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琢玉成华-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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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然来的——蒙恒听到这句话心中一喜,如闻大赦,立刻期盼着,现在能够全身出去将一切恢复正常了。
然而皇帝陛下方才站起身来,又下了一道吩咐,“去,给朕备水洗澡。”
“皇上……刚刚不是洗过了吗?”
蒙中郎将职责所在,不得不小声的,把这个明显的事实提点出来,好提醒面前单手扶额,单手叉腰,双目无神,完全不知所思的的君王。
“无妨。”
“……可是陛下,”蒙中将看看左右,抖着胆子,再度开口,“天马上要亮了,今,今日还有……”
蒙恒几欲饮泣,今日还有大事要办啊。
“所以,快去准备。”
景元觉猛一挥手,少有的露出几分急切神色,甚至还有一分尴尬……蒙恒一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是。”
尚未出帐门,却又听后面追来压低声的吩咐,“凉水,不要叫人伺候!”
“……是。”
蒙恒终于全身出帐。传令完毕,他仰头看了看东方显出的几丝鱼肚白,在黎明前的夜风中,无来由的,抖了抖。
—完—
佳人无双
大队回京。
第二天朝天门金鸡鸣早,早朝朝议,议中重新提起搁置许久的粮仓扩建事一二三,弹劾罢免事一二三四五……无人反对,无人异议,悉数通过。政题堆积乃至数十条之多,早朝却半个时辰内结束,其效率之高,恐怕为覃开国以来,绝无仅有。
这也难怪。今天的太和殿上没几个人,敢不心怀惶恐。
站在阵脚不稳的朝臣队伍中后,看着一个个僵硬的背影,一些事实浮在脑际越发的分明起来,稍一思量,便感慨万千。
大规模举办冬狩活动始于今皇即位第二年,冬狩广邀大臣子弟参与,则是据说从暄兆元年后成为惯例……如果说景元觉是有备而发,那么这准备,他在多久之前,就下好了铺垫?
还有郭怡、顾文古和我。
四个月前的三子入朝,两个月前的大殿授职,近一个月的弹劾之风,搞得轰轰烈烈,万夫所指——注意力都只集中在三子入朝上的大人们现在才惊然发现,那不过是……
我不禁为我之前的猜度好笑。付老爷子没猜对,可也确实不是弃子——却不过是扰人耳目的大迷烟,赢得时间的障眼法,背后动作的挡箭牌。
这也就罢了,施的人手段高超,不仅转移了注意,放松了人家的警惕,还引得大小高低的人物依次走上台前,把该表的态度和立场,都大大方方的暴露了遍,以至于……
一场冬狩,把最近一个月跳出来维护周家或持中立暧昧不明的,一网几乎打尽——所谓的建功营,固然冠冕堂皇,固然道貌岸然,确是釜底抽薪,确是有的放矢。
可怜天下父母心。
这还不尽然。
六千京城卫率青麟军士,本多遴选英勋之后,携力禁军拱卫京师,一直以来,与其说是战力不如说是摆设,是荣誉之下,朝廷的一条给养功臣后人之策。三年前,青麟卫率由定襄王统领,定襄王当时刚刚奏请分府,又乃廉王之后——按其家传渊源是一向不理政事,接掌青麟卫统领的区区三品官位,明显是寻个留京不外放封地的借口。
可就是这些个摆设的军士,混位子的统领,却一夜之间不声不响,从冬狩围场转移走数百人。
更惊讶的还是后面。昨夜大队回到京城,眼看一城安然无事,众人以为事情虽然突然,也就到此处。然而今天甫上朝,便连听数人说起——说是抱着侥幸的心理回家一看,才知道不光是围场那里,就是京里那些因种种原因没去参加冬狩的适龄官宦子弟,也早被留京的青麟卫趁夜请走,满城官爵,无一遗漏。
事实上冬狩五日,这些摆设军士于城中横行无忌,早俨然执掌执拱卫京师宫闱之牛耳,一万禁军亦次之。
于是众皆默然。
青麟卫率,如今磨砺有成。
且不仅如此。
等待早朝前太和殿外小声热烈的议论,把更多的消息迅速的传播开来。
城卫守军换防。
宫闱禁军换防。
四大门督、两大提点守备易人。
北邑神策军抽调修养,新驻三千于东西两市。
……
五日内,京城弹丸之地变数陡生,力量的均衡,当不复存在。
一石何止二三鸟。
朝堂之上,缺席冬狩的周相据说是匆匆从其伴驾太后的汤泉宫赶回,虽然始终不发一辞,却神色凝重——而他对面突然起兴来上早朝的付梓基付大人,虽然竭力隐忍,前后顾盼时,却难掩一抹得色。
我就站在付老爷子侧后,看着看着,突然间醍醐灌顶。付大人老迈从不参加冬狩,今年却忍寒受冻的也非要来看个热闹……到底是老狐狸嗅觉灵敏,早有预见。
无论如何这一步棋,景元觉,他下得漂亮。
退朝回到府第时,家里书房案上,果然已有了羽衣楼柳烟飞的请帖。
粉色的撒金纸笺,透着淡淡的墨香,上面是一笔娟秀的小楷。“妾有一曲清音,尝愿得君一闻。烟飞字。”
到了羽衣楼,却还没有开张。门外扣了几下,门板上一个巴掌大的小窗开了,伙计探出头来,“您找哪位?”
“在下苏鹊,烟飞姑娘的友人。”
那小伙计哼了一声,“烟飞姑娘的友人,这京城没有千八百,也有几十号……”
我掏出一两银子。
伙计抓过,“这交情好是好,规矩在那,姑娘们也是人,烟飞姑娘,她也得歇歇啊。我话替您带到,您过了时再来,我替您第一个开门。”
我把那张信笺递进去。
“哦,您是那位听曲的客人……”伙计脸往后缩了缩,吐舌挠头道,“得罪了,您早说,烟飞姑娘早在后院候着了,麻烦往后边巷口走几步,我给您开院门去。”
我允了,回头让小六先驾车回去,自己往后院走去。
一盏茶之后,我在羽衣楼的后院石桌后,面对薄施粉黛的柳烟飞而坐,听她抱着琵琶,看她十指流转,且弹且唱了一曲坊间流行的月下采桑。
“数日不弹,琴艺想必是生疏了,烟飞不才,竟让苏大人听得这样心不在焉。”
我猛地抬起头来,才发现一曲弹罢,她早已放下琵琶,对着我浅笑。
“是听得沉醉,不知何时,竟然都结束了。”
“是么,苏大人这么说,那真是烟飞的荣幸。”
柳烟飞妩媚的一笑,起身奉茶,午后的阳光下,她一袭彤红的锦裘展开,发髻上玛瑙珠串层层环绕,相映如火。
“比上次苏鹊见到,烟飞姑娘又明艳几分。”我接过茶,上下打量,真心赞叹。
她在对面歪着脑袋,同样上下看我,然后笑道,“苏大人,彼此,彼此。”
我讪笑着偏过头去。
“这小院倒是僻静……”
再回头她仍看着我,立时又抛了一个媚眼,继续莞尔,“苏大人说笑呢,风尘滚落处,哪里说得上僻静。不过是个烟飞偶尔发发呆的时候,不想人随便打扰的地方。”
“这样也是一方心静处,也好……”
我漫不经心的答。
她笑着问,“好什么好呢?”
“唔,闹中取静好,发呆好,出神好……”我拖着声音低下头,无聊的拿茶盖拨弄着茶碗里浮起的茶叶,“时间如白驹过隙,而人恒如定,好啊……很有禅意。”
她想了想,点头搭话,“这么一说,是很有禅意。”
放了茶盖我也点头,笑笑。
“那愿借宝地灵光,和姑娘一同参禅?”
难得看到花魁露出如此怔愣的表情,最后转化成一脸有点无奈的笑。
“好。”
于是便终于得了安静。我是懒得说话,柳烟飞其实同样无心闲聊。我俩达成默契之后,就这样静坐着饮茶,我看着茶叶在茶碗里浮浮沉沉,直到茶水凉透之前,耳边终于响起柳烟飞天籁般的轻语,“你等的人,该到了。”
扬起头,柳烟飞站起身嫣然一笑,抱了琵琶放高声音,“苏大人,外面冷,和烟飞上去用点茶点再听吧。”
羽衣楼二楼,最东一间。
虽然多次前来羽衣楼饮宴,但柳烟飞的房间我还是第一次进入。
和一般的小姐闺房差不多,鸾床锦被,沉木香柜,墙上挂着几幅不知是谁留下的墨宝,却还有几分功力,显得屋子有几分雅致。我四处看的时候,柳烟飞掀起雕床后的矮帘,那后面是格出的方便之处,五谷轮回之地。
那里正中,有一个红漆马桶。
柳烟飞蹲下,玉手伸出,轻轻移开那物,掀起其下的绒垫。
绒垫之下,木板地上有一枚难以察觉的铆钉。她拎起铆钉,几块木板连块而起,一个仅容一人的四方垛口出现在眼前。
我看得直是摇头。
谁会想到京城花魁的闺房内,芙蓉帐后马桶之下,竟然别有洞天?
大概见我盯着那马桶先是摇头,然后始终面带若有所思,柳烟飞不知错以为了了什么,脸一红,竟然“嗵”的一声跪下,声音里透着窘迫,“烟飞自知亵渎万死,但事有从权,委屈大人……”
“哎,不是的,快起来,”我赶忙拉起她,“你误会了。”
又瞪了那精致的红雕花马桶几眼,实在忍不住,伸手掩口笑出声来,“我刚刚是在想,难怪烟飞要在后院另辟静心之处,原来闻哥待人这样过分,抠门功利,竟然如厕,都不让个姑娘家安生。”
“哎,奴婢可不敢怨主子……”
柳烟飞话这样说,还是忍不住笑了。她待笑意过去,缓缓抬眸看我,却又叹,“早听庄内老人说起,今日方才相信,二爷,可真是……”
真是什么?还没明白,她已飞身直起,再无声落下时,手上多了一条黑绳。
那绳连在横梁之上,既粗且长。
柳烟飞将绳垂入洞口,又从怀里掏出一根火折递给我,嘱咐道,“下面是封闭的仓库,东首三步,白色麻袋下是秘道入口。我在此间弹曲,曲音未断便是安全无事。事毕后,打石子到木板上,开门放绳。”
我点点头,抓住那个黑绳拽了拽,结实粗硬。上面每隔两寸都打了结,想是方便不会功夫之人上下之用。
下到黑暗的仓库,一阵霉味扑鼻而来,还夹杂着多年未置换的衣服馊味。听到上面柳烟飞放下隔板的声音,我点燃火折。细看东边几个旧衣箱,中间果然摆有一只白麻袋。
挪开那不知装了什么颇为沉重的麻袋,麻袋下无灰的地板上,有一枚肖似的铆钉。洞开是一条陡峭的楼梯,下面有微光传来。
楼梯走到底是一条半丈宽,一人高的秘道,秘道沿路已点上灯烛。秘道曲折,走了大约二十步,一拐后突然眼前豁亮。
我从较暗处过来见光一时不能适应,刚闭上眼睛,就感觉劲风刮过,脖子上立刻多了某件凉凉的事物。
鼻子闻到一阵香甜传来,我闭着眼镇定道,“这位女侠,有话好好说。”
“噗嗤”一声娇笑之后,那兵刃和架上来时一样悄无声息的撤了下去。
“二爷,得罪了。”
一个甜濡的熟悉女声响起。“大先生随后就到。”
我睁眼,待带两眼能清晰的视物,便看见一张刚刚才见过的、娇媚可人的脸。
侧耳聆听,上方琵琶之声隐隐传来,仍旧不绝如缕。
曲道制衡
深埋于地下密室之中,见到不可能见到之人——可算是诡谲之极。
后来我想想,我在那一瞬恍惚之后,露出一个自以为是洞若观火,镇定自若的微笑……在她看来恐怕也是诡谲之极。
当时我对着那张毫无二致的脸,愣了片刻,尚能平静的发问,“一月不见,姑娘别来无恙否?”
于是那双剪水妙瞳疾速闪过惊奇与不解,狐疑与笃定,然后眼前一身夜行黑衣的美人终于缓下脸色,皱起蛾眉,懊恼的嗔道,“姐姐竟然告诉你了!”
“哦……”
这下我梗了半天的脖子,终于能不那么僵硬了。
“楼上那位是令姐?”
此话一出,换成佳人花容失色。
“你……你不知道?”
眼看又有亮兵器的凶险,我立即坦诚。
“我不知道!”
问题是你刚刚告诉我,就知道了啊。
美人银牙咬紧,蛾眉倒竖,表情有如大白天撞鬼,“——那你怎知道一月前的那个是我?”
“噢,为什么?别,别急……”我对着那隐有抬起趋势的凶器,忙认真的扬起头,在脑中深刻的回想,“让我想想,想想啊……”
凶器缓缓压了下去。
“想起来了,”没了威胁的压力,我的思路就理的迅速好些,“初见时,那个在我手上写字的人是你……后来饮宴那次是令姐……和闻哥来我府上那次又是你,今天我才又见到了令姐,嗯……是不是?”
“你、你——”
她脸色一下转沉,浑身散发出骇人的厉气,抓着短剑的手一抖,连声音也透出几分威严,“你怎的看出来的!”
没想到玩笑的后果这么严重,我给这惊人的气势逼得直后退一步,才贴墙站着苦笑,“等一下,等一下,这位……能不能先告诉我,你怎么称呼?”
美丽却严肃的眸子在我脸上转了无数个来回,仿佛想要从其上非看出个所以然来……只可惜我真的是就不明所以,如此真诚无奈的一张脸上,更不会有什么答案。
最后她缓缓放下短剑,放松身体,犹豫片刻之后单膝跪下,对着我行了个规规矩矩的女礼。
“二爷恕罪!一时情急,口不择言以下犯上,还请二爷海涵……奴婢柳氏氤飞,楼上的那位是我的孪生姐姐,柳氏烟微。柳烟飞,原是我俩在京城合用的一个身份。”
“哦……我说世上,怎么有如此相像之人。”终于彻底了悟,我伸手托她起来,想起刚才黑暗中她那惊悚的突然亮相,至今还心有余悸。
“氤飞,你刚刚差点吓死我……”
捂着心口喘了把气,可不是,上面柳烟微的琴声还在缭缭传来,这种感觉真是说不来的怪异。
柳氤飞见了便皱眉道,“二爷早已识破,却何来的惊吓之说。”
我摇头,你试试,在深深的地下面对一张刚刚才见过的脸。“我真的吓到了,氤飞,你该对自己和令姐的相貌有信心……”
“那,二爷是怎么知道的?”
……
这倒把我问住了。刚刚一见到她,惊愕之下脑子里电光火石闪过,一瞬间很直接的就得出了结论,具体的细节,则完全没去注意。
我想了想,试探的问,“你们用的香料不同?”
“我和姐姐所用香料,一般无二。”
“你们性格有异?”
“人前我们刻意掩藏性格之差,想来不至于泄底。”
我皱着眉苦思,半晌道,“你叫我二爷,你姐姐一开口,先叫我苏大人?”
“二爷!”
柳氤飞望着我,满脸严肃不满之色,“事关重大,二爷莫开玩笑,还请告之氤飞和姐姐行事,究竟是哪里露出了破绽?”
……不好再说笑。
“其实也不是哪里出了破绽……”
“你们俩姐妹,身形样貌和声音几乎没有差别,就是一直有点奇怪——花魁柳烟飞,因为左眼下一颗小泪痣被称作楚楚动人,可你们每次出现,泪痣都有些微差别。”
端详她左脸颊上那一颗米头大小的痣,细看之下,我不禁失笑。
“本来以为之所以常有区别,是柳烟飞为求韵味,故意点上一颗泪痣。现在想来,烟微有痣,氤飞其实无痣吧?人手点的痣,位置每每毫厘之差,况且痣上施粉和粉上点痣,颜色还是有所不同……”
柳氤飞瞪我半晌,伸手去摸脸颊,又不信道,“怎么可能,就因为一颗痣?”
就因为一颗痣。
我诚恳的解释,“点得如此精巧,别人当然是看不出,可你忘了,我靠替各种美人研画工笔仕女图混吃饭的啊。”
……
柳氤飞张着一张樱桃小嘴,愣是半天说不出句话来,最后挫败的叹一口气,“……是啊,白莲公子如炬双眼,我怎的这样糊涂,糊涂!”
瞅着那把还提在手里的宝剑,我是万万不敢显出丝毫得色,只贴着墙干笑两声。再想来想去,也只是抖着胆把个心头里埋了好久难解的疑惑小声问出口,“那个,你们姐妹俩个,谁又是柳十七?”
原来终于有我也不知道的事了,柳氤飞这回倒开心,笑得眉眼弯弯,一阵点头又摇头道,“二爷……我是,可我姐姐,她也是……”
原来如此。
虽然没见过,我早知道长夜庄有位柳十七,却一直不知原来是对双姝柳。这姊妹二人分饰一角,难怪长夜庄在京城的情报和刺杀,都能做到如鱼得水。
哎……
不免暗自叹息,早些让我想明白这其中关窍,刚才在小院里,我也不会对柳烟微的生分有礼那般不耐。
正要接下去,密室另一侧隔墙传来嘶嘶的石砖磨地声,柳氤飞立刻警惕的后退数步,蝙蝠一般无声无息的贴到对面墙上。
一道石缝出现,墙壁上现出一道石门,打开之后,柳胤飞放下短剑,单跪行礼。
是范师傅。
密室简陋,只得桌椅冷茶,不是长话之地。
范师傅行色匆匆,也无心长谈,他遣了氤飞出去密道里侯着,便开口直切题意,“明王殿下还在北邑未归,京中竟然起了这么大的变故。景元觉——真是养虎为患!”
一下想起昨日冬狩的结束时和今日朝议上的翻脸露出厉色的人,心头余撼尚存,我默默压下胸中的起伏,深吸一口气。
“四年藏锋,锐尤胜昔,此人……”
那一双骄傲又凌厉的眸子忽然间浮现眼前,一阵无端的心悸,怦怦震动胸膛,只得捧起茶盅饮了一口。
“……此人深不可测。”
一声脆响,是范师傅重重将茶碗按在桌上。他一时气苦,望着犹自在桌面上打着转的茶碗盖子,气得说话的声音直打着颤。
“前一阵子京里京外一直有暗地里的卫军调动,捕风捉影的去看,又没什么实际的线索,平白浪费了好些人手……结果不但是周肃夫那个老匹夫给蒙在鼓里,我们的人拿到确切的消息,青麟卫那帮人也早已经把该抓的人都抓了个干净,城防、宫防、东西市——好大一座变了天的城池。哼,该死的小狐狸,比起他舅舅当年下手之狠辣,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一旁安静的坐着听着,我忽然想到,以前我小,后来又离了庄,说起来和范师傅认识七年,这般端坐谈起正事竟然还是第一次。
碗盖终于停止了滚动,安伏在老旧的梨木桌正中。
范师傅突然转了话题,“当年我们下山时你说过的话,可还作数?”
一句话瞬间打开了记忆的门,往事点点,慢慢浮上心头。
永秀九年,先太子景元历于查访蜀郡腐弊案归来途中,遭腐弊案党徒胁私不从,报复毒杀。太子素行贤仁,上下称颂,灵棺入京致先帝哀绝震怒,一月内处斩连坐蜀郡涉案官吏千余人,举国震惊。
……而哀伤之下,朝中一直储位虚待,群臣虽多以拥立二皇子为主,却未及太子孝满提请和议立诏——永秀十年十二月,覃惠昌帝在汤泉宫入汤时不慎跌倒摔伤头部,隔夜不治驾崩。
先帝促崩,当时唯一在汤泉宫陪驾的五皇子淙王景元茂立刻封锁消息、封闭行宫、隔断京城出入通路,又连夜派人通知他在京郊封地的交好、三皇子珲王景元广回京称帝——等到半月后远在北邑戍守边关的闻哥得了消息回京奔丧,只等到京中兄弟相残后,珲王倒毙,淙王下狱,以内阁三大臣周肃夫、付梓基、吴焕为主的大臣们扶持硕果仅存的四皇子,成王景元觉登基的结果。尔后不到半年……周肃夫巩固朝局,整肃内廷——
明王失势,不得不踏上假死逃亡的路。
闻哥选的是一条回到他戍守多年的北邑的路。
于是他往北逃,往山上逃。
而当时的苏伯带着我,往南逃,从山上往山脚逃。
然后就在那长长雄伟的云雾山脉的山脚下,冰天雪地的一片白茫茫中——不期而遇。
说起来可笑,那个时候,堂堂的覃朝第一王隐姓埋名,抛家弃府,舍弃了一切身外之物,只得十数个生死相随的亲卫跟着,在雪夜里的寒凉里,一身风霜,百里疾奔……那种落魄,那种心酸,世人何曾知道?他其实,真不比我好上多少。
然而冥冥之中,一切仿佛自有天数。时、地、人,和那人的一念之善……一条小命,于我便重如泰山。
一路的辗转,后来上了云雾山的北侧,高于天际的吹雪峰上——便有了一座灯火悠然,照亮云端的长夜山庄。
北方自古苦寒,何况是凌于云上的山庄。那里终日里下雪刮风,安静空寂,极目总是单调得心惊的白茫,一切的一切都远不比生养我的江南……然而在我清晰的记忆中,那偏偏是一个无比温暖,无比明媚的地方。
山中生活清苦寂寥的紧,也唯有不知愁滋味的少年,才能仅记得那些欢声笑语,那些桃源逍遥。
我记得那样清楚。那些云上的日子里,闻哥闲时教我读史,倦时搂我同眠,发呆时,就顶着脸上的两只乌龟任我蹂躏;芸师父,每日里不知疲倦的要我练桩提水,偷懒不从,她就一根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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