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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珑酿酒坊-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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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话还没说完,玉美人已经冷冷地打断他,对着正前方端坐在龙椅上的皇上清朗地道:“皇上,小玉已经想得很清楚了,不能生育乃犯了七出之条,小玉已经没脸再在皇家呆下去了,还请皇上成全小玉的请求!”连“父皇”都不叫了,更不再自称“臣媳”。
太后已经被她的自请下堂弄得蒙圈了,现在终于回过神来,急怒攻心,气愤又怜悯地道:“小玉,你在胡说些什么!纵然你身子骨不好,可一切都是苏儿造的孽!你根本不必如此,也不用怕今后有谁会说闲话,今后谁要是敢说你的闲话,哀家第一个先不饶他!好孩子,你就快起来吧,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
太后虽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没有明说,可在座精明的大臣们都懂得她的意思。没有孩子有什么要紧,能生孩子的有的是,只要霸住太子妃的名分,将来再随便抱养一个孩子,弄死孩子的生母,玉美人还是可以成为一国皇后、甚至是未来的太后!
皇家的女人从来就不是仁慈的,太后为了保住娘家的权势,居然情急之下当众威胁了起来。看来即使是只不下蛋的母鸡,玉美人在皇家的地位也不可动摇!
回想起来,曾经太后最疼爱幽王殿下,曾一度想将玉美人嫁给水流觞,可惜二人都没那个意思,后来水流觞又伤了腿,太后只好将目光移到了玉美人心仪的水流苏身上。
皇室中人,不管心里再怎么喜欢,也都是权利为重,感情为轻,不论男女。别看玉美人是太后的侄孙女,可太后保的其实只是娘家的荣耀,而不是玉美人这个人。说白了,亲戚关系不过就是互相利用罢了,在私利冲突面前,亲情神马都是浮云!
玉美人作为一个被利益熏染了将近二十年的商人,这个道理她相当明白。太后是喜欢她,可那是因为她能讨好太后。也能给太后带来荣耀。她永远都忘不了,当御医宣布她不孕时太后的那个表情,不是因为她的健康悲伤,而是因为她快要站不稳太子妃之位而悲伤。
她心中冷冷一笑。压根没把太后的劝慰放在心上,平声道:“皇上,小玉不想一辈子都背负着愧疚。所以甘愿让出太子妃之位,恳请皇上成全!”
“父皇,儿臣绝不会因为自己的过错休掉发妻,请父皇不要让儿臣背负上‘无情薄幸’的骂名!”水流苏急忙拱手说道。
皇上不语地看了两人好一会儿,缓缓地叹出了一口气,冷淡中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问道:“小玉。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其实那件事真要说起来都是老六不好,并不怪你。”
“小玉心意已决,还请皇上成全。”玉美人斩钉截铁地回答,恭敬地磕了一个头。
“既如此,那就依你的心意吧!”皇上淡淡地说了句。
“父皇!”
“皇上!”两个不敢相信的惊呼。一个出自水流苏之口,一个出自太后之口。
皇上只是淡定地摆摆手,有气无力地说了句:“朕老了,也懒得管你们了!都散了吧!”说罢,仿佛老了几十岁似的,起身没精打采地离了席。
一场重大的宴会就这样在仿佛是闹剧的结尾中结束了,群臣一边往外走,一边议论纷纷。有知道内幕同情玉美人的;有将这些事联系到朝堂走势,在心里默默琢磨的。毕竟玉美人自请下堂就表明玉家将不再支持太子殿下。虽然如今的玉家实力大减。可根基还在,太子殿下这次等于是被断了一臂!
更多的女眷则是抱着幸灾乐祸的态度,大多数女人对玉美人这个女家主都持否定讽刺态度,说穿了其实就是嫉妒心作祟!
走出大殿,雄伟瑰丽的皇宫五步一回,十步一折。曲美蜿蜒的回廊外,月光明亮美好!
玉美人被玫瑰胭脂染红的嘴唇噙着清冷的笑意,在玉兔的陪伴下轻松地往宫外走。忽然,背后一股冷峻的风刮来,她已有察觉却不动声色。当那股风夹杂着熟悉又陌生的清香扑过来时,她的手腕也被一只钳子般的大手紧紧钳住,随之而来的是愤怒到极致的暴吼:“玉美人,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从未有过的嘶吼,那冰火交融的凌厉语气夹杂着的是被戏耍后的愤慨、被放弃后的悲凉、以及措手不及、六神无主所带给他的强烈的恨意。
玉美人的手腕已经被他掐紫了,可她仿佛不知道疼似的,转过身望着他狰狞的脸,嫣然一笑:“不再有价值的棋子就应该丢掉,我只是帮你丢掉了而已。”
水流苏的眼眸剧烈地一颤,刹那间,他的心里居然产生出了一种自己的爱情被侮辱了的愤怒。他满腔恨意地双手抓住她的肩,厉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棋子?你在说你自己吗?你认为在我心中你是一颗棋子吗?”
玉美人的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也不反驳。她明白得很,对水流苏来说,任何人和事都是棋子,只不过她有点特殊,她对他来说是一颗付出了感情的棋子。可棋子就是棋子,再有感情也是棋子。
她利落地挣脱开他的手,生疏地对他屈了屈膝,沉静地笑道:“臣女已经不是您的妃子,今后还请太子殿下自重。天色已晚,臣女告退。”说罢,转身要走。
“玉美人!”水流苏怒吼一声,上前要拉住她,却被她用轻功灵活地躲开。
就在这时,绿泉大踏步过来,凝重地道:“太子殿下!”
玉美人心中冷笑,趁他分神之际,早就走了。水流苏见她突然消失,激愤又恼火,脸色黑沉地问:“什么事?”
“白浪岛来人了,说白浪岛上一千将士全被剿灭,一个不剩。”绿泉眼见四下无人,上前俯在他耳边说。
水流苏瞳仁一缩,震惊不已,一颗心瞬间下沉,仿佛坠入了无底深渊。
☆、第二百零九章 如若离京,就地格杀!
白浪岛的幸存者满身重伤,已经说不出话来,根本无法审问。水流苏的心里既愤怒又不安,强烈的措手不及竟让他的心里产生了一丝害怕。就像是被人看透了底细即将被罩入一张阴谋的大网里,他的心七上八下的,已经到了无法思考的地步。
他双手交握,放在桌面上,努力使自己镇定,一点一点地整理着混乱的思绪。白浪岛是海上的一座孤岛,按理说没人知道它的存在,更别说出动大批人去剿灭了。如果没有准确的地图,想找到那里简直比登天还难!不可能是巧合,最大的可能是出了内奸,但白浪岛的计划没有几个人知道!内奸……内奸……
忽然,他的眼眸剧烈地一缩,只觉得一阵天晕地旋!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她那么爱他,就算她再生气,也永远都不会背叛他!
就在这时,轻微的敲击惊动了陷入震惊的他。他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打开窗子,一只机敏的鹞鹰蹦了进来,警惕地四处张望。水流苏知道这是去处理肃亲王的茗歌传回来的,解下鹰脚上的纸卷展开来,心里终于平静了一点。肃亲王的事情处理得很顺利,就算紫俏被废了武功也是一颗好棋,证据全部被销毁,天下再也不会有人知道他曾经拉拢过肃亲王!
一想到这个他就心中恼火,幼年时他便明白,不受宠的他只有爬到那个最高的位置,才能安全地活着。很早他就知道母后和他不是一条心,于是他开始不动声色地组建自己的势力。可仅仅是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六皇子。什么能耐没有,久居深宫何谈势力。于是他找上了出生后便注定了将成为未来家主的玉美人!
玉美人不同于他,玉美人从会说话开始,就在祖父和父亲的监护下学习掌管家族事务。她年幼时在玉家的权利就非常大。她其实是一个从出生起,就被家族的荣耀和责任所束缚、摒弃了童真却获得了才能、饱受着寂寞折磨的可怜虫。
他俘获了她的心,她则暗中辅佐他。当年肃亲王虽与皇帝不和。却因为是先帝最宠的皇子,手中有一部分军权。能拉拢肃亲王的势力成就自己,这是水流苏梦寐以求的。哪成想肃亲王狼心不死,居然被墨皇后怂恿真造了反,水流苏生生被断了一臂,还惹来麻烦不断!
母子二人互相忌惮、互相拆台,这是从有人类存在以来就很少发生的诡异事件吧。他自嘲地想。
“笃笃笃!”敲门声再次响起,“太子殿下!”
水流苏被吓了一跳,随着心脏紧缩,周身的毛孔也跟着惊了一下。他皱紧了眉,心烦地怒声问道:“又有什么事?”
“高丽岛上的观音教突然被一批不明人士攻击。死伤无数,生还者只有一百人。”绿泉沉声道。
水流苏霍地站起身,强烈的震惊让他面色惨白、胆战心惊。他呆呆地站了一会儿,忽然打开书房的门大踏步走出去,骑上快马直奔京城郊外的别院。
别院的管事措手不及地迎上来给他行礼,但见水流苏脸色阴沉堪比闪电中的乌云,龙行虎步地走进外书房,在书架上准确地摸索到机括,向左一拧。书架缓缓地滑开,露出一条深黑的暗道。他顺着楼梯走下去,来到一座隐蔽的密室,直奔密室内一只红木雕牡丹立柜前,从一堆混乱的账册纸本中抽出一本靛蓝色的账册,翻开。
这是玉美人向阿曼国、匈奴国走私武器原料的证据。可是现在他看见了什么?居然是空的!是空白的!
强大的愤怒如火山爆发时的汹汹熔岩,排山倒海地席卷而来,他用力将账本摔在地上,咬紧了牙,愤恨地挤出三个字:“玉——美——人!”
玉美人生性谨慎,这是目前他手中掌握的唯一能毁掉玉家的证据,他可以拿这个在关键时刻肆意地威胁利用、甚至将玉家毁灭,可是现在……
绿泉的心中忐忑不安,抱着剑守在书房门口。两刻钟后,水流苏从书房里出来,那张儒雅俊美的脸罩着一片从未有过的阴鸷。他心中一凛,有些担忧地上前,轻声道:“太子殿下……”
“我要去一趟高丽岛。”水流苏目视前方,漆黑似星的眼眸闪烁着无法掩饰的凌厉和阴鸷,让他看起来十分狰狞,他紧紧地握住拳头,月牙形的指甲深深地嵌进掌心,鲜血淋漓,“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带人看住玉美人。”他狠狠地咬住下嘴唇,一颗被冰霜包裹的心在颤抖地跳动着,他的拳头越攥越紧,终于,他抛开心窝处涌起的那一丝酸涩和不舍,一字一顿、冷酷狠戾地说,“如若发现她离京,就地格杀!”
绿泉的心惊恐地颤了一下,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望着他,嘴唇颤抖地道:“殿……殿下……”
水流苏不语,挺拔如松的身躯仿佛被一股阴狠却忧伤的黑雾包围。他无力地闭了闭眼,再次睁开,那双清如冷泉的眸子如镜面一般平静。他终于没有改变命令,迈开步子,离开。
秘密出京的路上,他刚好路过定国公府,可仅仅是在马上轻描淡写地瞥了眼,便强迫自己收回眸子,迅速消失在夜色里……
定国公府,晚风吹动着树叶,微润的花朵在风中摇曳,像一串串紫葡萄盖住了叶子,仿佛花是紫叶,叶是绿花,飘渺中带来一丝迷幻的孤寂。今夜的天空没有繁星,银钩似的月亮半遮半掩在厚重的云层之下。罗浮的夜色,冷情、萧索。
菱花窗下的草窠里,蛐蛐在沸腾似的鸣唱。玉美人坐在霞影纱窗前,表情平静地望着手中的书信,少顷。唇角轻挑,勾出一抹冰冷的笑容,随即将那封信焚烧成灰。烛台上,冉冉燃烧的火焰在雪白的墙壁上印下浮荡的影子。过了良久,她突然沉声道:“明日酉时四刻,动身吧。”
“是。家主。”笔直地站在墙角下恍如空气的玉兔、玉泱闻言,同时凝重地应了一声。
第二天的清晨,天空突然下了一场小雨,至黄昏时分方歇。因为阴沉的乌云尚未散去,所以直到夜幕降临之时,天一直都是黑沉的,仿佛有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感觉。
残留在地上的雨水浸湿了青石板路。琉璃瓦屋顶上时不时有水珠一滴一滴地流下来,发出悦耳的滴答声。
玲珑站在窗下,早已显怀的肚子微腆。她一手撑着后腰,一手捏着一朵鲜艳的红芍药,双眼深沉地望着窗外。雨后特有的泥土清香之气迎面扑来。带来一份潮湿的凉意,她修长的手微握了握。
这朵芍药花是玉美人派人送来的,只是一朵芍药花,可她似乎已经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就在这时,她忽然感觉到肚皮被狠狠地踢了一脚,皱紧了眉,摸上去,那只淘气的小脚丫尚未收回去,她仿佛都握到了脚趾头。一瞬间。她的心忽然产生出一股奇特的情怀,温暖如冬日的朝阳,滋润了她刚刚感觉到一丝伤感的心。
温柔的怀抱突然从后面环抱住她,一只粗粝的大手很熟练地覆上她隆起的腹部,语气里带着浓浓的爱惜之意:“又踢你了?”
“嗯。”她轻应,侧过身。乖顺地靠在他怀里。
“真是不老实的孩子,就这么等不及想出来么!”他嘴上虽然说着,可摩挲着她肚子的动作怎么看都像是在安抚里面的孩子。
她无声地笑了笑,依偎在他的胸膛上,眼眸却再次飘向迷蒙的窗外,心里默默地祝福了句:“小玉,打破樊笼之后,希望你能过得幸福!”
与此同时,云府凤翎小筑。
青花瓷瓶内,一朵鲜红的芍药花绝艳妖娆。西凤谣站在门廊上,素手按在胸口,努力压抑住那不断上涌的酸涩不舍。潮红的双眼含着泪水,到最后终于忍不住。她闭上眼,两滴晶莹的泪珠顺着睫毛滚落下来。她仰起脸望向天空,喃喃地说了句:“小玉,我会想你的!”
“凉!凉(娘)!”云蔚发音不准地喊着,迈开小短腿从游廊远处跌跌撞撞地跑过来,抱住她的腿。他刚学会小跑,还不太熟练。
跟在他后面的是一手抱着云曦的云翎玉,走过来看着她,诧异地问:“怎么哭了?”
“没有,刚刚风大,迷了眼睛。”她咧了咧嘴,笑答。
云翎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追问,用另一只手勾住她的腰:“这里风凉,进去吧。”她额头上的砸伤还没好,不能见风。
西凤谣顺从地跟随他进了里屋,身后,冷风正紧,落花满地……
夏季的傍晚,在京城的城门例行关闭的最后一刻,玉美人、玉兔、玉泱三人策马出了城,直奔京郊西北角的紫竹林。紫竹林沿着扁担河顺势生长,走这条路,最终会到达扁担河的入海口。
竹林新雨后,草色润泽,紫色的竹叶上凝结着一滴滴晶莹剔透的露珠。
来到林间深处的一块空地上,玉美人突然一拉缰绳勒住马,随后翻身落地。身后的玉兔玉泱见状也跟着下马。
此时的玉美人身穿一袭青色锦袍,做儒雅书生打扮,瑰姿艳逸,如兰如玉。她款步走到正中央,徐徐的微风吹来,摩擦过竹叶时发出的沙沙声在静谧的树林里显得空洞、苍凉。
“出来吧。”她声音浅淡却有力地说。
闻听此言,隐蔽在暗处的黑衣人顿时心头一凛,互相对视了一眼,紧接着只听沙沙几声,十几个人现身将主仆三人包围。
对方每个人都手握长剑,那凛冽的气质和冷血的眼眸,一看就是从死人堆里滚出来的杀手!
☆、第二百十章 决裂
玉兔、玉泱见状,立马亮出自己的兵器,分别手持鸳鸯刀和峨眉刺,凝神屏气地戒备在玉美人的周围。玉美人却丝毫不觉得慌乱,她平静地扫视了那群人一眼,最后将目光落在为首的黑衣人身上,唇角化开一抹嘲讽的笑容:“何必蒙着面?绿泉,摘了吧。”
绿泉心中一凛,被认出来他既觉得尴尬又觉得理所当然,有些无措地将面罩摘下来。好不容易平息下自己内心的纠结,他拄着剑单膝跪地,犹豫了半晌,强迫自己咬紧牙开口,沉痛地说道:“太子妃,奴才奉太子殿下之命,您一旦出京,奴才等就得……太子妃,奴才求您,还是回京吧。”寥寥数语,却像是用尽了他的全部力气。一番话说完,他觉得自己的灵魂都要被吸干了。
玉美人的眼如天山上的雪莲,冰冷又宁静地望着他,过了片刻,唇角微扬,勾起一抹浅淡如霜花的笑意。她的笑容就那么突然地印刻进绿泉的眼眸里,刹那间,他居然产生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脊背发凉,强烈的不安霎时涌上心头。
就在他开始慌乱之时,却见玉美人嘴唇微启,冷漠地吐出两个字:“动手!”
话音刚落的一瞬间,整片紫竹林中呼呼啦啦飞出了二十来人,整整比绿泉带来的人多出一倍。绿泉虽然不认识这些人,但从他们二话不说就扑上来,恍若砍瓜切菜般熟练的杀人手法来看,也明白了这些人是玉美人的手下。
不到一刻钟。竹林的空地上横七竖八地躺了十来具尸体,血汇聚在积水中形成溪河,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在潮湿的空气中,令人几欲作呕。绿泉的身上多处受伤。却不致命。由于双腿受伤严重,他无法活动,只能脸色惨白地看着玉美人一步一步地向他走近。悄无声息,却恍若催命的鼓点在他的耳中回荡,他感觉到了一阵从未有过的惊恐。
周围全是尸体,只有他一个人幸存。不是幸存,而是因为那些人没对他动杀念。这一刻,他终于完全明白了传闻中狠辣血腥的玉家主势力究竟有多么强大,难怪皇上和太子殿下会如此忌惮她!
“太子妃……”他如一滩烂泥坐在地上。哀伤地望着她。
为什么?为什么?他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太子爷和太子妃要变成这样,他们明明青梅竹马、互相爱慕不是吗?为什么要弄到自相残杀的地步?还有,为什么太子妃会知道太子爷要诛杀她……这个计划明明只有他和太子爷自己知道而已!
“很好奇为什么我会提前知道?”她桃花般的唇瓣含着清浅的笑意,那笑意却薄凉得无法到达眼底,“那是因为……”她带有一丝嘲讽地轻笑着回答。“我了解他比他自己还要彻底!”
绿泉愕然地望着她,玉美人对他友善地一笑,可那笑意却足以让人从天灵盖冷到脚底心。她轻柔地说:“看在相识了十几年的情谊上,我留你一命,记得回去告诉水流苏,从今以后,我玉美人和他井水不犯河水,倘若日后他再敢对玉家心存妄念,作为玉家家主。我将和他拼死一战!”
说罢,绿泉只觉得后脖颈被重重地敲了一下,紧接着便昏了过去……
子夜,雨又开始下。漆黑的海面上,一艘大船正在迎着风浪向北方航行。玉美人裹着黑色的厚斗篷站在船头,双眸深邃地望着远方。头顶的桅杆上。一只红灯笼在风雨中摇曳,恍若地狱里的鬼眼,时不时地照在她的脸上。她的目光虚无、空洞、好似包裹在一层薄雾里,让人看不清。
她就像一根笔挺的桅杆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雨水将她打湿她也毫不在意。良久,她从袖子里抽出手,雪白的手放在眼前,缓缓地展开,飘摇的灯笼在上面打下一道道红影。掌心中,一只晶莹剔透的水晶内镶嵌着一株美丽的绿芍药干尸。
她的眼眸就像是完全漆黑没有一点光亮的午夜,飘零地注视着那枚水晶。良久,轻咬著嘴唇,缓缓地闭上眼睛,手用力地一投,轻微的“扑通”声,却像是震耳欲聋的雷让她的心重重地沉了一下。她慌乱地睁开眼,微润的眸子划过一丝掩饰不住的痛楚。
心如刀绞,她却不承认自己肝肠寸断。那朵梦魇一般的干花随着剔透的水晶被扔进深海里,在波涛的起伏中缓缓下沉直到再无踪影,久久地被埋葬。一切,都结束了……
玉家在一夜之间全面撤出水流国,并消失得无影无踪。消息刚一传出,便举国震惊,上至朝臣下到百姓全部议论纷纷。皇上倒是没法勃然大怒,因为是他亲口同意玉美人下堂。下堂的太子妃已经与皇家毫无瓜葛,人家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就算是皇帝也管不着。他绝没想到玉美人会来这一手,气得脸色铁青、差点脑出血!
事实上,在第一时间收到玉美人秘密离京的消息时,他就已经预感到了不对劲,连忙派大批人前去请玉美人进宫,一旦反抗,直接押回京城。可惜的是,终究晚了一步,追捕的人到了港口,人家已经起航大海,不知去往何处。
其实要说一夜之间撤走,那是不可能的,从南到北的产业都是一点一点撤退的。只不过这个年代信息传递得太慢,路上耽误的时间太多,玉美人掐准了时间,行动得又隐秘,自然就像是一夜之间蒸发了一样。
玉家的产业,除了已经转让的,还剩下好多空置的土地商铺。那些东西既没有卖出去,也没有继续经营,就那么闲置着。皇上愤怒至极,他早就想抄了玉家,可除了忌惮玉家的势力。也是因为没有足够有力的罪证。现在,棋差一步,满盘皆输。他是皇帝又不是强盗,压根没办法去抢人家剩下来的东西。
他恚怒地令人全面计算了玉家产业的转让数据。结果发现,由于玉家的退出,水流国每年将至少少收三成的税款。他恨得咬牙切齿。抄花家那次是史上最穷的抄家行动,而今玉家却连抄都不用抄了!
太后闻听此消息,当时就在寿安宫病倒了,娘家突然消失,她成了光杆司令。连忙招玉霜天前来询问,得到的结果却是一问三不知。太后整整一个月都躺在寝殿的床上没有下地。
尚未回京的水流苏比他们更快地接到绿泉传来的消息,一瞬间。只觉得全身的血气都在沸腾,大脑一片空白,紧接着狠狠地将桌子掀翻在地。她真的走了!她真的走了!为什么?为什么?不是说好了,她会永远爱他,她会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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