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琢玉成华-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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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却又想起来一点,插手指着已被牵到远处拴上的大青马,气势汹汹,“还有那,那,那惊马扰民,这也要治罪!”
  “——你放心,这惊马扰民,我自去取京兆府领板子。”齐小公爷的声音冷冷的响起,他偏着头,斜睨着姜大公子,冷笑一声,“哼,只是你姜博率众闹事,殴打民女,破坏私人财物,亦要陪我同去!”
  “你,你说什么?”
  姜博额头青筋直冒,“我聚众闹事?我破坏私人财物?你打得我五个下人爬不起来,你打得我飞出去砸了桌子,要我去领罪?”
  “自然是你去领罪!”
  齐小公爷抱着佩刀站着,冷笑声直从鼻子里哼出来,“第一,你上门找事,动手在先,本小公爷看不过去才施以援手。第二,你人多势众,以六敌一,本小公爷下重手也不过是正当防卫。第三,你看清楚,本小公爷今日带的是什么刀,别说是打了你,就是打死了你,那也是铲奸除恶,替天行道!”
  我顿时闷哼一声,生生把大笑憋回肚子里。
  原来他抱在怀里那把……
  就是齐国公传下来的“偃月无锋”,难怪刚才惊鸿一瞥,看着就眼热。
  绝世好刀,镇国名器,关键是太宗曾敕令齐家后人,持此物者,“上打昏君,下斩奸臣”。
  ——姜大公子今日栽矣。
  看姜博那个吃了一大口苍蝇的样子,就知道他也认了栽。
  围观的人群可顾不上姜大公子的面子挂不挂得住,马上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哄笑。
  夹杂在人群的笑声中,我也忍不住偷笑了两下,才一拐一瘸的上去,拍拍一脸哭笑不得的周子贺。
  “周大哥,此事不如……”
  话还没说完,街上传来一阵呼号。
  “回避——”
  “青麟卫率,众人回避——”
  人未到声先至。纷纷嚷嚷的人群散开,几匹高头大马直冲此处。
  马冲来前我还得空同情的看了一眼那两位正主,姜博那厮脸都白了,嚣张的齐小公爷脸上也略有不安之色。所以说,要闹事也不能在京城闹事,一闹事就等着青麟卫闻风而至。
  我自叹息完毕,青麟卫的几骑英骑已经在我们面前驻马,正睁大眼睛想欣赏欣赏皇家卫率的飒爽英姿,却当面看到了老熟人。
  定襄王从马上跳下来,身披金甲手持银鞭而立,一双虎目威风凛凛的扫视这乱成一摊的局面。
  咽下一口口水,我退到周子贺身后。
  知道景元胜统领青麟卫率拱卫京城安全,但这种小打小闹的,他也没必要事必躬亲吧?说实话自从上次廉王府一别,我还没从对他做景元觉帮凶的厌恶中缓过劲来。
  定襄王看了一圈,忽然怒目圆睁,大步向这边奔来,我正下意识的瑟缩着,他已经飞快的越过我和周子贺。
  “齐鹏!”
  定襄王爷大喝一声,上前一把揪住齐小公爷:“混小子!你还真敢给我逛青楼!”
  剧情急转直下。
  我们眼看着不可一世的齐小公爷在定襄王的怒火下先是脸色通红,然后变成了霜打的茄子。
  “你……管不着。”
  好在齐小公爷气势虽减,口头却毫不服软。
  定襄王怒极反笑:“好!”
  他笑得浑身发抖,揪着齐小公爷不放。“你喜欢眠花宿柳是你的事,我这外人的管不着也不想管,但冲着太夫人,你大姐夫、二姐夫的面子,我廉王府保的大媒,偏生出个登徒子,弄得齐家有辱门楣,我父王老脸无光,我这做儿子的尽尽孝道,替我父王教训教训那个罪魁祸首,总可以吧!”
  “强扭的瓜不甜!”
  齐小公爷忽然爆出一句,满头青筋。
  “不甜也得扭!”
  定襄王狮吼一声,一手拧上齐小公爷的耳朵。
  齐小公爷疼得龇牙咧嘴,眼中泪水盈眶,眼神却小老虎似的扭着,死活不从。
  我傻乐,手搭在周子贺肩上找个了舒服的位置站稳,好整以暇的观赏今天这一折子接一折子精彩叠出的好戏,现在这一码,就叫做“定襄王爷怒斥登徒子,齐小公爷威武不能屈”……
  誓死捍卫深入花街柳巷的自由嘛。
  呵……
  “——齐鹏在这干什么了?”
  有个声音在后面,突然不紧不慢的插了一句嘴。
  我懒的回头和人解释,却感到手下周子贺的肩膀骤然一僵。
  “怎么了——”
  回头,头僵在半途中。
  天哪,今天这吹的什么风……
  在周子贺和我身后,不知何时停了一辆轻便马车,车上只得一名带着斗笠的把式,车厢之中,却有一柄金漆雕花扇,从内挑起了玄色无花的窗帘。那柄华贵折扇的主人,隐身在挑起的帘帐之后,微微露出一个侧脸,慵懒倦怠,又极尽魅惑。
  那柄扇缓缓缩了回去,窗帘垂下,然后穿着便服,做风流公子打扮的君王,款款走下车来。
  “陛,陛下……”
  我挤出一个笑容,把勾肩搭背的爪子从尚书大人肩上撤下。
  景元觉瞥我一眼,扇子在手上敲了一下,转身,继续问周子贺:“子贺知道齐鹏干什么了,有没有闯祸?”
  周子贺尴尬的看一眼正和定襄王纠缠不止的齐小公爷,小声几句话,把刚才我们问出的情况说了一遍。
  “唔,这小子……有色心没色胆嘛。”
  景元觉听完了评价。然后来回看看我们,随口问:“你两位在这,又是干吗的?”
  “品茗。”周子贺答。
  “吃点心。”我同时回答。
  ……真没有默契。
  景元觉眼睛略眯一下,复又回睁,我暗抽一口凉气,危险信号啊。不过,我跟着周子贺混他早默许了,难道今天看到这对怪异组合,还是让他扎眼?
  好在景元觉毕竟是景元觉,转眼就挂上了笑容,一脸的亲善和理解,敲着扇子,笑容可掬,“难得难得,吃,喝,玩,我们君臣三个是各有目标啊……”
  就是说他自己是出宫来玩的了。我偷瞥一眼,他正看着齐鹏那边,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一抹兴味的笑……还是说,他现在要开始玩?
  像是为了证实后一种推论似的,景元觉撇开头,四下看看,看见一边被手下扶着颤颤巍巍的姜博,目光落定。上下研究一番,他扇子向前一点,“你是姜博?”
  那姜大公子正幸灾乐祸的看着齐鹏被定襄王教训,回过头来,不耐烦地说了一句:“我是,你又是谁?”
  ……差点昏倒,这小子,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啊。
  景元觉不以为忤,反以为趣,笑眯眯的一步一步凑过去,直到姜大公子面前。“你爹和我熟。”
  姜博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总算从齐鹏那撤回一点心思,站直,然后用很标准的纨绔子弟花腔问,“哦,是吗?”
  景元觉颔首,趋炎附势的笑:“是的,说不定以后,还会和姜公子见面呢。”
  我和周子贺同时一抖。
  大白天的,恁的是阴风阵阵啊……
  “——男子汉大丈夫,你,你有本事就拧死我啊!”
  毛骨悚然中,却听到这么应景的一句。
  集体转头,看见齐小公爷挣了半天挣不掉景元胜的大手,正耳赤面红,在哇哇大叫。
  “你以为我不敢拧死你?”
  定襄王吼得更高。他拧着齐小公爷的耳朵,齐小公爷双手齐上掰他的手,两人拔河一般扭着,脸都胀得通红,其中齐小公爷更甚一筹,颜色直逼烧红的烙铁。
  难得他却还有余力大喊大叫:“不从!死活都不从!拧死我也不从!”
  我冒出一头冷汗,这哪里还是刚才那个耀武扬威的冷酷少年?……根本就一耍无赖的小孩。
  “陛下,敢问这齐小公爷究竟所谓何事?”周子贺小心翼翼问。
  “逃婚。”
  言简意赅。
  明白了,我说青麟卫闻风而出也没有这么快,原来定襄王,根本就是在满城抓人中。
  今这出戏,当真峰回路转。
  “皇上,”实在忍不住好奇,我凑过去打听细节,“齐小公爷为什么逃婚?”
  景元觉笑盈盈负手站着看那两人扭打,头也不回,顺口回答,“齐鹏今年满了十六,从国子监出师后就一直自请上前线建功,他有这个愿望是好事,只是他们齐家四代马革裹尸,如今就剩他这一支独苗,齐家太夫人不舍得啊。他好生闹了一阵子,最后齐太夫人妥协,答应放他出征,不过条件是要他先成婚,留下子嗣。”
  “呵呵呵……”我笑,难怪什么强扭的不甜,不甜也得扭呢。
  “这件事情,朕也是站在齐太夫人这边的。”
  “皇上说的是,”我小声点头,“齐家世代忠良,总要给他们留后。”
  说完我同情的看看那边出水活鱼一般挣个不休的齐小公爷,唉,大家都没错,就……委屈你了。
  “陛下,”周子贺忍耐半天,迟疑道,“那两位都是身份尊贵之人,就这么在大街上打闹,不太好吧?”
  的确,现在看猴戏的人已经挤得这条路水泄不通了。看那叽叽喳喳的样子,估计不用到明天,京城就会人人皆知齐小公爷逃婚逛青楼,和左丞公子争风吃醋相互斗殴,再当街被痛心疾首的定襄王爷逮住,就地教训的细节……
  从此又多了好大一桩名人逸事。
  “哦,是不太好……”
  景元觉悠闲的说,分明就无动于衷。
  最后还是定襄王像提小鸡一样把齐小公爷提了过来,让他发落。
  有趣的是齐小公爷,他本来在定襄王手中拼命挣扎,忽然一眼看见边上站的景元觉,立马气焰全消。身高顿时就短了一节,眼不敢抬话不敢答,低头蔫瓜一般站着,还有意无意的,往定襄王身后缩。
  “怎么办?”
  定襄王松手放下齐小公爷,问景元觉。
  景元觉对着齐鹏,从头到脚看了一遍。看见一处皱褶,就撇一下嘴,看见一处灰迹,就敲一下扇子,然后他纸扇一展,刷刷潇洒的扇起风来,脸上皮笑肉不笑的,“齐小公爷,青楼可还好玩?”
  齐小公爷闻声,就地一抖。
  看来他对景元觉的本性有所认识。
  “卖你们两家个面子,逃婚的事,咱们以后再算。不过今天……”景元觉掰着指头娓娓道来,“私取宝刀,打架斗殴,惊马伤民,扰乱交通,你自己也知道规矩,先去京兆衙门,领顿板子吧。”
  “……是。”齐小公爷认的很老实。
  “好,带走吧。”景元觉挥挥手。
  后面赶车的蒙恒得了令,唤两名青麟卫上前,恭恭敬敬收缴了齐鹏的兵器,羁押他上马。
  收缴的偃月无锋,则由专人护送回忠国公府。
  “哎,那个,”吩咐完毕,景元觉忽然又想起来,在四下里找了一圈目标,“哦你,你怎么还在这里?”
  包子脸姜大公子由侍从架着,在一旁被冷落许久,早以为没他什么事,现在突然被人提起,一脸茫然不解的看着我们。
  “说我?”
  景元觉点头,折扇扇啊扇,笑得活脱脱一个纨绔子弟,比姜大公子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对,对,说的就是你,姜公子,劳驾你移驾,去一下京兆衙门?”
  “我……关你什么事?”
  姜博问完,有几分狐疑,又追了一句确认,“你到底谁啊?”
  ……我慨叹,总算他找着整个情况的重点。
  景元觉却不回答,看着这位不怕死的主,长身玉立,袖子轻挥,折扇抬起,潇洒的掩在唇边——大概是想笑,所以要拼命遮住。
  定襄王手下的青麟卫已经得令要过来要架走姜博,姜博还执著的瞪着他。
  “呵……”
  景元觉信步走开给青麟卫让路,姜博的眼神却随着他一路狐疑的游移,牢牢盯住,死死不放。最后无法,景元觉又踱回来,对着依旧试图从瞪眼中解惑的姜大公子,他“啪”的一声合起扇子,双手一摊,垂头长叹,“唉……觉已知道你——你尤——不知觉——”
  我闷咳一声,嘴角乱抽。
  姜博愣了半晌,张口道:“什么什么的?”
  “大胆!”
  周子贺再也看不下去,疾步上前捂住这位左丞公子的嘴,铁青着脸,在他耳边说了一句。姜大公子闻言,一张新鲜包子肿脸,瞬间呈现出包子隔夜馊掉的青灰色,双腿一软,“啪”的跪下来开始嚎:
  “草民有罪!草民无知!草民罪该……”
  “行了行了!”
  景元觉折扇一挥,不耐的打断这位唱做俱佳的活宝:“去吧,跟他们去。”
  我一边捂着肚子,看他赶虫子般挥手,让人上前赶快把包子脸带走。
  场面上清空了些,景元觉回头来吩咐周子贺:“子贺去京兆衙门跟着看看,看完了处置,上姜家说一声,也省得以后朕和姜大人不好交代。”
  “是。”
  周子贺领命而拜,又小声道,“陛下,老鸨及那两位姑娘,臣请带去作个见证。”
  “人证物证你自取便是,明日将经过上奏。”
  “遵旨。”
  两人低声说完,周子贺命人羁了老鸨绿珠云仙和颐春楼两名小厮,以及赶车的把式,他和定襄王交待几句,定下计较,准备动身。
  打点完毕,青麟卫替周子贺牵过马,人多不可行大礼,周子贺对景元觉拜了两拜,又对我作了一揖,小声道:“陛下,苏大人,子贺先行一步。”
  景元觉允首。
  我跳了两跳,上前说:“周大人公事要紧,以后再聚。”
  “好。”青麟卫扶正马身,周子贺翻身上马。
  正等候定襄王过来,景元觉突然拍我一下,“你怎么回事?”
  “啊?”
  他目光顺着向下,“脚。”
  “嗯?噢,是刚才……”踢马腿时踢崴了。
  想起来就脸红,眼看定襄王和蒙恒这两个练家子都在往这边过来,更觉得丢脸,于是我敷衍道:“就……崴了一下,呵呵。”
  结果还是被定襄王听到了,他过来牵马,顺口就问了句:“苏大人怎么着,把脚崴了?”
  我好不尴尬,硬着头皮向这位小声嗫嚅,“哈哈,其实是刚才……”
  “啊!”
  周子贺在马上,突然之间恍然大悟,指着我大声道:“——刚才从楼上跳下来,你拐伤了脚?”
  就着其他人询问的目光,他忙不迭的解释:“方才千钧一发,苏大人救人心切,竟然从二楼飞身跳下来,差点吓死我!”
  我愣了一愣,继而干笑,“呵呵,没事没事……”
  ……不是我要骗人,是你们自己,要被周子贺误导而已。
  结束小小愧疚,我奸笑着转头,却看见景元觉、景元胜、蒙恒三人自觉抬首,在扫量二楼的高度。
  笑容登时僵住。
  这,都什么思想啊?
  忍无可忍,我大喝一声:“不是那边!”
  这眼睛都是怎么长的,凭什么都往颐春阁上看!
  “唔……”
  这是景元觉在作了然状。
  “噢噢。”
  这是定襄王在颔首。
  “哦,抱歉!”
  这是蒙恒在悔过。
  周子贺在马上,无言。
  我长叹一声,凄凉的环顾四周,群众们无不一脸兴奋,指指戳戳。也难怪啊,明天茶余饭后,他们聊完齐小公爷的风流趣事,姜大公子的花丛过往……
  又多了一桩苏学士跳青楼的轶闻!

  君子已矣
  
  我情绪灰暗的送走周子贺、定襄王、齐小公爷等去京兆衙门的一行人,在男女老少热切的目光中被景元觉拽上那辆轻便马车。
  景元觉在对面一路偷笑,我郁郁不语。
  结果他笑得越发正大光明,折扇扇啊扇,狭长的眼睛来来回回在我脸上打转。
  “都怪周子贺那一嗓子,让好端端的义举变了味,不妥不妥,”故作姿态的忖度,他眯着眼睛笑,“要不,朕明天替你发榜,以正视听?”
  说的那叫一个好听……
  第一个往妓院楼上看的人,就是他!
  景元觉又一阵笑,看我不苟言笑正襟危坐,终于放弃招惹,从车厢暗格里掏出一团不知什么东西,扔给我:“好了,把衣服换换。”
  展开看了,是一件样式普通的长袍,和他身上穿着那件差不多。
  “在这?”
  “嗯。”
  我左右看看,车厢坐了两人虽然不挤,但也不宽敞。
  “换哪,”景元觉催促,“出了宫,没那多么多讲究。”
  我心里骂,这当皇帝的人想的就是和别人不一样啊,脱衣服的人是我,他还要讲究。
  骂完,我一边脱衣服一边问:“这是去哪啊?”
  刚开始我以为他好心送我回家,后来看看方向不对,现在又要换衣服,我该不是一个不巧,被这好微服的皇帝,抓上某次前途未卜的旅行了吧。
  “怎么,”他斜睨我一眼,“怕把你卖了?”
  我心里翻一个白眼,嘴上还是说:“陛下别开臣玩笑了,又不值钱。”
  “好吧,好吧,”他觉得无趣,掩口打了个哈欠,“去护国寺。”
  护国寺,即城东平山禅寺,京城三大寺之一,没去过,听过。
  我正要接着问去护国寺干嘛,景元觉抓过我换下来的蟒袍,几下一叠,折巴成一个小包状,往铺着棉垫的车板上一扔。
  “到了你就知道,现在朕要睡会。”
  然后他把我的紫青官袍包袱当作枕头,舒服的躺下,闭上眼睛,蜷成一团。
  “皇上,你没睡好啊?”我疑惑的问。
  “嗯?不是……昨天没怎么睡……”
  他含糊说道,一会就进入梦乡。
  这么着,我坐在不怎么宽松的车厢里,身边横陈着老大一个人。马车颠来颠去,我也摇来晃去,偏偏躺着这人是九五之尊,为了不碰到他,我只能缩在一角,像个壁虎似的扒着车棱保持不动,紧张兮兮,就怕一个不好,弄醒人家的龙梦。
  百无聊赖间,就盯上了车板上躺的人。
  所谓天子圣颜,平时不敢看,那叫逾矩。看,也是带着恭敬的眼神,低低仰视,彼时其人高高在上,姿容虽美,角度不对,鼻孔照样大于眼白。
  再想想最近一个月,除了早朝,好像就没见打过照面。
  现在可倒好了,他自己呼呼睡了,我爱瞅不瞅,可谓堂而皇之,十分坦然。
  机不可失。
  于是,我气定神闲的,以专业画家的眼光,开始上下端详,仔细研究。
  嗯,身材,八头身,四肢匀称修长,骨架结构合理,可为上品。
  皮肤,蜜色莹润,光滑细腻,保养恰到好处,亦上品。
  肌肉,纠结有力,精富弹性,动静张弛有度,人中之上上品。
  手,骨节分明,十指纤长,依稀有几个细茧,上品。
  肩颈,平若刀削,宽窄相宜,上品也。
  脸,脸嘛,呵呵……
  我开始冷笑,想起上次和拾翠的对话我就心生愤恨,什么啊,不就是比我眼睛细长点,鼻梁挺拔点,嘴唇单薄点?别看现你在正是好光景,这副样子最多保持十年吧,有周肃夫的遗传,再保养好点,最多十五年吧,然后嘛,年轻时长得再俊,还不是得跟其它老头一样皱巴巴的?
  老天是公平的。
  最多,我本着记录美好之物的敬业精神,在你盛极而衰之前替你画张万金之作,永久保存一下,呵呵呵……
  暗自腹诽完了,我开心的撩开窗帘看看,已经出了城门,满眼是大片平整的休耕农田,阡陌纵横,星星点点的农房草垛散布其中,疏阔之间,东首那一道不高不低的千佛山,遥遥在望。
  行了一会,上山树木夹道,遮荫蔽日。
  真正无景可看,我又回来盯着睡得正香的人发呆。
  瞧瞧,倦得睫毛下都有了两团阴影,却一脸平时难得一见的正容,还时而眉头轻蹙,时而旋又放松。
  醒时嬉笑,睡着了反而凝重,真正的表里不一。
  虚伪。
  正想着,沉睡中的人略动了动,嘴角几不可察的撇了撇,眉头再次蹙起。
  我叹口气,这就叫做‘殚,精,竭,虑’啊。
  梦里都不安生。
  平时见着都是生龙活虎,刚才人前也精神奕奕,还真有这种时候。人嘛,又不是金刚,前后布置,上下监察,不累才怪……再说了,对手是庞大的周氏一党,狐狸一只,就是萧何张良诸葛孔明再世,恐怕也得花上许多力气,谁叫你逞强……
  正幸灾乐祸间,车停了。
  我小心迈过景元觉,伸出头去,看见前面一条青石小道几乎是垂直往上,通往护国寺的后山门。
  蒙恒下马过来正要说话,我一时同情心作祟,轻声嘘道:“蒙中将,皇上还睡着,再等会吧?”
  不料蒙恒听了却立刻皱眉,上前就掀帘子。
  帘子掀开了,景元觉正好钻出来。
  “走吧。”他越过我,一步跳下车,精神十足。
  景元觉在前面健步如飞,后面我拄着蒙恒在滑腻的青石阶上艰难一跳一跳,肚子里把他家祖宗,该问候的都问候了个遍。
  “苏大人,”蒙恒忍了半天,眼看景元觉身影如豆,几步一闪独自迈进了庙门,终于忍无可忍。“苏大人恕罪,不如蒙恒带苏大人上去吧?”
  “麻烦了。”
  我不想蒙恒这个贴身侍卫难做,很老实的抓住他。
  “得罪。”
  蒙恒说完这两个字,架住我的胳膊加劲,身子一提就平地跃起,风驰电掣,几十级的陡峭山阶,两个起落就上了高处。
  “哈……”我头晕目眩,喘了两下才站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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