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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城烟-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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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睿儿,往后不许坐那儿。”君锦阻止了儿子坐原先的位子。

“为什么?”小家伙不大服气。

“那是你‘哥哥’的位子,长幼有序,先生没教你吗?”

罗定睿鼓鼓腮帮子,坐到下一个位子去,“我跟小木头已经说好了,以后他叫我哥哥。”

“以后不许叫小木头,叫敬恩哥哥或者哥哥。”给慕君扣好扣子,放到身边的位子上,以便喂他饭。

罗定睿非常不服气,可没办法,谁让他比人家小呢。

罗瞻在桌下一把抓住妻子的手腕,低道:“你真打算让我承认一件没做过的事?”

君锦瞥一眼他的手,同样低道:“没做过人家会赖到你头上,你有证据反驳么?现在整个燕州都知道你在外面有个私生子,你不认都不行。”

“我会在乎那种名声?”

“虎毒不食子,你难道想让人骂你连‘那个’都不如?”“那个”单指畜生,她的好教养可不允许她说那种话。

这女人拐着弯骂他呢!偏偏他还发作不得。

“爹,娘,你们要吵到什么时候?”罗定睿单手撑腮,闲闲地看着越说越大声的父母。

夫妻俩对看一眼,再看一眼桌上的三个孩子,以及门口的香坠儿与祖孙俩,一致决定争吵还是留在只有两人时再继续,当下闭嘴不言。

君锦向来少食,又要看顾慕君跟岳尤儿两个小的,自然吃不到什么东西,尤其如今餐桌上又添了两双筷子,小木头还喜欢用筷子在盘子里搅合,她就吃得更少了。

若真要孩子留下来,看来得好好管教一下,一方面于孩子本身有好处,另一方面,总不能把罗府主母给饿死吧?

“往后让敬恩跟定睿一起上私塾。”罗瞻如此道。

桌上的人,除了君锦都看向这一家之主,曲家老太太赶紧拉了外孙给罗瞻夫妻下跪,“快叩谢爹娘。”

“爹娘”的称呼让夫妻俩同时蹙眉。

“叫伯父伯母就行了。”罗瞻如此道,这小木头与慕君不同,慕君是收养的儿子,而小木头并非收养而来,又非他亲生,糊里糊涂给了姓氏可不好,依旧就叫曲敬恩。

“伯父伯母。”小木头在外婆地催促下,额头点地,磕了三个响头。

这就算解决了,莫名其妙收了个孩子!

“爹,小弟叫什么?”罗定睿忽而记起母亲刚生的弟弟还没取名字,总不能天天叫“小弟”或“胖小子”吧?

“定方。”他老早就取好了,生定睿时刚出林岭,需要通达、深明的眼界,所以长子叫定睿,如今占据燕云之地,与四方诸侯逐鹿于中原,次子便叫定方,若以后再有儿子,就是定邦、定爵,因为是他跟她的孩子,所以他们会一次排下去。

君锦觑丈夫一眼后,继续默不作声。

罗瞻以为这件事就算解决了,想来晚上再跟妻子道个歉,一切就会完美了吧,殊不知晚上他连进寝卧的机会都没有,看来她是打算生气到底了……

去书房吧!

***

燕州的治安向来不错,至少比云州强一些,虽然临近前线,但因为齐家管理的好,所以一切显得井井有条,不过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尤其在碰上好猎人时。

罗瞻在燕州的假期早已用光,政务也在风卷残云的速度中被迅速解决,尽管夫妻之间的矛盾尚未缓和,但他也只能留等下次回来再说了,前线战事要紧,婆妈的事留后再说吧,反正老婆放在那里是跑不掉的,敌人可是会跑掉。

罗瞻动身离开的当天下午,燕州府出了点小事——

罗瞻路过燕南驿站时,被驿站里的守备拦住,给了他一张飞鸽传来的纸条,看罢纸条,罗瞻眉头打了个死结,死结中心还燃了一把阴混的黑焰,马匹掉过头,再次往燕州而去。

一行七骑在燕州东南的玉兰山前停下——有人要求他来这里谈判,因为他的妻儿正在他们手里。

“姜大哥,那罗瞻的婆娘真是好看。”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围着火堆挪到一个中年人旁边,眼睛却看着不远处在安抚几个孩子的君锦。

“少罗嗦,离她远点,省得一会儿罗武安要了你的小命。”中年低叱年轻人一声,随即又问道:“怎么样?有没有罗武安的消息?”

“放心,四处都是咱们的哨,有个风吹草动都不会放过,大活人还有看不着的嘛。”切一大块烤熟的羊腿,起身打算送给佳人享用,自中午“请”过来后,他们至今都没吃过东西,饿着了可不好。

“罗夫人,您将就吃两口吧。”年轻人不敢靠近,只把肉放到了一块青石上,光这动作已经引起了小家伙罗定睿的敌意,站在母亲身前,像只随时咬人的恶犬——

君锦没理那年轻人,被“请”来至今一个字都没说过。

想当年她被掳到林岭时,吓得全身都在哆嗦,畏畏缩缩地过了个把月,如今再遇上这类事,反倒能泰然处之,不能不说是种进步。

这些人不是土匪,她看得出来,没有土匪身上的戾气与猥亵,甚至对她以礼相待,想必只是想用她来跟罗瞻谈判,并且该是有求于罗瞻的事。

“娘,困困。”小慕君偎进母亲怀里,一双眼睫直打颤。

今天也真是合该遭这一劫,两个大孩子带着个小的,硬是往人堆里跑,阿莹抱着定方顾不上跟她一起,陆原又被派去驿站送一份重要的账本,这才让这些人钻了空子!也不知他知道这事了没,就算不知道,相信阿莹也已经在想办法,不至于让她等太久才是,只是寒冬腊月的,孩子们在冷风中经不住冻,尤其小慕君,身子本来就弱,冷风一吹,怕是回去又要病一场了。

三个孩子里,定睿、慕君到是对眼下这阵仗没多少惧色,反倒是敬恩缩在君锦身后不敢动弹——孩子没经历过这种事,自然害怕,看来回去要好好安慰他一番了。

“谁!”靠在火堆近旁的中年人突然跳起身,大喝一声,惊得所有人都静默不语,瞪向暗处。

罗定睿在看到暗处的高大身影后,跳起身雀跃的喊一声,“爹!”拔腿就奔了过去。

这人是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会经过他们的探哨而没人知道?中年人缓缓移动脚步,慢慢靠向君锦、孩子这边,以防罗瞻一个冲动先把他们先杀了了事!不过可惜,待他走到女人近前时,一抹清瘦的倩影已经镶在了君锦身前,反着寒光的剑尖正对着他的后心,这倩影除了阿莹不作他人想。

“娘子?”阿莹低声询问君锦有没有事。

“我没事。”君锦抚一把慕君的小脑袋,安然回道。

“罗将军且慢动手!滇南秦少主家将姜冲拜见!”在罗瞻走近火堆时,中年人及时报上自家姓名。

罗瞻懒得理他是谁的家将,佩剑起鞘,一道闪光,姜冲的束发变成了齐脖短发,在寒风中七零八落。

姜冲看一眼胳膊上的死发,暗吐一口气,幸亏砍得不是他的脖子,“姜冲没办法见到将军才会出此下策,但绝对待夫人如上宾,请将军明察。”抱拳、低头。

罗瞻越过姜冲和阿莹,看一眼完好且未受到惊吓的妻子后,佩剑方才落鞘,“以后也不用见了。”滇南秦家……他记起来了,那老头提过,如果没记错,那老头还私自把他未来的女儿许配了过去,这下好,趁这机会可以悔婚了。

“将军明鉴,姜冲等人历尽千难才得见将军,而且事关将军大业,但请将军务必折腰听卑职近前一言。”

罗瞻沉眉,随即低头看一眼儿子,“先去你母亲那边。”

小家伙扒着父亲的剑鞘就是不放,今天上午就是一时失察,被父亲“逃”了,现在他才不会离开,他要跟父亲在一起!态度很坚决。

提了儿子的后领扔到一边,“不要耍赖!一会儿再跟你算今天的账。”要不是这臭小子乱跑,至于有今晚的事嘛。

不放!他就是糯米糖,黏定了父亲。

就见一只老的后面拖了个小的,一直拖到火堆前,老的不心疼,小的也不怕疼,真是天生的父子。

姜冲这会儿才发觉四周的暗处站了六七个盔甲武士,不禁心生佩服,这罗安虽是匪身,却有如此的本事,难怪有能力占据燕云这块南北夹缝之地。

火堆前,两大一小,一人轻声说,两人闷声听。

这厢,君锦拍拍二子慕君的额头,“慕君,不睡,一会儿到暖和的地方再睡。”

小家伙困得很,只咕哝一声,便再次偎进母亲怀里继续睡。

只待火堆前的三人谈完——

姜冲随即道:“天黑路险,坡后避风处搭了帐篷,将军与夫人不妨暂作休息。”

罗瞻看一眼妻子跟孩子,确实不适合走夜路,还是等明晨再送他们回去吧。

也不知他们都谈了些什么,刚才还剑拔弩张的场面,如今到能和乐相处,罗瞻毫不客气地分享了这些人的酒肉饭菜,当然,为了给妻儿收惊,他没让这些人住帐篷,而是大方地占据了所有帐篷——燕州的寒冬不是一般的冷,一夜的霜冻也够这些人喝一壶的,就当做他们的惩罚吧。

***

“喔——”君锦被一把扔到了皮毛被褥里,几乎摔岔气。

刚把孩子们哄睡,正打算躺下,就被这个满身酒气的男人一路扛到了这里,她没继续挣扎的原因是外面那些欢呼的口哨声——

这人近来做得每件事都是令人痛恨到发指的。

“你敢——”没威胁完就被重重地压住。

“让你喝酒干吗不喝?”他的鼻息凑近她的,他身上的酒气在两人狭小的空间里奔蹿,几乎熏昏她。

帐篷里没燃火堆,只有外面火堆的亮光透过篷布漫射而来,不甚清楚,但也能看得见。

“不要以为装醉就能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她十分清楚他的酒量,这点酒不至于让他醉倒,“快起来,你压得我喘不过气了。”

眼角闪出一抹颇天真的笑意,嘴上却说着下流的言语:“我还能让你更喘不过气,信不信?”

“起开。”天啊,这里不但是荒郊野外,外面还有那么多人,他疯了吗?

“忘了上次你怎么问我的?我可不觉得你会害羞。”挺大肚子都敢勾引他,还装羞涩干吗?

“那是在家里,你快起来。”想撑起身,却动弹不得,“你这不知羞的人,荒山野岭的,你想做什么?”

“在鹿山时,你不也没反对。”那一次也是荒郊野岭不是?不理她的反对,一边说话,一边解自己的衣带,这倒也给了她逃跑的间隙,不过可惜,她的手脚永远没他灵敏,没爬出两步就被一掌压到了被褥里,小绵羊怎么斗得过大野狼呢?

“我真生气了!”她申明。

“你早就生气了,不怕更生气一点。”反正明天一早他就走了,就让她留在家里继续生气好了。

“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她是他的妻子,不是随便野合的妓/女,想到这儿气又来了,恨不得一口咬死他算了。

她也真得咬了,直咬得他肩膀出血为止。

“气消了?”见她停口,他笑着问她,然后再凉道:“既然消了,那换我了。”俯□,重重地压在她身上,扯干净两人之间的障碍物,伏在她的耳边低道:“我来了——”提示这么一句,随即重重满足他的欲/望去了。

君锦单手蒙住双眼,贝齿咬住下唇,不愿看他!呃,又忍不住低声叱责:“你这个……混蛋。”斥责声被他的力道撕得支离破碎。

他才不听她的,一想到这两夜一直被关在门外,力道就忍不住更重一些……

外面寒风依旧,星子在天空中闪烁不定——唉,腊月了,还没下雪。

☆、六十五  群雄并起 (上)

头一次在这么简陋且脏乱的地方过夜,她却睡得相当好,一方面有他温热的身体可以取暖,另一方面,也是最重要的——她真得很累,某人积攒了四个多月的精力全都用到了她身上,想当然她会有多辛苦。

天际泛白时,她被他的触碰弄醒,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赤条条的窝在他光/裸温暖的胸口,索性有厚实的毛被褥覆盖,不至于让她觉得太羞耻。

“我得走了。”这是他的第一句话,惹来她狠狠一掐。

她从他怀里爬起身,用被褥裹在胸前,掩住前面的春色,光滑的后背却一览无余——

罗瞻抬手,手指在这属于他的滑嫩肌肤上来回游走,“这回走,可能真得要很久才能回来。”

君锦以手指收拢好长发,再用发簪挽的脑后,“最好不要回来了。”气话。

“借娘子吉言,也许我真有幸能杀身成仁。”

君锦的脊背僵一下,忽而侧脸,幽怨的看着他,双手忍不住使劲捶着被褥下的他,大清早的,说这么不吉利的话,“不是跟周蜀联手了?还没胜算?”

他腰上一个使劲,直起身,胸膛紧贴着她的后背,“那家伙的小动作频频,不怎么值得信任,把整个北方、西北乃至东北的战线都交给我,而他自己却只在西南一角拔老虎须。”

打仗的事她不懂,所以也不知该给什么意见,“那怎么办?其他那些诸侯呢?有没有可能联络上?”

“都是些恃强凌弱、落井下石之辈,期待不高。”

纤指指一下帐篷外,“滇南的秦家帮不上忙?”

“他们能在这种该避嫌的时候找上我,显然是有更大的事求我,收入大于付出,助益不大,何况他们没有强到能同时对付蛮夷与田军。”

“那……你何必打一场必输的仗呢?”

罗瞻以糙指摩挲着妻子的后颈,失笑,“谁说我必输了?”

“这么多不对等,赢的机会不大啊。”

“傻妮子,你相公我至今没输过,靠得不是运气,是实力。”

“这会儿还有心思吹牛。”嘟囔。

没在意她扯后腿地嘟囔,“只要能在入秋前拿下东仓这个重镇,就不怕没人来入伙,那帮家伙单打独斗不行,不过乘火打劫的本事一个比一个强。”吃下大鱼后,自然有人来加入,帮忙打扫战场,分一杯羹,“所以——”双臂一圈,将妻子搂在胸前,下巴搁在她柔嫩的肩头,“若秋后我还能活着,你就可以再找我算账了。”

本来因为敬恩的事被气得不轻,如今却在他即将涉险的认知中消失殆尽,“你放心好了,粮草钱银的事我一定会帮你看好的。”回去就把他们夫妻的所有钱银都调集起来,战争嘛,耗的不只是性命,还有无穷无尽的银子。

这个他到还真是很放心,一来他这娘子很会打理钱财的事,二来,他这几年也在林岭存了不少粮草,估计用到明年入冬不成问题……

温存也不过只是转瞬即逝,剩下的却是担惊受怕与漫长的等待。

整装离开前,罗瞻重重拍了一下长子罗定睿的后脑勺,“再调皮出现这种过失,你就打包袱滚蛋!”

罗定睿有苦难言,都是小木头领着慕君瞎跑,他去追而已,不过身为男子汉,不可以为自己的过失找借口,所以他认了,私下瞪一眼小木头,以后一定要管着这家伙,刚叫他几声哥哥,他就撒欢不听话了。

罗瞻走后,君锦由姜冲等人原路护送回府——见到了罗瞻,也谈了该谈的事后他们不便在延州多停留,向罗夫人道歉并告了辞后打马离去,离开前还给君锦留了一只锦盒,锦盒里放了一对“玉如意”,这是什么意思……

双双对对,称心如意。

***

过了年,开了春,进了三月,干旱依旧,流民层出,战乱正起,连江南都受到了波及。

罗瞻自玉兰山一别之后,只字没捎回来,让陆原打听,他只会说将军一切平安,让她安心;她明白这么紧要的时刻,他的生死伤病都是军机,可起码也该让她知道他怎么样啊,这个人啊,一做起他的正事就什么都不管了,有时还真是让她心里酸酸的。

六月初,她终于收到了书信,不过不是他的,而是大姐君颜的,字里行间洋溢着少女般的盎然——她有身孕了……

君锦在震惊之余,不免又有丝担心,既然姐夫不能生养,那大姐这孩子岂不是……这行为毕竟是离经叛道啊,震惊之后,她打算快点回信过去,不为泼冷水,而是提醒大姐几句——人言可畏啊,大姐又是那般执拗要强的性子,一旦出了纰漏,定是鱼死网破的结局。

提笔写了“长姐,见字如晤”六个字后,笔尖停在了当下,因为停得太久,以致墨汁滴在宣纸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墨痕——

大姐执拗要强、心高气傲,是什么样的男人能让她不顾礼法、做出这般离经叛道的事来?

将笔搁下,取来书信仔细再看一遍,满纸皆是家常小事,但有一句:如今姐妹两地,为南北存身,慰当年痴道诳语当是可笑。

“南北存身”“痴道诳语”……

当年她出生时,那疯道士曾有瓠芦之月一说,并妄言“此家女真凰伪凤,南北各命,可叹矣”。难道真如那道士所预言,大姐腹中的孩儿是……

“陆原可在外面?”

“夫人只管吩咐。”陆原在书房门外回禀——自玉兰山那场虚惊之后,陆原再不敢轻易离开半步。

“你暗中跟着送信的人,看他们都做些什么,回来复我,记得千万不要让他们发觉。”

“属下这就派人——”话被君锦打断。

“你亲自去。”

“属下是授命保护夫人的。”上次玉兰山一劫后,他被将军垂训地无地自容,再不敢轻离夫人半步。

“我不出门,没人敢轻易来犯,你只跟踪他们一日即可。”因为明天一早他们就会回去——

“……是。”陆原只好同意。

他一离开,君锦低头再看一遍书信,该怎么回呢?

***

陆原跟踪的结果是——这些人的活动范围很广,但表面看似乎只是简单的购置北货,询问些无聊家常而已,并没什么奇特之处,倒是身手都相当不错,即使陆原这般的功夫,也不敢靠得太近,他们的警觉性很高。

刘家虽是富庶之家,但不可能有这种身手的下人,尤其还是这么普通的信使,可见当中问题不小啊……

隔日一早,君锦在花厅召见了那三个“刘家信使”。

君锦摆出了主母之姿,状似无意道:“我还有几样东西要带给大姐,此刻正在云州运来的途中,你们且在燕州再住上三五天,待东西备好,一并带与大姐。”

三人自然无可推辞。

待三人退下,君锦招来陆原,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交给大同皮货的尤管事,让他即刻按信上所说的办理。”

陆原不明夫人要做什么,但也只能奉命行事。

大约五日后,北货街的趣闻妙传——罗家主母打翻醋坛,在府里大发脾气,硬是自云州将罗瞻赠予林家小姐的礼物要回来,并胡搅蛮缠写信给战事正忙的罗瞻大闹,听说罗瞻回信叱责了妻子一番,这传言委实好笑,因为好笑,所以传得颇快,罗武安惧内这名头是坐实了。

***

“娘子干吗非要败坏自个的名声?”在得知整件事后,阿莹很奇怪君锦的做法。

一旁的陆原也恍然大悟——原来夫人数日前让尤管事做得就是这件事,只是为什么?

君锦的纤指在书案上交替着敲击几下,“我这是遂人所愿,既然有人想知道武安的近况,何不从了他的心呢,也省得他们打听地那么辛苦。”恐怕城里不只那三个信使,还有更多人在打听罗瞻的动向——这就是说,前线有了什么异样。她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至少先虚晃一招——

可惜了她那块好玉——前日里她将一件心爱的玉饰扔到院子里“发脾气”,当下所有人都莫名其妙,当真以为将军又做了什么惹怒夫人的事。

……她似乎很对不住林铃,居然平白又利用了她一次,也是没办法的办法,情势所迫,一时间她真找不到什么好的理由发脾气,方才利用了女人之间的这点事。

“夫人,刘府信使在花厅侯禀。”香坠儿在门外小心翼翼地禀报,前日里夫人看过一封书信后,突然勃然大怒,连续几天脸色都不好看,即使是她也不敢轻易涉险,怕哪里不顺眼,被夫人训斥一顿。想来必定又是将军做了什么事惹夫人生气了,这两天外面有不少风言风语,看来似乎不是空穴来风。

将军也真是的,有这么漂亮又持家有道的夫人,他怎么还不满足,男人啊,唉!

“先给他们上茶,我换身衣裳再过去。”

“是。”香坠儿退下。

同样是花厅,同样那三个信使,君锦意兴阑珊地将要带回给姐姐的东西一一交给那三人,待他们刚一退下,便交待陆原跟踪他们至城外。

傍晚时分,陆原回身复命,“果如夫人所料,不只那送信的三人,城外十里的惦集镇上,还有十多人等着与他们汇合。”

君锦听完此话,翻账本的手停在了当下,眼神晦暗不明……

大姐腹中的孩儿果真是那人的,只是不知姐姐是否知道他在利用她来打探武安的消息……姐姐,千万不要,若你也背我而去,我该怎么办?“陆原,前线发生了什么事?”能让周蜀亲自派人打探罗府消息,定然是武安出了什么事,他的生死不但关系着燕云一地的安危,更关系着罗、田两家鏖战的倾向,所以周蜀才会如此迫不及待吧?

“夫人只管安心,将军他——”被君锦的眼神止住话尾。

“不用了,你什么也不要再说。”他的生死既然那么重要,定然不能让更多人知道,即使是她,也会有受制于人的时候,毕竟除了他,她还有不少在乎的人,孩子、亲人、朋友,每一个都不能出现危险,所以她还是什么都不知道为好。

陆原低头,夫人果真是夫人,如果说先前他还会因为她在生活上的挑剔、商人的小市侩,以及出身不以为然(他起先是对她有个人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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