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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剑风流-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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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少女目中又有泪光闪动,咬了咬嘴唇,道:“你何必故意装成关心我的样子,我我自千里外奔到你们家来,你……你……你却连我的名字都不问。”
    俞佩玉道:“我不必问的。”
    那少女突然挣扎着站起,咬着牙叫道:“放开我……放开我……你再碰我一根手指,我就杀了你。”
    俞佩玉轻轻叹了口气,道:“我虽然没有见过你,却又怎会不知道你的名字。”
    那少女展颜一笑,瞬即垂下了头,幽幽道:“只可惜你我相见的时候错了……”
    话犹未了,门外又有脚步声响起,一个苍老的语声轻唤道:“少爷……少爷……”
    俞佩玉横身挡在少女前面,道:“什么人?”
    那语声道:“少爷你连俞忠的声音都听不出了么?”
    俞佩玉松了口气,那少女却抓紧他肩头,道:“谁?”
    俞佩玉道:“他是自幼追随家父的老仆人!”
    那少女道:“但……但我来的时候,一个活人都未见到。”
    俞佩玉怔了怔,道:“他……只怕也躲过了。”
    说话间一个白发苍苍的青衣老家人已走了进来,躬身道:“秣陵来的王老爷已在厅中等着少爷前去相见。”
    俞佩玉动容道:“可是“义薄云天”王雨楼王二叔?”
    老家人俞忠道:“除了他老人家,还有那位?”话未说完,俞佩玉已大步走了出去,但见曲折的长廊两旁,不知何时已燃起了纱灯,就像是平时一样。
    俞佩玉心里奇怪,脚步却未停,大步冲入前厅,厅中竟是灯火通明,一个浓眉长髯,面如重枣的紫袍老人端坐在梨花椅上,正是侠名遍江湖,仁义传四海的江南大侠,“义薄云天”王雨楼王二爷。
    佩玉奔过去跪地拜倒,哽咽道:“二叔,你……你老人家来得……来得迟了。”
    王雨楼叹道:“你和你那老爹爹的事,二叔我听了也难受的很。”
    俞佩玉惨声道:“小侄不幸……”
    突然抬起头来,满面惊诧道:“二叔你……你怎会这么快就知道了?”
    王雨楼手捋长髯,含笑道:“自然是你那老爹爹,我那俞大哥告诉我的。”
    俞佩玉耸然失声道:“我爹爹,他……他……何时……”
    王雨楼笑道:“方才他怒气冲冲地走出来,连我都不愿理睬,我虽不知你父子两人是为了什么争执起来,但是四十年来,倒真未见过他动如此大的火气,只有叫你云三叔陪他出去散散心,也免得你父子又……”
    俞佩玉早已惊得怔住,听到这里,忍不住脱口呼道:“但……但我爹爹方才已……已经被害了。”
    王雨楼面色一沉,皱眉道:“少年人与父母顶嘴,也是常有的事,你这孩子难道还想咒死你爹爹不成。”
    俞佩玉嘶声道:“但……我爹爹明明已……已……”
    王雨楼怒叱道:“住嘴。”
    俞佩玉咬牙道:“他老人家身还在寝室,你老人家不信,就去瞧瞧。”
    王雨楼怒冲冲站起,道:“好,走!”
    两人大步而行,还未走过迥廊,便瞧见方才昏暗的寝室此刻竟已灯火明亮,俞佩玉一步冲了进去,床上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一丝不乱,放鹤老人的身竟已赫然不见了。
    王雨楼厉声道:“你爹爹身在那里?”
    俞佩玉身子颤抖,那里还能说得出话,突然大喝一声,冲入庭院,廊旁纱灯映照,照着那浓荫如盖的老树,树下莫说那六具身,就连方才被笔锋舞落的落叶,都已不知被谁扫得干干净净。
    千钧笔还在那里,矮几上水池、纸砚,也摆得整整齐齐,依稀惫可瞧见纸上正是他自己方才写的南华经。
    俞佩玉手足冰冷,这幽静的庭院,在他眼中看来,竟似已突然变成了阴森诡秘的鬼域。
    王雨楼负手而立,沉声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俞佩玉失魂落魄,茫然道:“我……我……”
    只见花丛中人影移动,正是方才那少女,俞佩玉如见救星,冲过去抓住她的手,大声道:“她方才瞧见的……她就是“菱花神剑”林老爷子的女儿林黛羽,她方才亲眼瞧见了我爹爹的身。”
    王雨楼目光如炬,厉声道:“你可是真的瞧见了?”
    林黛羽道:“我……我方才……”
    突然间,四个人大步走上曲廊,齐声笑道:“王二哥几时来的,当真巧得很。”
    当先一人锦衣高冠,腰悬一柄满缀碧玉的长剑,头发虽然俱已花白,但看来仍是风神俊朗,全无老态。
    林黛羽瞧见这四人,语声突然顿住,身子也似起了颤抖,俞佩玉更是如见鬼魅一般,面容大变,惊呼道:“林……林老伯,你……你老人家不是已……已死了么?”
    来的这四人竟赫然正是太湖金龙王、宜兴沈银枪、茅山西门风,以及苏州大豪“菱花神剑”林瘦鹃。
    林瘦鹃还未答话,他身旁西门风大笑道:“三年未见,一见面就咒你未来的岳丈人人要死了,你这孩子玩笑也未免开得太大了吧。”
    俞佩玉霍然转身,目光逼视林黛羽,道:“这可是你说的,你……你……你为何要骗我?”
    林黛羽缓缓抬起头来,目光清澈如水,缓缓道:“我说的?我几时说过这话?”
    俞佩玉身子一震,倒退五步,转过头,只见这王位武林名人都在冷冷瞧着他,眼神中带着惊讶,也带着怜悯。
    那老家人俞忠不知何时已弯着腰站在那里,陪笑道:“少爷你还是陪五位老爷子到厅中奉茶吧。”
    俞佩玉纵身扑过去,紧紧抓住了他肩头,道:“你说!你将方才的事说出来。”
    俞忠竟也怔了怔道:“方才的事?方才那有什么事?”
    俞佩玉惨然失色,王雨楼道:“除了我五人外,今天可有别人来过?”
    俞忠摇头道:“什么人也没有……”
    俞佩玉缓缓放松手掌,一步步往后退,颤声道:“你……你……你为何要害我?”
    俞忠长叹一声,凝注着他,目中也充满了怜悯之色,叹道:“少爷最近的功课太重了,只怕……”
    俞佩玉突然仰天狂笑起来,狂笑道:“只怕我已疯了,是么?你们这样瞧着我,只因你们都认为我已疯了,是么,你们都盼望我发疯,是么?”
    林瘦鹃叹道:“这孩子只怕是被他爹爹逼得太紧了。”
    俞佩玉狂笑道:“不错,我的确已被逼疯了。”
    一拳击出,将窗子打了个大洞,一脚又将地板了个窟窿。
    王雨楼、沈银枪、西门风齐地抢出,出手如风,抓住了他的肩膀,林瘦鹃自怀中取出个小小的黑木瓶,柔声道:“玉儿,听我的话,乖乖将这药吃下去,好生睡一觉,明天起来时,必定就会好多了。”
    拔开瓶塞,往俞佩玉嘴里塞了过去,但闻一股奇异的香气,中人欲醉。
    俞佩玉紧紧闭着嘴,死也不肯张开。
    沈银枪叹道:“贤侄你怎地变了,难道你岳父也会害你么?”
    突听俞佩玉大喝一声,双臂振起,沈银枪、西门风如此高手,竟也禁不住这天生神力,手掌再也把持不住,喝声中俞佩玉已冲天跃起,足尖一蹬,燕子般自树梢掠过,如飞而去。
    西门风失声道:“这孩子好厉害,纵是俞放鹤少年时,也未必有如此身手。”
    王雨楼目光闪动,长叹道:“只可惜他已疯了,可惜可惜……”
    林黛羽扑倒在地,放声痛哭起来。
    ※※※
    星光满天,夜凉如水,俞佩玉躺在星光下,已有整整三个时辰没有动过了,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眨。
    他瞪着大眼睛,瞧着那满天繁星,每一颗星光都像是一张脸,在朝着他冷笑:“你疯了……你疯了……”
    星光刚刚疏落,晚风中突然传来凄凉的哭声,哭声渐近,一个又瘦又矮,胡子却长得几乎拖到地上的老头子,随着哭声走了过来,坐到一株杨树下,又哭了一阵,拾了几块石头垫住脚,解下腰带悬在树枝上,竟要上吊。
    俞佩玉终于忍不住掠过去,推开了他。
    那老头子赖在地上哭道:“你救我则甚?世上已没有比我再倒楣的人了,我活着也没意思,求求你让我死吧,死了反而干净。”
    俞佩玉叹了口气,苦笑道:“世上真的没有比你更倒楣的了么?……今天一天里,我没有了家,没有了亲人,我说的话明明是真的,世上却没有一人相信,世上也再无一个我能信任的人,平日在我心目中大仁大义的侠士,一日间突然都变得满怀阴谋诡谲,平日就最亲近的人,一日间也突然都变得想逼我发疯,要我的命,我难道不比你倒楣得多。”
    那老头子呆望了他半晌,呐呐道:“如此说来,我和你一比,倒变成走运的人了,你委实比我还该死,这绳子就借给你死吧。”
    哈哈一笑,扬长而去。
    俞佩玉呆望着他走远,将自己的脖子,往绳圈里试了试,喃喃道:“这倒容易的很,一死之后,什么烦恼都没有了,但我又真的是世上最该死的人么?”
    突也啥啥一笑,道:“就算我已死过一次了吧。”
    解下绳索,拍手而去。
    一路上他若走过池塘,池塘里采菱的少女瞧见他失魂落魄的模样,常会娇笑着将菱角往他身上抛,他就接过来吃了。
    他若走过桑林,采桑的少女也会将桑甚自树梢抛在他身上,他也接过就吃,走得累了,他就随便找个稻草堆睡下,醒来时却常会有微笑的少女红着脸端给他一碗白糖煮蛋,若被少女的母亲瞧见,提着扫把出来赶人,但瞧过他的脸后,却又多给了他两个馒头,几块咸菜。
    这一路上他也不知是如何走过来的,他心里想着的事也不敢向任何人透露,口中只是不断道:“忍耐……莫忘了,忍耐……”
    他似乎全不管身后是否有人追踪,其实此刻根本已无人认得出他,他衣着本来素,再加上全身泥污,几个破洞,就和叫花子相差无几,他脸也不洗,头也不梳,但这迷迷糊糊,失魂落魄的可怜样子,却更令女子喜爱。
    但此刻别人是喜欢他,是讨厌他,他全不放在心上,走了多日,终于走入河南境内,道上的行人,武士打扮的已越来越多,一个个都是趾高气扬,意兴匆匆,黄池盛会,七年一度,天下武林中人,谁不想赶去瞧瞧热闹。
    过了商邱,道上更是鞭丝帽影,风光热闹,若有成名的英雄豪杰走过,道旁立刻会响起一片艳之声:“瞧,那穿着紫花袍的就是凤阳神刀公子,他腰上挂着的就是那柄截金断玉的玉龙刀。”
    “那位穿着黄衣服的姑娘你可认得?”
    “我若不认得金燕子还能在江湖混么?唉,人家可真是天生一对,郎才女貌。”
    “呀,千牛拳赵大侠也来了。”
    “他自然要来的,少林已一连七次主盟黄池之会,今年的牛耳,自然是不能让别人抢去,赵大侠身为少林俗家弟子之长,不来行么?”
    这些话俞佩玉虽然听在耳里,却绝不去瞧一眼,别人自然也不会来瞧这窝窝囊囊,走在道旁的穷小子。
    走到商邱,夜已深,他没有入城,胡乱躺在城外一家小客栈的屋檐下,夜更深,别人都睡了,但黄池已近在眼前,他怎么睡得着,他睁着眼睛发愕:“林瘦鹃、太湖王这些人真的会来吗?他们究竟想干什么?为何定要说我爹爹未死,难道……”
    突听一人道:“红莲花,白莲藕,一根竹竿天下走。”
    一个乾枯瘦小,却长着两只大眼睛的少年乞丐,手里拿着根竹竿,正瞧着他笑。
    俞佩玉也瞧着他笑了笑,却不说话,他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这少年乞丐眨眨眼睛,笑道:“你不是咱们丐帮的?”
    俞佩玉摇摇头。
    少年乞丐笑道:“你不是丐帮的,怎地却打扮得和要饭的一样,睡觉也睡在要饭的睡的地方,别的生意有人抢,不想要饭的生意也有人抢。”
    俞佩玉笑了笑,道:“对不起。”
    站起来走出屋檐,呆呆地站在星光下发愕。
    那少年乞丐两只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瞧着他,像是觉得这人很有趣,用竹竿点了点他的肩头,笑道:“听你口音,可是从江南来的?”
    俞佩玉道:“是。”
    少年乞丐道:“你叫什么名字?”
    俞佩玉回过头,又瞧了他几眼,只觉这双大眼睛虽然精灵顽皮,但却只有善意,没有恶意,也笑了笑:“我叫俞佩玉。”
    那少年乞丐笑道:“我叫连红儿,只因我穿的衣服虽破,但还是要穿红的。”
    俞佩玉道:“哦,原来是连兄。”
    连红儿大笑道:“你这人不错,居然跟穷要饭的也称兄道弟。”
    俞佩玉苦笑道:“小弟却连饭都要不到。”
    连红儿眼睛更亮,缓缓道:“瞧你武功根基不弱,若不是武林世家的子弟,绝不会扎下这么厚的根基,却又为何要装成如此模样?”
    俞佩玉一惊,道:“我……我没有装,我不会武功。”
    连红儿脸一板,冷笑道:“你敢骗我。”
    竹竿一扬,闪电般向俞佩玉“灵墟穴”点了过去。
    这一竿当真快如电光石火,点的虽是“灵墟穴”,但竿头颤动,竟将“灵墟”四面的“膺窗”、“神藏”、“玉堂”、“檀中”、“紫宫”……等十八处大穴全都置于竹竿威力之下。
    俞佩玉连遭惨变,已觉得天下任何人都可能是他那不知名的恶魔对头派来的,肩头一滑,闪开七尺。
    那知连红儿竹竿点到一半,便已收了回去,瞧着他冷冷笑道:“年纪轻轻,便学会骗人,长大了那还得了。”
    俞佩玉垂下了头,道:“我实有难言之隐。”
    连红儿道:“你不能告诉我?”
    俞佩玉道:“你若有难言之隐,是否会告诉给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连红儿瞧了他半晌,终于又笑了,道:“这句话问得妙,瞧你文文静静,你是从来不喜欢多话,不想说出句话倒厉害的很。”
    身子懒洋洋的躺了下去,懒洋洋道:“只是,你这趟恐怕是白来了,黄池之会你是去不成的。”
    俞佩玉又是一惊,道:“你……你怎知道……”
    连红儿笑道:“我这双眼睛就是照妖镜,无论什么人,只要被我这双眼睛瞧过三眼,我就知道他是什么变的。”
    俞佩玉瞧着这双眼睛,不觉又是惊奇,又是佩服。
    连红儿的眼睛却瞧着天,悠悠道:“黄池之会,可不是人人都可以来的,若没有请帖,就得是发起此会之江湖十三大门派的弟子,你呢?”
    俞佩玉垂下了头,道:“我……我什么都不是。”
    连红儿道:“那么你不如此刻就回去吧。”
    俞佩玉默然半晌,道:“丐帮可是那十三大门派之一?”
    连红儿笑道:“自然是的,这四十多年虽然每次主盟的都是少林,但若咱们丐帮不给他面子,那只牛耳朵只怕早就被武当、昆仑抢走了。”
    俞佩玉喃喃道:“我若混在丐帮弟子中,想必没有人能瞧得出来……”
    连红儿大笑道:“如意算盘倒是打得真响。”
    俞佩玉突然跪了下去,道:“但求连兄相助小弟这一次,在贵帮帮主面前说个情,小弟只求能进去,别的事都不用费心。”
    连红儿笑嘻嘻瞧着他,道:“我和你素不相识,为何要帮你这个忙?”
    俞佩玉呆了一呆,道:“因为……因为……”
    长叹一声,缓缓站起,他实在说不出因为什么,他只有走。
    连红儿也没有唤他回来,只是笑嘻嘻地瞧着他垂头丧气地走入黑暗里,就像是瞧着个快淹死的人沉到水里去。
    ※※※
    黑暗中,俞佩玉也不知走了多久,前面还是一片黑暗,突然间,远处火光闪动,一群人拍手高歌。
    “红莲花,天下夸,坏人遇着他,骇得满地爬,好人遇着他,拍手笑啥哈,走遍五湖加四海,也只有这一朵红莲花。”
    俞佩玉什么人都不愿瞧见,转头而行,那知这群人却突然围了上来,围在他四周大笑着,拍着手。
    火光闪动中,只见这些人一个个蓬衣赤足,有老有少,俞佩玉怔在那里,还未说话,那知这些人却又拍手高歌。
    “俞佩玉,人如玉,半夜三更里,要往那里去?”
    俞佩玉倏然变色,失声道:“各位怎会认得在下?”
    一个老年乞丐走了出来,含笑行礼道:“我家帮主闻得公子远来,特令我等……”
    俞佩玉大声道:“但我却根本下认得你家帮主。”
    那老丐笑道:“公子虽不认得我家帮主,帮主却久闻公子大名,是以特命我等在这里等着公子大驾前来,并且还要送东西给公子。”
    俞佩玉双拳紧握,冷笑道:“好,送来呀。”
    那老丐一笑道:“公子莫要误会,我等要送上的可不是刀剑拳头。”
    自怀中取出个黄色的信封,双手奉上,笑道:“公子瞧一瞧就明白了。”
    俞佩玉不由得接了过来,心念闪动,突然想起那封“死信”双手一震,一把抓住了那老丐衣襟,将信封送到他面前,厉声道:“你舔一舔。”
    那老丐含笑瞧了他一眼,道:“公子倒真仔细。”
    竟果然伸出舌头舔了舔,还舔了舔信封里面那张帖子,笑道:“这样公子可放心了么?”
    俞佩玉倒觉有些不好意思,手掌松开,只见那帖子上写着的竟是“恭请阁下光临黄池之会”。
    他又是一惊,再抬头时,老老少少一群人竟已全都走了,只留下那堆火光还在黑暗中闪动不熄。
    俞佩玉瞧着这堆火,不觉又发起愕来,这帮主是谁他都不知道,却又为何要送他这张请帖?
    这些天来他所遇见的,不是荒唐得可笑,就是诡秘得可怖,毒辣得可恨,件件却又都奇怪得下可思议,无法解释。
    他手里拿着请帖,又不知怔了多久,黑暗中竟突然又有脚步声传来,他又想走,却又听得有人轻叱道:“站住!”
    俞佩玉叹了口气,不知又有什么事,什么人来了,这些天他遇见的事没有一件是可以预料得到的,遇见的人也没有一个他能猜出身分来意,他索性想也不去想,只见这次来的人竟有七个。
    这七人两个穿着道袍,一个穿着僧衣,还有三个紧衣劲服,最后一人竟是个披着绣花斗篷的女子。
    但这七人装束虽不同,却都是精明强悍,英气勃勃的少年,身手也俱都十分轻灵矫健。
    当先一个黑衣少年目光焖焖,瞪眼瞧着他,喝道:“朋友站在这里想干什么?”
    俞佩玉冷笑道:“连站都站不得么?”
    那少年剑眉一挑,还未说话,身旁的僧人已含笑合什道:“施主有所不知,只因黄池之会已近在明日,天下武林中人大多聚集此地,难免便有不肖之徒乘机滋事,主会的十三派掌门人有鉴于此,特令弟子们夜巡防范,贫僧少林松水,这几位师兄乃是来自武当、昆仑、华山、点苍、崆峒等派。”
    俞佩玉展颜道:“原来各位乃是七大剑派之高足……”
    那黑衣少年一直瞪着他掌中请帖,突然道:“这帖可是你的?”
    俞佩玉道:“正是。”
    话犹未了,剑光一闪,已迫在眉睫,这少年果真不愧名门高足,眨眼间便已拔剑出手,俞佩玉猝下及防,全力闪身避过,耳朵竟险些被削去半边,下禁怒道:“你这是干什么?我这请帖难道是假的?”
    黑衣少年掌中剑已化做点点飞花,逼了过来,冷笑叱道:“不假!”
    他剑势看来并不连贯,但却一剑紧跟着一剑,绝不放松,俞佩玉避开了十七剑才喘了口气,喝道:“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少女突然冷冷道:“等问过话再动手也不迟吧。”
    黑衣少年倒是真听话,剑势一收,眼睛瞪得更大,厉声道:“你说,这请帖是那里来的?”
    俞佩玉道:“别人送我的。”
    黑衣少年嘿嘿笑道:“各位听见没有,这是别人送他的。”
    俞佩玉道:“这很好笑么?”
    少林松水也沉下了脸,缓缓道:“你这请帖,却嫌太真了。施主有所不知,此次黄池之会,请帖共有七种,这黄色请帖最是高贵,若非一派掌门,也得是德高望重的前辈才能有这种帖子,也唯有十三位主会的掌门人才能送出这种帖子,而阁下……”
    黑衣少年冷笑道:“而阁下却下像是和这十三位掌门人有什么交情的人,这帖子不是偷来的,就是骗来的。”
    喝声中长剑又复刺出,这一次那少女也不开口了,七个人已成合围之势,将俞佩玉围在中央。
    俞佩玉满肚子冤枉,却又当真不知如何解释,那见鬼的“帮主”送他这张帖子,莫非就是要害他的?
    黑衣少年掌中剑丝毫也不留情,使的正是正宗点苍“落英飞花剑”,迅急、辛辣,正是点苍剑法所长,这种剑法也正是最最不易闪避的,俞佩玉苦于不能还手,片刻间已连遇险招。
    那少女皱眉道:“你还不束手就,难道真要……”
    话犹未了,突听半空中传下一阵长笑,长笑曳空而过,众人失惊抬头,只见一条人影在黑暗中闪了闪,如神龙一现,便消失无影,却有件东西自半空中飘飘汤汤,落了下来。
    黑衣少年剑光一闪,挑在剑尖,竟赫然是朵红色的莲花。
    黑衣少年面色立变,失声道:“红莲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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