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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女儿行-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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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到晚来,杜方柠打点好干粮,两人吃毕,就又开始详细研讨。也时有争得面红耳热的时候,吵到极处,总是韩锷先闭上嘴。杜方柠怔上一会儿,又开始平心静心地商讨。因为日间心意相合,到得夜来,更是恩爱交颈,缠绵无限。他们这么研讨第一招就耗去了三天时间。有的晚上,两人一招合罢,杜方柠会忽抱住韩锷肩膀,呼吸略促,压在他身上。韩锷就轻声笑道:“你不是心疼我身上的伤吗?怎么,现在不顾忌了。”
    杜方柠嗔他一句:“你不是号称百炼金钢?”看到她潮红的面颊与轻嗔薄怒的神色,韩锷就觉得一股热气从腹下涌起。大漠上的夜好黑。天盖到地上,地舒展开所有的平坦接纳着那场覆盖。人屈仰在里面如同深眠于蚌内。那蚌因为一点痛:一点沙子梗在心里的粗砺,一点折磨过自己深心的梗滞……会无限地分泌出**来,把那一点粗硬包裹含住,抽伸辗转,吞吐吸纳,直到要用一点莹润把它最后包结起来。
    这些日子,两人也在以内息疗着彼此的隐伤,合击之术的修习却时快时慢。有次吵得凶了,杜方柠见韩锷又抢先闭口,一张紧抿的唇用一种孤形的忍让撕开自己心头的温柔,不由又气又恼,她先安静下来,却恼道:“你别老装得象你在让着我似的,咱们俩儿,还不知谁让着谁?你完全就是以退为进,在折磨我。抢先占个好地步,还不许人叫苦。”
    她口里说起“以退为进”四字,似又触动了什么灵机,一时忘了与韩锷的口角,一拉他衣袖,青索一抖,低声道:“你的太初鸿潆……”
    十余日下来,两人默契更深,合击之术已渐至老到。又四五日,两人都已觉查彼此苦习的这合击之术已达一全新境界。可是杜方柠却隐有不乐,这日她对韩锷道:“你的‘石火光中寄此身’跟我的‘双丝网’,咱们各自两项得意之作怎么却似结合不起来?”
    韩锷望她一眼,没有说话。杜方柠愣了一愣,觉得他的沉默中似乎隐含深意。然后才明白过来:那是他两人立世处身处的根底不同了,怪不得她要以一根青索练就的让自己颇为得意的“双丝网”之技与韩锷的“石火光中寄此身”那脱逸一剑相合时,韩锷总是淡淡然地应付了事。那不是靠技巧上的磨合就可以融汇结通的。杜方柠想到这里,心里突地一酸,难道,难道两人已合体为一,无数次的深宵欢娱,无数次的气息互度,无数次的争吵研磨后,都还不能融合彼此技击之道那最深的根底吗?
    难道,在生命的最深最深之处,彼此终究注定会是永远孤独?
    她的眼中难得的有一种湿润的感觉,可就是流下泪,也冲刷不尽这大漠的干涸。韩锷象是明白她的想法,伸出一手与她相握。轻声道:“世事难得圆满,把握手中的,已经够好。”她却无法做到他一样的知足。甚或怀疑:韩锷做为一个男人,可能永远是自私的。虽说自己一向承认自己的自私,但在生命根底,一个男人,为了自证存在,是已把那狐独当做生命的基石种在了骨子深处了,不肯真的和她完成那一场更深的契合。
    这一晚,杜方柠在韩锷身下轻轻的呻吟,韩锷的手掠过她光着的臂,夜好凉,他的指是这夜中唯一的热。那热甚或都要热成烫了,烫得她唇角忍不住的轻颤。可韩锷忽然一声大叫,他的手不再触摸杜方柠的臂,而是一把握住了他的剑。他腾身而起,赤着的臂膊挥起长庚,在空中向杜方柠五尺之外奋然一击。杜方柠这时才看到身外的沙地上有沙一路翻翻滚滚地在地底卷来。韩锷背后刀光一暴,划出了一条轻微伤痕,沙地里也有人闷哼一声,溅出了一点血。那沙浪马上反滚而退,韩锷落地前恨声喝了一句:“戈壁长刀!”他的都是铁青的。
    ——他们的欢爱,就是在这沙漠的荒凉与刀锋的尖锐上翻滚着的爱。杜方柠没有动,仰着头看他,只见他赤膊而立,身带轻伤,长剑尖头滴下几点敌血,有一种好男子好强傲的勇悍。天上云沉沉滚滚,正是高秋的夜,但在这沙漠之地,那雨是下不下来。月儿满轮,半明半灭。韩锷抬头望天,脸上满是郁勃之气,半晌,他忽嗫唇长啸起来。那啸声如万马奔腾,并不直排而上,而是一迭一迭,有升有沉,却又蓄力再升,直干九霄。杜方柠知道,他分明在以一啸要引那大漠王和咯丹三杀与自己决战呢。
    韩锷这一啸足有一盏茶的光景。他停下来时,那啸声还似凝如有物,在空中雷响。只见他忽低头道:“你是‘漠上玫’吗?”
    杜方柠一愕:“什么‘漠上玫’?”韩锷见她神色,并无做假,一时只觉心里大为开心,展颜笑道:“不是就罢。那‘漠上玫’是个女马匪。嘿嘿,并世英雌,这大漠上只怕就数你们两个了。明天,咱们就去咯丹滩。大漠王的包围已越缩越紧,拖不得了。连戈壁长刀都已找来!就看看那大漠王与咯丹三杀,杀不杀得了我们索剑双侣吧?”
第九章 戎马不如归马逸
    所谓戈壁,却是一段段黄色的石崖裸立在沙漠上。年代久了,那石头为风所蚀,为岁月浸削,便有了那些悬崖孤吊吊地耸立成一派奇险。
    巴丹吉林沙漠北端的戈壁名叫咯丹滩——咯丹在羌戎语里是护卫的意思,因为这段绝险之地曾护卫过羌戎的祖先免遭敌袭而得名。韩锷与杜方柠奔行数十里,连遇伏击,轻骑脱险,甩脱了大漠王的属下部从,日过正中时才来到的这里。他们与大漠王的部下对战时,隐隐感觉,对方正是要把自己逼向这个地方。那么,这咯丹滩就是大漠王布下的埋伏?他两人知道自己已甩脱了几乎大漠王所有的部下,但还有两个高手没有甩脱,那该就是莫失与莫忘。韩锷与杜方柠的马才驰入那片戈壁,就为眼前的奇景炫住了眼。日正当午,咯丹滩上,尽是黄崖荒沙。到处都是深深浅浅的黄,有的山崖为日光所照,光彩一炫,竟似金色的。那金色还有背光的暗影衬托,更显得说不出的雄奇与辉煌。
    韩锷与杜方柠在马上对视一眼,似同在说:就算埋骨在这个地方,也不冤了。他们不再奔跑,因为,决战之机已到。不是他们杀了大漠王与咯丹三杀,就是自己被杀。荒凉沙海里的规矩,也就是这样的了。他两人放松了辔头,提着缰缓步到一方高崖之上。抬眼望去,四周都是崖壁,伟岸奇崛。而稍远,就是那一望无际的荒沙。烈日之下,韩锷为日光暴晒了一年的脸微微发黑,而杜方柠的脸在疲累之后却显得微微黄白,两人额上都是汗水。他们两个并辔而立,都能闻到彼此身上的汗腥气。
    这烈日之下,到处都是干旱的气息,那干干的气味里,更浓更烈的却是杀气。韩锷忽纵声叫道:“戈壁长刀,斩腰、解马。韩某已至,你们现身吧!”他声音悠长,叫声才罢,却听他们来路上也发出两声啸叫,那是大漠王二人。他两人的叫声如瀚海狂风,直卷过来。杜方柠忍不住,也仰天啸叫起来。她与韩锷的啸声一高一低,俯仰有致,交缠而上。韩锷一时目光一凝,啸声忽停,留下杜方柠一人的啸声与莫失、莫忘二人相抗——这块戈壁太大,他适才为眼前奇景所惊愕住,这时才看到那戈壁滩上的三个人。
    ※※※
    那三人并不立在一处——只见在韩锷不远的一个高壁上,正坐了一个人。那人穿着件羊皮厚裘,里面却袒露着胸脯,什么也没穿,肤色黄黄的,好如荒沙。他的膝上横了一把刀。那刀好长,足有五尺。——戈壁长刀!韩锷已遭遇了他两次刺杀,这还是头一次认真见到这个人的庐山真面目。只见他鼻子很高,一头脏发,辫着几条不成规矩的辫子,目光阴冷,全不理韩锷与杜方柠的啸叫,默然无声。
    左前方的崖底的阴影之下,却也站的有一个人。那人背靠山崖,头上戴了帽,脸部全为阴影所遮,什么也看不到。可以看到的是他腰下的弯刀,那把刀相当弯,有如半月。韩锷目光盯向他时,他就回了一眼。那一眼,也象是孤形般的扫来——他是一个斜眼,但斜眼中的目光如此凌厉。韩锷心里默念了一声:斩腰!
    谁是“解马”?——据说解刀一刀可以在一碗酥油茶的时间内解尽一匹活马的全身之骨,解罢之后,马的心还是跳着的。右面不远的沙地上,正躺了一个人。那人眼空空的,双目不畏日光,直向上看着。他的“解马刀”就叼在他的嘴里,白闪闪的,只不过比匕首略长一点——一寸短,一寸险,这人敢仗不足半尺的兵刃成名,想来一身技业非同小可。
    那边马蹄飞踏,大漠王莫失与莫忘已联骑追至。他们一抬头,就看见立在高崖之上的韩锷与杜方柠。只见韩锷的身姿颀长雄健,为那高崖一衬,似乎更见磊落。他的磊落反衬着的是杜方柠的娇艳。杜方柠虽数日未曾浣洗,但她一个女孩,原自注意干净,这时望去,荒沙戈壁间,依旧眉目如画。莫失与莫忘虽久居塞外,却俱是汉人。各个民族间的审美感原不相同,他们不是缺少女人,而是久已少见汉家美女了。这时猛地于塞外戈壁间见到红颜如此,不由心中一阵恍惚,似乎陡地就遥忆起一些当年的岁月。
    却见韩锷与杜方柠这时已下了马,放了那两匹马儿随便闲站着。他们之所以先选上这一处高崖,本意就是要护住这两匹马。在沙漠中,无论胜败,没有马儿是不行的。韩锷忽解开水囊,先让杜方柠喝了几口,再仰头自己长饮罢,又去喂那两匹马。他举动间有一种爽利的神气,让莫失与莫忘都觉得,自己长长的一生,都未见得这般郎才女貌的一对伉俪。
    只听韩锷放下水囊道:“人到齐了?那无须多言了,来吧!”
    他一语才落,坐于他右侧高崖之上的戈壁长刀已一跃而起。他一跃,身子就遮住日影,只见天上地下,人影双飞,一把长刀搅起日光,二话不说,兜头就向韩锷劈至。他两次伏击均都失手,还受了伤,心中恼韩锷最烈。韩锷一声长吟,手一按,长庚剑已脱鞘而出。那柄长刀好长,戈壁长刀人未近崖,刀已先至。韩锷伤不到他,只有用剑向他刀上一击。“当”地一声,刀剑相交,戈壁长刀身影在空中一顿,见杜方柠腰上青索已簌簌欲动,他人就向后一翻——这翻腾之式也大异中土技击之术,落回与韩锷立身处相距仅两丈余许的山崖。好臂力!韩锷只觉右臂一阵酸软,如果要较力的话,他原不以力著称,倒是要逊那戈壁长刀一筹了。
    ※※※
    杜方柠忽抬眼望天,叫了一声:“鹰!”
    天上果有一只鹰在飞,盘旋于青得刺眼、青得让人心里空空的长天之上。天上只有一带云影,还是淡淡的。只听杜方柠道:“据闻,咯丹三杀中解马最善豢养鹰犬。所养之鹰,有传递消息之用。今日你我已经碰面,你敢不敢让那鹰飞回去,传给羌戎王一句话?”她这话是用羌戎话说的。口里说罢,一伸手,已从袖里掏出一方白绢,就用眉笔在上面写了几个羌戎文字,一抖手,包了块石头,就向那边卧于地上的解马掷去。
    她这一掷,风声呼啸,却是掷向解马口里叼的那把短刀。解马竟躲也不躲,任由那石头包着素帕击在他口里的刀锋上,他的牙咬得紧紧的,刀锋居然并没有因中石头一击略有松动,割伤他的嘴唇。只见他拣起那方素帕,用羌戎语读道:“刺杀韩锷功成——”他疑惑地抬起眼。
    杜方柠冷笑道:“不错,如果你有信心,敢不敢在一战之前就把这句话传回去?”她用汉语与羌戎语把这话说了两遍。韩锷回望杜方柠一眼,已知她所怀的深心。解马眼中冷光一闪,忽一挥手,嗫唇一啸,只见天上那鹰鸟已低头俯冲,直奔而下,距地将至两丈许才一翻身,轻巧巧落在他的臂上。只见解马把那素帛系在了那鹰腿之上。他这时微现迟疑,杜方柠忽大笑道:“就算你们羌戎人猜不出,我想那莫家两个老头儿已猜出了——我们此一行是去刺杀羌戎王的。嘿嘿,今日之战,不死不休,你还敢放这个鹰吗?”那解马本微有犹疑,闻言后,脸上狂悍之色忽起,他左臂本弯抬着,立着那鹰,这时右手忽向左臂上一拍,又伸手一指,那鹰已一冲而起,在天上打了个回旋,直向正北八百里外的青草湖飞去。
    莫失与莫忘互顾一眼,知道韩锷与杜方柠杀心已动。今日一战,他们即已放言刺杀羌戎王,那就是要么战死,要么要杀尽己方五人了。
    杜方柠忽低声向韩锷道:“锷,咱们已无退路,你我只有迎难而上了。”他们几人立身之处互相最远都在五丈之内,几乎都是一扑可至的有效打击范围之内。韩锷一声低应:“好,咱们到那戈壁长刀立身之处与他们决战。”说着,他一腾身,方柠双臂间青索忽展,韩锷身子在空中一沉,竟落向那青索之上。那青索被方柠双臂崩紧,极有韧劲,韩锷足尖在上面一点,借得其力,一扑竟直向立得最远的大漠王二人扑去。大漠王二人倒也没料到他一攻竟先攻向最远处。他二人还在马上,一时失措,一挥大刀,一举洞空刃,当下还击。但那马儿力疲之下,他们坐身处先吃了亏。只听得两匹马儿哀鸣一声,一击之下,已连连退步。韩锷长庚剑在空中划了一个弧,重又猱身而上,迫得那大漠王二人不及下马。
    他这边手里加紧,杜方柠却在他一跃之后,一条青索一抖,已直缠向对崖稍低处的戈壁长刀。那戈壁长刀口里咕噜了一句,长刀一挥,迎风就斩。没想那青索即软且韧,方柠手腕微抖,索头竟已缠在他刀锋之上,借着他那一带之力,身子悬腾而起。她索长本达三丈,借着悠劲,加上那索儿辫法巧妙,有伸缩之功,把身子一甩,手从怀里掏出了一把短匕。她青索伸缩性能极佳,这一刀,她却向那边刚放鹰之后重新卧倒的解马扎去。
    解马一惊,没想她一个女子出手居然如此矫捷狠辣,而那索儿一漾,竟可长达七丈。他身子一翻,勉强避开。人不免有些狼狈,心下大怒,口中一吐,那把解马短刀已吐到左手上。见方柠身子已经后缩,便疾扑而攻。杜方柠身形一悠,竟已悠向那戈壁长刀处身崖下站立的斩腰身前。斩腰一闪,一顶帽子竟已被她短匕挑下。杜方柠见他头上童童,大笑着用羌戎话骂道:“原来是个秃儿!”斩腰大怒,追扑而上。杜方柠的身子却已随着那索儿的收缩之力一腾而起,返至崖上。她出手迅捷,咯丹三杀托大,一向没有联手出击过,这时不防,没想竟被她连攻三人。
    那边韩锷也攻其不备,长剑得手,竟已刺伤莫失的左腿,虽伤势颇轻,莫失已经大怒。莫忘趁他得手之际,终于可以离马腾起,空中扑击。韩锷身形略避,莫失也飞扑而起,两人连环进击,这次却是韩锷步步退后。
    杜方柠才扑至崖上,迎面向戈壁长刀就是一匕。戈壁长刀甩头避过。解马、斩腰也已飞扑而至。杜方柠青索一展,已又缠上那戈壁长刀的刀锋。好杜方柠!这时身当围攻之下,却忽瞧准韩锷,身子又向崖外一扑,牵着那根青索,疾快地扑到韩锷身边,一手抓着他的手,两人竟同时腾跃而返。
    莫失与莫忘空中夹击,却无奈他二人退跃得快。他二人紧追而至。瞬息间,韩锷与杜方柠已立身于戈壁长刀立身的崖头。身后,五大好手已经齐齐围住。杜方柠的索头已松开戈壁长刀的刀锋,这时正用一只白生生的手指在上面挽着不知干什么名儿的结。韩锷一手轻振,长庚剑锋嗡嗡而颤。只听杜方柠道:“锷,敌众我寡,今日一战,死生同命。”
    韩锷不答,只剑尖上发出的嗡嗡之声更盛了些。咯丹三杀与莫失莫忘五人或阴冷,或凶狠,或悍怒地盯着他们。杜方柠忽长声道:“居延城北猎开骄……”她一语未完,韩锷已经发动。原来他们近日合击之术有成后,取的名字却就叫做——“居延猎”。只见杜方柠手中青索一抖,弯弯转转,波波漾漾,柔韧缠绕,让对方五人一时也难料定她这擅长远袭的青索是要攻向谁人。
    “关山碍”!这就是杜方柠的那一式“关山碍”。韩锷剑忽尖然暴出一片苍华,“天青一线”抖手而出,直向解马刺去!
    居延城北猎天骄,白草连天野火烧。
    暮云空碛时驱马,秋日平原好射雕。
    护羌校尉朝乘障,破虏将军夜渡辽。
    玉靶角弓珠勒马,汉家将赐霍骠姚!
    这是韩锷极喜欢的一首诗,只是不太满意最后一句。但那一股男儿爽气,却是他最心仪也最自期的。所以当杜方柠问到他们新修的合击之术用什么名字时,他就想起了这三个字:居延猎!
    ——青草湖就在居延城北八百里外,这正是他目下的图谋,也是他的心愿:居延猎,猎天骄!
    他们两人才发动,敌手就也动了。咯丹三杀不是不善合击,他们只是一向并无机会也无必要合击。长刀、腰刀、短刀,织成一片刀网,从天上或密或疏,或狂荡猛烈,或阴狠难测,一波波地袭卷而来。大漠王向为两人,而两人同心,其利断金,何况他们本就是极好的兄弟。他二人一力所创的大漠金沙门的金沙刀与洞空刃更是配合无隙。仅仅在一开始的混乱后,他们就惊觉敌手这一男一女年纪虽轻,但身手之强,已远出自己逆料。不自觉的咯丹三杀就已携手从左路攻袭,而大漠王两个老者把住右路。
    让韩锷与杜方柠最吃紧的却是左路,不只为咯丹三杀人多,且他们正当盛年,杀气极悍,以个人修为而论,每一人似乎都要较大漠王莫失与莫忘高上一筹。韩锷本要独当左路,却被杜方柠抢身向前,以一根青索挡尽左路之击,却把较弱的右路让给韩锷。接着她短匕一出,竟把右路的守势也大半接过了,韩锷在空中只管进击。杜方柠的青索却圈圈转转,封尽敌人攻势。她虽为女子,但生性果勇,就是间或有敌人突入她青索圈内,她银牙一咬,咬住那散乱的与青索同飞的发丝,一把短匕拚死力全力护住与韩锷所结的合击之势的内胆。韩锷的眼光越来越冷,脸色也越来越青。杜方柠的脸色却越来越白。这半月以来,他们合藉双修,进境极大,如果不是这一翻苦磨苦炼,在对方五大高手夹击之下,杜方柠真不知自己与韩锷是不是早已命丧黄泉。
    韩锷的肩头忽然溅血,那血一红飞已扑上了杜方柠的眼——她眼见韩锷为解自己之围,一剑不顾而出,空门大开,直击戈壁长刀的颈侧,却为解马一刀斩在肩头,可他的长剑也已伤戈壁长刀之颈项。可他这时力弱,已回退无及,戈壁长刀伤颈后刀光反更加悍烈,直向韩锷当头劈下,直要把他劈成两半。杜方柠眼一红,青索抖出,不再拒敌,竟直缠住韩锷的足腕,把他生生向后一带。可青索一出,她右路的莫失与莫忘的金沙刀与洞空刃也转瞬即至。杜方柠牙一咬,竟合身向那莫忘的金沙刀扑去,一把短匕一伸,就向他胸口一扎,竟是搏命的招数。
    莫忘脸色一变,收刀而退,莫失的洞空刃却已险险划过方柠肋下,几乎洞穿而出,虽经她拧腰闪避,还是带出一道血痕。韩锷此时借杜方柠青索之力,已一跃回到她的身边,见斩腰之刀已横劈而至,直要把杜方柠斩成两半。他无暇细想,双手一拥,已把杜方柠抱住,兜地一转,把杜方柠带到自己身后,竟以背上剑鞘硬接了那一刀。这一刀之下,韩锷身子一震,剑鞘几欲碎裂。他后裳全破,五脏六腑间一时烦恶无限。杜方柠的青索却已适时抖出,一缠就缠在了斩腰的颈上。她手里一挽,那索头竟象结就了一个活结,被她一勒之下,斩腰的舌头几乎被勒得伸了出来。他只有手下略松,一刀反劈向那青索。他急于自救,刀势返回,却解了韩锷腰斩之厄。
    韩锷却忽身子一转,一剑荡开那破空而至的戈壁长刀。杜方柠脸色一变,只见莫失的洞空刃已在莫忘的金沙刀掩护之下破空飞来。她无暇却敌,抱住韩锷身子一转,以肩头生生挡了那洞空刃一击。
    韩锷面色惨变,莫失得手得意之余,却见杜方柠的肋下忽冒出了一堆剑尖,那是韩锷的长庚!韩锷竟从方柠胁下衣侧刺出一剑,让他万难防备地,一剑已中肩头。可那一剑剑势并不由此而已,竟可以静中发力,顺势而下,一剑已卸下他一条胳臂!
    莫忘大惊,他的金沙刀却已荡至外路,见莫失重创,刀势急回,这时已不及倒转刀锋,一出刀,就用刀背拍在了韩锷颈上。韩锷身子一晃,如不是抱着方柠,他几乎摔倒。两人浑身浴血,那边也有三人受伤。他们都没料到决胜之机、搏命之时来得会这么快!但人人手下都不敢稍有缓手。情知今日之局也许可杀了这对男女,只是不知自己这一方到底要折损几人。
    莫失虽年老,也当真勇悍,痛失一臂之后自封血脉,红了眼重又扑上。韩锷与杜方柠也未料到今日之局会是如此之惨,他们一手把对方在怀里虚虚抱住,以求援助对方。只听杜方柠凄然道:“锷,没想这么快就成了一对浴血鸳鸯。”韩锷不答,两人手中应敌锋锐,虽依旧破关斩将般的勇厉果悍,但相互间的守互却是郎情妾意的此意绵绵。只听杜方柠低声道:“马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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