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琢玉成华-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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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住在一里近前的王大人。
  我站在原地看着车马渐渐远去,最终嘎吱嘎吱的消失在连接朱雀大街的路口,心中默念着,再往南,一路直出明德门,上安南大道,通燕良,通定襄,通淮渠——
  远离这是非之地。
  “王大人是几时请的旨离京?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这就……”
  “王大人早有告老之意,今岁寒冬旧疾复发常夜不能寐,便愈发怀念故里,上书祈旨叶落归根。”周子贺最后瞥了一眼车马消失的路口,转身走回来。
  三言两语,他话说得简单。
  只是先是度支郎中彭大人贪渎法办,再是燕州牧钱大人远调凉州,然后是兵部侍郎杜大人为饷银案领责……如今周肃夫的左膀右臂,左仆射兼户部卿王大人,也就这么给送上了路。
  周子贺又到我身边站着,微微向另一边低着头,背着光,看不出脸上是什么表情。“说是今晨得陛下允旨,大人淡泊,简行离京,特意嘱咐下来,叫我等不必劳烦相送。”
  “……原来是这样。”
  有人本性狠厉,一旦撕破了脸,着实有些虎狼手段。
  “是这样。”
  周子贺颔首,大约是笑了一下。
  总是有些文人不见阳光的苍白气息的侧脸,方才还带着家庭和睦幸福的神采,此刻却轻垂着眼帘,有些无神的看着脚下的地面,显得疲累。
  我默不作声的转头,去看突然安静下来的街道——这些天周家势力一点点的瓦解消散,朝人皆看在眼里,虽不至于树倒猢狲散的窘境,一时之论,却也不免生出凉薄之意。
  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周子贺倒依旧是作那般儒生官吏打扮,神态谦和,见人礼让三分,只这身在其中,一点一滴皆是切肤痛楚,如何能够没有感想……
  奈何没有他那份切身利益相关,我并不能感同身受。
  权作一个冷眼旁观的路人看着,这些说不上功过好坏的人散了,也就散了。心头念想数回,临到罢了,我也只能端出一句感慨:三十年官场,十数年二品大员,最后能携家带口捎回故里的行囊,其实……也不过尔尔。
  再一炷香的功夫过去,先头侍从打点驻马,周肃夫和李仲恭带着卫官从人驾马从汤泉宫的方向回来。周相依旧形容严肃,见了我这个不速之客,面上捎上一分异色,待周子贺从旁解释之后,方微微颔首。
  “苏大人辛苦。”
  只此一句。
  倒是李仲恭,旁边听了周子贺几句,就嘻嘻哈哈的笑起来,直说周相好福气,家有孝子,又难得苏大人有这份孝心、知道要礼敬师长等等,很是客套了一番。我依言笑着作答,等到尚书令大人终于敷衍点头只身先行进府,才得了个空子,向四周探看——
  刚才说话时,隐约觉得周围有一道视线射来,刺得人脊背生出丝丝凉意。现在费劲寻看,周围却只得周府出门迎接的下人和周肃夫李仲恭带回来的两队侍从,一眼望过,数来数去也不过寥寥数人,那道莫名的视线,哪里还有半点踪迹?
  ……许是疑心生暗鬼吧。
  按下心头一点不安,我和李仲恭称兄道弟的来回客气了一番,同行一段路,等到分岔的朱雀大街道口,各自回家。

  平生抱负
  
  周府之事没有一击得手,虽在意料之外,倒也在情理之中。我虽欲再度行事,却无奈周肃夫已从汤泉宫搬回府内,年假眼看将尽,周二夫人画作又已成,只得借送年礼给范师傅发了消息,以后再作打算。
  正月初六年假结束,拜见了景元觉,向他陈述了齐府广平郡王府联姻事。议定后,初七大朝,宣布了一条不大不小的消息。
  隔日礼部和宗正寺共同制文,洋洋百字,晦涩难懂,但究其大义如下:
  齐国公府齐小公爷,和广平郡王独女玲珑郡主经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愿结成百年秦晋之好。又因齐小公爷和玲珑郡主一个是少年英才,一个是宗室之后,高洁脱俗,不愿行那普通人家庸俗的蒙头盲娶盲嫁,他俩人要亲自考究对方才学,自认良人。
  ——再简而言之,齐国公府上不日要举办一场迎春赛事,在众贵宾的公正监督下,于游戏之间,品评对方才学。
  这文一出,京城立刻哗然。有人直言不讳,说男女互审荒唐至极,也有人说两家僵持不下,这也不失为一条解决之道,更有覃朝不满贵族指婚制度的年轻人津津乐道,说这是适宜的相亲之法,正可解决多少貌合神离的媒妁婚姻云云。
  满城风雨的中心,我却在城中奔走,为小郡主招兵买马。
  按照我们事先的商定,那三场会试由两家各提议订下一场内容,剩下的一场则由嘉宾现场出题,以示公平起见。除出试一定由本人参与外,齐小公爷和小郡主双方均可选取三名参从在准备会试时和会试现场中出谋划策。
  规矩一出,齐鹏那边是毫不客气。齐小公爷很快请了三位书院读书的学友做参谋,并立即指明第一场会艺是考究武功——还美其名曰,说是齐国公府一向英雄出巾帼,历代夫人和女儿们都文武双全,甚至可披坚执锐冲锋陷阵,因此此要求再是合理不过。
  可叹小郡主金枝玉叶,哪里学过什么武功?就是她平时喜好骑马,手上的功夫,撑死了也就是挥两下马鞭而已。因此齐鹏这考题一出,等于是一点余地不给,摆明了推拒——然而游戏规则如此,已经不容反悔。
  郡王小郡主担忧不已,我也只能安慰,古人不是还有田忌赛马呢,大不了,我们从其它两局扳回来就是……
  比试尚未定下之时,郡王就早来拜托我做小郡主的幕僚,因为我正有此意,二话不说便答应了他。后来我又拉了和郡王家熟悉的张之庭作军师,两人商议之后,又专门去请了柳烟飞,想她谙熟男人心理,和京中权贵又相熟,加上我那一点想让闻哥知晓的私心,她作那剩下的一名顾问,再合适不过。
  这样决定下来,幕僚这边算是阵容强大,又兼之我们有赞成联姻的景元觉、广平郡王、齐太夫人那三位重要人物作了后台,比之齐鹏和他那三个书院同学,我以为是占尽人和。
  至于可由小郡主指定的那场比试,古语有云,来而不往非礼也。
  张之庭听她抚琴奏歌一曲完毕,打结的眉头,自始至终没有舒展开。
  “张哥哥,怎么样?”
  小郡主眨巴着两只大眼睛,讨好的看向他。
  “……郡主的琴艺,自然是齐小公爷比不过的。”
  郡王一听高兴起来,“张公子这么说,看来是笃定了。”
  “是吗?嗬嗬,其实我还真没练过几天……”
  小郡主眉开眼笑道。
  “郡主本性聪慧,区区七弦,不在话下。”
  张之庭慢吞吞的说完,却转过头来,在我耳边不动声色的快速低语,“琴艺……还是适宜藏拙。”
  我仰头叹息,这个不成。
  经由我们使用各种渠道,各种手段打听出来的结果,齐小公爷此人,尚武,擅骑射,精兵法。至于文的方面,书法亦可,画艺平平,琴艺则比画艺更为不精——本来大好的取胜之道摆在眼前,然而不幸的是,小郡主被郡王宠坏了,从小也是个偷懒的主。
  “不然绘画吧?”
  张之庭看了一眼仍旧兴高采烈的小郡主,问我,“她不是跟你学过两天?”
  是啊,她有点家教打下的绘功底子,以前一时兴起又跟我学过两天,实在不行,也只有拿这个顶缸了。
  “小郡主,你最近可曾练过丹青?”我问。
  她坦率的摇头,“我最近都在佛堂礼佛啊。”
  “哦……”
  郡王紧张道,“怕是手生,要紧吗?”
  “父王,这有什么要紧的,”我们还没开口,郡主已经先开口安慰她老爹,“这个不行,就换那个,那个不行,就换这个,我有苏哥哥张哥哥瞧着呢,他们两个,随便哪一个上去,还不都是稳拿魁首的料?”
  我和张之庭对看一眼,心中叹息,这要是我们能代劳,还用在这忧虑操心,费这许多功夫?
  郡王听得讪讪笑两声,低头却是对玲珑软言好语,“不怕,就是没争取上齐小公爷,你出去亮个相,全京城的公子哥还不都得拜倒在我女儿的裙下?”
  “嘿嘿,那是……”
  小郡主抱着她老爹的胳膊,一脸的笃定。
  “……郡王,依苏鹊看,比试的题目,还是定绘画好了。”听了半天,我无奈道,“虽然郡主琴技也优异,但画作优劣更易分辨,而且作画画技还在其次,切题合意更为重要,郡主……更有决胜的把握。”
  “好好,苏大人决定吧。”
  “那我们这就往礼部和齐府送题了。还请小郡主从今天开始多练练笔,免得到时候……手生,发挥不了应有的水平,那就不美了。苏鹊这些日子会尽量每天抽空来看。”
  于是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
  从郡王那出来,上了车,我长叹一声,抱着脑袋郁闷。
  乐卿公子坐在对首视若无睹。
  生性凉薄……
  结果我还是忍不住开口抱怨,“这下要累死了,累死了累死了……”
  想到将要到来不可避免的画技恶补训练,那个心寒,那个心寒啊。
  “谁叫你要管这闲事。”
  “不能这么说啊,相识一场,我想让小郡主风风光光的出嫁啦。”
  “说到底,这也是他们两家自己的事。”
  “那这不是当差,没办法嘛。”
  “就是交待下来的事,也没人叫你非得劳心劳力,累死累活。”
  “……”
  我摇头,无情的人,鸡同鸭讲。
  这边我继续苦恼,恼得满心纠结,那边张之庭却转过头,淡淡扫我一眼,“你记不记得,你的平生抱负。”
  话说得没头没脑,一时呆住。
  见他仍是执着的望着我做殷殷期盼状,凝神下功夫苦思一番,仍然毫无结果,最后不得已,我指着自己不耻下问,“我,有抱负?”
  低叹一声,他靠在车厢上白我一眼,敲起了单手敲起了身旁的木头,口中念念有词。
  “一壶温酒,对水山庐,三五知己,万里行游。”
  ……
  很妙。很逍遥。很有节奏。
  “……哦。”
  好像某月某日,是大言不惭的拍着胸脯,说过这样的话。
  这本是罗放的话。
  我师者……江左四俊之首,千山游客,百川旅者,平生纵横不羁,足迹踏遍天南地北,十六字豪言玩笑句,平白无奇,却切真其意,坦荡其怀。
  所仰所慕。
  若是寻常庸人,还真不屑说与他听。
  “——所以你的抱负,就是这样没有抱负的过一生。”
  “我……”
  怀念与仰慕的情绪,“啪啦”一声原地破碎,“……张之庭!”
  “难道我说得不对?”
  “……”
  这位仁兄啊,你不晓得意会言传高人之道也就罢了,偏是为何,非要情衷那揭人老底之为,还揭得是如此理直气壮,自以为然?
  我对着他呼哧呼哧的喘气,一边暗地回顾自己的过往人生和未来志向,搜肠刮肚的,希望能寻找到一针见血的反驳。
  可惜半天之后……一无所获。
  深深的挫败感袭来,我学着他的样向后仰靠,仰头叹息,低首承认,“也许你说的得对……”
  张之庭报以冷哼一声,潇洒的,完美的,完成了寒碜我的大业。
  默默看他一眼,君殊不知……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想到此节却是少有的怔楞。一时莫名,脑中掩不住的浮想开去,胸中情绪压不下的纷涌而来,心头阵阵酸涩,再度开口,声音都透着滞纳,“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谁规定非要人人都热血满腔,壮志满胸……壮志满怀,又能怎样。”
  张之庭有些诧异的转过脸来。
  我苦笑。
  “扯远了。扯远了……就是不大服气。你说,那虽不是什么大抱负,不也有点那什么,‘两袖清风余香处,悲欢人间走一遭’的味道么?”
  “两袖清风余香处,悲欢人间,走一遭……”
  张之庭重复一遍,有些微微的恍惚。末了,他缓了神,转头再看过来,眼神已是平静清亮,而且坦率直白,“说得好。那,为什么当官?”
  ……
  中套了。
  半晌,我默默叹口气,不得不绝地奋起反击,“之庭,你到京城来,那又是什么事?”
  他垂下眼帘不再看我,也没有回答。
  怎可能是没有事。一夜还好,没有事的人,会夜夜站在院子里坐在房顶上,对着月亮呜呜的吹笛子吗?
  早就听得难过了,又不敢问。
  广平的朋友中,我和他最合得来,言辞交往都亲近,但是彼此的私事,谁也没有过问过。所谓君子之交淡如水,这种有距离的亲密,我一直觉得挺好,可是如今两个人各怀心事,这样说不得,却成了一种隔阂。
  马车晃晃荡荡往城北而行,两个人不声不响,直到突然“嗙”的一声,马车猛的停住,我和张之庭两颗脑袋顿时撞到一块。
  捂着头看小六惶恐的探进来赔罪,说是南市车多避让不及,老爷张公子没事吧?
  其时张之庭别的发簪正好不偏不倚戳到我的左额角,眼泪就要飚出来了,还发作不得,软语安慰小六没事。小六出去,张之庭总算有良心,老老实实,伸手过来帮我揉。
  总是操琴的手带着不轻的茧印,按在脑门上有些吃痛,动作却很老道。
  我闭着眼睛享受。过一会,那手停下,温和的声音缓缓响起,像是清冽的泉水般,舒缓人心。
  “我来收一笔陈年旧账。”
  心一凛,终究还是,他退让了。
  “等结了,小鹊陪我一醉吧。”
  “……好。”
  额角上的手又开始动作,心情兀的好了,我喜笑颜开的啰嗦,“之庭,我不介意陪你喝,也不介意你白吃白住,你这么贤惠,童养媳似的,我想找着养还轻易找不到呢。就那个,反正你每天晚上都要吹笛子的,今天晚上,我点点欢快的,行不行……”
  脑门上的手一紧,额角挨了一下重的,“少得寸进尺!”
  说话间已到了我的府邸,下车正正衣冠,等着小六进去找人,把车上郡王送的几样礼品给卸下来。
  张之庭仍旧板着脸,没轻没重的替我揉着额角。
  我疼的龇牙咧嘴,直往后缩,“哎呀,轻点轻点……”
  他手下不停,“说了不揉开,明天会肿!”
  哼,此个睚眦必报的小人……
  “哎呀,哎哟!肿就让它肿吧,别揉了……”
  “不行!”
  “真的没事了。”
  “胡说。”
  “疼啊,哎呀,疼疼……”
  “没出息,忍忍!”
  “我说你再不放手我要打人了!”
  “你敢……”
  “乐卿公子,好久不见。”
  ——突然一把清朗的男声,远远传来,中气十足,却又透着几分拖沓的慵懒。
  我俩同时收声,原地回头,那人黑衣朱带,赤金头冠,正背着路边停的一辆马车,负手缓缓穿街过来。
  僵立。
  就着那两相扯皮的动作。
  ……
  终于来人立在眼前,张之庭慢慢收回了手,长袖一揽,面对来人,原地作起长揖。
  一拜,两拜,再拜……
  我窘在他身后,迟了整整半盏茶,才晓得要跟上,作礼。
  那着便装的人站在我们面前,见了施礼不还不理,只在最后,手中一把金扇抵在张之庭欲要下叩的肩头,笑盈盈道,“听闻乐卿公子到了京城,本来还想着什么时候,能够得了佳缘再闻妙音,却是一转眼不见了乐卿公子踪影。还以为张公子是生性淡泊,不喜欢京城这种喧浮所在,已经早早离开,却不知,原来是在苏爱卿家,作起大隐于市的无忧食客了……”
  我奇怪的看着他。
  姑且不论他为什么会屈尊降贵的出现在我府门口,这人天生的狐狸心性,说话向来不论是不是别有深意,一向给人留上三分面子,好有着进退的便宜——可今天,对只有一面之缘,朝野之外,和他又没有什么过节的张之庭,却这么的直接挖苦,咄咄逼人,好不似他一贯的作风。
  而且……那脸上挂着的笑意,竟然能少有的被我看得分明,根本是没有到达眼底。
  疑惑间身边人已经开口作答。
  “之庭惶恐,不知如今,该是如何称呼您?”
  “乐卿公子何必多礼?既然出门在外,便宜行事,跟着苏爱卿一样,叫声‘四公子’,也就是了。”

  相克相生
  
  我上前一步,挤出三分笑来,“……四公子,您大驾光临寒舍,令苏鹊茅屋蓬荜生辉,此处风大,快请进去说话?”
  景元觉斜睨我,片刻没有作出理会。最后他一偏头,“呼啦”一声笑着展开撒金折扇,“不进去了,本来就是路过看看,既然你还要招呼客人,不便多加打扰。”
  “不打扰,不打扰!今日应着没什么事,这不,是去了广平郡王那一趟刚刚回来,不知,竟然劳您久等……”
  “四公子,”话还没有说完,这厢张之庭默然片刻,忽的接了话,“之庭是苏大人老友,厚颜进出苏大人府邸,一向如入自己家门,不需要苏大人招待什么。四公子来访有正事要说,之庭合当回避。”
  说完他拱了拱手,侧身让出一边的位置,欠身抬手,做了主人般的“请”字。
  景元觉偏头,嘴上还带着笑,眼睛却微微眯起。
  我吸了一口凉气。
  ……这张之庭,好好的抽哪门子疯,说话也这么不客气!
  正要打番圆场将就过去,景元觉合上扇子握在手里,淡淡开了口,“乐卿公子多虑了。流年平常,上下和顺,覃朝也说不上有什么急迫的大事,要临场劳动翰林大臣。今日,不过就是顺道路过,兴之所至了,来问一下苏爱卿,还记不记得当初亲口答应的事。”
  “……什么事?”
  话题忽转,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景元觉缓缓转过头来,眯起的凤目,像是勾月的弯刀。
  “苏大人还真是不想记得的事,一点也不往脑子里去呢。不过没关系,我这还记得,戊羊陂,东营,中帐……”
  七个字,唬的我是立马一脸惭笑。
  “呵呵——之庭你先进去,我随皇,不,四公子,去去就回。”
  张之庭脸色不好看。
  无奈胳膊拧不过大腿,他没说什么,点头,转身对着景元觉再施一礼,自进去了。
  剩下我对着景元觉,再提不起骨气,街上冷风嗖嗖,问的话都添得几分凄楚,“陛下,不知……究竟有何指教?”
  景元觉是迅速收起脸上余笑,转身向路边的马车,金扇一甩。
  “跟着!”
  待前后到了车前,才看见赶车的人,是作了小厮打扮的刘玉,车后还有两名侍卫模样的,都带着宽大的斗笠,看不清面目。
  这副样子,我皇陛下,又是轻装简行,私自出宫了。
  站在车下,正想回头问出个所以然,景元觉却在后面推了我一把,“上去。”
  上车,车厢简易,朴实无华,是路上随便也捡不出来的常款。马车几乎是立刻就走动,那人坐在对面,一字不说,少有的板脸靠在车厢上阖目养神,让本就透风的车内,更冷到说不出的渗人。
  我裹紧了衣领,缩在一边的角落不敢吭声。
  不知道这是落了什么古怪。我自问近日没有做什么招惹龙颜大怒的事,最近朝里的风风雨雨也全在他的掌控之下,他有什么理由不高兴?
  有道是自古君心难测,今日方知,古人诚不欺我。
  上车时已近黄昏,行了一刻,出来再见天日,已然擦黑。
  下车我见着那条街,连眨了几下眼睛。
  珲园街。
  这条街,以一座前朝遗留的王府花园珲园,也就是如今的廉王府邸命名,宽不过五丈,长不过三里的地面上,前后浩浩荡荡排了十数座王公大臣的大宅,即使在京城,也是个少有的贵戚集中之地,鲜有闲杂人等踏足。
  我们立在这条豪富的街上,远处不知是谁家办了宴会,笙歌鼓奏悠悠传来,缓风过处,空气中还飘荡着淡淡的酒香。
  最是悠闲王侯家啊。
  偏面前的宅子,紧闭着两扇厚重的沉木大门,黑黢黢的隐在傍晚的暮色里,没有半分人气。黑灯瞎火,这时节在热闹的街上莫名的阴沉,更别说比照着一路走来,平常人家现在还浓厚着的年节喜气——檐上的两个大白灯笼无光暗着,看不清那高处的额板,究竟是什么题字。
  也不敢问,正犹疑间,身旁景元觉开了金口,“这是成王府,我以前的宅子。”
  “哦。”
  ……根本没有主人住,难怪像一座鬼屋。
  看着刘玉迈着碎步上去,轻叩起狮嘴下的黄铜门环,过了片刻,里面响起几道有力的脚步声,有人从内打开门,向景元觉躬身行礼。
  是蒙恒,带着几个脸不熟的侍卫。
  “启禀陛下,已经备妥。”
  景元觉转头对我道,“进去吧。”
  里面依旧幽暗无光,我们只跟着前面刘玉掌的一盏灯笼,在沉寂无人的王府旧地穿行。
  王府重地,自然是雕梁画栋,假山流水,只是常年不见了人气,虽不至于荒废,也难减几分清冷。不久进了花园,太阳已经完全落了山,星光又不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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