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月玲珑-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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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师傅依旧不说话，只是冷冷看着他，离歌挽着三师傅的袖子，却是一脸的委屈。没有想到离歌竟然会这样，一时间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便把我的房间让给水姑娘吧，也算是送给水姑娘的见面礼，可好？”清凌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那声音如这江南的风，带着十二分的水汽，听着却是熟悉。

我转头一看，便见了一袭白衣青衫的男子微笑着缓步朝我们走来。他墨色的长发在微风中舞动，几步走到我们身前，却是朝着桌案后的管家作了个礼：“烨火教摇光见过允管家，就请允管家把在下的房间让给水姑娘吧。”

“摇光祭司客气了，庄主说了，烨火教难得来参加武林大会，要老朽一定要招待周到，老朽岂敢有所怠慢，老朽这便差人去为水离歌姑娘安排一间上房，祭司便早些回醉仙楼休息吧。”见了摇光，那个管家却是马上摆出了一张笑脸，点头哈腰，态度也不似刚刚那般生硬。

“不必了，如今杭州人多，要找一间上房确实不易，再则摇光也想借花献佛，送水姑娘一份礼，管家又何不成全了摇光。”他的脸上依旧带着笑，声音轻柔。

那一边，两位师傅还未说话，却是一旁的离歌先开了口：“嘁，谁要你送了，本姑娘和你不熟，才不要你这份人情，三师傅我们走吧，离歌累了。”

离歌冷眼扫过摇光带笑的脸，便要拉着三师傅离去。三师傅也只得被她拉着离开，二师傅却没有跟上，他看着摇光，脸色比刚刚还要难看：“摇光祭司的好意，逐月楼心领了，烨火教一向不问中原事，不知道这一次，为什么要来参加这武林大会？”

“一直听闻中原武学博大精深，烨火教地处南疆僻壤，此次前来，是想瞻仰中原武林绝学的，摇光不才，也想看看到底是我烨火教的云行剑法厉害，还是玉楼主的无痕剑更加惊绝。”这般挑衅的话，却也能被他说得如此和颜悦色，看着二师傅，他笑着继续说，“本以为，可以领教一下大楼主的莲殇剑的，却不料如此不赶巧，便也只有和玉楼主切磋切磋了。”

“切磋可以，若是你想对逐月楼有分毫的不利，我是定然饶不过你的，就算你烨火教是滇南的国教，我逐月楼也不会惧你。”二师傅说完，拂袖转身便走。一众弟子见状，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是都还是跟着二师傅离去了。

我和萧若离走在最后面，刚想离去，却听得身后有女子娇媚的声音：“那个便是水离歌？不过是容貌过人罢了，其他的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嘛。”

“弱水，不得多言，我们也走吧。”摇光淡声说完，便带着跟上来的烨火教众离去，走过我身边的时候，他侧头一笑，也不言语，快步离去。在他身边，跟着一个红衣如火轻纱蒙面的女子，风起的瞬间，轻纱一扬，我又看到了，一双无比熟悉却又冷冽的眼。

第035话　人人尽说江南好（2）

这刚到杭州的第一日，便在两位师傅的冷脸和离歌的吵闹中度过，奇怪的是离歌这一次虽然闹着要住上房，却是不愿意与我同住天字号房，说是她不习惯两人一起住，怕打扰到我休息。

这样的话带着几分生分，我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让她住在我们楼下，还特意嘱咐了住在她旁边的萧若离多加照顾，不要让她闹脾气。

我们才住下来，便见了摇光和那个叫做弱水的蒙面女子进了醉仙楼。他们那一身异于常人的穿着惹得不少人侧目，他们一个个倒像是习惯了一般，在众人瞩目中有条不紊地安排好住处，然后各自去休息。

因为没到饭点，两个师傅还有离歌又闭门不出，我一个人呆着实在无聊，便一个人倚在客房外的栏杆上，低头看着进进出出的人。

醉仙楼果然算得上杭州数一数二的客栈，四层高的楼里约摸两百多间客房，穿过后面的抄手回廊还有另一栋副楼。据说那里住的是唐门还有几个这次大会的赞助商。

这一下午，我便看着数百人在此进进出出，细细打量着这些唐门的，烨火教的弟子，凭着他们的穿着打扮猜测他们在教中得身份。正看得有些无趣，却是在下面的人群中发现了熟悉的身影。

一袭青衣翩然而至，高冠束发的男子快步走进店里，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有店小二迎上了，见过他出示的腰牌之后，忙点头哈腰将他往后院领。他也只是转头看了一眼门外，便朝店小二点了点头，跟着他朝后院走去。

正纳闷青衣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却听得门口一阵喧闹，有小厮跑进来说了几句，便见一直在柜台埋头算账的老板忙不迭地跑出去。不多时，便迎着一位紫衣锦袍的贵公子进来。

那贵公子金冠束发，一身紫色的锦衣剪裁得体，手持一把描金玉骨扇，倒是一派风流公子的模样。在他身后，跟着一位白衣女子，轻纱蒙面，却仍遮不住绝代风华，一双玲珑大眼微微一转，打量着眼前的一切，眼神熠熠，顾盼生辉。

看到他们两个，我才终于肯定了刚刚的猜测，想不到竟是这样的巧，我们居然会和韩翎他们住在一起，也真算是一种缘分。再想起前几日因着他们和霹雳堂闹出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心中就是一恼，封鼎华说，到了杭州便要交人，否则，便要将此事上报给慕容山庄，按照慕容山庄定下的规矩，在武林大会之前挑事的门派，将一律取消参加武林大会的资格……

想到这里，心中一动，率先挑事的，明明是霹雳堂不是逐月楼啊，当时那么多人在场，如今这楼里就住着好几个证人呢，若是萧若离说的话他们不信，韩翎他们这样的外人不至于帮着我们说谎了吧，何况，看样子这个王爷也是这次武林大会的赞助商之一，他说的话，多少是有点分量的吧。

这样想着，便觉得心动不如行动，当下回房换了衣服，便要去后面的白楼找韩翎。出了前厅，眼前便是豁然开朗，抄手回廊架在一汪碧水之上，水中的莲叶四散漂浮，隐隐可见叶下有鱼群嬉戏。回廊另一端是一栋坐落在一片碧色中得白楼，楼前种了一片海棠，此际花期将过，粉色的花朵落了一地，淡淡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旁边的草地上建了亭台，有几个唐门的弟子正坐在那里吃着茶点闲聊。见我眼生，其中一个男子站了起来，也不过来，只是站在亭子里隔着一片绿茵高声问道：“不知姑娘怎么称呼，来这里有什么事情吗？”

那质问的口气让我有几分不悦，心说这客栈又不是专门为你们唐门开的，你们管那么多做什么？却是想着大会在即也不便多惹什么麻烦，便也只是客气地回答：“在下逐月楼玉玲珑，过来找个朋友，打扰了诸位，实在抱歉。”

“原来是玉少主，真是失敬。”那边的男子听了我的名字，脸上却是有了笑容，他撑着凉亭边上的木栏一跃，在落到草地的那一刻足尖发力，竟是几步跃到了我跟前，走过的草地上没有留下半分痕迹。这样的轻功虽然比不得离歌的莲上起舞，却也是踏雪无痕，实在了得。由此，我不免也朝他多看了几眼，他长了一张略带女气的脸，文文弱弱，皮肤白皙，一头黑发用玉冠竖起，几步走到我跟前，朝着我拱手作揖，一脸的笑容可掬：“在下唐门顾鸢时，见过玉少主。”

“鸢时？”初听到这个名字，我还以为是我听错了，想不通眼前这个七尺男儿，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女气的名字，左右看倒是配得起他这女气的相貌。

“暮日春山远，鸢时鸟未眠。是三月的意思……”他倒是脾气好，笑着解释道，见我脸上有一丝不耐，拱手再次做了个礼，“刚刚在下不是有意冒犯，只是宗主交待，不能让可疑的人靠近，所以才会出此一问，还请玉少主见谅。”

“我不过是进去找个朋友，很快就出来的，不会打扰到你们宗主，放心吧。”他既然这般说，我也不多费唇舌，只是朝他做了一个礼，微笑着说完，便要绕过他进去，却不想，未走出半步便又被他拦住了。

“刚刚是在下冒犯了玉少主，玉少主若是不嫌弃的话，还请与在下去那边凉亭，鸢时想要以茶代酒，向玉少主赔罪。”他的脸上是柔和的笑意，身形未动，依旧挡在了我的前面，偏偏就是不让我上前一步。

“这醉仙楼不是你们唐门开的，这后院中又不单是住了你们唐门一个门派，你凭什么拦着我？”终于是忍不住发火了，从他开口询问的那一刻我便对他没什么好感，此际他三番四次阻拦，倒是让我下定了要去里面的决心，面色一沉，没好气地说到。

第036话　人人尽说江南好（3）

“玉少主别生气啊，今日实在是我们宗主有要事，不方便被打扰，玉少主且先回去，晚些时候在下亲自去请玉少主可好？”见我生气，他也只是软语赔笑，身子却是没有让开分毫。

我却是不依，一股子倔脾气上来，今天便是非要和他耗在这里，直到自己能进去为止。这醉仙楼里又不止住了他唐门一家，凭什么他们宗主有事我这个少主就要避让。

“我现在就要进去找我那个朋友，你若是不让，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右手发力，月华剑弹出剑鞘，带起一声轻响，我握着剑柄，看着他，语气有些霸道。

见我如此，顾鸢时也有几分无奈，他皱起俊秀的双眉看着我，一脸的为难：“玉少主何苦这般为难在下，我这也是要遵从我们宗主的意思，不知玉少主要见的是哪位朋友，或者在下进去替少主请他出来？”“我的朋友身份尊贵，岂是你们随随便便能请动的。你们宗主怕被打扰，我便小心些，快快进去快快出来，不给你添麻烦可好？”秀眉一挑，对他想的这个折中的法子仍是不满，我稍作退让。

“身份尊贵？莫非是哪家王爷？”原本我也是随口说说，想着韩翎多少是个王爷，也算身份尊贵，可是我找的却不是他。却不想，这顾鸢时倒是信以为真，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白楼，依旧有些为难。

“玉姑娘。”清淡如春风的声音响起，越过顾鸢时的身形，便看到了那一抹淡青色飘然而来，淡金描边的衣角在风中翩飞，俊秀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青衣啊，我正想着来找你……和你家王爷呢。”瞟到顾鸢时脸上有些不自然地神色，我忙在后面加了两个王爷二字，笑看着青衣，扬手打招呼。

“我家王爷？”听我这么说，青衣先是一愣，随即也只是笑着朝顾鸢时点了点头，“她确实是我家王爷的朋友，刚刚多有得罪，还请顾公子见谅了。”

顾鸢时见了青衣，却是有些拘束起来，他拱手朝着青衣做了个礼，声音中带着几分恭敬：“原来玉少主是靖王爷的朋友，刚刚是鸢时唐突了……”

“顾公子也不过是遵从你家宗主的命令罢了，公子此刻还在和宗主议事，不知玉姑娘找他何事？”青衣对顾鸢时客气地笑笑，转过头问我。

被他这么一问，我倒觉得自己刚刚有些无理取闹了，既然韩翎有事，我也不好再执意找他，转念一想，笑着看着青衣说：“其实……其实我是来找你的，那日在醉花荫我不是说过要谢你请你吃饭么？今天刚巧看到你和王爷进来，便过来找你们，却不想打扰到了王爷，实在是玲珑莽撞了。”

我低头笑自己莽撞，却是觉得这番场景似曾相识，为何每次与青衣相见，都是他在帮我解围，这样一想到觉得有些不爽，明明自己一直是个乖巧听话的女孩，偏偏每次都被他看到自己胡搅蛮缠的样子……

“请我吃饭？”显然是没想到我会这般说，青衣脸上露出一丝惊讶的表情，随即笑了起来，他唇角微微上扬，顿时让那张原本毫无表情的脸变得分外好看。

“既然姑娘相邀，在下便也不拒绝了，待我去和我家公子交待一声便于姑娘出去。”他笑着朝我点了点头，要我在此处等他，走了几步，回头看我，“不过，这一次算在下请姑娘的，谢姑娘未忘记青衣。”

看着他消失在门口，我确实觉得有些恍惚，淡淡的阳光下，那一道青色的身影，那一抹轻轻扬起的笑容，是那样的熟悉，若不是那张完全不相似的脸，我甚至会觉得，他有几分像我那小师傅。

“想不到姑娘竟然是靖王爷的朋友，刚刚真是多有得罪了。”顾鸢时站在一旁，见了青衣进去，才一脸歉意地朝我作礼。

“我刚刚也太过莽撞，还请顾公子不要介怀才好。”我忙回礼，抬头看他，才觉得，眼前这个高出我许多的男子长了一张称得上好看的脸，尤其是在他笑起来的时候，柔和如春风，完全没有刚刚那副讨厌的样子。

“姑娘言重了，姑娘是贵客，此番鸢时无礼在先，今日姑娘和王爷有约，鸢时也不便打扰，改日再邀姑娘吃酒赔罪，到时候还望姑娘不要拒绝。”

听他这么说，我也只好面上含笑应了，唐门与逐月楼虽然平日没有什么交情，不过听说也是颇有渊源。小师傅那一手暗器，倒是有几分唐门的感觉，也不知他是不是曾经在唐门学艺过，他从来不说他的往事，我们也不便多问。想到这里，我才发现，原来自己对那个喜欢的男子，了解得那样少。

“不知玉姑娘想去什么地方？”正想着，却突然听得有人说话打断我的思绪，才发现青衣已经站在了我的身旁，见我发呆，又问了一遍，如星辰坠入的眼中有点点关切之情。

“我们去西湖可好？湖上春来似画图，乱峰围绕水平铺。松排山面千重翠，月点波心一颗珠。碧毯线头抽早稻，青罗裙带展新蒲。未能抛得杭州去，一半勾留是此湖。这唐诗里说得如此之好，我还没真正去看过呢。”不愿再多想，问询般地看向青衣。

“你若想去，便去吧，只要玉姑娘喜欢便好。”他颔首微笑，眼中带着几分宠溺，又一次让我想起了小师傅。听着这番话，脸颊莫名一烫，转身快步走到了他的前面，不想让他看见。

第037话　十年修得同船渡（1）

春风乍起，吹皱一池清水。碧波盈盈轻舟荡，桃红柳绿正当时。水汽氤氲的微风吹起颊边的发丝，我站在西湖边，看着湖面上轻荡的小舟，暖软的阳光静静地洒落，在波光粼粼的湖面铺撒一片细碎的金色，远处岸边垂柳依依，万千翠色的丝绦在空中轻荡，如女子最柔顺的发丝，在湖面上划出柔美的弧度。

深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这般的美景不似人间：“都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果然三月的杭州美得如人间仙境一般。”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扬州倒是真担得起仙境这个名。”青衣站在我身边，看着这无际的湖水，似乎也是心情极好，声音软和如春水，指了指湖中一艘画舫问道，“听说，湖上一家叫做‘春风十里’的画舫上，西湖醋鱼做得不错，玉姑娘可有兴趣去尝尝？”

“西湖醋鱼？从前在卿和斋吃过西湖醋鱼，那味道至今都忘不了，不知道这‘春风十里’里的醋鱼味道怎么样？”我从小好吃美食，此刻一听有美食可尝，不免高兴，盯着远处水面上那艘豪华巨大的船舫，垂涎欲滴。

平日里，我最喜欢吃的便是鱼，糖醋，红烧，清蒸……只要是鱼，只要好吃，都来者不拒。曾经在洛阳，我缠着小师傅与我一起，将洛阳上百家酒楼的鱼都尝了个遍，还由好到差依次给他们排了名，我们还约好了，要尝遍天启大大小小的酒楼食铺，找出鱼做得最好的一家来。

想到这里，原本愉悦的心情也添了几分怅惘，如今他远在洛阳，双腿尽废，若是不能早点找到解药，怕是这辈子都站不起来了吧？若是这般，又还有谁能与我一起尝遍天启的美食，看遍这世间的风景？

“玉姑娘，船来了，可要去‘春风十里’？”正想着，却是被青衣的询问打断。回过神才发现，我愣神之际，他已经招来了小船，要与我去湖心的画舫。

划船的是一个穿着葛衫的老汉，见了我们，满是皱纹的脸上堆起慈祥的笑意：“光景正好，小娘子莫要辜负了公子盛情相邀啊。十年修得同船渡，小娘子与公子能一起乘老朽的船，也是一种缘分。”

他这么一说，我也笑了起来，想起那句“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当年白娘娘便是修了五百年，才换得与许仙同船游湖，共许一生。如今看着瘦西湖的一池碧波，也不知道，那个能许我一生的人会在哪里，会是那个我期许的人吗？

青衣已经率先上了船，此刻正回头看我，我站在岸边，看着因风浪而微微晃动的小船，止步不敢上前。我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有两个毛病，一是没有识路的本事，二是怕水。据三师傅说，这其一为何他不得而知，这其二是因着十一岁那次的大病是因着我贪玩落水，差点淹死而至的。其实我想说，我不过是单纯地不会游泳罢了，这西湖水波荡漾，清澈见底，我确实大爱，可是，也万万不想落到里面，一不小心就成了里面的水鬼。

青衣看出我的窘迫，站在船上朝我伸出手，面上带笑：“来，我拉你上来。”

他说得那样轻松自然，仿佛我们是已经熟识许久的朋友一般，看他笑得一脸淡然，若是我再犹豫倒显得我太过拘泥礼节，于是也伸出了手。

他却是并没有拉我的手，只是隔着衣袖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微微用力一带，便将我一把拉上了船。我只觉得脚下一轻，身子随着跃起，瞬时便稳稳落在了他的身旁。

我才站定，他便松手，侧身让出一条路：“外面太阳毒辣，姑娘请进去吧。”

他这般处处体贴又处处止乎于理，让我觉得分外舒心，笑着点头，便要进去。走过他身边时，却觉得船身突然一震，竟是因着远处大船开动带起水波晃动了小船。

我一时没有站稳，身子一颤，往边上退了几步，险些就要落水。慌乱中也想不起丝毫武功心法，双手在空中乱抓，只是想着千万要拉住点什么，不能让自己落水。

那一晃来得突然，青衣本就站在船边上为我让道，此际也是身形晃荡，有些站不稳，晃着走了几步，与我撞在了一起。这一撞不要紧，原本就已经摇摇欲坠的我被他一撞，完全失去了中心，身子一歪，我暗叹一声倒霉，闭上眼，只等着自己落入水里。

等了片刻，却是迟迟落水，只觉得腰间一紧，睁开眼才发现青衣已经近在眼前，只觉他顺手一捞，抱住我的腰，一个旋身将我换到里里侧，让我站稳。水波渐渐平静，那边撑船的老头探头想问我们是不是可以开船了，见此情景，却也不言语，只是低低笑了起来。

看着近在咫尺的脸，我有些慌乱地移开目光，脱离他的怀抱，看到老人的和善的笑脸，却觉得满面羞红，急急钻进船舱里不敢再看青衣。

“老人家开船吧，这艘船我们包下了。”青衣应该也是觉得有些尴尬，并不进来，只是朝船夫点了点头，便站在了船尾，没有了动作。

“这晌午的日头毒辣，公子莫要在外面晒着，还是快些进去吧。”嘴边还带着笑，船家缓缓摇浆，就要开船，还不忘调侃一下他。

青衣听了，低头对上我正看向他的目光，也只是迅速移开，看着一顷碧波：“不怕，我在外面看风景。”

见此情景，原本有些尴尬的我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小青你还是快进来吧，等下到了‘春风十里’。有你看不完的风景。你不敢进来，难道是怕我吃了你不成？”

“我……”被我这么一说，他更不好意思了，忙摆手说不是，却又不进来，看得我和船夫都笑了起来。

“船家，船家等等，我们也要上船！”我们正笑着，却听得岸上有人高喊，是一个女子清凌凌的声音。我越过青衣看出去，隐隐可看到一袭红衣的女子站在岸边朝着我们这边招手。

船家停了船，却也不回去，只是扬声大喊：“姑娘，不好意思，这艘船被这位公子包了，你们等下一艘吧。”

“下一艘还要半个时辰呢，我们去‘春风十里’有急事，船上的公子行个方便，带我们去吧。”那女子听了却不放弃，已经扬声说到，她声音如那柳下的黄鹂，清脆动人。

船家有些为难地看向青衣：“公子，这些天游湖的人多，船太难等，要不然，我们载他们一程？”

“船家都说了十年修得同船渡，这也是种缘分，我们便载他们一起吧。”见青衣面露难色看向我，想着多点人他也不会如刚刚那般尴尬，我便朝船家点了点头，要他把船划回去。

第038话　十年修得同船渡（2）

此刻时值正午，烈日当头。三月的春风和煦，太阳却已经有了夏日的毒辣，落在身上有些微的烫意。那等在岸边的红衣女子撑了一把纸伞，看到我们回去，欣喜地朝我们挥了挥手，转身去撤跟在身后的人。跟在她身后的是一个抱剑的男子，紫凌缎面裁制的长衣外套了一件淡紫色的开衫，似是有些不悦，男子抱剑任她扯着上前，也不做半分言语。

因着与岸边有点距离，加之青衣在船尾挡着，等我看清岸上的两个人的时候，船已经快要靠岸了。

“离歌，萧护法，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探出头，看着岸上撑伞的离歌和一旁不情不愿的萧若离，我有些吃惊又有些好笑，想不到他们俩会一起出门，更想不到竟然会在这里遇到他们。

看到是我显然他们也是吃了一惊，萧若离反应过来，挣开离歌还扯着他的手，上前一步，看着我，破口骂道：“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