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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侠传-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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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似乎听到几声喜悦的笑声，绘金描龙的庙门无风自开，内里昏暗一片，只隐隐约约看到一个人影在庙内盘膝而坐，却看不清他相貌如何。
我朝唐丽珠和释如花使个眼色，让他们机灵着点，然后慢慢向小庙走了过去。
走得近了，才发现这座小庙里的布置相当简单，不过一佛龛，一供桌，一蒲团而已。蒲团上坐着一个白衣僧人，垂首闭目，一手单掌礼佛，一手慢慢地数着一串已经被磨得泛白的佛珠。唯一有点异常的是，那个佛龛上居然空无一物，并没有供奉任何佛像。
听到我们的脚步声，那白衣僧人抬起头，对着我们点头微笑。
好个俊美的僧人——我不禁在心中发出这样的赞叹。
这和尚看上去不过才二十出头，面部线条柔和圆润，清俊的面容散发出一种令人心旷神怡的气息，一双眸子黑白分明，纯净得不类凡人。只这一笑，我便认定眼前是位真正的得道高僧，没有什么原因，只是心里就这么自然而然地就认定了。
正想恭恭敬敬地向这白衣僧人行礼问好，偶然间眼睛一瞥，望见在他肩上赫然有几络长长的青丝飘扬。我心中突然泛起一丝警兆，一反手又将大日烈阳剑握在了手中。
“程希呢？你把她抓到哪去了？”
白衣和尚歪着头想了想，突然又是一笑：“众生平等，无我无他。程希是谁？”
“和尚，我不是来和你打哑谜辨机锋的，你快把人交出来，我们就相安无事。如若不然……”我挥了挥手中的大日烈阳剑做威胁状。
白衣和尚却不答我，指指地板对我说：“坐。”
说实话，要换做平时，有人跟我这么磨磨叽叽地打哑谜，我这火爆性子早发作了。但这白衣和尚身上隐隐透出的中正平和的气息，却令我发作不得。
“施主，我有一段经文与一个故事，你想先听哪一个？”
我大大咧咧地一挥手：“经文听不懂，你说故事好了。”
白衣和尚又是了笑，开口说道：“那一天，一群如狼似虎的士兵闯进庙里，抓住了一个和尚。领头的军官拿出一只碧玉枕头，问和尚这是不是他前几天失窃的物品之一。和尚点头说是，军官挥挥手命令士兵把和尚绑了起来……”
“嘟，暂停一下。”我打断说：“有没有搞错啊，和尚是失主哇，又不是小偷，军官为什么要绑和尚？”
白衣和尚深深地凝望我一眼，淡然道：“因为那只碧玉枕头并不是和尚的东西，而是别人送给和尚的。”
“哦，原来是别人把贼赃送给和尚，这个和尚真倒霉呀。”
嘴里跟白衣和尚胡说八道打哈哈，我心里却忍不住一动：咦，好熟悉的故事，好像在哪儿听过似的。
“不，不是贼赃。这个碧玉枕头是公主的贴身爱物，公主把枕头送给和尚，以表达对和尚的爱意……”
我面无表情地接口道：“然后，和尚被判决当街腰斩，在市井小儿幸灾乐祸的围观中，被以最污浊和最惨烈的方式终结了生命。而美丽的公主从此面为人尽可夫的荡妇，并在一次谋反行动失败后被赐死。”
白衣和尚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你听过这故事？”
“这是高阳公主和辨机和尚的故事，前几天电视台刚好在播一部唐朝的剧集。”说到这里，我猛然顿了下来，脑中如被一道闪电照亮一样豁然开朗。
释如花说过，他们莲台宗开平寺承袭的是旃檀功德佛的法门，旃檀功德佛这个称呼其实是比较官方的称呼，对于他，民间一般把他叫做唐三藏。而在正式的历史中，辩机和尚正是唐三藏返回大唐后收录的弟子之一。如今一个白衣翩翩的僧人，在唐三藏创办下的寺院里，对我侃侃而谈辨机和尚与高阳公主的故事，那么他……
“没错，我是就辨机。”白衣和尚抿抿嘴，似乎觉得我们猛然张开嘴巴半晌合不拢的样子很有趣。
我眨眨眼，突然冒出个想法：辨机是花和尚，释如花也是花和尚，莫非他们这莲台宗一系，便是盛产花和尚的么？
“辨机……大师，历史书上不是记载，您被……”话刚说完，我就知道自己问了个蠢问题。像我们这样修行有成的人，哪里是普通的大牢能够关得住的，更别提会被普通人杀死了。看这辨机和尚的气势，一身神通修为不知比我要高上多少倍，哪里可能被几个官兵给抓住呢。
“自从我假死逃生之后，我本想一心向佛长伴青灯了此残生，于是央师傅为我修建了这座地宫，自闭地宫之中面壁参禅。本以为十年的苦修能使得一颗菩提心坚如磐石，怎料在十年后，我又犯下了一个比十年前更大的错误……”
难得有机会听一个古人说八卦，而且这八卦还涉及爱情、政治、谋杀、宗教等等精彩元素，我们四人都听得有些入迷。辨机说了一半却停了嘴，我们四人不由地一起心急火撩地高呼：“咋停了呢？快更新，快更新。”
辨机淡淡地说：“也没犯什么事，只不过我听到高阳公主的死讯之后，禅心失守，单人匹马闯入皇宫，想把李治那小子给宰了。只是那小子却太滑溜，一见情况不对就躲了起来，我连杀一千一百四十八人，鲜血几乎把整座皇宫都染红了，却始终找不见他。”
婷婷啊了一声，用手捂住了嘴：“你杀了这么多的人！”
“是啊，我杀了很多人，因为当时我的心很疼。”辨机温和地笑笑，慢慢闭上了眼睛，仿佛陷入了某中回忆当中去：“我不悔那日相逢动心动情，我不惧世人嘲笑谩骂揶挪，我不怕身败名裂遗臭万年。我只恨，恨我居然会伪死避世，妄想斩断一切俗缘。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世上最爱我的女人把自己关在卧室里默默垂泪，看着她放弃灵魂慢慢堕落，看着她如疯狂的女鬼一般，用憎恨做为她自己活下去唯一支柱。看着她由一个天真热情的少女，变成了阴冷凶暴的阴谋家，向这污浊世间的一切进行报复，最终丧失掉自己的生命。”
说到后来，辨机的声音越提越高、越来越尖锐，讲到最后几句时，他那声音已如同夜袅乱啼厉鬼哭号，令我全身寒毛乱竖，直恨不得用双手紧紧捂住耳朵。
“那么，后来呢？”我忍着难受劲勉强问道。
辨机也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抱歉地对我点点头，自失地一笑：“还有什么以后？跟所有正统的故事一样，正义终将战胜邪恶，正义的修行者对踏入魔道的和尚群起而攻之。和尚重伤垂死，临死前抱着公主的尸体逃回地宫，正道人士则用符咒封印了地宫，并在地宫上面建立开平寺将和尚镇压在地宫之下一千年。”
我沉默半晌，突然张口问：“有生皆苦，何不归去？”
我这么说是有道理的。像辨机这样修为层次到了极高段位的人物，一身佛性不死不灭，在心灵与肉身同受重创的情况下，大可以散去一身神通重入轮回。待下一世修行有成，自然能够重拾前一世的记忆。而且说不准前一世的惨痛经历，还能够当做下一世修行的经验教训，提高自己的精神境界。
辨机眼中流露出浓浓的悲哀，梦呓似地说：“人间有情，所以不去。”
我微叹一声。辨机这和尚明明已落入魔道，但我却对他半点恶感也兴不起，如果能够不与他做敌人的话，我一点也不想和他动手——最重要的是，我也一点没有战胜他的把握。
“辨机大师，千年前的恩恩怨怨我这后生小子无法置评，只要你交出程希，我们这便拍拍屁股走人，不敢再打扰大师清修。”
“我为她舍身成魔，孤寂千年，等的就是再与她相会的这一天。你说，我会把她交给你吗？”
我惊得一下子蹦了起来：“你……你是说，程希就是高阳公主转世？”
辨机微微颌首，脸上止不住就飘起一小缕幸福的笑容，同时右掌手指弹动，如空谷幽兰绽放，他身后的佛龛上不知何时现出一道如青如玉的淡淡烟氲。辨机又一挥手，烟氲尽散，佛龛上现出一具白惨惨的骸骨来。骸骨膝下，仰卧着一个清秀女孩，双目紧闭好梦正酣，定睛一看，可不正是程希。
“千年之前，我心中已无佛，唯有高阳尔。待我帮高阳寻回前世记忆，便从此与她隐居山林再不问世事，当然更不会留在此地让各位为难。”说到这里辨机微微一顿，清澈的目光在我们脸上逐一扫过：“为敌为友，便在诸位一念之间，现在就可一言而决。”
头痛！头痛！好头痛！
一切谜团都已水落石出，想来是辨机和尚发现程希便是高阳转世之后，便分出一缕神念关注着程希的一举一动。奈何辨机对程希爱恋太深，不知不觉便把这爱恋之意贯注在那缕神念之中，一些意志不坚的人受到辨机和尚那缕爱恋之意的影响，疯狂地爱上了程希，给程希带来了极大的困扰，使得她来找我求助。辨机发现我插手此事，为防节外生枝，遂不顾一切地冲破封印将程希掳来地宫，以高绝的法术想恢复程希前世记忆。
可现在的问题是，我接受了程希的委托，要把打扰她正常生活的妖魔——也就是辨机和尚——驱走。干我们赏金猎人这一行的，最重信誉，既然接受了程希的委托，自然也没有半途袖手的道理。
可话又说回来，我接受程希委托的时候，程希还没有恢复前世的记忆。人家小俩口在千年以前就倾心相恋，现今好不容易重逢，我若是横插一杆……唔，破坏别人家的爱情是会被雷劈的。
我正在左右为难的时候，早已被辨机与高阳的故事感动的眼泪哗哗地婷婷，拉着我的胳膊一阵摇晃：“楚楚小老公，他们的爱情好伟大哦，你就成全他们好不好？”
“这……”
第三节
“程希？”端着茶进来的唐丽珠耳朵立刻竖了起来：“刚才我在电视里似乎看到有人在向你求婚哪？不会是同名同姓吧。你的男朋友胆子好大哦。”
程希苦笑了一下：“我想他求婚的对象就是我，这已经是我这个月碰到第十八次求婚了。”
唐丽珠倒吸了口凉气，上下打量一下程希，用略带着点羡慕的语气说：“你真幸福，有那么多人喜欢你。”
“幸福？”程希又是一阵苦笑：“如果你是我，就不会感受到幸福了。”
“为什么那么说呢？”
程希略略仰起头，脸上现出苦恼的神色：“可是我已经有了一个男朋友了，他是那间超市的保安，我们本来商定今年年底就结婚了。但是现在，这样频繁出现的求婚者让我很困扰，我真希望没有那么多人喜欢我。”
“程小姐，我想这一点我帮不了你。”我摊摊手表示无能为力：“你是一个漂亮的女孩，招人喜欢是很正常的。”
“不，一点都不正常。”程希咽了咽口水，艰难地说：“曾经有一个著名的花花公子向我求婚，我告诉他我不能肯定他一辈子只爱我一个人，谁知道他竟然……他竟然当场用手指剜出两个眼珠，然后把血淋淋的眼珠捧到我面前，告诉我他从此以后不会再看别的女孩一眼。”
“还有一次，有人为了表示对我的爱意，竟然在胸口用裁纸刀刻上我的名字……还有，今天的事你也看见了，那个人竟然想要和我同归于尽。我现在已经没办法接受这样的骚扰，所以来这里寻找你的帮助了。”
我摸摸下巴，沉吟着说：“嗯，这是有一点不太对劲。不过照正常来说，如果是妖魔做崇的话，他应该伤害你，而不会让人疯狂地爱上你呀……不管了，我还是先测测你身上有没有妖气或是魔气吧。”
说着我打开抽屉，拿出一根类似体温计一样的东西递给程希：“这是最新型的测魔计，你把它含在嘴里。哦，三十八度二，天哪……天哪……”
（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哈，又是一个疑心生暗鬼的“好”客户）
我倒抽了一口凉气：“还真有妖魔做祟。天哪，你真是中了大奖了，这只妖魔看起来还很厉害的样子。”
程希的脸色立刻变得如同白纸一样，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我的手：“楚先生，求求你一定要帮帮我，无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出，只要你能让那只妖魔离开我。”
“哈，真有妖魔。”
不同于我的故作姿态和程希的恐惧，唐丽珠却显得颇为兴奋的样子，摩拳擦掌地说：“这几天憋得我骨头都生锈了，终于有一只妖魔送上门让我舒展舒展筋骨了。”
唐丽珠的态度让程希稍微安心了一些，紧紧抓住我的手也松开了，但我却大为不满。要知道把小事说成大事，把小危险说成大危险，乃是我们这类事务所赚钱的不二法门。更何况如果让程希误会那只所谓的“妖魔”很好对付，再要跟她侃价可就很困难了。
“楚先生，我现在应该怎么办呢？”‘
我想了想，说：“你身上的魔气这么重，说明这只妖魔时常在你身边出没。这样吧，不如你带我去你家看看，看会不会有什么发现。”
程希的家住在城市的另一头，离我住的地方有十来站地的距离，看来只能开我的那辆二手吉利去了。我心中越发肯定那只所谓的“妖魔”只是存在于程希的想象之中，因为不谦虚地说，我这个蜀山剑派首席大弟子的名号可不是自己个吹嘘出来的，那可是靠着实实在在的战绩打拼出来的，有哪个不开眼的妖魔敢我的地盘上闹事？
坐在车上，程希一个劲地问我：“楚先生，那只妖魔厉害吗？你能把它赶走吗？”
坐在前座的婷婷回首一笑：“程姐姐你的胆子也太小了，你看我都不怕你还怕什么。”
我也安慰说：“放心吧，妖魔并不是你想像中的那么可怕，而且看起来他也对你没有恶意。否则的话，他早就该把你吃了。据我的经验，这只妖魔虽然强悍，但却并不凶悍，说不准我们可以劝告他自动离开你。”
“可是，可是他要不是听劝告呢？”
“那可就难办了。”我脸色凝重地告诉程希：“我一般不喜欢和妖魔在普通人的生活区打架，打得过打不过且先不说，动起手来除非能够一招制敌，否则会造成极大的破坏。另外，我的收费标准是，如果能够和平解决事件，收费是一万元；如果要动手，收费加倍。所以从你的钱包考虑，你还是最好希望那只妖魔能够听话点。”
如我所料的一样，程希听完我的话之后，再次脸色煞白——只不知道是被那只所谓的“妖魔”吓的，还是被我的报价吓的。
为了打破沉闷的气氛，我故意打趣说：“程小姐，其实我觉得那只妖魔对你不错啊。你瞧，它既没有伤害你，也没有伤害你身边的人，反而施法令你魅力大增。唔，这样的妖魔，大概很多女性都希望遇到吧。”
程希淡淡地一笑，把头转向车窗外，幽幽地说：“也许吧，不过我是一个不够坚强的人，相比现在轰轰烈烈精彩激烈的生活，我更宁愿过着像从前那样平淡如水的日子。”
车子在一片老式居民小区内停了下来，这里前后有五六十排一模一样的六层小楼，一看样式就知道是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建成的老式住宅楼。下了车，我例行公事般转头对婷婷和唐丽珠吩咐道：“都打起精神来，这里魔气很浓，大家小心点。”
当然，以上这些话与其说是讲给这两个女人听，还不如说是讲给客户听。
唐丽珠咧开嘴笑得满脸阳光灿烂，把手指关节掰得“咔咔”做响：“哈哈哈，越强大的妖魔打起来才越过瘾啊。”
我低声下气地恳求她：“我的好姑奶奶，您就把您的暴力倾向收敛一点儿吧。这里住着几百户人家，一旦打起来，事情可就闹大啦。你别忘了，修真界有条不成文的规则，绝不能引起普通人类的恐慌。”
唐丽珠一听泄了气，不情不愿地说：“好吧，我不动手就是了。不过你要答应，那只妖魔要是不肯离开，你就把他引到郊外去，我要跟他好好打一场。”
“喳。”
我有口无心地答应一声，跟着程希走进她的家里。程希住在六楼，也就是这栋楼的最顶层，而且坐北朝南阳光充足。一般来说，妖魔最讨厌阳光充足的地方。在阳光的照耀下，妖魔的法力会被减弱许多，法力低一点的甚至会引起身体上的不适，真不晓得会有哪个妖魔会喜欢在这种地方做祟。
另外，我在程希的房间里仔细搜索了一番，也没有发现有任何吸引妖魔的物品又或者摆设。唉，女人真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就连被男人纠缠都会疑心到妖魔做祟。不过这也好，似这种既安全又省事还能赚钱的生意多来几桩才好呢。
唐丽珠不时舒展着身体，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奇怪，太奇怪了。明明这里没什么奇怪物品，为什么我觉得混身上下这么不得劲儿呢？就好象……就好象有一种让我很压抑的感觉。”
第七节
我还没说话，突然腰际传来一阵巨痛。转头一看，唐丽珠一边掐着我腰间的嫩肉使劲旋转，一边笑嘻嘻地看着我说：“哟，没成想楚楚同学还有棒打鸳鸯的爱好。干脆您老人家也剃一个光头，出家做和尚好了，反正你也没心没肺，要断情绝欲容易得很。法号么，就叫法海怎么样？”
婷婷和唐丽珠一软一硬两面一夹攻，我立时感觉立场有些动摇了，转头向释如花询问般望去，那小子却头一歪，装着打量四周风景的样子，还摇头摆脑地念念叨叨：“唔、唔……不错不错，开平寺突现神秘地宫……有噱头，有噱头哇，寺里又多了个收门票的地方了。”
我日！这厮也忒奸滑了点，他这种做派，摆明是既不想得罪辨机，又不愿意承担纵放妖魔的责任。
既然二票反对，一票弃权，我也只能乖乖地举起双手：“其实嘛，我也是收人钱财与人消灾，只要雇主没有意见，我当然也乐得轻松。”
雇主能有意见吗？
当然不能！
且不说现在程希正躺在佛龛上不醒人世，过会儿等到她恢复了前世记忆，怕是与辨机和尚腻在一起都来不及呢，她还能有什么意见？
辨机自然也明白我的意思，微微躬身合什行礼，诚恳道谢。
待辨机起身之时，忽地一阵清风拂过佛龛，供奉在佛龛上千年的骸骨被那风一吹，如被迅速地风化一般，渐渐消散成灰。只是那撮骨灰并不就此消散掉，反而被风裹胁着上下飘舞，幻成一朵青丽明艳含苞待放的莲花，在程希头顶盘旋围绕。
辨机原本拢着的五指一张，青莲在刹那间绚丽绽放，把黑漆漆的地宫照耀得一片明亮。就在青莲绽放的最美丽、最盛大的时候，片片花瓣突地向内一缩，再张开时青莲又再度变成一缕青烟，争先恐后地往程希的五官七窍里钻进去。
刚刚还恬静地做着好梦的程希，随着这缕青烟钻入她身体，开始慢慢地颤动起来，额头正中眉心部位浮现出一个明亮的光球。随着光球的亮度越来越亮，程希的神色也开始变幻不定，忽而微笑忽而皱眉忽而哀怨忽而愤怒。在不过短短的几分钟内，程希将经历上一世的喜怒哀怨爱憎仇等诸般情绪，等到她作为高阳公主的前世记忆如快速放影机在她脑海中重放一遍之后，她就将再次苏醒过来。
头一次见到有人有人当着我的面施展这样高绝的法术，我不禁看傻了眼。婷婷、唐丽珠还有释如花的样子也未必比我好看多少，一个个张大嘴巴瞪圆眼睛动都不会动了。
不过在我们这些人中，最为紧张的恐怕还得要数辨机和尚了。虽然表面上看来他仍是气定神闲面色如常，但我却敏锐地发觉，他背负在身后的左手不知何时已捏成了拳头，并且还在微微地颤抖着。
明明只过了几分钟的时间，却仿佛像过了几个钟头那么漫长，在大家伙期盼热切的目光注视下，程希终于发出一声“嘤咛”，慢慢地张开了双眼。
“高阳。”
“辨机。”
两人的脸上同时浮现出温柔的笑容，静静地注视着对方的双眸。
接下去会怎么样呢？我恶意地揣测：按照一般剧情的发展规律，两人在深情对视之后，应该会热烈地拥抱在一起，然后来个热情奔放的法兰西舌吻。哦哦哦，舌吻！舌吻！舌吻！
在蜀山剑派首席大弟子楚侠歌楚大侠的精神支持下，在现场暧昧气氛的烘托下，帅气的男主角终于鼓气勇气迈前一步，执起漂亮女主角的双手，温柔地说：“高阳，好久没见了……”
“……对不起，我叫程希。”
叮叮铛铛，眼镜立刻碎了一地。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辨机的法术失败了么？
辨机虽然还在笑着，但那笑容却已变得比哭还难看，嘴唇颤抖着张了张，却终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程希温柔但是坚决地将手从辨机的掌握中抽出，后退一步，微微向辨机一鞠躬：“谢谢你，谢谢你将前世的记忆还给我，更谢谢你为高阳公主舍身成魔守候千年。但是我想告诉你的是，高阳已经死了。现在的程希其实是个爱吃零食、爱看电影、喜欢一边读着言情小说一边抹眼泪的小女人。小女人没有野心、没有仇恨，只想安安份份的做一个超市收银员；只想着将来能够嫁一个普普通通的男人，一起做饭一起看电视，偶尔为了一点柴米油盐的小事拌拌嘴，庸庸碌碌地过着小市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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