。

她带着红砚幺鸡进了一家卖首饰的“翠虹轩”,这家据说原身是家百年老店,后来那老店的大少爷遭了骗,家道中落,无奈将店铺贱卖给了姚家,改了名,如今生意不好不坏,但规模相当可以。

这种大首饰店都分为两层,下层一般首饰,上层则是精品,君珂带着红砚直奔二层,大大方方一挥手,“选吧!”

红砚欢喜地扑向耳环柜台、戒指柜台、簪子柜台、发钗柜台、项链柜台,像一只蝴蝶在各个柜台间飞来飞去,把一个个盒子开下来拣选,不住地问:“小姐这个好不好?小姐那个好不好?”一个店伙计跟在她后面忙得满头大汗,店中还有些贵客,都是头戴纱帽带着侍女来买首饰的年轻女子,见红砚欢喜模样,都撇一撇嘴,低低骂声“轻狂。”她们带的侍女,则都艳羡地盯着红砚,猜度这是谁家主子,对丫鬟这么大方的?

二楼还有几间小隔间,招待专门的大户女眷,她们是不需要到柜台的,自有包间掌柜拿出最新款最昂贵的饰品,此时只有一间包间里有人,是个浅银色长裙的女子,戴着淡紫的纱帽,她低头在看一款首饰,听见外面喧闹,抬头盯了一眼。

“您可是嫌吵?”掌柜小心翼翼地问。

“这是谁家侍女?倒是活泼可爱,想来主人也亲近可喜。”那女子声音淡淡,听来温柔。

掌柜一边想这位不愧是京中淑女第一,涵养极佳,一边笑道:“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丫头,她那主人也奇怪,都不戴个纱帽,用块布随便围了,不过您宽涵,来者都是客,小店也不好随意驱出人去。”

“你们是生意人,和气为上。”那女子淡淡一句,又低头去看首饰,似乎全然对外面没在意,忽然道,“外面客忙,我还要看一会,掌柜你自去招待,不劳烦你。”

“哎,您体谅!”掌柜欢喜地鞠了个躬退出去,那女子见他出门,放下手中首饰,身子后仰靠在椅上,淡紫帷幕被纱窗透过的微风吹起,隐约似有眼光一闪。

随即她对身后一直默然侍立的侍女招了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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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间包厢的动作外间自然无人察觉,幺鸡不爱看首饰,自己出去玩了,红砚选定了要的东西,奔来君珂面前显摆,“小姐你看!”

君珂一抬头,笑了。

圆脸丫鬟戴着红宝梅花耳环,插着珍珠琉璃黄玉钗,戴着海蓝石八蝠花样戒指,拢着青玉手镯,脖子前再挂个金灿灿的大项圈,配着一身本来就挺招眼的桃红色衣裙,顿时看得人眼睛发涨。

“真是花团锦簇美不胜收。”君珂笑吟吟,“那边有镜子,你去看看。”

红砚奔到镜前,自己一看也傻了眼,嘟嚷道:“明明单着挑出来的时候都觉得好看的……”

“店家。”君珂想起前世首饰店的风格,对掌柜道,“你这所有饰品都分种类售卖,倒让人不太好配,为什么不做出全套的饰品供人挑选?比如这个红宝梅花耳环,有人喜欢这款式的耳环,就应该同样喜欢这款式的簪子坠子戒指和项链,你做出全套放在一起,首先就把顾客留住了,然后你定价比分开来卖的总价格要略低些,我保你卖起来一定好。”

打包售卖和分开来一样样买,看起来一样,其实效果不同,价格的不断叠加会导致人购买心理的退却,打包销售的适当打折也符合人的占便宜心理,现代市场营销学早已将这精神吃透,古代的店家也不是吃素的,君珂一点拨,那店家立即眼睛一亮,大喜道:“多谢姑娘提点,那红宝梅花耳环就不必结账了,算是小店的谢礼。”

君珂笑而不语,心想羊毛还不是出在羊身上?又道:“你这宝石我虽然不懂,但看成色亮度都是好东西,只是雕琢不够,你这店面也暗,就显得光彩不足。”

“姑娘这话就不对了。”那掌柜摇头,“本地首饰店都是这么来的,光线要暗,才能在暗处显示出这些宝石的光彩来,一旦亮了,日光刺眼,谁还看得出宝石的美?”

君珂一笑,突然问:“你们这里有八宝聚耀灯台吗?”

八宝聚耀灯是一种比较昂贵的灯,贵族专用,光线比普通油灯和蜡烛都强上许多,还可以调节,那掌柜怔了怔,道:“有的。”

“拿四盏来。”

君珂等灯拿来,命红砚将首饰都取下来,按照一定角度排放好,然后将灯放在四角,点亮,调节到合适光线。

四道明亮但不刺目的光线射出,在首饰上方交叉,再在黄金珠玉之上折射再折射,那些黄金天然光彩,宝玉细腻纹理,刹那间尘尽光生,顿时彩光闪耀,瑞气升腾。

众人都被这宝光吸引过来,惊诧赞叹,再看看自己手中饰品,顿觉暗淡。

君珂笑了笑,不过是利用光线折射原理,古人的这些东西其实比现代那些不知掺了多少假的金银珠玉要品质高多了,随便哪块放到现代都是昂贵不替的珍品,只是不擅长现代包装技术,生生明珠蒙尘。

现代首饰店里哪家不是流光溢彩?将宝石的各种切面在灯光下完美展示,璀璨逼人,真正买了回家,立觉暗淡,倒不如这里实在。

“至于切面。”她想起文臻,觉得她如果在,以她的微视能力,就算没激光,如果能有比较精细的工具,切割宝石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但是她不懂那样的技术,也不知道这里有没有合适的工具给宝石以适当打磨,“你们这的宝石都是圆珠,如果再进一步加以打磨切割,拥有各种刻面,灯光照上去会更加璀璨,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匠人高手,或者可以试一试。”

掌柜专心地把她的话记在册子上,连连称谢,君珂让红砚去配首饰,自己看一个角落柜台里的饰品,这是男性饰品,数量有限,也不是主要货品,寥寥无人问津。

里面多是些各色玉佩、玦、环、扳指、玉戒、发簪等物,大多色泽沉重,君珂看了一圈,不满意,又让店家多拿出些样品来挑选,她的手指在盒子里翻来翻去,突然眼光一亮。

这是一枚男子发簪,简简单单的造型,通体白色水玉打造,底端微垂,尾端扬起,像一抹飞扬的眉,线条流畅干净,增减一分不能,在底端还镶嵌了一颗圆润的黑曜石,光彩斐然,又让人觉得,像是一个人灵动的眼眸。

君珂几乎第一眼便喜欢上了这簪子。

抚摸着簪子滑润的玉质,将簪子举在手中对着日光翻来覆去的看,她想象着这簪子挽过流水似的黑发,和那人灵动光艳的眼眸交相辉映……

唇角不由泛起淡淡笑意。

“这个簪子,我要……”

“这簪子,我家小姐要了。”

声音从高出半截楼梯的包间传来,君珂愕然抬头,便见一个神情高傲的侍女,居高临下站在包间门口,正指着她手里的簪子。

掌柜原本感谢君珂献策,心想要将这簪子便宜些给她,不想那主儿居然也看中了这簪子,顿时苦住了脸。

换成平日,一货两家抢那是求之不得的好事,然而今日,可真叫人作难。

君珂抬头看了那侍女半晌,那姑娘丝毫不让,给君珂看她昂起的下巴。

“我家小姐看中的东西,请你让出来,当然,我家小姐不会亏待你,自有补偿。”

君珂笑了笑,眼神里金光一闪——下巴,又是下巴,从进燕京,她看了多少人下巴,还没看够么?

“凡事有个先来后到。”她把玩着簪子,看也不看那侍女,“店家,多少钱?”

“这……”

“是我们先到的!”楼上那侍女冷声道,“你没进店,我们已经在包厢里选首饰,这是我们小姐定下的饰品,掌柜,你说是也不是?”

掌柜抹汗,支支吾吾,半晌挤出个“是……”

是你妹啊!

要真是这贵族小姐选定的东西,你这掌柜还敢拿出来给我选?

“哦?上面写了你家小姐名字么?挂了你家小姐标签么?”君珂翻来覆去地看簪子,“没有啊,或者你能喊它答应你?喊一声我听听?”

“你这无赖贱民!”那侍女勃然变色,“你敢在我面前如此放肆!”

“啪!”

一道人影卷过,蓦然一声脆响惊得君珂也一愣,头一抬,红砚已经在那楼梯口,活动着手腕,大声道:“何止我家小姐敢在你面前放肆我也敢在你面前放肆我家小姐还敢在你家小姐面前放肆我也敢在你家小姐面前放肆管你什么货色敢在我家小姐面前大呼小叫我就让你看看什么叫真的放肆我不仅放肆了我还打你了怎么着怎么着?”

君珂:“……”

那侍女:“……”

掌柜:“……”

全体顾客:“……”

长句始祖红砚同志,自从跟着尧羽卫混了一段时间,好的没学会,痞气杀气沾了一多半……

“你——”那侍女自负口齿伶俐,不然也不能跟在主人身边专门负责对外交道,此时再想不到在这燕京地界,居然还有人敢二话不说煽自己耳光,气得粉脸煞白,胸脯起伏,手指颤抖指着红砚,“你……你……”

红砚用胸脯撞开了她的手指,一路挺进。

“我怎么了我怎么了我不就煽你一个耳光了你一个奴才不过狗仗人势有什么资格和我小姐呛声你一个奴才我家小姐想理你就理你不想理都懒得看你我打你都嫌脏了手你还敢用你的臭粉烂胳肢窝挡我?”

“砰。”

那侍女脸色泛白仰天就倒,被赶出来的另外两个侍女扶住。

红砚披襟当风凛凛立于楼梯口,完胜。

君珂目瞪口呆,刹那间充满对泼辣丫头的无限崇拜。

红砚却也精明,并不乘胜追击,一转身下了楼梯,大声道:“各位,这丫头辱我主子,我做奴婢的,可不能眼看着不管,她挨我一巴掌是她口出不逊,我自等她找我算账,可与我主子无关。”

众人都颔首——那侍女不管身后主子什么来头,她自己首先是个奴婢身份,对人口出不逊,被教训了也是活该。

君珂倒对红砚刮目相看,这姑娘没想象中那么傻嘛。

“说的是。”蓦然楼梯口一声应答倒让所有人呆了呆,抬头一看,竟然是后出来的那神秘小姐的侍女,同伴被打,她并无怒色,微笑站在楼梯口,还是那种淡淡轻蔑神情,道:“我们小姐说了,刚才侍女无礼,被打也是应得,不会追究你等,不过东西呢,确实是小姐先订的,请姑娘讲点道理,让一让。”

君珂怔了怔,她也没想到对方竟然这种反应,按说故意和她抢东西,那是跋扈世家女,怎么可能忍下这种气?如果能忍下这种事,那就是讲理之人,又怎么会继续对这簪子纠缠不休?

她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这么一想,心生警惕,她抬头,运足目力,对楼上看了看。

眼底的轮廓显出屋内三个人的身影,两个是丫鬟,面对着包间门口,还有一个,却是背对着门口。

她长裙委地,悠然品茶,只看见如瀑长发,落于纤纤背脊,而端着茶杯的那只手,修长秀气而白皙。

按说外面闹了起来,任谁也该面对包厢口,这人却是背对,有什么原因吗?

思绪一闪而过,君珂收回目光,对上那侍女的眼神,笑道:“不能。”

那侍女嘴角一撇,似乎料定她不肯,淡淡道:“我家小姐心慈,最不肯仗势欺人,只是这东西是我家小姐要送给未婚夫的礼物,万万不能轻易让了出去。这样吧,一物两家求,不过价高者得,这样你可觉得公平?”

“你们如果不用下巴对人说话,我就算把东西让出来,我也觉得公平。”君珂淡淡道,“当然,现在不能。这东西我也要送给很重要的人。掌柜,你这簪子,原价多少?”

“这个……三百两。”掌柜悄悄提了一倍价格。

“五百。”君珂开价。

“一千。”对方立即跟上。

“一千五。”

“两千。”

君珂抬眼看看上方,笑了。

“两千零一。”

“你……”那侍女咬牙,“三千!”

“三千零一。”

“五千!”

“五千零一。”

“……”众人绝倒——姑娘你够狠!

一个簪子已经叫到五千零一,这个价钱够得上寻常百姓一大家子一辈子花用,店里的人都丢下了手中的挑选事务,聚拢来看这一场豪阔的叫价。

“一万!”那侍女被君珂近乎无赖的跟价方式气得脸色发白,咬咬牙叫出一个天文数字。

一片惊叹声里,君珂还是耸耸肩,优雅微笑,“一万零一。”

“我这是黄金!”侍女近乎咬牙切齿。

轰然一声惊叹——一万黄金,够买十座大宅院,够买京郊千亩良田,够城南十万百姓,吃喝三年!

“我以为一开始说的就是黄金啊,难道不是吗?”君珂气死人不赔命。

掌柜的脸色已经白了,如果说一开始是狂喜,现在就是恐惧,已经有人开始悄悄拉君珂衣袖,“姑娘,收手吧,看你也不会有一万黄金,和你叫价的人一定是京中贵族,你斗不起,而且这个是不允许赊欠的,你如果现场拿不出来,是要被充为奴的!”

君珂转过头——哦?是吗?

原来如此。

一开始出来个跋扈丫头,挑起她的火气,然后以退为进,撩拨她不顾一切跟价,是要看她最后没下场?

这人似乎是知道她有点财力的,还料定她不晓得这个竞价规矩,所以价格无所顾忌地向上喊,但问题是,她怎么知道她拿得出这么多,敢跟着喊?

“你是女子还好点,你若是男子为官,就更要不得了。”那好心人还在自言自语,“早在去年,因为京官滥赌争风打死人事件,皇上就下了令,所有在职官员不得参与任何形式争赌,否则一律免官去职,举人如果参与之类事情引起争斗,永久取消一切参考资格呢。”

君珂听着,慢慢笑了。

上头还在喊价,“一万一千……”

“两万!”她突然一口截断了对方的叫价。

一片惊叹声里,掌柜已经不知道是欢喜还是崩溃,浑身哆嗦,眼睛翻白,君珂仰头,目光紧紧盯住那侍女。

果然一瞬间,看见她眼底掠过一丝喜色。

随即那侍女退后一步,似乎很为难很无奈,终于叹口气道:“算了,让给你了。”

轰然一声,一堆人惊呼:“两万黄金!”

外面听说消息的人不断挤进来,里头女眷们被挤得无处躲藏,“两万黄金!”“两万黄金”的窃窃惊叹,不住在人群上头回荡。

“小姐……”掌柜被人们簇拥着上前来,眼底闪着疯狂喜悦的光,将簪子双手奉上,深深一躬,“多谢赏脸!”

君珂接了,掌柜等了一等,抬头看她,君珂笑眯眯地看着他。

掌柜又看看她,君珂还是笑眯眯的看着他。

众人:“……”

掌柜忍无可忍,小声提醒,“小姐,两万黄金……”

“哦。”君珂好像才想起来,耸耸肩,“我这里没有。”

掌柜脸色变了变,声音顿时冷了几分,“小姐,竞价规矩,是必须当时便付清银两的!”

“回家拿也不可以么?谁身上带这么多钱啊。”君珂眨眼,表情无辜。

掌柜犹豫了一下。

“竞价规矩,为防止竞价者使诈,是先验银两,当场付清的。”楼上的侍女突然说话,声音悠悠,“没有竞下价再回去拿钱的规矩,否则对我等也是不公平,张掌柜的,你说是不是?”

被她那缓慢而又充满压力的语气一问,掌柜立即不犹豫了,大声道:“请姑娘出示银两,否则莫怪我等不客气!”

君珂不理他,抬头问那侍女,“哦?难道你们身上有那么多钱?”

“很不幸,我们有。”那侍女讥诮一笑,缓缓取出一个盒子。

盒子一打开,宝光灿烂,宝石、珍珠、祖母绿、翡翠……珍珠都是拇指大,颜色是少见的黑、紫、粉红;宝石颗颗硕大无伦;祖母绿翠得要滴水;翡翠透亮可观人;都是有价无市的极品珍宝,这么满满一盒,价值何止两万金?

“张掌柜的,这可值两万金么?”

张掌柜连连点头,目光急切,卖宝石的人看见这么多珍宝,就像瘾君子看见毒品,恨不得立即扑上去摸一摸。

那侍女将盒子盖好,傲然一笑,“我们是老实人家,按规矩竞价,所以只估量着随身物品的价值开价,没敢漫天叫价,不想却有人使诈。这价要这么好喊,我们便喊十万,然后回家拿,不也赢了?掌柜的,父老乡亲,你们可是看在眼底的,这公道,该不该给我们?”

掌柜看着那盒子收起,眼神发蓝,此时他也记不得先前君珂的好处了,只恨君珂没钱还要强,害他白白丢了两万黄金,对方是什么势力,他也清楚得很,再不敢拗着对方意思,允许君珂回家取钱,越想越怒,冷声道:“姑娘既拿不出钱来,说不得也只好按着规矩,便请姑娘从今日起,在小店卖身为奴,什么时候将钱还清,什么时候再出我的店!”

“一个女儿家,在你店里能做什么?便做上一辈子,也挣不出两万金啊。”那包间口的侍女突然抿嘴一笑,瞥了“目光呆滞已经吓傻”的君珂一眼,叹了口气道,“我家小姐最是善心,虽说看重公平,却也不忍好好女子抛头露面在店面为奴,这样吧,张掌柜,这一盒首饰,我们小姐照样给你,你这个奴仆,就转给我们小姐为奴,如何?”

“好!”张掌柜喜出望外,生怕对方反悔,立即叫道,“来人——”

正文 第六十四章 醋海翻波

掌柜一声“来人”,立刻来了几个孔武有力的伙计,一把拉住了君珂。

君珂也不挣扎,用眼神示意红砚也不必冲上来,看看那几个伙计,笑道:“喂,我劝你们一句,就像出口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一样,做出来的事,也是一样不那么容易挽回的。”

“胡吹大气!”张掌柜冷然拂袖,转向包间口的侍女,“这个奴婢,便请小姐带走了。”

那侍女一笑,将首饰盒递给他,顺手扔了一件灰色的破布裙下来,淡淡道:“你便跟着我们轿子,先回府吧。”

“穿上!”张掌柜抱着盒子,眉开眼笑,一转脸对君珂冷喝。

君珂看看那裙子,破烂得遮不住身体,还染着可疑的呕吐物和血迹,八成是从哪具难民尸体身上扒下来的,保不准还是瘟疫死的,就这么样一套衣服穿上,跟着轿子走一路,她君珂从此别想在燕京抬起头来还是小事,只怕连命都会丢掉。

对方竟然并不仅仅是要毁掉她在燕京的仕途和名声,甚至想不动声色要了她的命!

到头来她君珂或仕途断绝或死于非命,而她只要轻轻推说“不识此人,对方赌输耍赖,桀骜不驯自寻死路”,谁也无法追究她。

好狠毒的心思!

君珂心中一冷,她来燕京,没少树敌,但终究是因为有矛盾在先,而且也没有非要置之死地的仇恨,如今这是谁,竟然一开始就盯住了自己?

对方心计甚深,诱她不知不觉堕入陷阱,自始自终不曾露面,看那首饰盒子,谁家也不可能把这么贵重东西随身带,很明显是她进店后,对方发现她便立即叫人去取,可谓须臾之间便成毒计,好细密的心思!

破烂裙子从上头对着她的脸掷下来,君珂屏住呼吸偏身一让,她明明被两个伙计死死执住了手臂,但这一让依旧轻盈灵动,还将两个伙计拽得一个踉跄,裙子正落在他们脸上。

两个伙计急忙将衣服抓开,包间门口那侍女已经怒道:“混账,小姐好心救你,免你抛头露面为奴,你还敢仗着两手三脚猫功夫动武!来人!”

她一声喊,人群后头有人轰然答应:“属下在!”

众人回头,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店门口已经多了一群精悍大汉,面无表情立于人堆后,目光阴鸷,众人看那神情,心知不好,都悄悄让开了道路。

来了。

君珂心中冷笑。

对方果然知道她是谁,知道她会武,知道她不会乖乖听话,连人都布置好了,按照燕京规矩,她这个“逃奴”敢当堂违抗主人,是可以直接打断双腿的!

“再给你一次机会!”那包间口的侍女,蹬蹬奔下楼梯,直奔她的面前,用脚尖挑起那衣服,踢到她面前,“你穿不穿?”

君珂仰头,慢慢看定她。

这哪是逼她来穿衣服的?这是明知她不会穿那裙子,但又不肯随便动刑怕人指摘,故意送个人下来给她打,然后好顺理成章打断她的腿。

明明步步逼她,却还要时时不忘做出宽容形象,处处不肯落人口实,这风范,真是燕京第一。

送上来给她打?

那就不客气了。

“砰!”

君珂一脚把那侍女给踢了出去。

这一脚从下往上撩起,将那侍女不小的身躯,从楼下直踢上楼梯,呼地一下撞开紧闭的包间门,直撞入包间深处,隐约里面惊呼走避,随即砰一声人体落地巨响,哗啦啦一片碎裂声,似乎还撞翻了茶盏。

君珂一直仰头盯着,那侍女撞进包间的轨迹别人看不见她看得见,屋内另两个侍女猝不及防,都惊呼惶然抬头向外看。

然而那个背对门喝茶的女子,竟然在被人突然撞进来,撞翻了手中茶盏之后,依旧不急不忙,只迅速站起,换了个方向,居然还是背对楼下。

竟是死也不肯露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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