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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归-第4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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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骑自然就是已然闻名神武常胜军全军的黑龙,马上之人,自然就是雁门关主将岳飞岳无敌了。

上千骑士,数千坐骑群集的所在。本来颇为热闹。

骑军不比步军,不需要那么严整——(以步兵方阵的纪律性来要求骑兵,那是几百年后拿破仑时代的事情了。法国人为了弥补本国骑兵素质不如英国俄罗斯波兰甚而埃及马木留克骑兵而发明出来的战术——奥斯卡按)

韩世忠点兵北上,阵容肃烈,见者凛然。而在雁门关前,看起来就散漫了许多。骑士们或者在调整马具,或者在捆扎驮马上的干粮军械。收拾停当了也凑在一起大声说大声笑。军容也不见得严整到哪里去,身上裹扎形色各异,怎么觉得舒服怎么来。就是所用军械也给或裹或扎得面目全非。加上几千匹坐骑的嘶鸣之声,山道里面热闹得跟一口沸腾的大锅也似。

看见岳飞策黑龙在亲卫簇拥下盘旋而下。这喧闹之声就戛然而止。这些骑烈马,操硬弓。寥寥几骑就敢远出硬探数十里。集结大队就敢吊着上万敌军或侦察或骚扰,性子又野又烈又悍的神武常胜军轻骑菁华,顿时就老实许多。就连数千健马,嘶鸣之声似乎都小了许多。

原因无他,厮杀男儿就服好汉子。论本事,岳飞古北口孤军苦战。一人一骑突围之际,杀得女真鞑子前不能挡,后不敢穷追。马上厮杀,足有一骑当千之概。神武常胜军上下万余正军,悍将不少,谁也不敢说能盖过这岳无敌!就连有人半开玩笑的动问当日西军当中也是勇名冠军的韩世忠,两人之间高下如何。韩世忠也只是笑着敷衍了过去。

本身本事如此,而岳飞身为上官,立身又正。对下属是什么要求,对自己只有加倍更严格。官至横班,位至万军之上。不迷声色,不贪器用。衣甲军械书箱之外,全无他物。凡战则当先,赏赐则归下。虽然对军纪要求严厉得近乎严苛,可全军上下,人人心服口服。但领责罚,也没人会出一声怨言。

人人私下里只是感叹,燕王就是燕王,在草莽中也能拣拔出岳无敌这等人物!

岳飞一现身,这千余健儿人人屏息。牵马站定,只是等着岳飞到来。

岳飞驰至,勒住黑龙。目光扫过,如剑如电。为他逼人目光一刺,只让人觉得背脊一寒,忍不住站得更直一些。

这几日当中,南面汴梁发生的大事也终于传到了雁门关这里。全军兴奋激动自不必说,和太原城中是一般的气象。岳飞却反而更沉默了一些。却加倍的忙碌了起来,全身心的都投入在军务当中,以应对云内女真鞑虏入口的军事布置。

甄六臣所领入寇河东的军马,一声号令之下就全军赶来雁门关投降。一场边地有警,州县陷落的闹剧,就此烟消云散。其间精锐,选而充实雁门关驻军。其他人等,都派军将领着去代州太原等地整练去。顺便报个捷什么的——只不过现在从河东到汴梁,已经没人关心这所谓复辽军侵入河东,攻陷大宋州县的事情了。

复辽军这边稍稍善后,岳飞马上就拣选精锐。挑选轻骑,准备率尔北上,间道直抵应州。应州若是不保,则骚扰女真入寇军马,拖住他们南下步伐。掩护大军北上在云内诸州展开。应州若是还在掌握之中,就协助郭蓉死死守住这等要地。让女真军马南北不得呼应,说什么也得让数千孤军深入的女真鞑虏丢一大半下来。

在他的号令之下,雁门关驻军立刻紧张的动作起来。更有一番出力自效的心思在内。现在萧显谟已然为燕王!不少人都知道应州守将正是和萧显谟有说不清道不明关系的那位郭药师的女儿。少不得将来也是一个王妃——虽然未来王妃以女儿身份出来领兵打仗实在有点那个什么。

岳飞选轻骑先期北上,正中下怀。援应应州成功,遏住女真鞑子兵锋不说。救下将来王妃,是多大的功劳情分?在燕王心目当中,从此就是嫡系当中的嫡系!应点军将,兴高采烈。留守诸人,人人眼红。

岳飞立马军前,目光扫过。千余健儿,迎向岳飞的眼神,人人火热,恨不得岳飞马上就下令,立即出发,不眠不休,一直杀入应州城中!

跟在岳飞身后一名军将,却正是甄六臣。虽然他是所谓复辽军中有数大将,挂了号的酋首。不过现在这复辽军的烂事,人人都心知肚明。谁还会当一回事。他云内河东转了一大圈,更长于苦寒之地,老于军事。就是岳飞也要借重他的经验。所以就将甄六臣留了下来随军。不过在岳飞这里,就没什么情面好讲了。甄六臣没了领兵之权,只能为一亲卫备顾问之责。甄六臣经过忧患之人,哪里会在乎这些权位,唯一关心的,就是岳飞什么时候挥军北上,将应州的大小姐救出来。

让甄六臣足堪欣慰的就是,岳飞在这上头没有放松半点。这几日操持出兵事宜,近乎不眠不休。几个亲卫跟在他身边都熬垮了,站在那里都能睡着。岳飞却还是一条条号令发出去,一项项琐碎事宜都照应到。只是脸颊显得越发的瘦削,除了军务上的事情,话也越来越少。

今日随岳飞而至,看着千余虎贲齐集。士饱马腾,人人昂扬,浑然不以冰天雪地要奔袭数百里,面对女真鞑虏强敌为意。军中反有闻战则喜之意。这些时日甄六臣一直深锁的眉头也终于稍稍开解了一些。如此健儿,有岳无敌这等勇将率领,如此军心,只要军行神速,很大可能能将大小姐救出来!应州城坚,不至于连这些时日都支撑不了吧?

甄六臣心下也明白,如此军心士气。也是萧言在汴梁为燕王的消息传来才引发。军中求战之心,因为这个让人目瞪口呆的绝大变故而蓬勃得想要爆炸也似。

有的时候甄六臣也忍不住私下里摇头感叹。当日在涿州那个落魄潦倒的家伙,带着岳飞几个一脑袋高粱花子未退的随从。谁能想到,两年余之后。这个家伙竟然能走到这一步?

这些都不关他的事了,只要大小姐平安喜乐就好——首先要平安渡过女真鞑子突然南下这一劫!

甄六臣跟在岳飞身后,看着岳飞扫视诸军,想着一些不相干的心思,焦躁的等候岳飞下令全军立即出发北上。

让他没有料到的是,这些时日一直风风火火,不敢稍有耽搁的岳飞。却久久未曾下令。

风雪当中,肃立等候的健儿忍不住微微有些疑惑。有些人忍不住就互相对视。神武常胜军上下没那么多官派,从上到下行事都是干脆爽快。特别这种出兵放马的之事,一声号令,说走就走,说打就打。最烦扯那些有的没的。今日岳无敌怎么了?半天都不则一声?

寂静当中,就听见一个年轻的声音扬声问道:“将主,怎么还不下令让俺们出发?不就是和女真鞑子厮杀一场么?俺们怕得谁来?岳将主还信不过俺们么?几千女真鞑子,难道就让岳将主担心了?”

在场中人都是一惊,转头望去。谁这么混拙猛楞,敢嘲笑起岳无敌了?

诸人眼光当中,就看见一个年轻小军官牵着一匹鬃毛未曾修剪的高大白马在哪里不以为意的还在笑,浑然不在意自己到底说了什么。他的坐骑马鞍旁得胜钩上,赫然也架着一杆大枪。看尺寸份量,也不差似岳飞惯用大枪什么了。

不少人都识得这个年轻小军官,名唤杨再兴就是。似乎和岳将主还是同乡。性子烈本事强,就是好胜心太盛,终日总是说嘴岳无敌的枪马本事也不见得稳稳就盖他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军官一头,只是他当年未曾得遇燕王而已。

这家伙实在有些勇猛,不忿他如此说嘴之人与他比试,纷纷都败下来。上官虽然头疼他这性子,也实在爱他本事,勉强也都包容了。谁知道今日在岳无敌面前,居然冒出这么一出!杨再兴的上官顿时就是满头满脑的热汗,这个天气贴身中单差点都湿透了。看杨再兴还是一副左顾右盼大出风头的模样,恨不得一巴掌把他满口牙打掉,一张嘴就四面漏风看他还敢胡说不敢?

还没等上官开口呵斥他,岳飞目光早逼了过来,杨再兴也毫不畏惧的与岳飞对视。岳飞淡淡开口:“倒是好一口大枪,遮没不是左厢马军第七指挥的那个杨再兴?闻得你开弓可射金钱,大枪使得雪花也似,总想和俺比试一场?”

杨再兴咧嘴一笑:“要是将主有兴,末将自当奉陪。”

岳飞点点头:“这般口气,在神武常胜军中还活得这般神气,想必别人也压不服你。当得是真有点能耐…………这一身本事,此次北上,就准备使将出来了?”

杨再兴攘臂大声道:“岂不正是?俺投军迟,归于燕王麾下未久。只恨燕王未曾见过俺杨再兴的手段!此次北上,杀女真鞑子,救燕王妃。但请将主使末将为先锋,末将不一头撞进应州城中,自己就割了脖子!男儿大丈夫不能扬名天下,凭一身本事博来天大功名富贵,还要这条性命何用?末将曾闻一句话——使李将军,遇高皇帝——得人解说之后,只觉得说到末将心坎上头了。燕王识人,末将这身本事,就要显于燕王面前!”

这杨再兴,当真是嘴敞到了万分。千军当中,什么燕王妃高皇帝之类有的没的只情往外乱冒,听得不远处上官面如土色。郭蓉身份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事情,人人有数却人人也不敢挑明。再加上高皇帝这等大犯忌讳的比喻。杨再兴的盐酱口,只怕还在太原府那屈盖屈大将军之上。

军将尴尬,军士们却大有深得我心之概。萧言为燕王,权倾天下,此次北上,谁不是憋足了劲准备显一身本事于燕王面前?要是成功援救了郭蓉这个准燕王妃,又是何等功劳情分?岳飞未至之前,包括军将,口口声声议论都不离应州二字,想着的就是怎样尽快冲进应州城塞当中,怎样将郭蓉保护得安若泰山。燕王赏罚是最公平不过,首功之人,军士就变成小使臣,小使臣变成大使臣,大使臣跃居横班,这总不是奢望罢?

岳飞瘦削的面孔,渐渐的沉了下来。过了少顷,所有人才注意到岳飞面上所积聚的阴郁。人人相顾失色,军心士气高昂如此,谁也不知道岳飞到底在恼怒什么。就连杨再兴也再不敢多说什么,回头看见自家上官,换来的就是被狠狠瞪了一眼。

岳飞这一沉默,就是良久。山道当中,只听见寒风呼啸之声。甲叶间或轻轻碰撞,其声冰寒。

到了最后,岳飞也只是叹息一声,扬首大声开口:“俺们是大宋经制之军!此次北上,为御女真鞑子而去,全军上下,谁也莫要忘了这一点!应州固然要紧,可俺们所去,绝不是为了仅仅保全应州而已!而是要将敢犯大宋云内诸州的女真鞑虏,全都留下来!俺在这里传下一条军令,不得俺的号令,谁敢不管不顾,闷头只是朝着应州冲去,遭致挫败。定斩不饶!无谓俺岳某人言之不预!”

岳飞容色如铁,一席话远远的传出去,震得山鸣谷应。军士们还不觉得什么,有些有心的军将却微微相顾,轻轻摇头。

岳飞又逼问一句:“某的军令,听清楚未曾?”

千余军将士卒,齐齐开口,大声答应:“将主号令,敢不遵从?”

岳飞再不多说什么,猛的向北一摆手:“起行!北上!与女真鞑虏再一决生死!”

催军鼓响动,千余骑军,数千战马,轰然起行。在风雪中,沿着雁门关下谷道蜿蜒向北。金戈铁马,朔气金柝,森寒之处,远过这冰天雪地。

岳飞策马,仍然走在全军之前。一战马一驮马,兵刃甲胄干粮,也全部自己携行。一如军中每一名士卒。

甄六臣跟在岳飞身后,看着他坐在马上笔直的背影,微微摇头,心下叹息。

岳无敌啊岳无敌,你这又何苦?

第二卷 汴梁误 第223章 孟暖(一)

大宋宣和六年二月十八。

天色渐渐的亮了起来,雪花仍然飘飘洒洒的落下,却没了昨日那般酷烈。雪尘不起,视线清晰。从应州城塞向下望去,雪野中的女真军马营寨一览无遗,看得清清楚楚。

应州城塞各处堡寨,主城城墙,龙首寨寨墙上,已然站满了军将士卒,人人披甲持兵,神色紧张的看着女真军马营寨所在。各人守在战位之上,抓着兵刃的指节都有些发白。寒风吹过,纵然脸上涂抹了油脂,仍如刀割一般生疼。却没人有闲心去跺脚搓脸御寒,在战位上都一动不动,偶有动静,也是紧张的咽下一口冰冷的唾沫。

城墙上生起了十几处火头,大锅吊在上面,金汁已然烧得沸腾,咕嘟嘟的发出难闻的味道。城墙下还有军将在大声的呼喝下令,催促民夫辅兵将更多的滚木礌石箭簇弩矢搬运上来。

一众射手,从袋子里面取出涂着油脂保存的弓弦弩弦,小心的擦干油脂,挂在弓臂弩臂上,默不作声的调校着弦力。

除了这些响动之外,城墙上密布的军将士卒,不交一言。人人都绷紧了精神。

应州主城塞上并无高大箭楼,只有几处可充烽燧的敌楼。郭蓉带着汤怀等寥寥几名军将,就在一处敌楼上。按着城垛同样绷紧了面孔打量着眼前一切。郭蓉一双柳眉高高挑起,久矣不见的杀气从高挑的身形中满溢而出。身后几名军将,也和她一般,只是死死的看着眼前远处。

原因无他,昨夜一场惊乱稍平。天色还未曾全明就看见女真军寨突然大量举火,人声骚动。接着又是更多的哨骑涌出。在应州防御体系弓弩射程之外张开了更为强大的骑兵警戒幕,防止城中军马突出骚扰。营寨当中女真语的粗野呼号传令响成一团,几千女真军连同更多抓来的生口全都动作起来,火光通明,映得天际通红。

应州城塞之内,顿时就被惊动。昨夜本来就经历了一场变乱,又和城外小堡寨做了换防,到了后半夜才稍稍消停。上下眼皮才合上没多久,女真大军突然又如此举动。疲惫的守军又在军将急切的号令声中涌上各自战位。

休息得不好,昨夜变乱引发的骚动人心也未曾尽数平复。就算是那些神武常胜军貂帽都出身的军将也都是觉得紧张,更何况那些从云内诸州新扩出来的军马?

从黎明前的黑暗一直到现在天色将要大亮,守军自郭蓉以降,都绷紧了精神看着女真大军不紧不慢的动作,还未开战就已然觉得有些疲倦了。浑没有半个人在此时此刻还能觉得轻松。士卒们更是不堪,在城墙上又冻又累,虽然守具完全,城防坚固,明知道眼前女真鞑子没多少攻具,极难啃得下应州坚城。却还是相顾失色,互相惶然对视。要不是临阵军律森严,军士不得交头接耳,还不知道会说出什么动摇军心的话来。

天色越来越亮,视线中所有一切也显得越来越是清晰。就听见苍凉的号角声响动,一队队的女真骑士卷起雪尘在城塞弓弩的射程边缘往来驰奔,卷起漫天雪尘。马上女真骑士大声呼喝,对着城塞方向笑骂口哨,做足了耀武扬威的姿态。

接着又是数声号角响动,女真骑士渐渐收拢坐骑,向两边张开。雪尘渐渐平息下去。人喊马嘶之声稍歇,就听见几千人踏过雪地的沙沙声接着响起。

就见视线当中,几千左近掳掠而来的生口穿着褴褛衣衫,推着一辆辆粗制烂造的排车在雪地上艰难前行。排车之后,就是生口们扛着的几十架长梯。这些长梯不是云梯,既没有加重的底座,也没有最上面的垛钩。更不用说那些有底座可推动,上面有悬户可载十余甲士直薄城头的高级货了。

这些器具,就是这几天来女真军马竭力所打造出来的攻具了。

在这些可怜的攻具之后,就是黑压压的人群。人人冻得脸色又青又白,神情麻木。手中所持,都是些草草砍削出来的尖头木棍。这些生口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在雪地上挣扎前行,不少人赤足冻裂,就拖出一条条触目惊心的血痕。

女真骑士策马在两边往来驰奔,大声呼喝,弹压催促着大队生口前行。马鞭挥舞得呼呼生响,劈头盖脸的抽打着这些生口。无人遮挡逃避,只是麻木的承受,一步步的朝前挪动。几千人组成的黑压压一大群无边无岸也似的队伍当中,连一声呼喊哭号之声都听不见。这等景象,足以让城头守军头皮发麻!

应州守军,军官骨干多是宋人,虽然经过不少战阵。可是大宋军将,开国以来,几十年年来未曾见过驱使生口蚁附蛾博攻城的景象了。与西夏战,与辽人战。向来都是兵对兵将对将,征发民壮也只用于后方转运,这般惨烈的攻城手段,也是初见!

城中士卒,纵然不少生于乱世,终日挣命。可这女真鞑子一下就驱使数千人赶赴死地,待之有若猪狗的大场面,也未曾见。看女真军马那毫不在意的模样,这几千人就算是死光了,哪怕再穷搜四下,驱赶几万人再来送死,除了他们女真本族,其余人等这般死绝了,也是再平常不过的一件事情!

号角声又接着呜呜响动。这次却是更多的女真军马开了出来。这些开出的女真军马不同前面轻骑,人人都披重甲,马裹毛毡。挎硬弓持长兵,一队队洪流也似的涌出。在最后的却是人披重甲,马覆马铠的具装甲骑,寒光闪闪的一大片,足有数百骑之多。这些具装甲骑簇拥着两面高大的黑色矗旗,矗旗之下,就是银术可与完颜希尹亲至。

女真甲骑拥着这两名有数重将,直上一处小丘。一层层平铺下来。冷森森的对着应州城塞。身经百战,摧锋破锐,才击灭了带甲百万跨越万里的大辽帝国之女真精锐之师。只是在这里一放,杀气就勃然而出,直扑倒应州城塞之下!

看到这女真最精锐的人马涌出,城头上站着的守军忍不住都微微后仰,似乎承受不起这扑面而来的杀气锐气。士卒之间,相顾惶然之色,越加分明。

郭蓉站在高处,戴着鹿皮手套的手捏成了拳头。她虽然生长兵间,驰马射猎,也随爹爹经过战事。可独当方面对着这般强敌也是第一次。看到如此景象,心下终忍不住还是有些没底。回头低声道:“当不当得住?”

汤怀是一个话少的,一如既往没有开口。在汤怀身边是一名中军官叫倪杰的,萧言当日特意抽出来辅佐郭蓉的人物,出身白梃军。在西军为军将十年,官位虽然不高,可什么仗都打过。马战步战攻城战守城战,征方腊的时候甚或还打过水战。没什么大功绩,可就是经验丰富无比。

当下倪杰勉强笑了一笑,接过郭蓉话头:“就凭女真鞑子这些攻具,想挨近俺们都不容易。眼前这些女真鞑子气势再盛,也是啃不下应州城塞的,只是…………”

郭蓉回头盯着倪杰:“只是什么?”

倪杰忧心忡忡的环顾四下:“只是军心不稳啊…………昨夜惊乱,今日女真鞑子就扑城。而俺们老弟兄太少,城中泰半都是新募军马。驱几千生口扑城的惨烈场面,再加上女真鞑子那些重甲精骑的气势,就怕吓也吓瘫了他们…………就凭俺们那些老弟兄,是守不住整个应州城塞的,非得城中上下一心,全力死战!顶过今日,就好了许多。可俺只怕…………”

他的目光投向了最远处顶在前面的甲字堡。正是昨夜孟暖接防,领数十名心腹戍守的甲字堡。此刻孟暖认旗,就在甲字堡上飘动。隐约能看见数十披甲身影,站在堡墙上,张弓持兵,静静戍守。

郭蓉眨眨眼睛,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倪杰又耐心的解释:“要是甲字堡不经一战,就飞快陷落,则这些新募之军士气之受重挫,可想而知…………只怕攻到哪里,哪里都有人不肯出力死战了…………俺们昨夜还是仓促了,只想早点将这个麻烦打发出去,现在看来,只怕还是料错了孟暖这厮!”

郭蓉顿时就明白了,恨恨的看了一眼远处的甲字堡,再看看黑压压如一道道人浪渐渐逼近了甲字堡的数千扑城生口。

孟暖这厮,真的如此奸猾?知道就算是在城中生变,他也难得讨好。干脆就杀了沈驴儿,让自家对他难得下手,趁势自请外戍甲字堡。方便他向女真鞑子投降?就算不能献应州城塞,献了一处堡寨,不大不小也是一份功劳。这才是最十拿九稳的脱身之计?怎生当时就没看出这厮居心竟然如此之深?

郭蓉狠狠跺脚,可是现在孟暖领心腹远居城塞之外,他就算马上开堡门请降,自家在这里,又有什么法子?

她死死盯着逼近的人浪,看着那些挣扎前行的云内百姓。一时间心乱如麻。少顷才咬牙低声发问:“孟暖献了甲字堡,也要守住应州城塞!他把这基业交给我,我不能丢了!我就在这里,等那坏人来!”

□□□□□□□□□

甲字堡上,孟暖披着一身重甲,按着腰间佩剑,冷着一张脸看着眼前逼近的数千人浪。几十辆排车踟蹰而行,在视线中越来越大。到了最后,几乎连走在最前面那些百姓的面孔都看得见了。

在他身边,几十名最为铁杆的心腹嫡系都紧张的看着孟暖,就等着他发号施令。

难道真要顶在前面,为那甚鸟辽人蜀国公主死守这应州么?孟将主到底是什么盘算?

论心说这几十名心腹嫡系是一丝为郭蓉死战的心思都没有的。可他们都是追随孟暖日久的人,不少人性命都是孟暖救出来的。对他既感恩又钦服。孟暖虽诛沈驴儿,他们也坚定的相信孟暖自有他的理由。不管是战是降,只要孟暖一句话,他们就跟到底。

只是现在直娘贼的到底是战是降?

孟暖仍然没有开口,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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