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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骨笙歌-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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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八月末

【由文,】

☆、第1章 罪妇

“夫人?”万俟晏看着眼前这个妙龄的蓝衣女子,身上所着衣裳皆是由云州上好绸缎来裁制,云州丝绸因做工精细,样式美观漂亮,种类繁多,丝滑柔软而名扬而于大周。

万俟晏不禁想起第一次见她的时候,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模样,然后自鼻尖益处嘲讽的啧啧笑声。一丝带着春意寒冷的轻风袭来,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多日不见的天空,天空颜色沉郁,乌云似淡墨,阴霾之下仿佛就要下雨,却迟迟隐忍,白色的梨花瓣在空中随风飞舞,从来没有过的萧瑟之态。

‘恭喜左相,夫人腹中胎儿得保!’那天夜里,他踏月而归,与她亲~热,不料自己竟忽的腹痛难当,后派人请来大夫,将脉一把,才知她竟是有了两月的身孕!闻言,万俟晏双手落在小腹上,欣喜不已,也怪自己竟然一点都未察觉,还差点……不过总算是虚惊一场,孩儿得保,没有大碍。

与他成亲一年有余,一直没有好消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无父无母更无兄弟姐妹,独身一人,后来只有她,如今,总算是不负身旁人的宠爱,万俟晏偷笑想以后他只会愈加宠她。

她的夫君,这周国历史上最年轻的左相楚奕,三年前考中状元,才华不凡,容貌俊朗,又得圣山器重,短短两年,一路晋升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左相,她便是这男子唯一的夫人,两年前她与他在重光寺相识,一年前她嫁与楚奕,无不让帝京适龄女子羡煞,无人不感叹好一双璧人。

正在万俟晏喜悦之时,身旁立身的楚奕却一改之前的温柔,忽的掐住她的脖子问道:‘是谁!是谁的野种!’他的怒语一下子划破了这个带着喜悦而又寂然的夜晚,一瞬间,夜更加的沉静,有丝丝凄婉之意。

身体因为他的粗暴而僵硬,万俟晏意料之外的态度,她睨着他难以呼吸,挣着想要掰开他的手,却是眼睁睁的等待着自己气绝身亡,以为真的要死了,楚奕却松了手,万俟晏眼前发黑,烛火两盏轻轻摇曳然,为何他……冷了面容。

‘我待你不薄,万万没有料到你竟敢与人苟且!做出此等败坏门风之事!’怒声不断,他转身唤人又道:‘将这里拘禁起来,没有本相的命令,谁也不能踏出谁也不得入内。’话落人已甩袖而去,无影无踪,一下子侯在外头闻喜的奴才转而惶恐不已,大夫被人带下去,万俟晏双眼模糊间见房门被人关上,耳边是上锁时的脆耳声响,留下她趴在床榻上不断喘息。他就这样离去,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她。

一时之间,竟觉自己掉入了万丈深渊,她以为是梦,是梦便总有梦醒的时候,等待着梦醒,不知不觉间半月已过。半月间她没法走出房门半步,一切饮食皆是由府上奴才送入闺中。今日总算是能走出房门,却。

却看见了她,厉碧若。只为抢一个馒头而被其他乞丐围着殴打的可怜女子,今日的一身华服竟衬的她貌美动人,与那日满身恶臭相比,真是光芒万丈,也衬的因被长时间拘禁而憔悴的她黯然失色。

“夫人?”万俟晏忍不住又唤了一句,刚刚那些奴才唤她厉夫人,她不信,却……又不得不去相信。

“姐姐这是怎么了?莫不是被拘禁的时间太久了,都不会言语了?”酥软娇媚的声音让万俟晏忍不住一颤,姐姐!哼。她忍不住轻哼:“谁是你姐姐?不过是一个可怜的女乞丐,竟也敢与我姐妹相称。”

尖酸刻薄又盛气凌人并不是她的本性,只是看着厉碧若,想着那句奴才嘴里的夫人,是的,她恨愤怒,她也厌恶眼前这个女子!楚奕娶她时说过,此生只与她白首,如今这个被称为夫人的厉碧若,无不像一把利剑直接戳进了她的心窝,他竟然背弃了他们之间的誓言,与别的女人上了床么!

厉碧若此时仰头大笑:“一个不甘寂寞,背着自己的夫君与家奴有染的罪妇,是人都想与你撇清关系,现在也就我敢称你一声姐姐咯。”

与家奴有染?与家奴有染!!万俟晏听的全身颤抖,她怎么会做出这等败坏之事?她爱楚奕爱的那么深,又怎么可能背叛他?厉碧若抬手摸了摸发髻上的珠钗转眼又看向她,眼底笑意分明:“哦,对了,妹妹差点忘记了,姐姐可是万俟家的小姐,身份尊贵,自然是人上人,妹妹真是……哎,妹妹突然觉得好害怕。”厉碧若猛的后退几步,分明是害怕,可是脸上却是啧啧的笑着。

万俟晏看着这个演技卓绝的女人,一脸不屑,是!她是万俟家的小姐,家父万俟彧在前朝明帝时封侯,如今新帝登基又拜右相,万俟家可谓是大周第一大世家,放眼望去无人可越,她是万俟家的女儿,荣耀是与生而来的!

所以,厉碧若,怎可与她比,她不配。然而,厉碧若的笑声实在让她觉得不安,万俟晏问道:“既然知道我家族厉害还敢这样肆无忌惮,难道不怕他日我将你扒皮抽筋么?”厉碧若眼底毫无惧色,笑意徒然间变幻。站在厉碧若旁侧的一名奴才竟上前凶狠狠的将她一推,万俟晏身上无力,跌在了冰冷的青石地板上。

那奴才双手抱胸,站定在厉碧若前侧,似乎只要她敢再对她口出不敬或是想与她不利,下场堪忧。

“死奴才!怎么说她也还是左相府的夫人,你怎么这般对她!”明明高兴着嘴里还替她抱不平,万俟晏艰难的站起来,几个厉碧若带来的奴才自然不会上前助她,她一字一句道:“楚奕呢?叫楚奕来见我!”

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强硬的逼回眼底的雾气,她眼光愈见清明。天始终是沉沉的,阴郁的。“你做出这种事来,以为相爷还会想看见你吗?”

“我腹中怀的是他的亲生骨血!他怎么可以不见我,让他来见我!”万俟晏转而声音变大极近怒吼,大家闺秀的矜持这一刻消失无踪。

“亲生骨血?爷不入你屋子三月有余,怎得夫人腹中还能怀上两个月的亲生骨血?”闻声万俟晏瞳孔张大,回忆起来,楚奕近几月确实……确实因为国事繁重,经常不能回府留在宫中,虽有时回府却也歇在书房,他对她说是回来的太晚怕吵醒了她,可是当中有几日深夜之时,他欲~火难耐将她从睡梦中吵醒,只是待她醒来他早就不见了人,她想孩子应该就是那几日怀上的。可是这种闺房之事怎能对着他人解说。

那么楚奕自己呢?难道他心中不清楚么?不,她要见他,她倒是要问问他,为什么认为这个孩子不是他的骨血,难道他还不了解她万俟晏是个怎样的女人?万俟晏提裙想出院子,可是一个奴才立刻上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让开!楚奕一天没休我!我就是左相夫人!你们这些人胆敢拦我!”一股与生俱来的气势万俟晏喝的那些奴才都是一怔,她确实说的对,她还是左相夫人!正当万俟晏走过几个奴才的时候,身后厉碧若喝道:“拦住她!爷已经写下了休书,她已经不是左相夫人,爷更不愿见到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拦住她!”她的声音响彻了整个院子,刹那间刺进了万俟晏的心尖处。

休书已下?不可能,万万不可能。她停下脚步,狠狠的瞪着厉碧若,只见她从袖中抽出一张白纸,一步一步的缓慢的走向她,每靠近她一步,她死撑着的坚强就被抽离一分,知道最后她的坚强全部消失殆尽,厉碧若笑的肆无忌惮,她手中的白纸在她眼前晃了晃,然后她细条慢理的摊开白纸,上头白纸黑字,还有代表他身份的印章,万俟晏猛的别过头,她不愿意看见它,不要看见它!

楚奕竟然写了休书。

“凭什么!证据呢?说我跟家奴苟且!证据呢?他凭什么说我怀的不是他的孩子,他又凭什么休我!”

厉碧若慢悠悠的将休书折叠起来,然后握在手中:“就知道你不会承认。”她转眼朝刚刚推她的奴才使了个眼色,只见那人迅速的离开了院子,很快的又拖回了一具尸体。万俟晏心惊!尸体!是啊,怎么能不让人觉得那是一具尸体,被扔在地上一动不动,若不是见那人胸口还有起伏,那分明就是一具尸体,被打的血肉模糊,辨不清模样。

☆、第2章 灾祸

——

“弄醒他。”厉碧若神色分毫不变,似乎看不见眼前的血肉模糊,万俟晏却是第一次看见被打成这样的一个人。空气里头一下子似乎全是血腥味,这股味道让万俟晏想吐。

那奴才提了桶水来,全泼在了那人的身上,身上凝干了的血与水相溶,竟成了血水渗满一地,那人痛哼了一声,那奴才扔了水桶蹲在地上:“说,你是不是与夫人早就暗生情绪,然后又苟且有孕?”万俟晏咻的看向那个奴才,寂静的院子里,只听得那人气若游丝:“是,夫人与我生情已久,我与夫人情投意合,求你们莫要为难夫人。”

“你胡说!”万俟晏不可置信的上前几步,盯着那张她根本就认不出是谁的脸,她气的发抖:“你说,你是受了谁的唆使,这样来诬陷我!”

“哼,万俟晏,听到了没有,他都已经承认了,你难道还要辩驳?”

“不,他说的不是真话!”万俟晏战栗着摇头,厉碧若将手中握着的休书整了整,然后塞进万俟晏胸前的衣襟里里:“爷宽厚,毕竟是一年夫妻,这不……特命我来送夫人跟这奸夫出左相府,你们一家三口赶紧滚吧。”空气中还回荡着厉碧若的笑声,万俟晏拼命挣扎,楚奕竟然不信她!竟然这般对她!他休了她,要将她赶出左相府,她不信。

一下子,沉闷的天空忽的下起雨来,万俟晏与那名家奴被府中的奴才架着出了相府大门,她不甘心,试图挣扎,可是她被毫不留情的推出去好几步还滚下了台阶。天渐暗,万俟晏摔的全身痛楚难耐,小腹偏在这时出现异样,咻的疼痛起来,其实因她这半月都心情沉郁,这腹中的孩子早就出现异样,她一只手支撑起自己的身体,一只手护住自己的小腹,看着那两扇朱漆大门缓缓合上,手指揪紧身上的柔软绸子,揪的都变了形。

他,楚奕,怎么可以不信任她?

她默默的从地上爬起来,天就像塌了似得,大雨盘陀而下,她转眼看着躺在脚下的人,小腹痛楚愈甚,那人意识似是清醒了不少,冲着万俟晏抬了抬手,双眼里面迷茫愧疚,万俟晏面无表情,他突然抓住了她的衣裙,咬了咬牙,想必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夫人!小人对不住你!”

大雨冲淡了他的声音,万俟晏却听的清楚,那人手上的血印上了她的衣裙:“若是……若是有来生……小人定、做牛做马来——赎、罪……”话音还未落下,他紧揪着的手猛的松开了,眼睛圆鼓鼓的睁大着,没有闭上,万俟晏合上眼睛,他死了。

死了,死了……

万俟晏突然失笑,然后没有再管那个人,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大门,她进不去了,可是她并不是无依无靠的!她还有家人,爹娘一定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她受委屈,她的清白决不容人诋毁!

——

天色沉了,雨越是大了,周身寂寥一片,这么大的雨,人都在家中避着了,就她还在雨中浑然不知春寒,若是爹爹看见她这个样子……万俟晏咬了咬嘴唇。

自小跟着她长大的丫头凝霜一个月之前嫁了人,如今剩下自己一人被夫君赶出家门,实在可笑。

她,万俟晏,怎会落得如此地步?是不是只能怪自己。

当初爹爹就是反对她与楚奕两个在一起的,然偏她固执,如今出了这事,爹爹可会……想到这里她停住了脚步,心里头挣扎起来,往旁侧走去,经过告示牌走去屋檐下,步子一顿停了下来,虽是已经天黑了,万俟晏走的更近一些,再近一些,突然整个世界都轰然倒塌了。

“万俟家是周国第一世家,如今也落魄了。”

“这也太突然了吧,怎么一夜之间就被抄了。”

“谁知道呢,这帝心难测……”

万俟晏站在角落,耳边全是议论万俟家的话,昨晚冒雨跑到那个她长大的相府,门口站着皇家的守卫,门上贴着封条,想要一探究竟却已无方法,家中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事她却不知!楚奕呢,他身为当朝左相不会不知!可是……忽的想起,他半月前将她禁足之事,她竟都不觉得事有端倪,即使她犯了再大的错,楚奕难道不要顾及她背后的万俟家?

难怪啊!难怪!连厉碧若都敢欺她,竟是家族出了如此大祸。

自己被赶出左相府,同时万俟家又被抄。

万俟晏一瞬一瞬的迷茫,竟不知道现今她该如何,她想去找楚奕,她想楚奕可以帮她,为她的家族求情,走了十几步又觉得自己可笑。他不顾她还有这腹中骨肉,这个时候他将她赶出相府,只怕他心中是知道她肚子里是他的骨肉偏故意让人以为是她与家奴苟且,将她赶出府,可是想在这个时候保全自己?

莫不是真应了那句: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快,又有布告下来了!”随着不知名的一声呼喊,身边脚步声一下子就混乱起来,看来全城百姓都在关注此事,万俟晏跟在奔跑的人后面,人群围了告示栏一圈又一圈,她站在圈外什么都看不见,可是站在前面有人在念:“……右相万俟彧身在相位,不思其职,意图谋权篡位,朕痛心疾首,愤不能平,但念其有功于社稷,赐鸩酒……”

万俟晏只觉得全身仅存的力气都被抽离,她脚下一软,身边竟有人搀她一把:“姑娘小心啊!”万俟晏抬眼看了这人一眼,见她无事,那妇人又往人群里挤去,万俟晏站住身体,耳边还能听见什么“……过往此后,不提此事,特此昭告天下,钦此……”

爹死了……那娘亲呢?哥哥呢?夕儿又会不会受到牵连?谋权篡位,这是何等大事!她怎么去相信,自己的爹会这样做?若是真对着周国江山有异心,当初爹爹怕是早就扶持那个德薄才疏的大王子登基,自己便可顺理成章把持朝政了,万俟家一定是被冤枉的!

这时,耳边却又有人说话了:

“听说命人搜查右相府的时候还搜出了龙袍呢!”

“吖!右相竟然这么大胆啊。”

“可不是么,幸好左相大义灭亲,不然,这大周岂不是要改名换姓了。”

“哎,你说那左相的夫人知道么……不知道作何反应。”

“发生这么大的事,肯定知道。”

“现在左相府似乎也没什么动静呢。”

万俟晏耳边尽是纷乱的议论之声,一句句硬生生的往耳朵里窜。

“爹,乐儿此生非君不嫁,你准那么皆大欢喜,你不准便是逼着女儿不孝。”

“他现在是个穷酸书生,可是他满腹才华,我相信,总有一天他也可以跟爹一样万人之上。”

为什么偏偏是他?为什么偏偏是自己心爱的男子毁了万俟家?楚奕,终是站在了这万人之上的位置,没想到却是她悲哀的开始。

眼睛干涩难受,泪水慢慢停歇。万俟晏渐缓渐行,离开了繁闹的街道,天旋地转间她低头看见衣裙下面猩红一片,她提了提裙摆,那片猩红似乎早就风干了,再抬头时,只见她嘴角含笑。

也好,与他最后那点牵绊都不复存在了。

此时此刻的自己不知是什么模样,她笑,轻笑着,而后转为嘲笑,最后几乎是在狂笑。今日风和日丽,轻风不歇,万俟晏闭着眼睛却笑的疯癫,拼尽全身力气,想把这辈子都笑尽。

“女儿相信他,相信他是真心待我,相信,我们可以白首不离。”

衣裙飘扬,脚下便是万丈深渊。

右相的夫人爱夫心切,与右相同饮毒酒。

右相的大公子与三小姐拘捕逃逸被诸了。

尖叫声冲破胸膛,她几乎歇斯底里,说不出来的悲痛全部转为尖叫,化为尖笑。

“我恨……我好恨你……楚奕!”低头一望脚下。

水浪轻拍,泛舟湖上,视野广阔,美景环绕。

小舟上,见一青衫翩然、面如美玉的男子负手立于小舟之上,凝望着远处青山绿水,微微而笑,而小舟另一端一老翁正在撑船。

“天哪!……”突然之间他莫名惊叫,沙哑老迈的声音环绕山谷。

“怎……?”青衫男子还未问完,噗通一声,什么东西掉入湖中溅起千层浪。

又闻那撑船之人紧接着那惊叫后说:“有人……掉下来了。”

——

☆、第3章 入元

大周宣帝永乐四年四月,清六王赵珣,前将军江岳、携夜光璧入元,庆元国国君五十大寿,声势浩大,仅奴仆达上百人。

过了沛城便到了元国境内,再行上半月可达元国帝都,那时已是五月天。

若是行水路,行程用日可减半,只是直到今日,周元越三国中船只建造技术均无颇高成就,人少还好,如此大行出使,只得行陆路。

“小乐。”一声呼喊让万俟晏从万千思绪中回神,马车颠簸,她很艰难的平稳了自己的身体,然后小心翼翼的往白玉杯中斟酒,以免美酒渗出,男子斜躺着,一口又将杯中之酒饮下,好不惬意。斜眼看了她一眼,万俟晏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原本就是身体较弱的小姐,又遇这等打击,虽已过了半月有余,但是瞧着她那样子,这身子可是难养好了。

本想将他手中白玉杯斟满,可是他却放下了酒杯。

见他如此,万俟晏便跟着放下了酒壶。

与她对坐着的一名女子叫小瑜,是他的另外一个丫头,眉眼细长,肤如凝脂,长的极为秀丽,年岁也与她相仿,她与小瑜随赵珣坐在马车内侍奉其左右,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世间之事真是让人始料未及,明明还是身份高贵的左相夫人,现在却成了清王身边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丫头。幸而她以前是个娴熟温婉的大家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了亲近之人是不会有人认识她的。

男子双手交叉枕于头之下,这种随意的动作被他用着倒显宁静优雅,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长达腰际的黑发在身下的白貂皮裘上凌乱。

他睡了,便没她什么事了,万俟晏抬手,两根纤纤玉指撩开马车窗帘,自己竟然已经身在元国。

万俟家被抄三日之后,帝旨出元。竟好似什么事情都未发生过,万俟一家被抄一夕之间被人忘却,因为出使元国一事,万众瞩目,不全因此次乃清王赵珣为使,还有那块夜光璧,它还意味着和平永享。

收回窗外的眼光,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他似乎正是好梦之时。

以为纵身一跳,万千悲愁尽可解,然她未料到,万丈之下竟是一湖碧翠,而他,正巧在这翠绿间欣赏湖光山色。

是他把她从冰冷的湖水中捞了上来,还救活了她。

她还记得他的眼光乌黑如玛瑙,他问她:‘你是万俟家的小姐。’与其说是在问她,不如说是在告诉她,比她自己还要肯定的告诉她。

她一怔,才发现身上的衣服已换,身上的东西都不见了,包括那张休书!而他的手中正握着她自得到之后从未离身的玉佩,这玉佩颜色红如鲜血,是万俟彧不知从哪里得来的一块未经雕琢的血玉,后命人一分为三,赠与他的儿女。

玉佩后面刻着他们三个的名字,哥哥是‘巳’;妹妹是‘夕’;她的玉佩上则是‘晏’字。

可是即便如此,他也不可能因一个晏字就猜出她的身份,万俟晏只能以为,是因为那么休书,可休书已无影,他也从不提,就连那块玉佩都没有归还于她。

他是从未见过她,然而她却见过他一次。

去年正是她及笄之年,爹爹不愿见她痴迷楚奕,要为她说一亲事,她不允,爹爹道,当今朝堂的六王爷赵珣,三岁能文,四岁能诗,八岁便代表周国出使越国,并得越王欣赏称赞,他又与楚奕一样年长她三岁,不论长相亦或是才华都可将楚奕比下去,她还被娘亲硬拉着至帘后看了他一眼。

她不愿意骗人,他的样貌是只要一眼就难以让人忘怀的,她无法用华丽的辞藻或言语来形容。

只是她心中只有楚奕一人,其他男子长的再好,也入不了她的眼。

一年后,她又遇见了她,在落魄之时,而他知道她是万俟家的小姐之后,还把她留在身边,如今还将她带在身边,带入元国。

他可真是大胆,难道他不怕被人知道他藏了万俟家的余孽被牵连么?

傍晚时大队人马到了青城,青城是元国的边城要塞,繁华热闹,据说在这青城里头有上万人口,而元国人只占几千个,也就是说这青城里头多是外来人口。地方官员不敢怠慢前来接待,一行人在青城的驿站歇下。

一路上走走停停,看青葱翠林,碧水蓝天。

伺候赵珣用晚膳的时候听他言语之间欢喜道正好正好!她听着并不明白



现下鼻尖嗅着淡淡梨花香味,夜凉如水,她与小瑜手中提着的灯笼暗淡。原来正好青城梨花盛开,却也不是正好,不巧是夜,不过,在这梨花间嗅着清香,黑夜里一袭一袭的雪白。

静夜沉沉,浮光霭霭,冷浸溶溶月;亦别有一番风味。

她与小瑜两人就着赵珣的步子缓缓前行,梨花梨花,她多爱梨花。那年重光寺里的梨花盛开,那年那个清俊的男子,站在梨花树下,阳光洒下来的金色落在他身上,光影交织着。后来他又在她住的院子里种满了梨花,可是,看得再多的梨花心里头也总是以为不如那日重光寺中盛开的那一树。

“若是身子不适,你便先回去,有小瑜掌灯即可。”身后赵珣开口,只是在这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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